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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作品:九州缥缈录5|作者:stacey0716|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5 20:10:08|下载:九州缥缈录5TXT下载
  史的裁决。而七御史谁也不想惹这个大麻烦,他们从春天开始拖,yi直拖到秋天,不过该判的罪总要判,按照律法,贵族用刑都在春季,御史们拖不过这个冬天。”

  “堂堂御殿羽将军,帝朝伯爵,只是为了救yi个北蛮贵族被砍头息衍若是这么便宜就死了,我们当初五千雷骑在涩梅谷口和他杀得不分胜负,是否显得我们太过无能了”嬴无翳笑了两声,“会有人保他么”

  谢玄摊摊手,“息氏虽然也是望族,不过息衍是个小小的分家出身,在家族里说不上有多少靠山。他的朋友里不乏位高权重的,不过都是在殇阳关曾经跟王爷当对手那yi票名将,现在白毅被削去兵权,华烨在北方屯田,谁还有能力为他在帝都活动倒是听说晋北侯雷千叶很热心他的事,派了yi个使团带着金珠进京拜会诸位御史,为息衍求情,这也是御史团拖拖拉拉始终不出发的原因之yi。不过,晋北国在皇室的眼里和我们离国差不多,都是乡下诸侯,雷千叶纵然是雪山里的yi只白虎,在公卿那里未必能受待见。”

  “这么说息衍是死定了”

  “少说七八成。”

  嬴无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摸着下颌的短须,“我记得我们还在天启的时候,你曾说要多花点钱收买些公卿大臣为我们所用。你收买的人里可有天启七御史中的什么人”

  谢玄笑:“天启七御史的名字,都列在第yi批要收买的名单上。属下做得非常稳妥,所以不但送了钱,还拿到了他们的回条,还有其他yi些大大小小的把柄在我们手中,无非是僭越c贪贿c蓄妾c荒滛什么的,每yi件说出来都让御史们名声扫地。所以王爷如果想用这条线来保息衍,我有九成的把握。”

  嬴无翳yi拍膝盖:“那就保他yi保不过只要保他不死,千万别把他从牢里放出来了。”

  “属下领会王爷的意思了。”谢玄又笑,“明早我就办,不过御史们收到我的信,只怕脸色会比大牢里面的息衍还难看。”

  “朔北狼主真的会南下么”嬴无翳仍是低头看棋,声音却忽地变了,低沉而森严。

  “不知道,没有人了解楼炎这个人,但是如果他攻克了北都,令整个蛮族人选举他为大君,他就有南下的实力。”谢玄低声说,“根据我们的情报,至少朔北狼主无所谓敢不敢的问题,他不是吕嵩,不是治国的君主,他是个杀人的武士。”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白毅c息衍c华烨这些人会和我们联手吧”嬴无翳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谢玄。

  “会我们这些人虽然是死敌,但是我们都不希望东陆变成蛮族人的战场。”谢玄说得斩钉截铁。

  “是,”嬴无翳缓缓地笑了,“不过其实我心里很有点希望和这位朔北狼主在战场上相遇,让我看看yi个老家伙在牦牛都能冻死的北方龟缩了那么多年,是什么让他活了下来,还要回来向他敌人的儿子们复仇。”

  “可惜如果真是那样,就算我们击败了北蛮,得到的不过是yi个铺满尸体的东陆。”谢玄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了,有消息说,我们的国师雷碧城先生似乎在帝都很得皇帝的赏识,如今赐住在太清宫初阳殿里,俨然已经是皇室的国师了。推荐他的人是喜皇帝的姐姐,封号凌洛长公主的白凌波。”

  “这条辰月的老狗,果然是个钻营的好手啊。”嬴无翳拍掌。

  “如今想起来,国师第yi次觐见王爷的时候,王爷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这个世上只有辰月的追随者才会用那种半神半人的口气说话。当时我没有告诉你和张博,但我确实知道雷碧城的来历。”嬴无翳在灯下抬眼,看着谢玄,yi阵风吹过,他深褐色的眼底有火光yi闪。

  “yi个天驱武士懂的事情,我也都懂。”沉默了yi会儿,嬴无翳低声说。

  “王爷当时也是想借助辰月的力量为我们所用吧”

  “是啊,雷碧城也许看上去是个疯子,不过辰月使者的力量,是这世上任何人都要敬畏的。我宁愿和东陆四大名将为敌,硬冲白毅的伐山之阵,也不愿面对孤身yi人的雷碧城。”嬴无翳说到这里沉默了yi会儿,声音越发地低沉凝重,“辰月就是这么yi个组织,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雷碧城想从皇室那里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嬴无翳猛地落子,砰然作响,“不过,无论辰月或是天驱,任何人敢于挡在我们的路上,我们就要把他踩在马蹄下”

  这yi落子,嬴无翳仿佛猛虎出闸将军临阵,有种无形无质的气宇从他身上四下冲出,那双褐色的眸子里霍然有yi股狰狞的意味。yi子落定,嬴无翳便又是那个东陆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雄狮了,和刚才长考时那个紧缩眉头的贵族老人全然不像是yi个人。

  “王爷”谢玄说。

  “这yi步看你怎么应”嬴无翳大笑,“你棋力再强,未必滴水不漏”

  “王爷”谢玄这次yi边说,yi边瞟向yi旁的屏风。

  yi个白衣裳的小女侍刚刚转出屏风,就被嬴无翳的落子声和低喝镇住了,转而又听见他放声大笑。小女侍也不知是为什么,惊得脸色煞白,手里端着yi个托盘,瑟瑟地抖,托盘上yi个汤盏里的热汤抖着抖着就溢了出来。

  嬴无翳看到这个小女侍,愣了yi下,有些勉强地把僵在脸上的笑收好,整了整外衫坐好,倒像是放肆的学生看见了老师。

  小女侍小心翼翼地把汤盏端上,谢玄闻见对面飘来yi股浓重的药味,汤里大概加了人参c鹿血和黄芪yi类补身的草药,汤熬得极浓,药也下得足,补身体也确实有用,不过气味简直能把人熏得晕过去。

  谢玄最怕吃药,他知道嬴无翳yi样怕吃药,这对君臣像两个少年人yi样,即便受了刀创箭伤,不过用yi点排毒止血的药yi抹,包扎完毕继续上马。嬴无翳自己也曾说进汤补令人不耐烦,是天启那帮看见刀就瑟瑟发抖的老废物,为了苟延残喘多活几年研究出来的法子。可平日里进再多的补药,战场上yi刀下去,人头落地,还是yi具窝囊的尸体。

  嬴无翳皱了皱眉,吸了yi口气,憋住呼吸,端起汤盏来yi饮而尽。谢玄看嬴无翳那脸色,比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好不了多少。

  “王爷,夫人说,夜深了,王爷已经和谢将军下了yi晚上棋了,应当注意身体,早些休息。”小女侍收起托盘和汤盏,却没有立刻离去。

  嬴无翳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了看棋盘,想了想,对小女侍挥挥手,带着几分离国主人应有的威严气派:“告诉夫人,说我知道了,这yi局下完就睡,让夫人先休息吧。”

  “那婢子就这么回报夫人了。”小女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谢玄捉摸不透地笑着,嬴无翳挥手招呼他看棋:“女人的叮嘱不要太放在心上,她们总是这么婆婆妈妈。我们接着来,看我这yi步,你这雪崩之势未必能成。”

  “好说。”谢玄整理衣袖。

  嬴无翳目光落在棋盘上,谢玄已经布下了yi子。他愣了yi下,发觉这yi子又抢先断了他的要害,谢玄那片棋子如yi柄长刀在嬴无翳的阵营中凌厉地斩下,虽然只是棋盘上的操演,却凛然带着yi股杀气。嬴无翳心里yi惊,知道刚才自己长考出来的那yi步早已被谢玄看到,yi边暗暗叫自己镇定,yi边集中精神盘算。他以前好下快棋,最恨长考这种事,喜欢落子如飞如雷霆连震的爽气,不过最近学了谢玄的长考,自己觉得有些进境的。

  可这yi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集中精神,脑海里仿佛有些钟儿琴儿鼓儿铙儿乱七八糟地响,倒像是个乡里的草台班子吹拉弹唱。目光在某个棋子上定了yi会儿,就不知不觉地飘走,停在yi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略略yi定神又想起那个小女侍细细的声音来:

  “那婢子就这么回报夫人了。”

  他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提到夫人二字他就头大,好比寝宫里站着千军万马。

  “谢玄,不如我们封了棋盘,明日再”他抬起头看着谢玄,想打个商量。

  他愣了yi下,发现谢玄早已把衣袖衣带整理好了,正把袍领的扣子扣上,yi付收拾好了就要拜别的样子。

  “好说。”谢玄笑笑,也不辞别,转头就走。

  “你”嬴无翳气得瞪眼。

  “王爷,有人催着睡觉却也不是个很糟糕的事情啊。”谢玄呵呵地笑。

  嬴无翳愣了yi会儿,终于无可奈何,伸手拂乱了棋盘,看着谢玄的背影:“也罢,这yi局算你赢的。息衍的事,不可忘了。”

  “好说,”谢玄并不回头,漫步而去,“我知道这个人王爷要留到我们yi统天下的战场上来杀。”

  九

  胤成帝五年十yi月,瀚州北都城。

  天空阴霾,昨夜新下的雪把朔方原变成白茫茫的yi片,天气越来越冷了,现在下的雪整个冬天都不会融化,yi层层越积越厚,直到春天冰河开冻的时候。青阳和朔北两大部落隔着城墙已经对峙了两个月,至今还没有开yi次仗,青阳部的武士们没有看见过朔北的白狼,渐渐的呼都鲁汗也不来列阵了,只是每天依然有yi个朔北武士扛着大旗插在北都城的北门前。

  这标志着战争还只是刚刚开始。

  但是北都城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了,草原上有点财产的人家,入冬都会准备好成串的干肉和yi罐罐的乳酪,只有奴隶和穷到连头牛都没有的贫苦牧民才会吃马吃的燕麦过活。但是如今燕麦也是个好东西了,大君下令把燕麦和干肉磨碎,揉在yi起打成饼子分给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奴隶。奴隶们固然感恩,贵族们却是又恼火,又不安。很显然干肉已经不够了,yi边开始宰杀准备留到明年春天的牛羊,yi边把燕麦拿出来给人吃。可是人吃了马的粮食,马就只有饿肚子,瀚州草原上的骏马,饿了掉膘很快,yi个月就能饿得骨瘦如柴。大君当然不想看见自己精锐的虎豹骑都骑着瘦马去和朔北人打仗,这么做只是不得已。

  而要熬到开春还有三个月。

  不花剌在寒风里缓缓揉着自己的手,yi个好射手绝不能有yi双僵硬的手,没有事的时候,不花剌总在揉自己的手,因为下yi刻他可能就会开弓。他听着身后有人唱着叫不出名字的牧歌,咿咿呀呀,古老苍凉,让人想到yi匹离群的野马走在茫茫草原上,几千里长路,远望去只有衰草连天。

  歌声里夹着金属在砺石上摩擦的刺耳声音,不花剌回过头,看着木黎坐在yi张羊皮垫子上,把yi柄重刀横置在自己膝盖上,手把yi块砺石磨着刀刃。他的身边还放着六把刀,形制c长度c质地和重量都各不相同,有东陆产的弯刀,手工精致,仿佛yi件礼器;也有粗糙沉重的长柄双手刀,刀身毫无光泽,就像是yi片岩石。这些天里木黎yi直在磨刀,磨刀的声音日夜响在北都城的城头,木黎磨着刀,看着西北方,有时候沉默,有时候低声歌唱。

  不花剌知道木黎在等yi个人,他在等朔北狼主蒙勒火儿斡尔寒。

  等待总是让人心里焦虑,可是木黎不,他看向西北方的目光很平静,有时候他不磨刀了,静静地坐着,依然看着西北,整个人就像沙漠里风化的yi块石头。不花剌开始不明白木黎为什么能那么安静,在金帐里对着那些大贵族怒吼的时候木黎分明凶得像头野兽。后来不花剌想明白了,大概从三十年前朔北狼主退回北方的那yi天开始,木黎就已经预料到那个男人会回来。

  他等了蒙勒火儿三十年,三十年等下来,足以让人从焦虑变得安静。

  “用得上这么多把刀么”不花剌看着木黎手中的刀。

  “驰狼的骨头很硬,这样刀口砍崩的时候有刀可换。”木黎低声说,看也不看他。

  “可真不像yi个老人家说出来的话。”不花剌淡淡地说。

  木黎冷冷地看了他yi眼,不说话。

  “我得休息yi下了。”不花剌笑笑。

  他旁边就有yi张厚厚的羊毛毡子,他坐了上去,身体歪歪斜斜地放松。不花剌在城墙上yi直有这么yi张毡子,因为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不知有多少个晚上,他就睡在这里,身下垫yi片毡子,身上再用yi张毡子挡风而已。

  有时候睡到深夜里不花剌睁开眼睛,看见木黎漠无表情地坐在不远处,在细雪里缓缓地磨刀。

  可他们不太说话。

  木黎背后站在yi百个精壮的年轻人,清yi色的简陋皮甲,清yi色的阔口弯刀,yi双能走长路的宽大脚板上裹着柔软的鹿皮。城下还有两千九百个这样的年轻人,都是木黎的子弟兵。木黎从奴隶中选拔了这些年轻人,亲手教会他们用刀,鞭打他们告诫他们战场上的规矩,也把他们看做自己的兄弟。木黎不相信贵族,他只相信奴隶,从yi个奴隶崽子到青阳最有名的武士,木黎的心底深处大概yi直把自己看做yi个奴隶。他坚守着yi种奴隶特有的骄傲,冷漠地对待老大君郭勒尔帕苏尔以外的任何贵族。

  在北都城里不花剌也有yi千个人,他们每yi个都穿着牧民常穿的黑毡大氅,有yi匹自己亲手从小马驹养大的骏马,yi张自己手制的弓和yi袋子狼牙箭。大部分时候他们打猎为生,接到了大君的命令才会出现在北都城里。青阳部的yi千名鬼弓是专属于帕苏尔家主人的军队,任何人都不得不对这支军队抱有戒心,yi千名射雕的好猎手也许不足以击溃yi支骑兵,可是在草原上他们任何人都能用yi支狼牙箭在百步外杀死yi个尊贵的人。帕苏尔家的主人总是带着骄傲的口气向别人赞美自己的yi千名鬼弓为“青阳的猎鹰”,而把威胁隐藏在其中。

  不花剌知道木黎为什么很少跟自己说话,因为他的yi千人事实上都是贵族。是被大君授予贵族身份的特殊的猎人,他们出现在北都城里的时候享有特殊的权力。

  不花剌伸手到袍子里摸索着,摸出了yi支老竹的笛子,看得出那是支很有年份的玩意儿了,外面的竹皮在千百次的摩挲后泛着yi层润泽的光,褐黄的颜色像是琥珀。他试了试音,吹起了yi支北都城里很少人听过的曲子。笛声低沉呜咽,仿佛草原上的卷云低垂。

  木黎的子弟兵们默默地听着木黎的歌和不花剌的笛子声,发觉那两个乍听起来完全不同的调子却有着yi模yi样的节拍,笛子声和牧歌声微妙地融合在yi起,渐渐地笛子声低沉下去,像是草原,牧歌声飞扬起来,像是草原上的骏马。

  木黎停止了磨刀,也停止了歌唱。他低头默默看着自己膝盖上的刀,沉默着。

  不花剌继续吹笛子,带着yi丝淡淡的笑容。

  过了很久之后,木黎的子弟兵们听见木黎喉咙里又传出了低沉的哼唱声,还是刚才那首古老的牧人之歌,和不花剌的笛子声慢慢地融合在yi起。就着歌声和笛子声,木黎yi下下地打磨战刀,磨刀声如风声雨声马嘶声中渐渐突显出来的高亢的战鼓。

  胤成帝五年十yi月,北都城外的草原上卷云低垂,歌声和笛声飞出很远,几千个年轻人沉默地听着。

  “来了。”不花剌停止吹笛,站了起来。

  他歪坐在毡子上的时候像是个懒散的牧民,可是yi旦站了起来,就像是被弦扯紧的弓背,略略弓着腰,狼yi样抬头在天空中巡视。

  “什么来了”木黎问。

  “那里。”不花剌冲着西北方的天空扬了扬下巴。

  那片苍白色的天空里多了几个漆黑的小点,在云下盘旋,隐约传来的鸟鸣带着嘶哑凄厉,绝不悦耳。但是平坦开阔的草原上依然看不到人影。

  “听声音是秃鹰的鸣叫,它们在不远的地方。”不花剌在心里默默地估算了yi下,“不超过二十里。”

  “秃鹰下是谁”木黎那对褐黄的瞳子仿佛虎眼,盯着不花剌,“呼都鲁汗,还是蒙勒火儿”

  “猎人们把秃鹰看作神鸟,因为它们为猎手指示野鹿和黄羊群的方向。它们总是在这些活物头顶上盘旋,等着猛兽来捕杀了猎物,把剩下的腐肉留给他们。我们就靠着这些秃鹰去搜寻猎物。”不花剌低声说,“但有的时候,秃鹰也会跟随着狼群前进,因为它们知道狼总是要捕猎的。当狼群靠近猎物的时候,它们会激动得上下翻飞,发出饥饿的叫声。”

  “蒙勒火儿来了么不超过二十里他等不及了么”木黎站了起来,把正在磨砺的狼锋刀慢慢卷进yi张小牛皮里,“蒙勒火儿,他也等得很辛苦了。”

  “我们需要派斥侯去亲眼看yi看,”不花剌向木黎行礼,“木黎将军,就让我去吧。”

  “大君不会想看见自己的雄鹰在第yi次交战时候作为yi个斥侯死去吧”木黎冷冷地说。

  不花剌淡淡地笑,带着草原男儿特有的威武和骄傲:“我是个猎人,把马背看作自己的家,让我亲眼去看yi看朔北的狼群。即使遭遇上了,我也可以轻松地逃回来。”

  木黎微微闭上眼睛,很久才再次睁开:“我不需要逃回来的斥侯,我需要yi个能够把敌人引入包围圈的斥候。你能做到么”

  不花剌挑了挑眉:“木黎将军的包围圈会在哪里”

  木黎把yi张羊皮摊开,上面是北都城周围的地势图。他指着城西面yi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城外西边七里是台纳勒河,这条河从彤云大山发源,流经北都城附近的时候,是由北向南的。它不算很宽,现在枯水,大概有五十步宽,最深的地方可以没到yi个男人的肩。不过它的河面已经结冰,冰上可以行走,骑马过也没有问题。我们迎击敌人的位置就在台纳勒河的东边,你把敌人引到台纳勒河的西边,然后从冰面上过河。敌人过河的时候,冰面很滑,他们势必只能慢慢前进,这时候我们会把骑兵压上去射箭。”

  “如果台纳勒河只有五十步宽,冰面上不可能站很多人,最多yi两百个。我们如果这时向他们射箭,他们最多伤亡yi两百人,大队会退回河西边。”不花剌说。

  “你说得对,此时敌人会撤回河西边,用弓箭和我们对射,我们也无法追击,因为我们也不能过河。但是,”木黎指在台纳勒河的下游,“在这里我知道有yi个很窄的地方,那里封冻的时候冰会结得很厚,骑兵可以快速通过。在敌人被吸引着在河边和我们对射的时候,我们的yi万骑兵已经绕了过去冲他们的后背。这时候他们就会腹背受敌。我并不在乎呼都鲁汗的骑兵,我们只是要防备蒙勒火儿的白狼团。”

  不花剌想了想,微微点头。

  yi名鬼弓武士在城下牵来了不花剌的战马,黑骏马以铁蹄刨地,嘶吼着甩动大旗yi样的长鬃。

  不花剌走了几步又回头:“木黎将军早就想好这个战法了两个月里你yi直看着西北边,是已经决定在台纳勒河边决战你怎么会知道蒙勒火儿会走那条路”

  “因为台纳勒河西边的yi个谷地里埋着上yi次战争阵亡的狼骑兵,蒙勒火儿会去祭奠他们。另外,那条路是上yi次蒙勒火儿进军北都城的路,我当时带着骑兵在台纳勒河边和他作战,诈败把他诱进城里。蒙勒火儿那个男人的性格,yi定会走上yi次的路来攻占北都城,只有这样才能洗刷他三十年来的耻辱。”木黎看着西北方天空中那些翻飞的秃鹰,“我所知道的蒙勒火儿斡尔寒,是个凶残的魔鬼,也是个让人不能不尊敬的英雄。”

  “被青阳部的木黎尊敬的人,世上已经不多了吧”不花剌向城下走去。

  “记住,无论你对于自己的骑术多么有信心,都不能和狼骑兵交战如果你距离任何yi匹白狼只剩下三百步,你就很难再逃了。”木黎在他背后冷冷地说。

  黑骏马如风yi样奔驰在草原上,不花剌摸索着自己背后两侧的箭囊。他的箭囊和其他人不同,箭囊是扇形的,每个箭囊二十五支狼牙箭,分为两排在箭囊里按照yi格yi格插好,两只箭囊交叉着捆在他的背后。这样yi共五十支利箭在不花剌身后就像yi面打开的东陆折扇,这对箭囊是父亲留下来的,不花剌熟悉每yi支箭的位置,他永远记得哪些位置已经空了哪些位置还有箭,他手伸向背后,yi定会有yi支箭在那里等着他。

  他比其他鬼弓武士发射的速度快三倍。

  他重新检查箭囊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危险在逼近,虽然他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但是那匹警觉的黑骏马从出城的yi刻开始马耳始终如枪尖那样竖起。他已经越过了台纳勒河的冰面,现在随时都可能遭遇朔北部的军队,那时候他只有yi张弓和五十支箭。

  他感到庆幸,雪已经覆盖了地面的每yi寸,这样他在奔驰的时候不会扬起什么尘埃。否则在这个开阔的地方任何人yi眼就能发现他。对于yi个斥侯而言,生死之间的距离等于你被发现时和敌人之间的距离。

  黑骏马慢了下来,不花剌并没有用马刺催促它继续奔跑。他握紧了弓,弦上带着yi支箭,警觉地环顾四周。最后黑骏马打着响鼻停下了,白茫茫的雪原中央,不花剌独自立马眺望,看不见周围有任何活物的痕迹。他没有放下警惕,他熟悉自己的马,这匹马在捕猎中锻炼出来的追踪猎物的技巧是聪明的猎手也不能相比的。

  他终于注意到黑骏马停下的原因了,在前方的雪地上,有着浅浅的脚印,却不是大队骑兵经过的样子,那样的话整片雪地会像是被翻过来似的露出下面漆黑的泥土。不花剌竭力辨认那些脚印,却无法断定那是人的或者狼的,看来yi支不大的队伍在雪停之前曾经从这里经过,脚印被雪覆盖了。

  他想了yi下,决心抓住这唯yi的线索。这时候在北都城附近的应该只有朔北部的人了,他要知道这些人是去哪里,也许正是通往yi直没能发现的白狼团的驻地。

  黑骏马在他的命令下跟随那些模糊的脚印慢慢地前进。显然这匹战马流露出极大的不安,只是由于主人的驱赶才不得不前进的,它走得很慢。不花剌的心里隐隐约约笼罩着yi层阴影,他感觉到雪下面似乎是yi条路,这些脚印是沿着yi条荒废了很久的路前进的,周围的雪地里似乎有yi些躺着的巨石。他以前在南方狩猎,并不很熟悉北都,也从未有人告诉他北都附近有这样yi处地方。

  他环顾四周,发觉马正在慢慢向着低处走,雪越来越深。这是yi片很大的低洼地,雪会从高处往低洼地堆积。雪已经没过了战马的小腿,这样下去很快就要不能行进了。

  这时候yi块黑色的巨石出现在前方,不花剌带马接近那块巨石,伸手扫去了上面的积雪,读出了上面的文字。那是以蛮族和东陆的两种文字刻就的碑文,碑文的第yi句是,“这个霜年的第十yi个月,战死七万五千人之后,青阳和朔北在这里休战订盟,结为翁婿,以这墓园里埋葬的勇士们的灵魂起誓,在我们有生之年保持和平”

  不花剌狠狠地打了yi个寒战。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感觉是走在yi条路上,大雪覆盖下确实有yi条路,那是yi条神道,通向三十年前两部战争里死难者的墓地

  他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四下张望,周围白茫茫的yi片。他是站在yi片方圆数里的谷地的正中央,仿佛站在yi个巨大漩涡的中点。天上开始飘细雪了,以不花剌的鹰眼也看不了yi里远。他踌躇了很久,因为那些脚印此时忽然清晰起来了,yi个连着yi个指向前方。

  不花剌微微眯起眼睛,他终于压下了心里的不安,策马前行。雪越下越密,雪幕里隐约传来唱颂的声音,似乎是yi个巫师在不远处行祭祀的仪式。不花剌感觉到自己的血流加快了,快要接触到敌人,不花剌反而无所畏惧。他思索了yi下,无声地跃下马背,他担心黑色的战马在雪地上太显眼了,而他自己背后披了yi张反毛的羊皮,最适合在雪地里隐藏踪迹。他弯着腰,踩着没到大腿的雪前进,弓始终半开,弓弦上带着yi支箭。

  唱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白茫茫的雪地里,隐约有黑色的人影出现,人数很少。不花剌拉起羊皮把自己的头也盖住继续逼近,他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呼吸的白气被对方发觉。他终于看清楚了,看清楚的瞬间他没能克制住惊恐,不由得大口喘息,yi股股白气在空气中弥散。

  有人把数十丈长宽的yi片雪地整个儿翻开了,连下面的泥土也被挖到五尺以上的深度,露出不知多少骨骼。这些战死勇士的遗体并排躺在那里,每yi具尸骨都是侧卧,微微蜷曲着腿,yi具贴着yi具,贴得紧紧的。数千具,或者数万具,没人能数得过来。不花剌从未见过那么多的尸骨,这让他想起龙冢的传说,据说龙是有灵性的神兽,知道自己将死,会默默地游向海洋深处历代祖先沉眠的坟墓,那里是yi片龙骨的世界,巨龙的胸骨yi架架覆盖在海底平原上,仿佛无数屋宇。

  不花剌很小的时候听到这个传说,曾想亲眼看见祖先遗骨的龙,在自己死前是何等的悲凉。如今他看到这些人骨,强烈的悲辛令他yi时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被翻开的墓地前,有人把骨骼表面泛着红色的骷髅头垒成了yi座四方的尖塔,足有yi人半高,就像是yi座巨大的墓碑。骷髅塔前yi具具泛红的尸骨被整理出来,平躺在白雪里。不花剌忽然意识到那些都是狼骑兵的尸骨,狼骑兵的食物和yi般草原牧民不同,他们死后骨骼会慢慢泛出yi种古怪的苍红色,这是朔北白狼团自称“红骨的勇士”的原因。

  不花剌视野里只有两个人,他们都穿着深红色的大氅,手提着祭祀用的犀角刀,背对着不花剌。靠近骷髅塔的那个人看背影似乎更加高而瘦削,站在yi旁低头肃立的则雄壮魁伟。不花剌缓缓地开弓,瞄准那个高瘦的背影。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在这里杀死对方yi人,这也许会影响他诱敌的大事。

  那个高瘦的人并未意识到背后有危险在逼近,他低声哼唱着祭祀的歌,yi具yi具地抚摸那些苍红色的骷髅。这些骷髅脖子上大多挂着铁链,上面穿着已经锈蚀的铁牌。高瘦的人yi个个地辨认那些铁牌,低声说着什么。说完之后,他就摘下骷髅头骨垒在那座骷髅塔上。

  不花剌注意到他露出来的胳膊是生铁般的黑色,干枯遒劲,轻易就把yi具几乎完整的骷髅拧断了脊梁,摘下头骨来。他没能遏制自己的好奇,再次向前逼近了大约十步,终于可以从风声里辨别出那人低沉嘶哑的声音了。

  “安心睡吧,你的儿子已经长大,他是个英勇的武士了。”高瘦的人抚摸yi具骷髅的头骨,说完之后,他把头骨拧了下来堆在骷髅塔上。

  “你的妻子改嫁给yi位勇敢的战士,生下了yi个勇敢的孩子,虽然长得并不像你,可是也和你yi样坚强。”他走到下yi具骷髅前,“就当作是自己的儿子吧,安心睡吧。”

  “你的狼死了,但它生下了狼崽,非常茁壮。安心睡吧。”他拧下又yi颗头骨。

  当他辨认出yi具骷髅脖子上的铁牌后,抚摸着那骷髅的头顶,沉默了很久:“你的家人都死了,你的狼也死了,你没有后代。”

  “还是安心地睡吧。”他也拧断了这颗头骨,“你的同伴们已经回到了这里。”

  “你的儿子是个懦夫,我已经为你教训了他,安心睡吧。”

  “你的弟弟在北方带领着yi个上千人的大家族,你可以安心睡了。”

  “你的妻子背叛你和男人通j,我已经代你砍下了她的头。安心睡吧。”

  不花剌感觉到自己心脏里的血管就要炸开,那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这个人在三十年之后依然能从那些铁牌中辨认出每yi个曾经忠于他的狼骑兵,他回来祭奠为他而死的武士们了,木黎猜得yi点都没错。不花剌知道那个老人是谁了,草原上独yi无二的蒙勒火儿斡尔寒

  他就要拉弓发箭,却看见朔北狼主身后的那个人摘下头上的风帽,回头冷冷地笑了。那人剃光的头顶上是yi条黄金纹出的蛇他看着不花剌,那种不屑的笑纯粹是在看yi个死人。

  那是“黄金王”呼都鲁汗,朔北部的yi对父子全都在这里。

  不花剌已经不能发箭了,呼都鲁汗对他冷冷yi笑的时候,无以复加的恐惧像是半空里扑下的魔鬼,把他整个地环抱在怀里。不花剌闻见了空气中躁动不安的异味,他猛地回头,看见了狼

  巨大的c白色的c狼。

  那匹狼简直是狼中的皇帝,体长差不多等于猛虎,肩高和北陆骏马yi样。它在萧瑟寒风中无声地抖动着雪白的长毛,粗壮有力的爪子陷入雪地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声音,yi双碧莹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不花剌。它已经把不花剌看作了可口的猎物,血管里涌动着对血液的渴望。它距离不花剌只剩下三十步。

  “如果你距离任何yi匹白狼只剩下三百步,你就很难再逃了。”

  木黎的话在不花剌的耳边再次响起,就像是雷鸣似的。他疏忽大意了,更糟糕的是他完全不了解这种来自极北荒原的驰狼,他想这匹狼其实早已经盯上了他,在他踏入这片墓地的时候。所以战马才显露出那种不安。

  不花剌急退,巨狼几乎是在同yi瞬间发起了扑击。不花剌甚至没有开弓的机会,他被陷在雪里了,无法躲避。驰狼的yi击,快得就像是北陆最好的骏马。这时候驰狼忽的停顿了,这匹野兽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危险,猛地掉头向yi侧望去。随着yi声雄浑地嘶吼,不花剌的黑马踏着积雪极快的逼近,雪地挡不住这匹从小跟随不花剌的神骏,它不停地跳跃,避免自己被陷住。

  逼近巨狼的瞬间,黑马人立起来,两只碗口大的马蹄向着巨狼的头顶踩下。草原上的马对付恶狼只有四只铁蹄有用,普通的狼在公马的蹄子下不得不暂时退缩。但是就在黑马站起来的瞬间,巨狼也舒展狼腰站了起来它站起来更胜黑马,足有两人高,挥舞两只前爪就要插入黑马的胸口。

  即使是普通的狼,利爪yi下也可以撕裂马腹。这时黑马两只有力的后蹄猛地踏地,大片的积雪扬起,那匹黑马竟然四蹄离地跃起到yi人高的空中,用尽全身力量yi弹,两只后蹄同时踏向巨狼的腰间。柔软的狼腰是狼身上的要害,巨狼不得不拧身避开了这次攻击。

  黑马落地,对着不花剌凄厉地长嘶。不花剌扑上马背,伸手在马身上yi摸,满手都是温热的血。刚才那个瞬间,巨狼的利爪还是在黑马的胸口留下了三道极深的血印。黑马忍着剧痛,载着主人向东面狂奔,它通人性,知道回到那里就安全了。

  马血yi连串洒落,仿佛盛开在雪里的花。不花剌把这马看作了他的兄弟,他不知这样奔驰这匹马还能坚持多久,任何时候都可能倒下。他觉得剜心般的痛,在后背yi次拔出三支箭,开弓射向巨狼。他们之间距离不远,巨狼目标又极大,三支箭全部命中。那头野兽痛苦地嚎叫了yi声,嚎声震得不花剌耳朵剧痛。巨狼没有倒下,不花剌箭上的力道足够穿透五层叠在yi起的牛皮甲,可是射在巨狼身上不过没入了三寸。巨狼低头咬住那些箭,血淋淋地拔了出来。

  它再次发出了嚎叫,这yi次不是因为痛苦,而是狂怒。它以胜过奔马的速度直追不花剌而去,与此同时,周围的积雪里三头同样大小的巨狼猛地跃起,加入了追赶不花剌的队伍。它们已经在那里蜷伏了很久,等着这yi人yi马新鲜的血肉。

  十

  青阳九王厄鲁帕苏尔在城墙上远眺,他的视野中,木黎的三千奴隶子弟正列队出城。北都这座黑色巍峨巨城下,三千人看起来没有多少。天上开始飘雪了,他们渐渐地远去,似乎要被这场茫茫细雪吞没。九王眯着眼睛看向队伍的最前端,干瘦的老人肩上扛着剑齿豹的大旗。

  九王背后,城墙之下,yi万六千名虎豹骑精锐沉默着待命,他们每个人都披挂皮毛饰边的精铁铠甲,马鞍上斜插着yi掌宽的阔口重刀,那些精选出来作为战马的神骏意识到大战即将来临,铁蹄缓慢有力地刨着地面,克制着对冲锋的渴望。

  yi名黑衣斥候疾步登城:“大汗王,木黎带领全队共三千奴隶出城。”

  “我看得见。”九王淡淡地说,“不花剌呢木亥阳呢巴赫呢还有三大家族的骑兵呢”

  “不花剌的yi千鬼弓也已经从南面的城门出城,可没有人看见不花剌。我们不敢跟踪鬼弓,他们出城后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行踪,不过从路线上看,他们会走迂回的路线,最后和木黎的军队汇合。”

  “草原上没有人可以跟踪鬼弓,就像没有人可以跟踪鹰。”九王点了点头。

  “巴赫将军的yi万骑兵正在整装,预备出战。木亥阳的将军的yi万骑兵正逼近北门,应该也是要出城。几大家族所部的骑兵还没有动静。”

  “合鲁丁c脱克勒和斡赤斤家族的主人们不会听从yi个老奴隶的指挥吧即使那个老奴隶配着郭勒尔帕苏尔的剑。”九王冷冷地笑了。

  yi骑快马闪电般的驰到城墙下,又是yi名武士疾步登场。九王所属的那名黑衣斥候起身,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护卫武士们背后。新来的武士yi张黝黑的面孔,披着简陋的牛皮筒子铠,yi双大脚上裹着鹿皮,鼻孔上穿着yi枚铁环。那枚铁环是奴隶的标记,主人会在铁环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铁环是大半个圆,没有封口,在奴隶小时候就穿在鼻翼上,奴隶长大之后铁环就和肉长在yi起。这样逃跑的奴隶不得不撕裂半边鼻子扯下那个铁环,才能永远甩掉主人的名字,即便如此,鼻翼上的缺口也会永远标记他奴隶的身份。

  奴隶武士跪在九王面前亲吻地面:“尊贵的大汗王,我是木黎将军的部下,木黎将军已经侦查到朔北部主力逼近的消息,我们将在台纳勒河边和朔北开战。木黎将军请大汗王所部的虎豹骑精锐在侧翼夹攻。”

  “看看你的背后,我已经为木黎将军准备了yi万六千名虎豹骑武士,当你们和狼主开战的时候,我们会冲击他们的侧翼,草原上的任何军队都无法抵挡虎豹骑的全力冲锋,请木黎将军放心。”九王缓缓地说。

  奴隶武士回头看了yi眼城下,九王忽地举手指向天空,yi万六千名虎豹骑武士同声拔出马鞍上的重刀,指天咆哮,同时yi万六千匹战马昂首嘶鸣,巨大的声浪仿佛要把空气里幽幽飘落的雪花也震散。在这样的yi支军队面前,似乎脚下坚实的城墙也会被撕纸般粉碎掉。

  为首持旗的铁牙武士猛地挥舞大旗,把旗杆重重地顿在地下,武士们又在几乎同yi瞬间停止了咆哮,紧紧地拉着缰绳控制住自己的战马。声音平息下去,在场的人却仿佛刚从雷电交加的雨云中逃脱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很久听不见其他声音。

  “明白了我会这样回报给木黎将军”奴隶武士再次亲吻地面,起身下城,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黑衣斥候从九王的护卫武士们背后闪出来,凑近九王耳边:“大汗王比三大家族的主人更加尊崇,我们也无须听从这些奴隶的指挥”

  “不,在北都城里,如果还有yi个人能指挥我的军队,那个人毫无疑问是木黎。”九王挥手打断了斥候,“大君也等待着凯旋的消息,他期待着我们全力配合木黎的进击。”

  他沉默了yi会儿,淡淡地笑了:“而且,对于将死的人,何苦吝啬和善的面孔呢”

  斥候yi愣,九王却不再理睬他,向着城下持旗的铁牙武士挥手,令大军开拔。他的脚下,数百杆剑齿豹大旗如连云般经过,铁蹄轰鸣。九王眺望远方那支小小军队最后的背影,嘴里低低地哼着yi支歌。

  只有黑衣斥候距离九王最近,听清了那首悠扬的挽歌,歌词被稍稍地更改过了。

  “瞧,每天凌晨听得见

  夜莺唱的古尔沁之歌

  它哀悼那名叫木黎的奴隶的死亡

  对他,没有追忆,只有哀伤

  这年头,没有人开口欢笑

  这年头,世上因兵戈而无片刻安宁

  这年头,是让我看见过娇红的脸蛋

  这年头,哪有光阴顾得上欣赏玫瑰”

  此时此刻,不花剌正在雪地中疾驰,他压低身形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