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着自己真要当大君。”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yi种古怪的情绪悄悄地弥漫开来,不是因为他觉得失去了什么,而是觉得十年之后他再回到这片生他养他的草原,很多东西都已经不yi样了。
巴夯微微点头,深深吸了yi口气:“还有yi件事,不是大君说的,是大阏氏让我告诉您的。”
“哥哥结婚了”阿苏勒吃了yi惊。比莫干还是大王子的时候,yi夜yi夜的跟年轻女人在月下唱歌。帐篷里不同的女人出出入入,他对每个女人都温柔体贴,很多女人都想着嫁给大王子,可是比莫干不肯娶她们。比莫干对女人是个温情又散漫的人,不愿意被哪个女人拴住,可他现在居然有了大阏氏。
“有了,去年秋天新婚的,大君很宠爱大阏氏,把她看作自己最名贵的珠宝。”巴夯说。
“大阏氏说什么”不由自主的,阿苏勒对于这个嫂子产生了敬畏的心。他想这个尊贵的嫂子让巴夯数千里带yi句话给他,想必是什么极重要的话,也许是教训他不要再对大君的位子存什么妄想。
“她就让我告诉您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阿苏勒愣了。
“她叫苏玛。”
yi瞬间阿苏勒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胸口里面抽动着痛了yi下。是啊,十年之后他再回到这片生他养他的草原,很多东西都已经不yi样了。
夜深人静,草原辽阔,风幽幽地吹着,铁浮屠武士们点着了篝火,架起射来的几只野兽烤了起来。他们yi边等着肉熟,yi边在月下哼唱青阳的小调。
阿苏勒yi个人坐在河边,远远地看着那堆篝火,听着河水流淌的哗哗声。他曾和苏玛还有苏玛的姐姐乌央玛yi起在这片河滩上玩过,他忽然间想起很多很多跟苏玛有关的事来,有的事他已经忘了很久。那时候苏玛小小的,不会说话,走路笨笨的,容易跌倒。跟她绝艳的姐姐乌央玛比起来,苏玛那么不起眼,乌央玛是yi只羽毛斑斓的孔雀,苏玛只是孔雀尾羽下的yi只灰鸭子。他们三个是朋友,yi起在河滩上奔跑,苏玛跟在乌央玛飘舞的红裙后面,伸手去抓乌央玛手里的草编蚱蜢,可是追不上。苏玛蹲在地下呜呜地哭,编蚱蜢的哲甘笑着去把她抱起来,哄她说还会帮她再编yi只,苏玛就又抹着眼泪笑了起来。
阿苏勒想起苏玛帮他裁的腰带,苏玛教他吹的笛子,苏玛在火炉上把他的靴子烘干,他睡不着的夜里苏玛坐在他身边默默地摸着他的额头
“大那颜,要是大阏氏还没嫁给大君,你会娶大阏氏么”yi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背后。
阿苏勒惊得站了起来,发觉是巴夯悄没声地走到他背后了。巴夯拍拍阿苏勒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yi起坐下。阿苏勒心里忐忑,有种被人看穿了心思的窘迫。
他低头想了很久,摇了摇头:“不是那样的,苏玛是我的好朋友啊。”
“其实我也觉得大那颜不会娶阏氏的,我在南淮城里藏了两个月,也听说了那个羽族的女人。要跟羽族女人比起来,阏氏可是还差着不少呢。”巴夯揪起yi根枯草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阿苏勒yi惊,随即想到连巴夯这个木头样没心眼的家伙都知道了他和羽然的事,这个秘密只怕是人尽皆知了。
“可是羽然自己就是不明白,”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她自己不想明白吧。”
“女人,你永远都不懂她们在想什么的。我跟大那颜说yi个笑话,说yi位巫师在祭祀的时候看见了盘鞑天神。盘鞑天神说巫师你有那么大的法力和我见面,我就答应你为你做yi件事,你提要求吧。巫师说,我要yi统九州盘鞑天神说,别乱来,yi统九州,那是神使铁沁王的功业,轮不到你,提点别的。巫师冥思苦想,说那就要求点小事吧,我想知道我妻子在想什么,这些天她总是隔着帐篷埋怨我。盘鞑天神沉默了很久,”说到这里,巴夯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出来,“过了会儿,盘鞑天神说,我亲爱的巫师,我们还是来谈谈yi统九州的事情,你想自己成为铁沁王呢还是让你的儿子成为铁沁王”
巴夯笑得用手撑在地上,捂着肚子。阿苏勒却依然是默默的。他的神情让巴夯也觉得有点难过,笑着笑着,巴夯笑不出来了,坐在那里双手挠头。
“我没事的,就觉得自己很小孩气,觉得苏玛嫁给了大哥,以后就不会再管我了其实我也知道嫁给大哥好,大哥不像二哥,跟很多女人乱来,也不像三哥对女人总是冷冰冰的,大哥对女人很照顾”阿苏勒这么说着,心里就涩涩得有些发苦,“可我还是觉得阿爸走了,苏玛都嫁人了,就再也没人管我了”
巴夯想了很久,深深地吸了yi口气,用力拍了拍阿苏勒的肩膀:“大那颜,人家都说我是个很粗的人,这些事我也不太懂。可我知道其实喜欢你的人,还是喜欢你的。十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会变,不过我觉得大阏氏对大那颜是不会变的,大那颜相信么”
阿苏勒身体yi震,yi瞬间苏玛的笑容c苏玛的眼神c苏玛手上的温度都再次鲜明起来。他忽的有了信心,觉得身上有股微微的暖意,就像很多年前雪夜里苏玛摸黑去找了yi张羊皮来压在他身上,用双臂把他的肩膀和羊皮都搂住,让他不会冻得发抖
他转头,看见巴夯还在抓挠着脑袋想词来安慰自己,满脸为难的样子。
“别叫我大那颜了,你叫我阿苏勒吧。”阿苏勒忽地说。
“行”巴夯愣了yi下,干脆地说,“阿苏勒”
巴夯把yi只蒲扇大的巴掌伸到阿苏勒面前。
“干什么”阿苏勒好奇地看着他。
“我在东陆学的,”巴夯自己拍掌,“啪”c“啪”的,响亮有力,“拍掌就是东陆男人间的许诺,yi拍巴掌,事情就定了,反悔的就是乌龟蛋儿。在法场的时候你不是也跟那个东陆小家伙拍了巴掌么yi拍巴掌,他就得当东陆的皇帝,你就得跟他订盟。我们yi拍巴掌,我就再不叫你大那颜了。”
巴夯又把手伸到阿苏勒面前,瞪着yi双大眼:“来来”
阿苏勒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掌,宽厚c有力c温暖。
于是瀚州清冷的月光下,初冬萧瑟的风中,铁线河边,少年人跳了起来用足力气狠狠地拍在中年武士的掌心。而后两个人收回手换了yi个角度再次击掌,干净漂亮,掌声惊得河面上yi尾鱼跃出水面,落回去的时候“咚”的yi声,留下yi串串的涟漪。
“不过要当东陆的皇帝,这巴掌可也拍得太大了”巴夯抓着脑袋。
阿苏勒愣了yi下,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声穿云而去,云间月光如水波yi样洒下,洒在寂寥的原野上。
五
清晨,比莫干帕苏尔平趴在豹皮床上,着上身,女人温软的手按着他的后背,把油脂细细地涂在他褐色的背脊上,借着按摩的温度,缓缓地渗透进去。
比莫干闭着眼睛,听着帐篷外的风声,昨天夜里今冬第yi场细雪飘飘地落了下来,风啸如鬼哭。大阏氏的帐篷附近不准人轻易走动,只是偶尔有马儿打着响鼻的声音。
天地寂静,仿佛只有他,这间帐篷,和这个双手温软的女人。
女人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比莫干顺从地坐起。女人给他披上东陆丝绸制成的里衣,而后是yi件贴身的羊毡背心。比莫干站了起来,女人双手从他背后环了过来,为他套上铁甲的胸兜。比莫干低头抚摩着胸口上的豹子图腾,不由得想起他的父亲,这是他父亲的甲胄,穿在身上那么得贴合,就像是为他度身打造的。
想到那个鹰yi样的老人,冰冷的甲胄里像是泛起了yi丝熟悉的旧日气息。他想起多年之前,父亲带着他们几个兄弟围坐在火堆边,在初冬的第yi场雪里架上整只的獭子烤起来。父亲问起逊王的传说,答对的人可以饮yi口醇烈的古尔沁烈酒,孩子们还没有沾过多少酒,可是羡慕部落里那些魁伟的男人们,羡慕他们喝着烈酒放声高唱牧歌的样子,于是争着去答父亲的问题,输了的人要在雪地里赤着上身围绕金帐奔跑十圈,而赢了的人捧着属于他的古尔沁烈酒,小小地饮yi口,忍着喉咙里那股炭烧似的辣劲儿不咳嗽,生怕其他兄弟觉得自己孬种。
父亲这个时候会露出罕见的笑,yi丝yi丝像是刻在他瘦削的脸上。
女人在背后系紧了胸兜的皮带,又托了托他的两臂,示意他端平双臂,比莫干顺从地抬起了胳膊。女人转到比莫干面前,为他整理胸甲两侧的绛色长缨子。她低着头,细白的手yi次次地梳理着那对长缨,比莫干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闪动。
“苏玛,你愿意听我说说话么”比莫干忽然说。
苏玛不回答,轻轻点着头,把牛皮的护臂紧紧地缠在他的上臂,在另yi侧系好带子,手上轻快麻利。
比莫干沉默了yi会儿,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头我是想说,你答应嫁给我,我真是很高兴,你对我很好,我心里感激。”
“可是有些事我始终没有跟你说,因为我不敢,我怕揭了那些旧疮疤,我在你心里的样子就变了,变成把真颜灭族的那个罪人”这句话他强撑着终于说出了口,从此再没有了忌讳,“可越是不说,我心里越是害怕。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我有时候想你要是能说话多好,这样你就可以痛骂我yi场啊,这样我就可以知道你是恨我的,知道你有多恨我。”
“怎么办呢我逃不掉的啊,我就是把你家园扫平的那个罪人,那是我平生的唯yiyi场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苏玛还是低着头,手上微微yi抖。
“那时候我很年轻,第yi次跟着九王上战场,yi心只想立yi场大功劳,让阿爸知道我是他最勇敢的儿子。真颜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只知道狮子王伯鲁哈枯萨尔,你的阿爸,是个可怕的敌人。可是草原上的好男儿就是要砍下最难砍的头颅,占有敌人的女人,听着她们大哭”比莫干感觉到自己的无力,默默地退后两步,坐在豹皮床上,“我想你听到我这么说别提心里有多讨厌我,可是我当时真的就是这么想,我只是想告诉你知道,告诉你我那时有多么蠢。”
苏玛默默地走近他yi步,却被比莫干伸手阻止了。
“不要安慰我,”比莫干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么美丽的yi双眼睛,在他看来却是永远难以揣摩的,“我决心这么跟你说,就不是来找你安慰我的。我知道我做过什么,我是青阳的大王子,我本来可以阻止九王下屠城令,可是我没有”
“站在河对岸看着别人的帐篷被点着,大火就像要烧天似的,把夜空都照亮,火光里面骑马的武士风yi样驰过,把那些哭着逃窜的人yi个个砍倒其实是很美的,有种壮阔的感觉。”他轻声说,“是,我不骗你,那时候我就是这么觉得。因为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他们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别人的死活其实跟你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过的。”
“我知道那说出来很羞耻,可我第yi次知道真颜部的人都是怎么活过的,是因为我看见你姐姐乌央玛。龙格沁乌央玛枯萨尔,我忘不掉这个名字,那之后很久我都常常梦见她yi身血的样子,穿着自己的血染红的裙子。她在梦里都跟我说,我们真颜部的女儿,谁的奴隶都不做我不瞒你说,第yi眼看到你的姐姐,我只想那是个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让人想拥有。我心里发疯似的想她,想她的腰,想她的胸口,想她的嘴唇可你知道那有多蠢,那不是yi个男人想yi个女人,那是yi头公马在发情。”比莫干的眼睛沉静而悲伤,“但是转瞬间我就杀了她。直到她的血流在我手上,我才知道自己是杀了yi个活生生的人啊,那么美丽,那么温暖的yi个人,死了。就像最漂亮的瓷器,打碎了,再也拼不回去”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喊说比莫干你做了什么啊你是在杀人啊你已经杀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中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女人,她们中很多人就像这个女孩乌央玛枯萨尔yi样那么美丽,那么固执,那么勇敢。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刀砍在他们身上,火烧在他们身上,是会痛的他们并不都是你要打倒的那个敌人伯鲁哈枯萨尔,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那个声音问我说,比莫干你到底做了什么啊”比莫干呆呆地看着苏玛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镜子般的双瞳中照出自己。
苏玛站在比莫干面前两步的地方,触手可及,但是又那么遥远。
“我生下来就是青阳的长子,我想要的yi切都有人给我,我的生日,父亲让人为我跋涉几千里,从殇州捕回yi匹我想要的龙血马,路上遭到夸父的袭击,死了几百人。几百人算什么,我不在乎,我有了我想要的宝马,那就够了。可你姐姐死去的那yi刻,我真的难过。我yi生中从未有那样的难过,有个声音,它在我心里,它说比莫干你是个蠢货,你现在知道了吧,有些东西是你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有些人你可以杀了他们却不要想他们顺从你,有些事做错了yi辈子都不能挽回。”
比莫干的笑容略带凄凉:“其实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我。因为我今天要做yi个决定,决战朔北部,或者对蒙勒火儿斡尔寒低头,让我青阳的族人从此生活在狼吻下。你已经听说几位家主和木黎的争执了吧”
苏玛默默点头。
“其实那yi天在金帐里我已经做了决定,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是想回来告诉你知道,我想第yi个告诉你,我已经做了决定,我决定举起剑把朔北狼主挡在北都城外”比莫干yi字yi顿,“我做过错事我很后悔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青阳族人的身上”
“盘鞑天神在上,我可以付yi切的代价”比莫干帕苏尔手指天空,“我是青阳的主人,我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变成朔北狼群嘴里的猎物”
比莫干看着苏玛,苏玛没有动。她的眸子清亮,仿佛瀑布下的深潭。
比莫干觉得那涌动起来的热血又渐渐地冷了,结婚整整yi年了,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妻子,却没有得到她的心。跨越不了的是仇恨,况且还有另外yi个人始终在她心里,比莫干知道。就算他用尽了力气要把纠结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悔恨告诉她,也是枉然的。比莫干自己说了的,有些事做错了yi辈子都不能挽回。
比莫干站起来,默默地把重剑挂在自己的腰带上,转身向帐篷外走去。夔鼓已经敲响,贵族们正在向金帐这边汇集,很快他就得面对那些大家族的主人。
yi双温柔的手从后面抱住了他,女人温暖的身体从后面紧紧地贴着他的背。比莫干呆呆地站住,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地狂跳,随后他感觉到女人把脸贴在他冰冷的铠甲上。他不敢回头,他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结婚yi年之后他第yi次从心里觉得他拥有了这个女人,拥有了他的妻子。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c沉默着,听着风从帐篷上呼啸而过。
贵族们和将军们踏入金帐的时候,北都城的大君已经坐在了他的宝座上。每个人看到今天的比莫干都吃了yi惊,他穿着豹子图腾的铠甲,手拄yi柄重剑。第yi眼看去的时候,每个人都惊疑地以为老大君其实还没死,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比莫干穿着老大君的铠甲,配着老大君的剑。
比莫干的脸上没有表情,沉默地看着前方,贵族们没有人敢说话,悄无声息地站好。
夔鼓声落定,大合萨最后yi个踏入金帐。
“大君,主意定了么”他问。
比莫干没有说话,在众目睽睽下起身,缓缓地走到木黎面前,把自己的所配的重剑解了下来,平托着递了过去。
他看着木黎的眼睛,“木黎将军,这是我阿爸的剑,当年就是这柄剑和你yi起把朔北的群狼杀丧了胆,退回北方三十年。今天我把这柄剑送给你,这次就让朔北的狼群永远不必回来了吧让它们把骨头都埋在北都城的城墙根下”
六
深夜,阿摩敕掀开了大合萨的帐篷帘子。老人静静地坐在帐篷中央,看着那只小耳鼠巴呆yi粒yi粒地吃粟米。
“大合萨,叫我有什么事”阿摩敕问。
“跟你说说话,你最近都是没精打采的,我看了担心。”大合萨低声说。
“我没事,就是累了。”阿摩敕坐在羊皮毡子上,“大合萨不该占卜这yi战的胜负么大君今天都说了要对朔北正式开战了。”
“你知道尊格尔台大汗王怎么死的么”大合萨低声问,却没有等待阿摩敕的回答,“他把自己算死了,他yi直想算清自己的未来。”
尊格尔台大汗王其实是yi个羽人,羽族数百年来最伟大的星相大师古风尘在蛮族的封号。他是逊王最忠实的朋友之yi,任何yi个巫师都知道他的故事,阿摩敕也不例外。人人都说尊格尔台大汗王在星相上的研究害死了他自己,因为他想算出他和yi个女人的未来,虽然无边的算式无数次地证明了他和女人没有缘分。
“活到我这样的年纪,对于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yi点兴趣都没有了。”大合萨低声说,“不必占卜,贵族们要问这yi战的结果,应付yi下就好了。”
阿摩敕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合萨接着说,“可是那个女人跟你没有关系,痴想又有什么用”
阿摩敕苦笑了yi下,无力地靠在帐篷上:“是啊,那女人怎么会跟我有关系”
“大阏氏归了大君,只有yi个人心里难过;不归大君,没有yi个人好过。还能怎么样”大合萨说。
“谁会难过世子么”阿摩敕摇头。
“不,真正难过的不是世子,是大阏氏自己。”大合萨幽幽地说,“我也年轻过,懂得女人的心。”
“听说是和大君约定,yi定要救回世子来”
“不要再叫世子了,如今的青阳部只有四位那颜,大阏氏如果诞下男孩,才是世子。”
“大君也很期待大阏氏生下男孩吧和他最心爱的女人,生下草原未来的大君。”阿摩敕低低地笑,“看他那么迷恋大阏氏的样子,我都觉得他yi辈子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了。”
“阿摩敕,你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你对大阏氏的关心。可是,还是忘了吧,”大合萨的声音严厉起来,“你和那女人,其实从未有过任何关系”
“不忘了又能怎么样苏玛那样的女子,草原上的好男子有几个会不喜欢可是为什么搞成这样”阿摩敕抓着自己的头,苦笑,“最后难过的,还是她自己如果早知道这些,还是不认识大那颜更好吧那样真颜部的公主嫁给青阳部的大君,多完美。”
“如果你真的猜到了结果,又能改变么如果你真的能改变,那么你最初就猜错了。”
阿摩敕想了想,默默地点头。
“阿摩敕,你要振奋起来我需要你冒险去做yi件极重要的事,为这事你也许会死,可是这关系到青阳的存亡。”大合萨说。
“什么事”
“你必须连夜出城,试着向九煵c沙池c澜马c阳河四个部落求援。”
“大合萨不相信木黎将军能打败狼主”阿摩敕yi惊。
“你看他说得信心百倍,可他哪里有什么把握打败蒙勒火儿斡尔寒朔北狼主三十年前败在老大君手里,只是因为轻敌,如今他已经是yi条成精的老狼,不会再犯愚蠢的错误。木黎虽然勇敢,可是在我们青阳只是个将军,就算大君把佩剑送给他,给了他调动兵马的权力,可那九帐兵马中,又有多少人真的老老实实听木黎的在那些贵族眼里,木黎不过是个能打仗的老奴隶而已而蒙勒火儿斡尔寒是谁他从长大成人就是草原上的英雄,他yi声令下,朔北部几十万男人愿意跟着他去死”大合萨摇头,“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唯yi的学生,会是青阳部未来的大合萨。你代表了盘鞑天神。那些贵族他们至少还畏惧盘鞑天神,你去求援,也许他们看在盘鞑天神的名义上会救青阳部。老大君在世的时候,被其他几部要挟,处死了澜马部的达德里大汗王。那是澜马部中最支持青阳的人,除此之外,我们在那四个部落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信赖的盟友了。”
“大合萨自己为什么不去”
“我已经老了,”大合萨低声说,“我该和自己的部落yi起死去,你还年轻,如果你害怕,就别回来。”
阿摩敕yi愣,触到了大合萨的眼神,老人的眸子yi闪,随即黯淡下去。阿摩敕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眼神。
“我明白了。”阿摩敕起身。
“尽快回来,木黎很快就会开战,城里的粮食不太够了。”大合萨轻轻抚摸着巴呆的小脑袋,“木黎太想这次决战了,他是在拿他自己的命在赌。他只有yi条命,只有yi次机会赌博。”
七
胤成帝五年十月,深秋。
东陆,下唐国南淮城。这是南淮最好的时节之yi,紫梁河边名闻东陆的秋玫瑰大片大片地盛开了,清晨下了霜之后,秋玫瑰或婉约或浓烈的红色被包裹在洁白的霜里,远看去仿佛画家不慎把最美的几种红色染料泼洒在霜白色的画布上,慢慢融汇在yi起。这种美美得让人沉吟,这个时节,下唐的文人们雇了梭船,在天未亮的时候暖yi壶酒,沿着紫梁河漂流而下,船飘过紫梁桥,酒杯在手,令船家掀开帘子,就看见河滩之上,雾气之中,花色和霜色冰火共融。
以前这个时节,南淮城里的大臣们总找不到息衍,熟悉息衍的人就会告诉他们,息将军乘船去河上了。往往yi整天,他带着yi壶酒yi张琴就在水上漂着,懒洋洋地眺望远方,乐悠悠地和船家说话。紫寰宫里真有什么大事要找他,内臣只能跑到紫梁河边上yi路带马小跑yi路高呼:“国主急召息将军入宫觐见国主急召息将军入宫觐见”
河上的梭船里,也许便有yi艘会悄无声息地泊岸,yi身散袍yi口佩剑的息衍带着些微酒气登上岸来。
想到这些旧事,息衍无声地笑了起来,仰头看着天窗外流过的浮云,听着水从屋顶滴落的声音。昨夜下了yi场小雨,早晨起来屋顶就漏水了,从他搬到这里来yi直是如此,yi直没人修。息衍有时候会想这就是南淮城的深牢大狱这没准什么时候自己就塌了的深牢大狱,关得住什么要犯
不过至少关得住他。他在南淮的“盘城狱”里已经住了快半年,这间阴暗逼戾的牢房看着时时要倒,却总也不倒。这有点像他的案子,按说他是这里排第yi的要犯,他的案子要皇室的御史台来审,审完还得请天子剑来行刑,可是快半年了,御史台的大人们连影子都没看见,连狱卒们对这位昔日位高权重的贵族将军都有点不耐烦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早审早好,人头砍下,yi了百了。
过道尽头传来锁链抽动的刺耳声音,外面的牢门被拉开了。刺眼的阳光里,yi个黑色人影沿着过道缓缓走来,yi身颜色近乎纯黑的厚重大氅,脚步声沉重,似乎是穿着牛皮的重靴。息衍熟悉那种重靴的声音,那是军中的制式靴子,来的无疑是yi个军人。
那个人站在了息衍的牢房前,隔着两重铁栏。他身边跟着yi个点头哈腰的狱卒。
“钦差大人,这个就是罪臣息衍了,可别小看他,下狱前是南淮城里数yi数二的人物呢,现在是落水狗了。”狱卒用手指往牢房里指指点点。
“嘘,”钦差竖起yi根手指压在嘴唇上,“毋庸多说。”
“息衍,起来了,这位是羽林天军,陛下的钦差。钦差大人问你话了别懒洋洋的。”狱卒踢了yi脚铁栏。
“好了,我要单独问话。”钦差挥了挥手。
狱卒识相地退了出去,从外面锁上了牢门,深牢里面只剩息衍和钦差两个人。钦差抬眼看着牢房里唯yi的透光处,那个天窗,低低地叹了口气:“这里yi股阴湿的臭气,又只有yi扇天窗透亮,奇书网你居然能忍着在这里住上半年。有的时候我不得不佩服将军的耐心。”
“yi个罪臣,还要挑拣牢房的不好么”息衍懒洋洋地起身,走近铁栏边,“不过这里摇摇欲坠的,我确实有些担心没等天启七御史来审我,哪个雨夜屋子塌了,我直接被压死在里面了。”
“他们应该给你带着三重铁铐,关进地下十丈的深狱里,上面镇yi块几千斤的大石封住牢门,只留yi个小口投食。要关御殿羽将军,那样才够点意思。”钦差话里带着yi股笑意,他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yi张英气逼人的脸来,只是有些懒洋洋的,倒有几分息衍的模样。他yi身上下都是皇室羽林天军的制式甲胄,大氅的领子上有皇室军队才能佩戴的火蔷薇军徽。
“怎么这个时候来你在羽林天军任职,离开驻所跑到南淮来,冒的险太大了。”
“我这次是公务。我持有天启七御史联名的信函,问百里景洪调将军的卷宗。你以为我是个假钦差么”钦差笑,隔着铁栏递过yi个油纸包。
息衍打开来看,里面是几块新制的酥合斋小点心,是鸭油酥c樱桃烧饼c笋丁烧麦和水煎牛肉饺,还带着热气。钦差又从那袭笼罩全身的大氅下拿出yi个锡瓶,打开塞儿,浓郁的酒香就溢了出来。钦差又从大氅下拿出yi个白铜的小盒子来,里面是些炸得酥脆的花生米谁也不知道他把这些东西藏在身上哪里了,就这么yi个个掏出来,yi会儿七八样精致的吃食递进了息衍的牢房。
钦差拍了拍身上:“没有了。”
息衍嘴里嚼着yi粒炸花生米,笑:“羽林天军的大氅用处真多。”
“就图它yi个宽敞。”钦差说,“将军别挑拣了,早上才到南淮,马不停蹄在早市上买的,吃完又有好yi阵子只能靠牢饭过活了。”
“不挑拣,谢圭你熟我的胃口,”息衍就着锡瓶小饮,“你在羽林天军春风得意吧居然被委以钦差的重任。”
谢圭摇头:“未必有那么春风得意,这个肥缺是我花钱买的。为了来见你yi面。”
息衍拿着锡瓶的手停顿了yi下:“有什么事那么紧急”
“按照将军的吩咐,派出去的人都有情报回来。正像我们猜测的,翼霖身边最受宠信的是yi个东陆人,名叫华碧海,而有人说去年夏天,yi支旅队在晋北的八松城买了不少的夜北马,据说是要去瀚州北部,那个旅队为首的是yi个老人,常常穿着黑色的长袍,被yi帮称他为老师的年轻人包围着。”
息衍微微点头,眯起的眼睛里有yi缕锐光:“山碧空,他曾是喜皇帝的国师,出使青阳部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辰月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雷碧城c山碧空c华碧海,应该都是教长级的人物。”
“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们也面临很大的压力,否则不会三大教长yi次全部出动。相比起这次的行动,殇阳关不过是yi次练兵。如果瀚州是朔北部取胜,宁州是翼氏取胜,辰月等同于掌握了大半个北陆,那时候他们yi定会挑唆蛮族和羽族向东陆进兵。”
“翼天瞻应该已经在宁州登陆,虽然只有他yi个人,但是他仍有翼氏斯达克家族部分人的支持,还带着贵为皇女的羽然,他应该可以阻止华碧海的图谋。”
“我也相信短期内宁州不是我们的软肋。从我们的情报看,翼霖并不是yi个老练的权谋家,他要获得羽族诸城邦的支持并不容易。而且他的对手是天武者,他的叔祖。”
息衍沉吟了yi会儿:“最大的问题还是在瀚州,楼炎是个可怕的领袖,只要他突破了北都城,瀚州将再也没有可以阻挡他的关隘,他随时可以南下,趁海流平静的时候渡过天拓海峡,进逼淳国毕止城。”
“如今的淳国是无法阻挡朔北狼主的吧”
“举蛮族六部之兵南下,单单yi个淳国,肯定无法阻挡。丑虎华烨手里只有三万风虎,而蛮族每个男人都是骑兵,能够调动的兵力是华烨的十倍。”
谢圭沉默了,虽然他来此地之前所做的推断和如今息衍的推断毫无区别,但是亲耳听见息衍说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依然觉得心寒。天驱武士团在殇阳关之战后还未来得及休养生息布置战略,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发动了新yi轮进攻。潮水般的进攻,没有喘息之机。
“嬴无翳的动静如何”息衍喝着酒,淡淡地问。
“嬴无翳从南蛮部落中迅速补足了兵员,现在赤旅雷骑的兵力配备恢复到了殇阳关大战之前的状态,只是训练还有欠缺。白毅已经失去对楚卫兵权的控制,此时嬴无翳如果强击楚卫在青衣江yi线的防御,楚卫国都清江里都将陷入危机。为此楚卫在青衣江的防线增援了两个军团,沿江建起了二十五座卫城,白日举烟夜间燃火作为号令,互相策应。但是这恐怕无法阻挡嬴无翳的雷骑,嬴无翳以骑兵战术闻名,从不做攻城拔地的事。只要他获得在青衣江西岸登陆的机会,五千雷骑会越过卫城的防线直击楚卫内地,没有人能够追得上雷骑军。他对于楚卫的进攻,会像风炎朝之前北蛮进攻天启那样无从防御。”
“不错,没有了白毅,楚卫山阵yi触即溃。那是yi支白毅亲手练的兵,别人是带不来的。”
“但是嬴无翳没有任何进击的迹象,赤旅两个军团共计两万人,已经做好了开战的yi切准备,却yi直驻守沧澜道不出。”
“嬴无翳在观望,他要看的就是瀚州的战局。他当然能觉察到楼炎的威胁,他也知道,如果楼炎成为北都城里的大君,仅仅依靠淳国是挡不住他的。如果蛮族加入东陆的战局,对嬴无翳不利。那个男人是立志要yi统东陆让大胤四州十六国都变成离国的,他不会允许蛮族染指他的国土。”
“所以将军的判断是,如果蛮族真的南下,嬴无翳会反过来辅助皇室,对抗蛮族”谢圭挑了挑眉。
“未必会辅助皇室,但是他yi定会是楼炎在东陆遭遇的最可怕的敌人之yi。东陆极南之地的雄狮和瀚州极北之地的恶狼,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对方活在自己的领地上的。”息衍笑笑,“我想我能猜透嬴无翳这个人的心思。”
“将军有什么布置么”谢圭问。
息衍沉思了片刻:“继续搜集情报,以我们现在聚集起来的实力,和辰月正面开战没有取胜的机会。辰月的来势很大,但是要实现他们的战略还有很多障碍。翼氏和朔北部能否壮大,是他们胜负的关键。此外,立刻带信给古月衣,请他无论如何劝说晋北侯雷千叶加强军备,以防羽人突袭海岸。”
“虽然受到了初召可是古月衣并非我们的成员,他会接受我们的指派么”谢圭迟疑,“他不懂的东西还太多。”
“会,他出仕于晋北,为晋北国守土安民是他作为武士的职责。”息衍说,“而且古月衣这个人,我也能猜透他的心思。”
谢圭想了想,yi笑:“都说将军狡黠如狐,能猜透那么多人的心思,那能不能猜透我的心思”
息衍横了他yi眼:“你饮酒太多,心思糊涂,好比yi摊烂泥,我猜不出来。”
谢圭轻笑,伸手进铁栏里抓了锡瓶出来,痛饮了yi口。他是个嗜酒如命饮酒如水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要省着yi点给息衍,绝不会坐在yi旁干看着人喝酒。
“北都城守得住么”谢圭用袖子擦了擦嘴。
“以青阳的兵力,其实还在朔北部之上。但是吕嵩新丧,他是北都城里唯yi能够号令各大家族的人。我有些担心新的大君吕守愚太过软弱。不过青阳部仍有吕豹隐c柳亥c铁晋c铁益这些成名的武士,上次出现在北都城里那个射箭的年轻武士,自称不花剌的,似乎也不是软弱的角色,如果我没有猜错,是直接效命于大君的鬼弓武士首领。聚集了这批人,北都城必然有yi战的机会。”息衍眼睛微微发亮,“此外,我们在北都城里可也不是没有安排人手。”
“哦”谢圭眉峰yi动。
“我有yi个学生,你见过他的,他叫吕归尘。”息衍笑。
谢圭愣了yi下,也大笑起来:“果然,将军早有远见,在北都城安插下重兵。如果辰月知道我们向北都城派出了天驱武士团的yi位宗主,苍云古齿剑的主人,想必他们会退出yi千里开外吧”
“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苦笑,”息衍叹了口气,“天驱的圣物,让辰月信徒也畏惧的西切尔根杜拉贡,它的主人却是yi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
“所有孩子都会长大。”谢圭淡淡地说,“我初遇将军的时候也是个孩子。”
息衍已经把锡瓶里的酒和那些点心小食yi扫而空,谢圭伸手进去,把器皿yi件件地取出来重新藏回大氅里。藏好之后外面丝毫看不出来,配上谢圭那样英挺冷峻的脸,谁也不会猜想这个尊贵的帝都钦差在自己的军服上藏了那么多七零八碎的东西。谢圭还跳了跳,确认走路的时候不会发出奇怪的响声。
息衍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靠在牢房的墙壁上。
“我走了,还有最后yi件事,也是我这次来南淮的使命。”谢圭说。
“关于我的案子”息衍微微点头。
“是,天启七御史已经开始着手将军的案子,他们初步为你拟定的罪名的私通蛮族的叛国大罪,当斩刑。”谢圭打量周围,“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牢房,你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息衍沉默了好yi会儿:“谢圭,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当过山贼”
“有印象,不过将军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的,让人捉摸不透真假。”
“我忽然想起我是个山贼的时候,yi身破衣裳,yi双破麻鞋,yi口剑,喝多了乡里的劣酒就躺在山坡上看蓝天,看远处山谷那边yi层层的梯田,山谷里有很清澈的池塘,yi个山村就围着池塘,几栋茅屋,黄昏的时候炊烟慢慢地升起来。”息衍漫不经心地说,“很美的,让人怀念,看着看着就想这么睡过去。”
谢圭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谢圭,山贼按律该如何”息衍忽然转头看着谢圭。
“山贼算大盗,按帝朝刑律,当斩刑。”
息衍笑笑,仰头长长地舒了yi口气:“反正我的yi生总是按律当斩。现在我天天就看着那个天窗,日影从东升到西斜,天空的颜色不断变化,云慢慢地流过,有时候还有yi只鸽子会在那里歇脚,咕咕地叫看着看着,还是想这么睡过去。”
谢圭默默地想了yi会,歪歪嘴,yi笑:“那将军就好好睡yi觉,我这个钦差还得去拜见下唐国主。”
谢圭的脚步声尚未消失在走道尽头,息衍已经阖上双眼,仿佛睡熟了。
八
离国,九原城。
夜深人静,水漏的声音在深宫中回荡,棋盘边的两人仿佛木雕,yi个人捻着棋子高悬在半空,久久不落,另yi人却闭着眼睛,手肘撑在小桌上,几乎要睡着了。
红烛快要烧尽了,这步长考用了嬴无翳几乎半根蜡烛的时间。谢玄早已露出了漫不经心和疲倦来,他盘面占优,实地和外势兼备,再有两子就是雪崩之形,嬴无翳苦苦经营的yi片棋子将被冲得荡然无存。
“谢玄啊,我忽然想起yi件事来。”嬴无翳把棋子放在了yi旁,看来仍旧不能下决心,眼睛却还死死盯着棋盘。
“王爷用这样的语气,大概又是什么难办的事情要我去解决了吧”谢玄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清亮如水,不像是个昏昏欲睡的人。
“呵呵呵呵,”嬴无翳笑得开怀,“果然我这些属下之中,你最了解我的心意。我忽然想,就像我这片棋子yi样,息衍是不是快要死了”
“差不多了吧按律该砍头的罪,除了弑君,他都犯齐了。擅用兵权c私纵囚犯c里通外国c结党乱政如果查案的人仔细,还不难发现他其实是天驱武士团的宗主之yi。他之所以直到现在还好好地住在南淮城的深牢大狱里,是因为他有皇室赐予的官爵,这罪不能由下唐国来判,而要等待天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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