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和周刊杂志都感到厌烦,甚至有人批评这是一个“欺骗的记者招待会”。
“确实是叫人伤脑筋,可是,我们也只有求他们帮忙了。”
喃喃说着的内阁官房长官掩不住自嘲似的表情。
“想办法在明天早上之前做个了结。把事情控制在这个范围内,一切就拜托了。”
“是,我会全力以赴。”
带着疲累不堪的表情的警察厅长对着带着疲累不堪表情的内阁官房长臂行礼的时候,一个紧张声音送来了报告。
“运输机发动了!”
两个长官噤了声凝视着滑行跑道。运输机银色的机体在艳阳下闪闪发光,开始在滑行跑道上滑行。速度不断加快,轰声震动着暑热的大气,不久,机轮离开了水泥路面。机首仰起,运输机朝着夏空冲天而去。
“剩下的就都交给他们了。”
内阁官房长官自言自语。所谓的他们不是指政治部的记者。
在不断上升的机内,虹川耸了耸宽广的肩膀。
“这么一来,又加上了一条潜逃出国的罪状了。罪名到底有几项了?对起诉我们的检察官而言,可真够伤脑筋了。话是这么说……”
他刻意似地皱了皱眉头。
“我们原本该是社会的中坚分子啊!到底是在哪里走岔了呢?”
“进人共和学院的时候。”
蜃海回答,这是一个过于严肃的笑话。没有人发笑。开口的是水池。
“我没有上共和学院,可是,我也走错了路啦!”
“这么说吧,你是特立独行的人。”
“哟,太帅了!孩子,你很熟悉成语的用法嘛!”
很奇妙的,水池和余非常投契,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谈起来。终也加入了阵容,“真是好玩!简直就是男子的水中芭蕾嘛!”这句话引得哄堂大笑。续突然看着圆形的窗子的外面,微微地蹙着形状极佳的眉毛。航空自卫队的最新锐战斗机f什么的,展开了机翼和他们的座机并行飞翔着。而且不只一架。在确定了另一侧的窗外也有战斗机时,续低声地笑着。
“看来好像战斗机来陪我们了。打算要击落我们吗?”
首相缩起了脸和全身。“笨、笨蛋!飞机上有我啊!自卫队难道要击落载着首相和干事长的座机吗?”
“如果你们消失了,首相和干事长的宝座就空下来了。”
莱理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首相和干事长发出了哀号,抱着头不说话了。或许是被说中了太多要害吧?可是,不管是续或是茉理,都不认为战斗机会发动攻击。大概是一种威吓吧?虹川点点头。
“如果朝东北方前进,接下来大概就是苏联空军的米格机来迎接我们了。”
“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因为大哥已经为我们进行了空中大扫除了。天空本来就没有什么军队。6地上和海上也一样……”
续优雅的声音中隐含着愤怒和侮蔑。曾有人说,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为军机的出现而愤怒不已。“军人们打算也把天空制造成杀人的场所吗?”回答是“没错,有什么不对?”
水池松掉了安全带,站了起来,走到操纵室去。两个驾驶员都没有武装,他们应该不致于让人质和运输机本身陷人危险的境地,可是,还是大意不得的。驾驶员之一歪着头。
“怎么了?亲爱的空中勇士先生?”
驾驶员是一个严肃的自卫官,他没有回答水池的问题。
“我们旁听了他们的通讯……可是,美军的情况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法?”
水池用手枪的枪身敲了敲驾驶员的肩膀,因此,驾驶员不得不回答。美国的战力,尤其是空军,似乎慌慌张张地再度集结到美国本土的北方空域了。
“是有什么东西从北方攻来了吗?”
“好像是。”
“晤,是加拿大开始和美国作战了吗?”
再怎么说,这都是不太可能的事。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么,日本向美国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复仇战可能性还比较高。水池回到座舱把事情跟大家说明,呈半死人状态的干事长鼓起了脸颊。
“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吧?日本怎么会和美国打仗?”
“什么嘛!”
竜堂终嘲笑道。
“你们不认为以前和美国作战是不好的吧?你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吧?所以,你们才强迫文部省把‘日本发动战争是不对的’的记述从教科书中删除了,是不是?”
日本的文部省初等中等教育局可以说是右翼思想派的窠臼。就像他们从某些特定企业那边收受贿赂,把责任推给妻子或秘书一样,他们威胁学校“把太阳族视为神圣的代表,否则就要处罚!”让东乡平八部这个海军军人出现在历史的教科书上并赋与义务的也是他们。当时的文部大臣也惊讶于时代的错误?大力主张“一个局部战场的司令官不能代表整体的战争。应该要教导学生开始和终结战争时的日本政府对应方法和其后的社会状况?这样才能学到正确的历史观”。然而,文部官僚无视于大臣的反对意见,强迫继续推行复古教育。“民族的自信不会因为一次的战争失利就垮台。我们是世界上优秀的民族。大家要有这样的自觉,献身报效国家”。这是以前阿道夫·希特勒这个人最喜欢的台词。
就像离家时,始大哥所说的。日本到底要走向何方?一边听着终的声音,续一边想着,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离开日本的他们到底要到哪里去?
他们给了驾驶员大致上的指示。他们要取道大圈航程到北美大6去。可是,之后呢?在保持和哥哥之间不确定的通讯的情况下,目前,他们只有继续飞行了。
“还跟着我们,到底他们想干什么?”
终愤恨不平地说道,突然把贴在窗玻璃上的脸拉离了。他似乎接到了什么警告。他尖锐、快速而若有所思地变了表情,离开了座位。丢下了一句“我上厕所去!”就消失在大家面前了。
就在他离开之后。运输机的天花板破裂了?完全武装的自卫队员一起从里面跳了下来。
“不要动!恐怖份子!把手举起来!”
发出这个有些矛盾的命令的是6上自卫队自豪的突击部队的队员。七个人手上拿着七把手枪。这些躲在双重的天花板中,伺机行动的就是内阁官房长官寄与厚望的对付恐怖份子特殊部队的队员。
看来,形势似乎一举逆转了。
“首相阁下,干事长阁下,您们没事吧?”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在三秒钟的时间之内,首相的表情微了四个阶段的改变。他从死者变成半死者,再从生者一跃而为生气盎然的生者。
“啊!啊!你们来得正好!真不愧是忠勇无双的帝国军人。我就相信你们一定会来的。我会给你们三等勋章。或者二阶特进也可以。”
狂喜的首相不耐烦地松掉了安全带。他高高地跳了起来,可是,当他双脚一着地,便把燃着复仇心的眼神投向了一群恐怖份子。小人的一般作法就是在状况产生变化的时候,态度也随之做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些非国民!竟敢轻视像我这样的日本第一的伟人!我要把他们都处以死刑!你也是!你也是!还有你、你!我要用一根绳子把你们通通都吊起来!”
他伸出了手,先在虹川的脸上打了一记,接着又打了蜃海,当他站到水池的面前时,命令突击队员“压住这家伙的脖子!”,这或许是因为在短短的接触当中,他就看清了水池的性格之故。两个突击队员一跃而上,水池的脖子就被压住了。正当他没有逃避的余地,眼看着就要接受对方复仇的一击的时候。
“到此为止了!”
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少年的声音,在一瞬间,首相华丽的复仇剧就划上了休止符。躲在厕所里的终算准了时机跳出来了。
一根绳子以变色龙的舌头般的柔软度和速度在半空中跳跃。四个突击队员被一击倒地。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叫声,脸、胸、手都被绑住了。捡起了他们其中一人掉落的手枪,虹川对着冻结在当场的首相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看来绳子好像变成我们的同志了,首相。”
当四个突击队员倒在地上时,续优美的身体已经跳上了半空中。用左右脚踢上了压住水池的两个突击队员的脸。当然,他已经相当克制自己的力道了,可是,对两个被害者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他们的鼻血和折断的前齿四处喷散,像陀螺一般地旋转着。
第九个突击队员跑进了操纵室。他想从里面反锁,可是,被续追上了。他反射性地把手枪对着续。当他的手腕被续拧住时,突击队员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口进出,破坏了仪表板。
中了弹的仪表板进出了青色的火花,发出了濒死的哀号。抢过了手枪,续一脚踢向突击队员。突击队员撞击在操纵室的门上,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倒在地上。
“损伤情况如何?”
续之所以这样问是基于人道的理由和现实的考量。如果驾驶员受伤了,事情就难办了。所幸驾驶员都没有事,有事的是硬体。火花和异样的声音不断地进散开来,警告有紧急事态的红灯开始激烈地一闪一灭。
知道操纵室有异变的虹川虽然感到紧张和困惑,可是,他仍然带着玩笑语气说道。
“水池,你会操纵吗?在这种时候,自卫队员应该好好操纵,好拯救大家的危险啊!”
“故事会这么顺利地展开吗?”
水池呻吟道。
“可恶!如果是战车或装甲车,或许我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你就把它当成是在天空飞翔的战车嘛!只要抱着这种想法,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精神万能主义者了?”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当中,运输机开始降下了高度,机体开始左右摇晃了。载着七个业余的恐怖份子、两个人质、两个驾驶员、九个突击队员和一只狗,机体顺着一个隐形的空中臣形斜坡滑落了。
毫堂家的三兄弟快速地交换了视线和会话。
“我们摔下去太概也不会有事,可是,这些人都会死掉的。”
“茉理会使用降落伞吗?”
“大概不会吧?我们都是业余的恐怖份子啊!”
会使用降落伞的只有包括水池在内的自卫队队员。
“唉,眼看着这些人死也未免太可怜了。”
看着昏迷的七个突击队员和濒临昏厥前的两个人质,续耸了耸肩。
“终、余,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问题。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就动手吧!”
原本担心地看着窗外的茉理,像弹簧一样地跳到他们身旁。
“续,你想怎么做?”
“你应该知道的吧?茉理。”
续轻轻地用指尖敲着表妹的额头。
“我们必须追上始大哥,同时,茉理,我们也必须让你跟大哥见面。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一切就交给你信赖的表哥来办吧!”
“等一下!我可以试着用降落伞看看。”
“与其要用那种方法,不如用我的办法要来得确实些。”
续走向跳伞用的出口。
“喂,等等,你打算怎么做?”
虹川、蜃海、水池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难不成你想跳下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你的想像范围内可能会觉得很遗憾,可是,我就是打算这么做。”
“等等,我可以教大家使用降落伞的方法。虽然可能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说明了。请你们让开!”
续轻轻地推开了水池。高大的水池就像幼儿一般被轻轻地推开了。续向惊愕不已的水池请教门的开法,然后按照指示滑动。气压急速地变化了,呼地一声,强风卷起,机内的备用品都飞了起来。小小的松永仿佛就要被吸出去了似地发出了悲鸣,茉理紧紧地抱住了它。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有人就是责任感和使命感过剩,抱着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的想法,插嘴插手他人的事,结果反而使事态更形恶化了。有些国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姑且不谈国家,被终集体打倒的突击队员中的一个就是这种人。他从昏厥中醒来,感觉到吹拂在脸上的强风。当他看到下降门打开,恐怖份子其中之一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产生了短路现象。
“不要逃!恐怖份子!”
就在他大叫的同时,人弹了起来,往前一跳。这时候续正集中精神于跳落一事,整个人呈现虚空状态。而其他人也都没有去注意原本应该是倒在地上的突击队员。几个动作和叫声在紧缩的几秒钟之内连锁产生。就在续摇晃着正要跳出门的时候,终和余跳向那个想要阻挠哥哥的突击队员。在半瞬间的纠缠之后,突击队员被打倒了。机体强烈地摇晃着。竜堂家的老二、老三和老么倒裁葱地被抛到空中去了。
运输机喷着淡淡的烟雾持续降下了高度。战斗机的驾驶员们见状不禁大惊失色。他们扮演诱饵以分散机内恐怖份子们的注意力,好让突击队员趁隙控制机内的情势。原来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运输机失速了,就像醉汉一样摇摆不定,朝着太平洋的海面坠落。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有人掉下来了!”
惨叫声在通讯回路中奔窜。人影从运输机中落下来的样子看来就像小石头一般。不只一人,好像有三个人落下来了。
“现在的高度是多少?”
“四千两百公尺……不行啊!来不及了。”
落下来的是不是首相?驾驶员们简直吓破了胆。是不是那些愤怒的恐怖份子把首相丢出来了?虽然他们对首相个人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这么一来,他们的任务就彻底地失败了。人影沉到云海中去了。不久之后,就会撞击在海面上,像被卡车拖曳着的人一般吧?
可是,不到一分钟之后。
“喂,有什么东西从云层中上来了。”
通讯波本身似乎在颤动着。
“以很快很快的速度上升了。不只有一个……是三个!体积大得令人难以相信啊!”
一架战斗机发出了猛烈的冲击声碎裂了。原来是和从云中急速上升的物体冲撞上了。破片在日光中闪烁着,战斗机四散开来之后,云海中出现了扭拧着长大颈部的生物。驾驶员们睁大了不能再大的眼睛。
“龙、龙……是龙……”
驾驶员们语无伦次地进出了这句话。他们的神经被恐惧和惊愕乱打着,忘了攻击也忘了报告,只是眼睁睁地瞧着。瞧着在空中跳跃着的三头巨龙。一头是深红色的,一头是银白色的,另一头是黑色的。每一种颜色都沉浸在太阳的直射光芒中,看来像是一长串的宝石。这种神话般的景象从腹部和云海紧紧接触着,不断下降的运输机的窗口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啊、啊……”
长长的惨叫声在中途改变了两次的音程。首相的眼珠隐没在眼睑中,人整个晕厥了过去。而在他之前,干事长早就逃进无意识的世界去了。没能逃避的人们吞着口水,无声地呆立在原地。水池对着虹川和蜃海说道。
“喂!看到了吗?两位。”
“阿……”
“因为晕机和晕船而看到龙的幻影,我们可以算史上第一人哪!我真想知道以前有没有这个先例。”
蜃海没有回答,他用沙哑的声音问抱着松永的茉理。
“鸟羽小姐,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段很抽象的会话,可是,双方的意思都完全沟通了。虹川、蜃海和水池三人总算了解了先前发生在日本各种事件的真相了。茉理本身觉得以前被挤压到意识的角落去的夹杂物就像暴露在日光下的霜一样溶化了。始不是说过吗?“我们变成了龙”。是啊,那不是比喻,而是一个事实,是一个真实的景象。
接近空中的红龙把长大的身体卷上了运输机。机体嘎吱嘎吱响,圆形的窗外可以看到红色的鳞片紧贴着。松永在茉理的怀里发出了紧张的叫声。虹川努力地压抑着声音,漫无目标地问道。
“它要把运输机破坏掉吗?”
“不,不是的。它是想保护这架飞机。它要阻止这架飞机坠落。”
茉理断言道。愿望和确信、认识微妙地在她心中交缠着,可是,因为这是竜堂兄弟变化而成的身形,或者相反的,是他们原来的形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不可能加害茉理的。就算他们有意要加害,茉理也完全没有怨恨之心。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竜堂家的兄弟们在一起是很自然,而且很正确的事情。茉理是竜堂兄弟的表姐妹,不过,也不仅是如此,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被一种深远而长久的关系所连系着。难道是因为自己希望这样的吗?对她自己来说,最正确最确实的事情就是和他们在一起,她是这么深信的。“始”一定变成了龙等待着弟弟们和莱理前去和他会合。
现在,三头臣龙并排着在天空飞翔。白龙取头阵,护住运输机的红龙跟在后面,而黑龙则微微地落在后面阵守。又宽又厚的云海在它们底下展开着,看来就像龙们在夏日的海面上游着泳一般。
把脸靠着圆形窗的蜃海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装出了遗憾的表情。
“不该禁烟的。在这个时候,就该冲着烟草,一边吐着紫色的烟雾,一边装模作样地说着台词的。”
“没有带照相机来铁定让你很后悔吧?因为你是一个低职位的贪心传播业者。”
虹川这样嘲讽,蜃海只是苦笑着。看他有意避开回答的样子,想必是被说到心坎里去了。虹川也无意追问。
“对了,蜃海啊,你曾经说过的,关于我们的姓的问题。虹和蜃都是龙的手下。”
“嗯。”
“那个时候,你对这件事也没有多大的牵连感吧?”
蜃海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几天前才认识时奇妙同伴,拿出了备忘纸。
“水池啊,你原来的姓是这样写的吧?”
看到写在备忘纸上的“蛟”字,逃脱的自卫官坦率地点了点头。
“到江户时代末期好像都是这样写的。”
“晤……”
蛟也是龙族的一种。虹川微微蹙起了他的娃娃脸。
“这么说来,这是几千年的关系,来自前世的缘啰?看来像是神灵附体了。”
“说恶魔附体不是比较正确吗?”
蜃海辛辣地订正。水池倒是愉快地笑了。虹川装出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不过,最后只是带着近乎苦笑的表情挥了挥手。
“啊,算了!恶魔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会厚着脸皮装着被陷害的样子。看来,恶魔连盘子都要吃光了。”
然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交抱起了双臂。
“对了,这头红龙在一边飞的过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看着带着不知道该说是信赖或者是惊讶的表情的学长们,鸟羽茉理抚摸着窝在她膝盖上的松永的头。她没有说话。她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她感觉到自己在应该在的地方,而应该在的同伴就在她的四周。
“我没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哩!可是,没有其他的方法了。虽然心里害怕,可是,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日后和长兄再见面的时候,续这样说道。看着他的表情,他们的长兄不禁在心中怀疑,这家伙真的会害怕吗?
在左有终,右有余的护航下,续往下落了。云海当中就是一问巨大的浴室一般。无数的水滴包围着,呼吸显得困难,寒气从濡湿了的皮肤渗透进体内。云,也就是数兆滴的水滴群形成了不安定的波,翻弄着进入自由落下状态的三人的身体。
“高空弹跳应该是在好天气的日子里玩的!”
好像传来了终的声音,可是,又不是很清楚。突然间,穿过云海之后,真正的大海就展现在底下了。而续的体内也爆发出了某种声音。
续看到了化成龙的自己和弟弟们的身影了。他的惊喜不是可以笔墨来形容的。他有意识。自觉到自己回复到自我,像睡昏了的违和感确实包围着他。可是,数天前,让新宿新都心化成一片火海时的那种记忆断绝并没有发生。是因为这是第二次的变身吧?或者是因为和弟弟们在一起的缘故?他没有办法立刻得到回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
而在变化成龙之后,来自长兄的呼唤也比披着人皮时强烈得多,确实地传达到了续的心底。他和弟弟们比兄长晚了一个小时左右,取道大圈航路,朝着北美大6东岸前进。由于这里离开了民间航路,位于美国和苏联的军事空域交叠处,所以不可能会遇上民航机。可是,对最新锐的战斗机一架一架被击落的远东苏联军而言,具危险性的反而是龙这一边了。
“不要出手!完全不要出手!”远东苏联军中下达了这个重令。这是来自莫斯科的指示。
“只要不出手,龙就不会攻击我们。不要出手。安静地看着它们离开我们的领空!”
他们是希望龙群能尽快离开自己的领空。只要出了苏联的领空,接着就是阿拉斯加的领空。其他的就交给美军去办就好了。美军要对三头龙发动攻击,那是他们的自由。插手管龙的闲事,去“逆拂龙鳞”(冒犯王者之意)的人不是居住在莫斯科,而是居住在华盛顿dc的人,这件事让远东苏联军的干部们出自内心地感谢唯物之神。
于是,三头巨龙就飞翔在从鄂霍次克海到西伯利亚东北部,再往白令海峡这一段没有国境之分的地球上空。它们追着单独在前头飞行着的青龙。
第九章 龙之攻击
华盛顿dc,上午两点三十分。这个以政治为产业的特殊都会弥漫在夜晚的黑暗和表面的静寂,以及无声的雷鸣当中。
“下避难的命令?基于什么理由?难道要告诉市民们,神话中的龙来攻击我们了?”
讥笑这个来自白宫指示的华盛顿dc市长是一个黑人民主党员。在这二十年之间,一直都是由黑人民主党员担任首都的最高行政官。现在的市长与其说是一个有能的行政官,倒不如说是一个能言善道的议会人。他不喜欢总统佛勒斯特,总统也讨厌他。听到市长的回答,总统发出了像斗狗一样的叫声。
“好,明天天亮之前,一切责任都由你负责。可是,在这之前,我会想办法阻止龙的入侵?”
这个时候,在北极海上空二万公尺的地方,四十架的战斗机和龙的空中战正热烈地展开着。
四十架的f18e战斗机。制造这些战机的经费可以将第三世界的一千万个婴幼儿从饿死和病死的边缘解救回来。这种战斗机配备有三门32厘米的巴尔干炮,同时又有对空火箭。驾驶员们也都是具有高超技术的空军精锐分子。
他们以高达音速三·三倍的速度袭向龙。他们要杀掉苏联空军也没有出手的龙就是“美国第一”的证明。
巴尔干炮吐出了火箭。在一分钟之内有六百六十发的连射能力。采行了每八架分为五个编队,每发动一次攻击就急速脱离的强袭模式。一秒钟之内可以发射出八十八发的32厘米机关炮弹朝着龙射了过去。这个量可以一次就杀掉一百万头在热带草原昂首阔步的非洲象。上方所下达的命令是,就算炮弹射进了“霸王”的原子炉而产生核爆也无所谓。可是,散发着浅虹色光芒的球形包围着龙和“霸王”,以及一亿吨的海水,所有的炮弹都在球形的表面被消灭了。狼狈的f18机群发射出对空火箭。然而,效果都是一样的。
八十发火箭被龙所拉张而成的高重力活体防护罩所牵制住,在不到一瞬间之间,就完全被毁灭了。
在惊愕中想要回头的几架f18战斗机也来不及逃。他们被重力的透明魔手所攫住,瞬间就被压碎了。几乎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他们都四散开来了。或被拉扯粉碎、或被辗碎,这些战斗机都化成了金属和非金属的粉末群消失。目击了这个情况的战友不禁都因为过度的震惊而使得声带麻痹了。在丧失了判断力的情况下,f18群朝着防护罩突入、四散,然后化成粉末消失于宇宙当中。在重覆了三次愚蠢而徒然的攻击之后,残存的驾驶员们好不容易才找出了正常的解决方法。他们逃了。他们驾着只要是人类所制造的东西就应该可以加以摧毁的机体,从不可能败在他们手中的巨大神兽面前逃跑了。
于是,青龙就以无重力的绳子拉着“;霸王”,侵入了北美大6的上空。
南下的速度极其快速,很快的,龙就到达了纵断加拿大上空的美国本土。在这期间,加拿大国防军的航空部队也出击了,可是,一样被飞翔着的龙的姿态所压倒,只是愕然地目送着龙离去。而龙也完全无视于加拿大军机的存在,悠然地继续南下。当它到达美国上空的时候,人们以为它一定会直击华盛顿dc的,可是,龙却稍微改变了一下进路,到达了维吉尼亚州的西北部。
在这个地方有建筑于阿帕拉契山脉地下深处的要塞都市。这是为预防核战全面爆发时,保全战争最高指挥机能的目的而建造的。在到达正上方时,青龙做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它解放了一部分被阻断的重力,把除了一亿吨的海水和“霸王”之外的舰艇都落到地上去了。
美国的善良而平凡的市民——梦想升格到大联盟,日夜不停地练习的波多黎各裔小联盟棒球选手、在寒流来袭的蒙太拿州牧场上拼命避免让自己的羊群冻死的牧场主人、在黄石公园教导孩子们和自然共存的管理员、为了拥有自己的店铺而夫妻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的来自越南的难民、为了第二天早上的初次约会而兴奋得辗转反侧的中学生、记录祖先们的传承而四处流浪的原住民(也就是所谓的印地安人)学者、推着轮椅,一天在医院的走廊上走上五十公里的护士……
这些美国的市民因为热风和放射能而相继死绝之后,只有总统以下四千人左右的男女可以在这个地下都市安全地活下去。这里有游泳池,也有电影院、健身房和网球场,一整年都有空气净化装置完全起动着,他们可以在这个地下天国过着自由的生活。只有那么一小部分被选出来的男女。
“抱着‘因为会造成死者,所以战争是不好的’想法的人太幼稚,而且也太感伤了。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比生命更贵重的正义和国家的威信。”
有这种主张而在前线战死的人在美国、苏联或日本是从来就不曾有过的。在越南的丛林被蚊子叮咬、被毒蛇吞噬,因为害怕死亡的恐惧而服用麻药而导致自己身心俱疲,死在血水和汗水、泥土中的,都是一些无名的士兵,不是总统,也不是国防部长。一九八九年就任美国副总统的人物就曾利用父亲的地位和权力而逃避征兵,躲过前往越南的任务。
也就是说,人世间并不存在着“超越权力者生命价值的正义”。当权力者主张“正义比生命更重要”时,他们所指的生命是“别人的生命”,而不是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的生命。这一点最好每一个人都能记住。
或许有人会提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反论,可是,所谓复杂的议论就是在解决单纯的疑问之后才产生的。或许世界上的确存在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是,对每个人而言,这种东西是不一样的。最好不要被权力者的美丽辞汇所欺骗。当然,或许世界上也有那种“我希望被欺骗,你可以欺骗我”的有趣的人,那么,这种人也就放他们去了。可是,这种人也一定要记住,要破灭,就只让自己破灭,绝对不要把“不希望被欺骗”的人也一起卷进去。
一亿吨的海水在重力控制被解除了之后,化成了豪雨袭向地下要塞都市。地上的吸气设备瞬间就被淹没了,带着盐份的太平洋的水透过当地的导气管流进了阿帕拉契山的地下。地下天国受到激烈洪水的侵袭,设施和食粮,以及所有的要员都浸在水中。电影院、游泳池和撞球间都被海水冲刷得荡然无存。
佛勒斯特总统失去了他最后的避难所。接到这个报告的总统仿佛把残余的愤怒能量都集中于一点,下令射杀龙。
勉强逃过被水淹没的周边基地动员了所有的战车,想要射杀不怕神明和总统的不法怪兽。对空火箭和日夜两用的对空机关炮就是他们的主要武器。尤其是电脑连动的37厘米对空机关炮的威力足可以击坠在五千公尺上空以一·六马赫飞行着的物体。
令人怀疑像云般的弹幕展开了。青龙的臣体上中了数千枚的机关炮弹。青色的鳞片发出了中弹的火花,然后闪耀着更灿烂的青色光芒。地上的炮声几乎要震破人们的耳膜。可是,航空母舰为重力防护罩守护着,一点损伤也没有,龙也没有受到一点伤。让人们尽情地射击之后,龙把一部分的重力防护罩像枪一般投向地上。
胜败在一瞬间就决定了。二百辆的战车几乎在一瞬间就四散飞舞到同温层附近。连带也带起了大量的土砂。地表土出现了广大的,足可与一个小都市匹敌的洞岤。没有声音、没有光和热,一切事情就都结束了。
“不、不行了!该怎么对抗这种怪物才好?它可以自由控制重力啊!”报告的声音面临狂乱。
“呼叫苏黎世!呼叫苏黎世!”佛勒斯特总统呻吟着。他那将近一九o公分的身躯因为恐惧和丧失自信而像热病患者一样地战栗着。他是一个传统的“权力和武力”信奉者,就因为这样,成为白宫的房客是他的人生目标。这个地位只不过是“四姐妹”的仆人罢了,也就因为他了解这一点,所以对力量的信仰从来就未曾动摇过。可是,现在,这个力量本身似乎产生了动摇,眼看着就要崩散了。文生不禁在内心中用“惊惶失措”来形容总统的举止。
话是这么说,文生的精神状态也不能以泰然自若来形容。他立刻拨起直通苏黎世的国际电话,呼叫大西洋决济银行的内院。他自己现在也最需要指示。可是,越过大西洋的呼叫声在响过五十回之后,终究没能和电话那头的人接上线。
两点五十分。终于,青龙出现在华盛顿dc的上空了。
如果不是在深夜,闪着青色光芒的巨龙形体一定会被美国东海岸大都市的数千万居民所目击。可是,黑夜的幽暗使许多的人免除了神话的惊愕。青龙通过的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住宅地中,一个叫麦克·f·帕德森的六岁男孩正从屋顶的窗子里凝视着夜空,他告诉父母“一头巨龙和一艘大船一起在天空飞”,可是,他的父母都以为孩子睡昏了头,便训斥了他一顿,把他压上他们的床,哄他继续睡觉。
青龙是不是会把原子能航空母舰投落在华盛顿dc引发起蕈状云呢?这个恐惧冻结了极少数醒着的人们,可是,航空母舰只是无声无息地慢慢地从空中降下来。正好就落在华盛顿dc的中心,白宫的庭院里。
于是,世界最强的航空母舰“霸王”就在超过七十万平方公尺的白宫设施地内“着6”了。九万一千九百吨的巨体陷进了柔软的草坪里,就像远地发生的地震一般微微地震动了华盛顿dc的地面。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华盛顿dc免于更大的灾害。
“……希望你们永久地保存它。把它当成一个让所有的时空间的居民都知道你们愚昧的记念碑”。
有人说听到一种难以否认没有任何说教意味的声音从天空降下来,也有人主张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脑袋里面回响。总而言之,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并不多。
倒是比较多的人看到了在白宫的上空,用燃烧着青光的双瞳俯视着华盛顿dc市街的青龙身影。
在白宫中,重武装的突击队员准备随时的神速攻击,几挺对空火器已经配置完成,可是,总统没有下达命令,一切都在沉默当中。没有人认为攻击之后会有什么效果。就算有效果,全长超过一百公尺的巨龙就会落在白宫的正上方。而现在,白宫广大的草坪变成了航空母舰“霸王”的展示场所,其内部配备了原子炉,不能轻易就发动攻击。
恐惧和战栗的紧箍突然松开了。在夜空中扭拧着巨体的青龙开始飞了。龙的旅程在数秒钟内就结束了,龙的宝座从白宫上方移动到波多马克河的右岸去了。而这就是震撼美国东部一带的龙之攻击的开始。
“国防部现在被龙摧毁了。就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神啊……!”
“兰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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