轮马车”会合。“二轮马车”是位于通往镇中心与别墅地带的要道一旁的咖啡馆。
续与终到城镇的中心地区,始与余则往别墅地带的深山,那一带正是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两名人员失踪事件发生之处。由东区启程朝东北方前进,途中只见浓密的森林里点缀着古意盎然的高大别墅,两者仿佛融为一体,一切沉淀于悄无人迹的静寂之中。陈旧的碎石铺满宽近四公尺的路面,落叶覆盖其上,始欣赏着眼前美丽的景致,这时小弟扯了扯他的衣袖。
“就是那栋房子。”
余指着一个方向。
“就是我梦到的房子,是银月王的家。”
落叶松的树梢之间透出洋房的屋顶,一个黑乌鸦造型的大风标徐徐转动。
门牌上写着“法眼”,不同于“铃木”或“田中”,“法眼”并非相当普遍的姓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国际戏剧节的赞助者法眼隆元的别墅。
即使位于大型别墅集中地区,这栋房子却是格外宏伟,始沿着低矮的石墙走以测量到达大门的距离,至少将近二oo公尺。
冷不防地一阵歇斯底里的狗吠传来,一只黝黑的小猎兔犬从石墙跳出,发出刺耳的金属叫声并准备扑向始跟余,“这只狗的家教真差”始无奈地想道,然后将余拉向自己身后,此时又一道怒斥劈头落下,继恶犬之后一名身穿卡其色战门服的男子横跨石墙而来,他不是来遏止粗暴的家犬,反而朝始破口大骂。
“这里是大人物的别墅,不要在这边闲晃,不然我叫警察哦!”
“我们只是在散步,这条路并非私有的吧。”
“还敢顶嘴,我已经记下你们的长相了,下次再让我碰到,当心你们吃不完兜着走,如果不想上警察局,就不准再靠近这里一步!”
身材矮小但体型壮硕的男子态度比恶犬更为嚣张,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便吹了一声口哨叫唤家犬,双双跨进石墙之内离去。
“他们一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余断言着,不像次男或三男,个性向来文静乖巧的老么很少开口指责别人,可见他现在相当不愉快,始抚着小弟的头说道:“没错,他们一定是做了会让人如此认为的事情,原来法眼隆元这个人的心眼还蛮小的。”
由受雇的人员便可窥见雇主的人格,法眼这名大富豪一开始就不得始的好感,如果说他暗中计划什么阴谋,一定是来自相当低俗的动机,若非如此就应该是受了某人的指使吧。
无论如何这一切似乎有调查的必要,想着想着,始和余走了五分钟的路程,来到上坡路段同时拐了一个弯。
“啊,老爷爷。”
余叫出声,站在眼前是昨天向终和余说明木造巨蛋一事的土产店老板,他戴着手套持着拐杖,身上是一件厚质夹克,衣领部分附有毛皮,脚下穿着的看似长筒皮鞋,其实称为长靴来得比较恰当。此时余立刻鞠躬致意。
“昨天谢谢您的帮忙,花梨汤真的很好喝。”
龙堂兄弟的父母早逝,自幼便由祖父抚养长大,因此对于老年人一向敬爱有加。
“不行,直呼老爷爷太没礼貌了,要尊称名字……”啊,没关系没关系,到了这把年纪不被人叫老爷爷那才奇怪哩。小弟弟,今天跟大哥出来散步啊?“
“是的,我们要到深山去。”
“哦,是吗?”
老人频频望着始,然后笑道:
“总之小心为妙,我刚刚才从深山那边回来,只看到两只猴子,就表示山里没有熊的样子。”
“谢谢。”
始跟余点头致意之后,老人拄着拐杖步下坡道,始跟余则往反方向往上走,大约过了一o分钟左右,始回头望去,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的另一头。
“余。”
“什么事?始哥哥。”
“你跟那位老先生谈过我们家的事吗?”
“没有哇。”
“哦……”
始沉默不语并继续往前走,表情却转为严肃。余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说谎,那么,那个老人为什么会知道──始是余的大哥呢?
始停下脚步,在一旁窥探着长兄神情的余也紧张起来,这时始察觉到小弟的情绪,眼神与嘴角才缓和下来。
“余,我们不去深山了。”
“有危险吗?”
“应该说……”
始谨慎地用字遣词。
“我们好象被某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感觉太差了,我要重新整理一下。”
假如这是某人设下的陷阱,那么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不久便会接踵而至,始很快做下判断随即转身离去,鞋底的落叶发出干裂的细响。
“雾立巨蛋”这座卵型建筑直径长一八o公尺、宽一六o公尺,最顶点距离地面五三公尺,相当于十五层大楼,同时是“全世界最大的木造巨蛋”。屋顶构造采用亚契特拉斯杉木再以铁弗龙膜加工,内部广场面积约一万三二oo平方公尺,甚至可以举办棒球比赛,共有五o八四个观众席,耗资八o亿日圆,一年维修保养费为二亿日圆。
“哇,这就是大会会场吗?”
龙堂家的次男与三男站在外面仰望巨蛋,虽然想进内部参观,但是六天后、亦即十一月十五日的国际戏剧节开幕仪式举行之前一概禁止进入。
“看来里头的舞台相当大。”
“昨晚余梦见的舞台就是这个吗?”
两人边注视着指示牌上所绘制的平面图边对谈着,龙堂家的人向来不把老么的梦当成单纯的梦境。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怪异的声响,震撼着空气直达耳际。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听到这个笑声的瞬间,三男立刻缩起身子,一旁精明的兄长并未遗漏这一幕。
“这个跟核能怪兽没两样的笑声是打哪来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续哥。”
“怎么?还装出一副故弄玄虚的嘴脸。”
“我只是觉得知道太多会招来不幸。”
“有一个不听话的弟弟就已经很不幸了。”
被白了一眼还被念了一顿,终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
“我已经劝过你了哦,事后不要怨我!”
续没有响应,在看到了出现在终身后的物体,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终从二哥的表情已经明白整个状况,于是战战兢兢的转过头,虽然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然而,近距离见到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小早川老师特写,仍免不了吓得往后跳开。身穿长袖和服的怪女上下长约三公分的睫毛之间的目光,如同燃烧在钟|乳|洞深处的鬼火直指龙堂兄弟。
“怎么老是碰到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是阿到处观摩嘛……”
“旁边是你朋友吗?”
“我是他哥哥。”
续简短答道。
“哦,真是一位美男子。”
“谢谢你,不敢当。”
续不做多余的谦虚之词。
“请问大名?”
“敝姓龙堂。”
“我手边正在编写一出剧本,你要不要来当男主角?”
“我拒绝。”
“噢呵呵呵,你还真是冷漠,当场就拒绝我。不过在听完我的话之后,你很有可能会改变心意哟,很有可能哟!”
“不、不可能!”
小早川老师毫不介意续的否定,舌锋径自灵活转动着。
“题材是取自日本神话,主角就是日本武尊?倭建命(译注:日本古代传说中的英雄,为景行天皇的皇子,本名小碓命。),那英勇俊美的倭建命,我本来打算自编自导自演,不过退而求其次,把这个角色让给你演也行。”
“没有这个必要,您尽管自编自导自演,我绝对取代不了你。”
续的表情与声音之冷峻足以杀死一头非洲象,只不过对于小早川老师而言,就像一阵微风拂过。
“噢呵呵呵,不必跟我客气,像你这种美男子来到这个小镇,准被那个忍佐保子盯上,要是你不想遭受那女人的魔掌,就应该跟我好好相处。”
续线条姣好的眉毛略微挑动了一下。
“你跟忍佐保子是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
“是的。”
“噢呵呵呵,本来是有条件的,算了,就告诉你吧。我真是个心胸宽大的女子啊,噜啦啦──”
“麻烦你快点说!”
“很简单,因为那个女人嫉妒我。”
“她嫉妒你?”
“没错,凭她的美貌与才能都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一开始就望尘莫及的话,她早放弃了;但就是因为只差这么一点点,嫉妒的火苗就因此猛烈燃烧起来,这正是人类的心态,人生的真相!”
“哦──”
冷哼一声之后,续的双眼闪过一道锐光,白皙俊秀的年轻人显露出恶魔般狡黠的表情,然后刻意压低说话的语调。
“如此一来你可得多加小心,她一定会在暗地想办法陷害你。”
顿时,小早川老师的巨眼变得有如从火山口喷出的火红熔浆。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没有任何一种情绪比嫉妒与劣等感来得更容易使人堕落,那个女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身为绝对和平主义者的我也必须从长计议以保卫自己,那么请容我告退了!”
怪女转身离去,脚步声惊天动地,一旁的终愕然地望着二哥。
“续哥,你没搞错吧?这么一来,那个怪阿姨一定会找上昨晚那个女人大闹一场的!”
“有什么关系,她们虽然没做坏事,不过两个我都看不顺眼,她们斗到同归于尽最好。”
俊美的白皙脸庞上划刻着笑意,终看着看着,不禁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像推进了四o天左右的季节一般。
“太恶毒了。”
这句话不经意脱口而出,让终连忙掩住口,但见二哥丝毫不引以为意。
“是啊,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成天使的恶作剧,不过,为了调查陷入泥沼中、混浊不清的真相,直接丢下一颗炸弹也算是一种手法吧。”
另一种手法就是干脆潜进泥沼深处,不过这位偏激的俊美青年完全不予考虑。
“看了实在教人火冒三丈。”
“你是指那个可怕的阿姨吗?”
“包括那个物体在内,这整座城镇都让我发火。”
龙堂家的次男与三男离开巨蛋门前,脚步移向通往城镇的要道,一路上万国旗随着北风飘扬,落叶在半空飞舞。
“我觉得这件事一开始就满诡异的,只是不知道详细原因。”
续对三弟的疑问点头表示赞同。
“报酬已经事先汇入帐户,使得大哥不得不接下这件委托,常盘校长还表示:如果真的不能帮忙,那么汇进去的这笔钱就当作是我对共和学院的赞助吧…你想大哥会照他的话只拿钱不做事吗?”
“不可能。”
续与终相当清楚长兄始的为人,一旦答应了他人的请求,即使内容多少超乎自己的能力范围,也会努力完成委托。
“常盘校长好象很希望我们到这座城镇来。”
“可以这么说。”
“我们有什么天大的魅力让他非这么做不可?”
“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用猜得这么累了。”
如果按照常盘校长的解释,他是接受了龙堂兄弟的祖父龙堂司的好意,不但没有报警也没有委托征信事务所调查,而是将老么仅有十三岁的龙堂兄弟请到镇里来,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唯一线索是,常盘校长汇给我们的钱究竟是谁出的?”
“不是常盘校长自己的钱吗?”
“没错,很有可能,因为这笔钱还比不上证券公司收买股东大会混子的钜额,与其认为是常盘校长个人的策划,还不如解释成他是受了某人指使来得比较合理。”
“例如银月王吗?”
终的这句话并非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续却不悦地蹙起仿佛经人描绘过一般线条优美的眉毛。
“那个银月王就是让我最火大的家伙,如果他只是舞台的角色也就算了,但既然出现在余的梦中就不能等闲视之,真要与常盘校长有所牵扯,那就得想想因应对策了。”
“可是常盘校长给人的印象并不会太坏呀。”
难得终会有这种温和的论点。
“唉、你想得太天真了,终。”
次男以尖挺的鼻梁哼笑一声。
“做坏事的人很少会拥有‘我在做坏事’的自觉,大多数的人都是搬出为了爱啦、国家啦、公司啦、教祖啦这一类将自己宣传成正义英雄的理由,其实背地里干尽了坏事。”
“那就掐住常盘校长的脖子逼他说实话如何?”
与其听兄长高谈阔论人性优劣,他还是比较喜欢采取具体行动。
“如果有需要的话。”
“始哥知道的话会怎么说呢?”
续微瞇起双眼。
“终,你不会向大哥打小报告吧?”
终闻言连忙头手并用摆个不停,此时一辆轿车无声无息地滑行到两人身旁,那是稍旧型的四人座法拉利,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摇开,一名年轻女性探出头来。
“你们好啊,两位龙堂先生。”她就是昨晚在皇家饭店碰过面的忍佐保子。
临时变更前往深山行程的始跟余走下铺满落叶的坡道,两人并没有急着赶路,但是遇到下坡时自然脚步会比上坡时来得快,长兄修长的双脚大步迈向前,有时也会停下来等待小弟追上,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始终于打破沉默向余问道:“余,我记得你在梦里听到这么一句话:”这座城镇的所有人都是银月王的家畜‘对不对?“
“嗯,是埃”
“家畜可以被使唤,同时也可以被当做食物,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一点。”
余略侧着头。
“意思是说,失踪的人都是被吃掉的啰?”
“这……先别太早下定论,目前的情报过于有限,一不小心就会误导我们对事情的看法。”
始瞄有左腕的电子表一眼。
“现在离‘二轮马车’的集合时间还很早,我们先到图书馆调查雾立镇的镇史如何?”
“嗯!”
点头之后,余顺口提议。
“始哥哥,我们中途应该会经过我们借住的别墅吧,可不可以回去一下?我忘了带今天写好的采买单出来。”
远处传来歇斯底里的狗吠声,大概是法眼家的小猎兔犬又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物”吧。很快地,始跟余回到了借住的别墅门外,停在屋外的汔车车顶与引擎罩堆积了一层薄薄的落叶,两人正要从车旁走过时却停下脚步。
“玻璃破了。”
余压低声音,面朝森林庭园的客厅窗玻璃破了一大半。
“我们应该有关好木板套窗吧,以后要多加小心门户才行。”
即使关好了木板套窗,也不能确定是否可以阻止有心闯入的宵校然而经过昨晚的事件之后,理应更为谨慎才是,身为一家之主的始为此反剩由于龙堂兄弟对于自身的战斗力具有相当的自信,也因此疏忽了做好防御方面的工夫。
这时破掉的窗玻璃被打开,同时落下几枚碎片,敞开的窗口冒出一个人影,在达成目的之后准备离开,而这个人影正好正面迎上始跟余的视线。
对方一认出是始跟余,嘴角两端随即吊起,露出无声的微笑,看不出一丝做贼心虚的态度。
“哎呀,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还是说一开始你们就计划好了?”
“老爷爷……”
余无言以对,此人就是不久前才在路上打过招呼的土产店老板。
老人与始跟余相隔一o步距离,右手拿着手杖,而左手则抓着昨晚那个入侵者所留下的黑色触手。老人缓缓举起左手,触手竟然开始扭动着伸向老人的头侧。
触手边蠕动边潜进老人的耳里,余见状不禁紧揪住长兄的衣袖,就连始看了也觉得有点反胃。触手继续侵入老人的耳内,最后整个钻了进去。
接着触手的前端从老人的右耳飞出约一o公分左右,在半空中恶心地蠕动着。余用力抓住长兄的袖口,被迫看了一场倒足胃口的演出,个性乖巧文静的么弟因厌恶感与过度惊吓,脸色微显苍白。
“你们怎么没有拍手?”
伸出的触手再度缩回老人的耳内,老人轻轻脱下手套,一旁的始惊愕地观看他露出的黑色手掌开始变形成触手。
“我想问你一件事。”
始总算开口。
“你是天生如此呢?还是中途才变成这样?哪一边?”
“你说是哪一边呢?”
老人笑了,那是一种邪恶的嘲笑,同时也是露骨的挑衅。
“那我换个问题。”始面无惧色。
“这个身体是你自己的吗?或者你是附身在他人体内?”
“猜猜看,到底是哪一边?”
“是银月王的关系吗?”
“……”老人不答腔,只吊起双眼狠瞪着始,而始则注意到阳台附近有几根木头,应该是昨天从货车搬进仓库时不小心掉落的薪柴。
“你故弄玄虚的把戏差不多也玩够了吧?”
始轻轻移开余的手,接着身子一旋倏地冲向老人。原本伫着不动、姿势破绽百出的老人顿时发出怪异的低吼,完全不藉助跑,直接往阳台一踩跃上半空。
第四章 月之馆
高高跃起的老人以惊人的速度飞下,整个身体直朝始撞去,右袖的触手同时窜出。始立即掷出手上的木柴绊住触手,而这次又换成左袖的触手冒出,始也丢出第二块木头,触手顺势将之缠住,只用了二秒就封杀了左右触手的攻势,才这么一想,老人立即张大嘴巴,以为是要伸出舌头……没想到是第三只触手朝着始的脸部直冲而来,锐利的前端眼看就要刺穿始的眉心……瞬间,始举起左臂,触手像皮鞭一般缠绕住他的左臂,就在同时始转动硕长的身躯。
根据掷链球的要领,由于触手绕在始的手臂,老人的身体因始的转动被甩出并摔向地面,一解开触手,老人的身体便被整个弹起,始并未使出全力,但下一刻他开始为自己的手下留情感到后悔。弹起的老人将触手收回口中并发出如鸟般的怪笑,身子在空中一转越过车顶而去。
始跟余冲上前,一绕过车身只见飞舞的触手和狂奔而去的老人背影,始二话不说随即追了过去,他不打算继昨晚之后今天又让敌人溜走,而老么则紧跟在长兄之后,跟踪了一段距离便来到一排熟悉的石墙面前。
老人毫不迟疑地越过石墙,消失在法眼隆元的豪华别墅里,追到此地的始犹豫起来,他不能擅自闯进别人的住处歇斯底里的狗吠顿时响起,始的眼前跃出一只全黑的小猎兔犬不断狂吼,黄眼珠里凝聚着狭隘的敌意,同时身穿卡其色战斗服的男子亦紧跟着越过石墙而来。
“哼、又是你们!”
男子手上持着英国制的双筒长枪,这种高级猎枪一把的造价足以耗光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一年份的薪水,可见这把枪应该是属于别墅主人的所有物,而被这名男子擅自挪用。
“很好,待在原地不准乱动。”
男子红紫色的厚舌舔舐着上下唇瓣,毫不掩饰虐待狂般的目光。
“敢动一下,子弹就射穿你们的肚子,连棕熊也会肚破肠流当场毙命,再动一下试试看,小心变成这样。”
“你这么做等于犯了杀人罪。”
始平静地提出忠告,男子却嗤之以鼻大笑起来,配合他的笑声狗也不断吼叫。
“我是正当防卫,因为你们是私闯民宅的现行犯。”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始耸耸肩头,轻拍余的背部一下催促小弟继续走,两人无视男子径自往前。
“叫你们不准动!我要开枪了!”
“你敢就开开看!”
始态度镇定地高声说道。
“从背后射击就不是正当防卫了,日本警察还不至于无能到连这点都分不出来。”
男子的脸部转为青紫,因为始面对长枪的威胁却毫无惧色,着实眨损了他歪曲的胜利感,于是他叫唤爱犬。
“别让他们跑了!去咬那个小鬼的脚!”
就在这一剎那,始的手揪住正要扑过来咬余的小猎兔犬颈项,正确说来应该是抓住它的项圈。受到惊吓的小猎兔犬发出更为歇斯底里的狂吠,但始充耳不闻,直接将狗用力丢出,小猎兔犬翻了好几圈,稳稳撞在一时来不及反应的男子脸上。
男子脸贴着小猎兔犬,重心一斜便仰躺在路面,顺势揪起一地落叶,手上还紧握着长枪,幸亏他克制得当才没有胡乱扫射。
从男子脸部摔落路面的小猎兔犬发出充满恐惧与落败感的哀鸣,站起身就一溜烟逃得不见踪影。教养不好的宠物在得知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时便会陷入恐慌,跟人类的太保太妹一样,完全缺乏‘有难同当’的高尚情操,只顾自己逃命要紧。
“可、可恶!”
男子低吟着,好不容易才从路面撑起上半身,右手的长枪反被抢了过去;男子体格壮硕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力道,然而始却像从婴儿手上抢夺玩具一样轻易摘下钝重的长枪。
并且,始的鞋底同时踩住男子的腰部,男子表情痉挛地抬眼,始则刻意摆出一个笑容,然后看向余。
“让他瞧瞧。”
说着便单手丢出长枪。
明白长兄意思的余也以单手轻巧地接过长枪,向前走了二、三步来到男子身旁,右手拿着枪托,左手握着钢制的枪身。
“小心不要碰到扳机。”
听到大哥的劝告,余点点头随即不费吹灰之力便折弯了长枪枪身,一开始是罗马字母的u字型,再折一个弯就成了希腊文字的Φ字型。
“哥哥,这样可以吗?”
“很好。”
始从小弟手上接过完全变了形的长枪,丢向男子脸侧,这时男子双眼的惊愕与恐惧泉涌而出,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只听见牙齿格格作响却发不出声来。
“别害怕,这只是幻觉罢了,凭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把双筒长枪折弯呢?”
“阿阿碍……”
“就算说给你最喜欢的警察先生听,论谁也不会相信你的,只会当你是做了白日梦。”
始将脚抬离男子的腹部,催促他站起来,男子勉强站起身,却已完全丧失反抗的意志与逃跑的力气,于是始捡起长枪问道:“法眼隆元现在人在别墅里吗?”
男子嘴巴茫然地开合。
“我问你他人到底在不在!”
始的音量并不是很大,却充满足以压倒男子的气魄,终于男子努力挤出声音。
“在、在……”
“那就麻烦你带路吧。”
“你、你们想干嘛?”
“只是想拜访他而已。”
始是临时起意,既然不在预定计划之内,想必也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不过这名敌人截至目前为止仍然身份不明。
始转而俯看小弟。
“你可以不必跟过来,先到我们约好的地点去。”
始从刚才就一直不在话里提到专有名词以避免被男子逮到话柄。听长兄这么一说,此时的老么居然一改向来乖顺听话的态度,坚决地摇着头。
“不要,我也一起去。”
“可能会有危险哦。”
“就因为如此,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始微露苦笑。
“好吧,一起走吧。”
“太好了!”
“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一定要来救我哦。”
“包在我身上!”
就这样,由男子在前带头,龙堂家的长男与老么走进了法眼隆元占地宽广的别墅,他们这下真的成了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龙堂续远眺着忍佐保子,视线里找不到一毫克的善意,而忍佐保子则以满面的笑容迎向续的视线。一旁观望这场小型默剧的终内心感到由衷敬佩,他切身体会到二哥的视线简直跟冰矛没两样,也因此能够安然面对的忍佐保子可谓‘非比寻常’。
法拉利驾驶座的车门无声地打开,走下车的司机是一名与龙堂家年轻家长同年纪的青年,颈后的长发绑成一束,脸上略施脂粉并戴着耳环,身穿意大利名牌西装。这名青年将夹在指间的物体弹出,点燃的香烟便飞向续,续不加闪躲,只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正好钳住香烟的中心点。
“有钱可以买名贵跑车,却买不到气质。”
“续先生说得对,人品是看个人的修养而定,不过我先说清楚,这辆车是我的。”
刚才负责驾驶法拉利的年轻人仿佛为了证明续与佐保子的想法,立刻朝路面吐口水。
“喂,佐保子,差不多可以走了吧,你理这群小鬼干嘛?”
佐保子态度冷淡地响应。
“不要如此喧哗,纯,我看你还是暂时回避一下。”
这段用语在年轻人听来似乎是太高深了,经过二秒的空白,他的表情才转为凶暴。
“狐狸精,你摆什么臭架子,想把我当白痴门都没有!”
青年从车窗伸手揪住佐保子的手臂,此时佐保子望向续白皙的脸庞。
“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续刻意吐露一口气。
“你真的是连说话都满装腔作势的。”
“那么你是不愿意救我啰?”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只是……我也不喜欢这个下流的男人。”
“什么?你这小鬼……!”
突然间,这个名叫纯的年轻人惨叫一声,因为有个物体飞进了他张大的嘴里;年轻人发出的悲鸣如同被大象踩过的猪只哀嚎,在一阵剧咳之后,才将这个物体吐到地上,而那个物体就是前一刻他掷给续的香烟,由于烟头还燃着火,想必他的口腔粘膜与舌头大概灼伤了。
年轻人难过地咳个不停,续则只手拎住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地甩到路面,正好整个人匍匐在香烟上。
“这样可以吗?”
“你真是手下毫不留情。”
“我只是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做而已。”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总之非常感谢你,对了,能不能麻烦你开车载我一程?”
“我们家兄弟对我的开车技术向来没有正面的评价。”
“那就由我来做出公正的评断吧。”
续的视线从佐保子移向终。
“说的也是,终,你觉得呢?”
“这个嘛,这世上就是有些人的好奇心特别重,我可以明白。”
“令弟似乎无意扭转你负面的评价。”
“续哥的开车技术不是不好啦,只是……”
“那你留在这里,我要跟美女开车去兜风。”
“咦?你要上哪去?!”
“这个嘛,待会要去的地方应该……”
续再度将视线转向佐保子,然后嘲弄地低语道:“既不是天国也不是极乐世界吧。”
穿过落叶松森林来到一片广大的草地,大概是耐寒性的品种,让人们得以在这个季节里感受到些许的绿意。这块区域之大足以兴建一oo户一楼平房,其中一边做为高尔夫的练习场,而剩下来的空间做为直升机起降点都绰绰有余。见到地面停着一架六人乖坐的直升机,便可知别墅目前有人使用当中。
男子手握被折得完全变型的长枪在前头带路,始和余走在法眼隆元别墅的广大领地内部,光是想抵达洋房的玄关至少要走上三分钟的路程,此时从洋房方面有数名人影迎面奔来。
将近半打人数的男子清一色穿着黑西服,理着小平头,而厚实隆起的肌肉几乎要从内侧将衣服撑破,虽然没有挂上招牌也没有闪着霓虹灯,任谁一眼便可看出他们就是法眼家的保镖,根本毋须大惊小怪,真正让始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一句话。
“雅元先生,您不要紧吧?”
男子表情扭曲,以近乎不屑的表现方式、有气无力地答道:“这两位客人好象有事要找我大哥。”
这段回话确实出乎始的意料之外,但也因此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以为只是一介雇员的这个名叫雅元的男子,看来即为法眼隆元的胞弟。
保镖们充满狐疑的目光集中在始和余身上,始极力保持镇静地答道:“我们的别墅就离这里不远,因为有宵小闯入家里,结果我们在这一带追丢了嫌犯,所以想请问贵府是否受到侵扰?”
保镖们面面相觑。
“真的吗?”
保镖们询问的对象并非始而是那位名叫雅元的男子,雅元露出仿佛灌了醋的表情,连续点了两次头。
“此人虽为一名老人却是危险人物,请你们多加注意。”
“没、没错,就跟这个人讲的一样,你们小心一点,仔细检查四周。”
“是,明白了!”
“对了,我大哥人在哪里?”
“老爷人在书房。”
在几番问答后,始和余等了将近二o分钟才得以与法眼隆元会面。一名自称是第三秘书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玄关,在退开后不久再度现身,带领始和余前往名为第二会客室的房间。走在宽敞的长廊里,此时余伸长身子朝长兄耳语道:“始哥哥,照这样看下来,应该会有第三洗手间或是第五饭厅之类的地方吧。”
“有可能哦,不过这里好象没有书库。”
位于东京都中野区北部的龙堂家书库就设于地下室,不仅藏书二万册,各个房间都摆有书柜,就连走道也并排着书柜;在龙堂兄弟的观念里,家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因此按照始的感觉看来,这座宏伟的别墅完全嗅不到书本的气息。
顿时,始想起报纸上曾经刊载过法眼的谈话。
“……我从来不百~万\小!说,因为我没有必要知道别人的想法,我也不需要有主见的员工,只要员工能够听从我的指示,并照实执行就够了。”
如果将“员工”换成“国民”,那就成了德国独裁者阿德鲁夫?希特勒的翻版了,始心想。
不久终于来到第三会客室,内部相当于一间国小教室,而且和预料中的一样看不到一本书籍,房间有一面是面朝中庭的窗口,一面摆设着枪枝的展示柜,数十支长枪、散弹枪与骨董级的洋枪等等陈列其中,另外两面墙壁上挂满了动物头颅的标本,等于是法眼隆元在炫耀自己狩猎的成绩,鹿、熊、狮子与豹,一看到马可波罗羊的首级也在其中令始大为震惊,那是栖息于亚洲中部高山地带的野生羊,拥有一对状似大型卷贝的头角,根据国际公法应该是属于禁止捕杀的保育动物。
“简直无法无天。”
始忍不住脱口而出,并从沙发起身走向马可波罗羊的头颅标本下方,嵌在眼窝里的黑色玻璃珠呆滞地俯视着始。
“好恶心哦。”
余也不寒而栗地环顾房内,满室的动物标本已经够吓人的人,尤其熊跟鹿的头颅更会让他联想到昨晚的梦境,总觉得这些头颅会冷不防开口大吼:“不准违抗银月王大人!”
“我可没有非法猎杀哦!”
一个包含了优越感与嘲讽语气的低沉声音传来,房门也随即打开,对方高大魁梧的体格是始所不及的,虽然年约六o,外表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五、六岁,脸部左右两侧蓄着白发,眉毛粗浓,目光充满威严。
“自我介绍应该不需要了吧,我是法眼家的主人,那只马可波罗羊是我去年在帕米尔高原的专用猎场逮到的。”
法眼在扶手椅坐下。
“由于我计划在吉尔吉斯共和国兴建观光胜地,因此当地政府才招待我前往做客,如果你们能明白这一点,那我也会听听你们的说词。”
于是始自报姓名,谨慎地区分该说以及不该说的部份然后说明整个事件,法眼隆元听毕便重重吸吐了一口气,同时毫不加掩饰地向胞弟投以轻蔑的视线。
“我父亲叫这小子去管一个公司,结果三年就宣布倒闭,之后跑到我这里来哭诉,我再给他一个公司,结果二年后又被他搞垮了,这小子就跟辞呈上写的一样,没用的饭桶!”
男子──法眼雅元双肩因屈辱而颤抖,在今天才初见面的外人面前遭到嘲弄实在是相当难堪的体验,雅元之所以对他人采取近乎异常的盛气凌人姿态,也许就是来自屈辱感的反弹吧。
“我让这小子住在这栋别墅还每年付他薪水,原本希望他有所节制不要无端惹是生非就算做到基本的知恩图报了,结果看来是我想得太单纯,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会想?!”
“大哥……”
无视胞弟几近哀叫的语气,法眼向余询问道:“小弟弟,闯进这栋别墅的人物你认识吗?”
冷不防被问及,余反射性地在沙发坐直身子,他本来以为对话部份全权交给长兄就行了,看到长兄默然颔首示意,余面向法眼道:“是的,我认识。”
“哦,是这个镇里的人吗?”
“就是土产店的老爷爷。”
“店名叫什么?”
余己经记不得了,但至少可以说明店面的所在位置。此时法眼轻轻摆了手,一直立在门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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