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道:“我记得似乎有人说过,每件事至少有百种做法,妹妹总不至于种都想不出来吧?”
挥手道:“反正这事儿不急,你慢慢想去吧!”
见林楠开始埋头百万\小!说,黛玉不敢打扰,跺脚扭身出门,心却莫名安定下来。既哥哥说不急,可见这园子的事,并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但哥哥既出了题,她总要解出来才好。
黛玉在自己院子发了两日呆,到了第三日晚间才过来,却是求林楠画图纸来的。见她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林楠也不问,便按她的要求,在玉芙园的基础上略做修改,添上了秋千架葡萄藤曲水流觞等等玩意儿,这个比从头设计个园子不知容易了多少,林楠不用个时辰便弄好,黛玉拿着图纸喜滋滋去了。
第二日,黛玉去了静安公主府拜访,到了晚间才回来,又让林楠修改图纸,添了许多地方,甚至还加了个小靶场。
林楠哪还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也不点破,她要什么给她画什么就是,黛玉也不知问了多少人的意思,今儿改点明儿改点,足足用了五六日才改好,交给了看管玉芙园的林吉按图去修。
面又让林全去买了百十个身家清白的丫头婆子,让人带了去学规矩。
又过了几天,江南的船到了,带着林如海的口讯。
敢不敢消停几天
林楠滞了好阵,很难想象自己温文如玉的老爹会有口出恶言的时候,可见这次自己将他气的不轻——到底是为了《三字经》还是买秀才呢?
林楠颇觉委屈,他自认已经消停够了几天,可是到底不敢和老爹玩文字游戏,想起前些日子给李熙出的主意,也不知他找林如海备过案了没,时有些忐忑,干咳声道:“林管家可否假装忘了传话?”
林福大惊,哭丧着脸道:“大爷你不会又要做什么吧?”
...
(林楠矢口否认。
林福哀声道:“前些日子陛下给老爷去信,说大爷您这几个月要专心备考,让老爷先不要罚您,有事等您考完之后再说所以大爷您这段日子可千万不能惹事了,老爷肚子火没处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林楠为之气结,敢情李熙所谓的给他求情,就是让他爹等他考试完再算总账,敢情林福求他别惹事,是因为他爹这段日子没法拿他撒气,怕自己做了他的替死鬼
到底谁的日子没法过了啊!个二个都这么不靠谱!
面又有些发愁,林如海将给黛玉找教养嬷嬷的事儿交给了他,这原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宫里皇后娘娘当家,若他将皇后的人弄回来祸害了黛玉可怎么好?找颖妃或张贵妃的话,他又没有投靠二皇子或四皇子的打算,不好承他们的人情,想想还是再等阵,有机会问李熙讨个算了。
林如海的震慑力是无双的,林楠果然就消停了下来,每日除了去时府上课,就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黛玉都出去了好几次,他愣是次门都没出,连那些狐朋狗友也不让上门。
但是有时候不是他自个儿消停就够了的。
他非常非常老实的在家读书的时候,他和他爹的大名却如同长了翅膀样,以瘟疫般的速度,蔓延到了大昌的每个角落——《三字经》终于开始全国发行。
林楠写的序被变成了跋,新的序言是李熙亲笔所写:“诚古今奇书也,读之可知天下事,通圣人礼。初入社学,八岁以下者,当先读《三字经》。”
随之发行的,尚有太子太傅时博文率文渊阁大学士编写的《三字经注》,诸位皇子写得《三字经浅析》,至于林楠写得那篇,因为太过浅显,被李熙嫌弃,成了宝儿的私人珍藏。顺着同渠道流传开来,却并未付诸于文字的,还有少年便高中探花的林如海的月落乌啼,十多岁的书法大家林楠的杏花吹满头
事实证明,在这件事上,林楠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小觑了这个时代皇帝的喜好对士林的影响力。若在现代,听说某某把手爱吃包子,大多数人哦声,然后还是爱吃啥吃啥,但在这个时代,若皇上吼声:“朕爱吃包子!”那天下的读书人必要去尝尝的,仿佛不吃包子就不配读书样。
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陛下说了,当读三字经,虽说不是圣旨,但谁敢不尊?
所以他的计划二三实则有些多余了,李熙的篇续,已经足够解决所有问题。
仿佛上夜之间,学堂里的“子曰”变成了“人之初”
青楼楚阁中,窈窕动人的妙龄少女怀抱琵琶,歌声凄婉哀切:“欲说还休欲说还休”那双秋波,当真是欲说还休。
波光粼粼中,青衣秀士独立于孤舟之上:“月落乌啼霜满天”,情切处,泪湿青衫
觥筹交错中,有少年击节叫好:“妙啊!当真是妙对!二位真是心有灵犀点通啊!”便有人抬手颔首做羞愧状:“谬赞谬赞”却也不怕将尚未出生的李商隐气的胎都不肯投了。
跟风赶时髦这种事,古今皆同,是以如此总总情景,在大昌的各个角落上演。
而最热闹的地方却在扬州林府,林安抱着高的挡住了他的视线的帖子进门:“老爷,这是又拨”
林如海挑眉道:“拿到厨房生火去,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林安将刚跨进去的只脚收回去,但转身不到半圈又扭了回来:“老爷,管家让小的转告老爷:赵大人家的小公子还在外面跪着;李老太爷也说您要是不见他,他就打这儿过夜呢;陈家的老爷说,只要您收了他的小儿子做弟子,他愿意拿出半的家产来孝敬;王家”
话未说完便被林如海打断:“去吩咐人备轿!”
“是!啊!老爷您要出门啊?可是宅子前前后后都被堵的严严实实,根本就出不去啊!要不这样,小的给您准备个梯子,您可以先爬到隔壁园子,然后从他们家后角门溜出去,小的让人偷偷出去雇顶轿子在巷子口等您”
林如海额头青筋直跳,脑子里就只剩了个念头:将那个小崽子抓回来,把塞回他娘1的肚子里去!
第68章
( 江南林府的事儿,闭门读书的林楠半点也不知情,方面是他消息闭塞,另方面是京城中稍有门路的人,《三字经》也好,那几首诗词也好,早就耳熟能详,是以京城掀起的风浪远不如外面。
林楠也不大关注外面的事儿,只林成偶尔带来些信息。
皇后娘娘解了禁足了,已经重新拿回了凤印,对这三个月接掌了凤印的颖妃娘娘很不客气,事事看不顺眼,短短几天不知找了多少次茬儿,听说颖妃娘娘已经偷偷哭了好几次,最近甚至装病躲在宫里不敢出来了。
但是皇后娘娘却没来找林楠的麻烦,或许因为不敢,也或许是因为分不开身,因为江南的事儿越闹越凶了。
江苏巡抚和漕运总督你状我状,告的好不热闹,并且事态开始蔓延,江南的地方官和京官们已经开始表明立场。但是无论多少折子呈上去,到了御前都如同石沉大海,李熙始终没有明确的态度,众多朝臣猜测,李熙是在等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的折子。
林如海是皇上的心腹,且他在江南地位与这二人相当,是以他的折子很有可能会左右事态的发展,可是在众人望眼欲穿中,林如海病了。
林如海生病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江南原就文风极盛,才子众多,三字经出,许多望子成龙的父母祖辈为了让子弟投入林如海门下,将他的宅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不透风,是以林如海各种劝说无果之后,只得卧床不起。等他在房里“静养”了三天,药材都收了库房之后,林宅才渐渐清净了下来,林如海却也不敢豁然病愈,于是干脆上了折子告了病,正大光明的开始旷工。
朝上包括皇上在内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是装的,可还就说不出什么难听的来。任谁碰到这种情况,除了装病避过风头,还真没别的法子可想。
林如海“生病”的事儿,李熙和时博文还有林成很默契的瞒着林楠和林黛玉二人,怕某人“担心”之余,耽误了学业。
时博文昨儿休沐,按会试的模样给林楠出了套试题,林楠花了大半日才做完,用过迟来的午饭,时博文针对他的答卷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末了大慈大悲的给了他日的假期。
林楠很觉得,等再过段日子,时博文或许会将他关在只有马桶的小屋里做模拟考。
真是比高考还悲催
林楠翻了个身,觉得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于是用被子盖住头,翻回去继续睡,难得的假期,他老爹又不许他出门,不睡觉干嘛?
他自觉自己很消停,却不知此时,金銮宝殿已经吵成了菜市场。
“子不语怪力乱神,百姓无知也就罢了,你堂堂朝廷大臣,也同那些乡野草民般”
“夜之间成通衢大道,非金非石非木,你说这”
“简直派胡言!时间怎会有这般咄咄怪事,不过是以讹传讹”
“老夫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亲眼所见?你看见那个神仙菩萨去修的路做的法?”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既不信,同我起去看,走走走”
眼看朝上的大臣由口角之争开始动手动脚,甚至有演变为拳脚家伙的架势,李熙再看不下去,轻咳了声。『』
底下虽吵成团,但大多数人都留了只耳朵听着李熙的动静,见李熙出了声,立刻安静归位。
李熙淡淡道:“既事情就发生在郊外,过去见可知,有什么可吵的?”
当下点了十来个吵得最厉害的大臣的名,道:“回去换上便衣,两刻钟后在城门口侯着,朕同你们起,所谓天降神迹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陛下,万万不可啊,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岂能以身赴险”
“赴险?”李熙冷哼声,道:“这里是京城!”
见李熙动怒,朝臣不敢再劝,李熙起身拂袖而去,道:“将顺天府尹也叫上。”
个时辰之后,李熙站在郊外官道的侧,有些目眩神迷。
岔路与官道相连,说是岔路,却比官道还要气派的多,那是条足足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大路,地面坚硬如石,平整坦荡,浑然体,远处映着日光,甚至有波光粼粼之感,那淡青色的神秘大道就这么蔓延到丛林山坳之中,不知通往何处。
道旁残留的香火祭品,更为它添上了重神秘的色彩。
在朝上嚷的最凶的叫着“子不语”的大臣看的目瞪口呆,眼睛揉了又揉,呐呐:“这真是真是鬼斧神工”
转眼却见李熙举步上了大道,忙惊呼:“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
李熙淡淡个目光看来,顿时噤声。
李熙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坚硬平整冰凉的触感,轻轻跺了两脚,淡淡道:“走吧!”
率先向道路那头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随同李熙来的二皇子李旭上前两步,跟在了李熙身后,其余人等连忙紧随其后。
行人带着朝圣般的忐忑和期待在路上走了近半个时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人声,顿时心都拧成了团:前面是什么,神仙?鬼怪?山妖?
连李熙都顿了顿脚步,才又开始前进,等拐过个山隘,眼前豁然开朗,顿时俱都目瞪口呆
只见不下数百人分散在各处,繁忙热闹。
这是
似乎是
顺天府尹付尚德咽了咽口水,道:“这是在修园子?”
可不是在修园子?
挖地的,运泥沙的,搬山石的,监工的甚至避风处还有几个婆子在生火做饭。座大而精巧的园子已经初具规模。
这反差,似乎太大了些。
那边已经有人看见来人了,那监工交代了句便走了过来,远远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付尚德是地方官,自然当仁不让,上前步,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原是横惯了的,但是眼力却不差,见这行人个个气势不凡,将出口的喝骂收了回去,口气依旧不算太好,道:“没看见我们在修园子吗?”
“修园子?修谁家的园子?”
连修谁家的园子都不知道,可见便是有来头也不大,监工翻了翻白眼道:“修谁家的园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去去去,走远些,莫要耽搁了我们干活儿!”
付尚德噎,正要说话,李熙道:“园子是你们修的,那这路,也是你们修的?”
李熙身上的气势又是不同,监工看了他眼,不自觉放低了声音,道:“不是我们修的,还能是谁?”
“哦?那你们用什么修的?”
“用泥巴修的啊!”
“用泥巴?”李熙身后人惊呼:“这怎么可能?简直 ...
(派胡言!”
监工瞪眼道:“怎么不可能?你自己去问问,这里谁不知道是用泥巴修的?”
李旭温和笑道:“想必普通的泥巴是修不出来的,却不知是什么泥?”
监工嘀咕道:“泥巴就泥巴,还分什么泥?”
见几人都盯着他,目光灼灼让人发寒,悻悻然道:“我们头儿从山那边运来的,谁知道是什么泥反正是泥巴就是了。”
付尚德道:“你们管事的呢?把他叫过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说见就见?老子又不是给你看门的?监工在心里骂了几句,到底还是忍了气,随手指了指,道:“应该在那边建场子,我让人给你们去通报,见不见可就不是我的事了。”
朝身后扯嗓子吼了句,便有人扔下铁锹去了。
李熙道:“我们进。”
监工看了他们眼,到底还是没敢拦。
青色的大路进了庄子又分出了许多条岔道来,其中条便指向监工所指的方向,尽头是个小小的山包。李熙带着人顺着路过去,转过山包,眼前亮,便看见了所谓的场子,顿时呼吸为之滞。
个巨大开阔的广场豁然出现在眼前,整体都是用监工所言的泥巴所修,和青色道路样的材质,宽广平整,浑然体,仿佛是用巨大的青石雕刻而成,当真是鬼斧神工——除神迹二字外,还有什么可以形容?
许久之后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广场只修好了大半,里面还有许多人在干活,走近了看,地上用细绳拉着线,溜的十多人蹲在地上,将身后木桶里的泥均匀倒在地上,用瓦刀点点磨平,在他们身后,有人桶桶的将泥挑过来,将空桶挑走,在更远点的地方,有人在倒水,有人用铁锹和泥,有人将和好的泥装进桶里
所有人脑子里只剩了句话:居然,真的是用泥巴做的
人见他们越走越近,阻止道:“喂,别过来,这边还没干,走不得!”
可惜说的晚了些,李熙的只脚已经踏了上去,只觉得脚底下软,忙收了回来,退了几步,可惜上面已经留下了个浅浅的脚印。
那人似乎处理惯了这样的事,嘟囔了句:“说了不能踩了。”
从旁边抽了块木板过来架在上面,用瓦刀挑了点泥,顺着木板过来,将泥糊在脚印上,两三下抹平,又回去抽了木板,继续干活。
有大臣楞楞道:“似乎真的是泥巴”
废话!
所有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了句。
忽听旁有人道:“在那边,就是他们要见管事的。”
李熙转头,便看见两个熟人
“儿臣李资叩见父皇!”
“微臣工部员外郎贾政,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有几个老臣用谴责的目光望向李熙: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这么消遣人吧!
第69章
( “不过是工部弄出来的点儿小玩意儿,就把你们这些朝廷重臣弄的惶惶不安,”李熙坐在李资临时休息的木屋中,面慢条斯理的品着茶,面淡然轻斥道,“简直有失体统,”
旁站着的十多位大臣早已恢复贯的气度风采,闻言唯唯称是。『』
他们方才之所以太过震撼,非是因为从未见过这般恢弘场景,而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的认知中,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荒野之中的,是以突然看见那幕,才让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需知以常规的手段,要建个类似大小的广场,便是不说在采石切割打磨铺设上要消耗几何几许,单是在运输上,所需的人力物力便非同小可,这样个浩大的工程,绝没有人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更何况这里还是皇城根上京城近郊?
需知那些愚昧百姓将青色大道当了神迹来拜,也非只是因为材质,更多是因为那条路是“夜之间”无声无息出现的,没见修园子的那些匠人便对此习以为常吗?正因为无知才觉得神秘,等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是以李资的出现,让李熙有些哭笑不得,而跟着的大臣们却瞬间淡定了下来:原来这是万岁爷的手段啊,这就难怪了!
“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臣等万不及,”歌功颂德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陛下,此物当真是泥做的?”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东西硬比金石,用来修建东西,却比金石方便的多。但是问题是,这东西造价几何?若是太过金贵,寻常地方用不上,而大富大贵之家,用它还不如直接用金石来的富丽堂皇。
是什么造的,李熙如何得知,端起茶杯抿了口,目光漫不经意的从李资身上飘过,李资答道:“是用石灰石和粘土在窑里烧成的,在用的时候,又混了四倍的沙石进去。”
顿时包括李熙在内的众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石灰石是什么,那就是最普通的岩石,粘土更不用说了,何况用的时候,还可混进入四倍的沙石
何止是廉价,简直就是点石成金!
工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啊!
这东西坚固美观又廉价,修桥铺路建房,哪里都用的上,用于国,能省多少银子?用于商,能挣多少银子?
更何况,它还可用在俢堤和筑城上。
俢堤且不说,大昌西边北边历年来战事不断,吐蕃回纥屡屡犯边,那些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来去如风,大昌军事不弱,但除非全面发动战争,否则便只有守的份儿,间或将其打败驱赶,末了也只能退守城池,等到第二年,他们依旧再来,无法取得突破性的战果。
早在数十年前,便有人献策,在百里外地势险要处多筑城池,据城而守,既能免我朝百姓被外族掳虐欺凌之苦,也能获得大量草场,为大昌培育大批战马,强我军力。
都知道这个是好计划,但是却始终未能完成。
不为别的,草原上,筑城太难。
想要建个木寨到有可能,建石城却难如登天,何况要建的还不止个?且修建城池需时太久,敌人又不是死人,会眼睁睁看着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建城?是以往往年之功,数日之间便毁于旦。
现如今,有了这东西,这个计划便有了实施的可能。
这还只是此物的其中个用途罢了。
李熙看着众臣跃跃欲试的表情,放下茶盏,淡淡道:“东西你们已经见到了,怎么用,用在哪儿,回去好好想想,弄个章程出来。去吧!”
“我知道三弟向来沉稳,说的少做的多,但是这样的大事儿,三弟你瞒着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就算了,居然连父皇也瞒着就说不过去了,还弄出什么神迹来让那些愚昧百姓顶礼膜拜”
小屋中此刻只剩了李熙李旬李资贾政和顺天府尹付尚德及王公公几人,李旭坐在李熙下首,玩笑似的对对面的李资说话。
李旭虽面带微笑,但说的却句句都是诛心之言,李资看了面无表情的李熙眼,起身禀道:“父皇恕罪,儿臣非是有意隐瞒,是这东西是林楠弄出来的,儿臣不过带着人,花了些琐碎功夫罢了,并不敢以此邀功,二是此物刚刚出世,物性不明,虽现在看着坚固,但是尚不知它遇冷热水火重物碾压和敲击等等情形之后,会有何变化,儿臣正领着人逐测试,否则它若遇水而化冻就裂,便将毫无价值,提早告知了父皇,岂不是白高兴场?”
顿了顿,又道:“至于百姓膜拜之事,是儿臣考虑不周。因修园子诸多材料需搬运,但是道路颠簸难行,莫说马车,连独轮车都用不上,只能靠肩挑手扛,耗时耗力。是以东西出来以后,便先修了条道儿,路是从庄子修出来的,花了十多日才修好,中间并未瞒人。想是有人修路的时候没看见,修好之后乍见了,便以为是夜之间而成,以讹传讹便成了鬼神之事,也是儿臣未能及时察觉之故。”
李熙嗯了声,算是认可了李资的解释,今日之事,害的他都差点出丑,若说心里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总是喜大于怒。且李资想将东西完成之后再向他禀报,其实也无可厚非,而那鬼神之事,绝不可能是李资有意为之——他没有那么蠢。
李旭笑笑,道:“还是三弟想的周全,那你修那么大个广场,也是为了检测此物的物性啰?”
李资微微滞,没有接话,李熙皱眉看了过来,这么大的个广场,若并排站着,足可容纳上万人,在荒郊野外,修这么个地方,委实让人不能不多想
李资微微皱眉,抿唇迟疑了阵,叹了口气,道:“二哥可知为何林楠要拿这个东西出来让工部来弄?”
李旭微楞,这还用问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出来才要问为什么?
李资苦笑道:“春上在杏花宴的时候,五弟让林楠给他想个能年四季都溜冰的法子,林楠便开始折腾这个,只是后面事儿多,弄了半就落下了”
李旭道:“我记得前些日子阿楠不是给五弟想了个法子,让五弟用木板铺了个小场子玩吗?”
李资点头,道:“当时五弟还送了他双旱冰鞋,林楠也拿着鞋子没地方玩,又嫌木板铺地又贵又慢,且地方还窄,是以又想将这东西弄出来,他自己嫌事情琐碎,便将主意打到了工部”
李熙听的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他折腾这个出来,就为了能有个地方玩冰嬉?”
李资苦笑道:“前几日他还隔日抽空来看看,后来林大人从江南来了信,就吓得不敢出门了。儿臣也想将此事早些禀报父皇,和他商议,他说随便我怎么着,只要别牵扯上他便好,否则林大人要只怕打断他的腿但这样的事,儿臣又怎能冒领?就这样拖了下来”
李熙听的哭笑不得,偏林楠不在跟前,气都不知 ...
(找谁撒去,问道:“那小子怎么还没到?”
王公公恭声道:“来去路程也不短,看时辰也差不多了!”
李熙嗯了声,起身道:“这里地方小,茶也难喝的紧,我们出去走走。”
淡青色的水泥路,路旁各色的林木,若不是坐的是马车,林楠差点以为自己走在前世幽静的林荫道上。
前面出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缓步行来,林楠认出来人,放下窗帘,开始整理仪容。
马车停下,放好脚凳,林全先行下车,又伸手来扶,林楠刚迈下只脚,便听道个熟悉的阴柔的声音道:“小心些,千万扶稳了,可别又滑了脚。”
林楠闻言顿时滞,脚下绊,便是林全抓的紧,整个人也向后倾去,林楠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抓车门,以免摔的太难看,还未够到,便被人用两只手掐住了腰,从半中央拽了下来,跌进个有些熟悉的怀抱。
李资退了半步,才将冲力卸去,将人扶稳,又退了半步,这才松了手,退的更远了些,手隐在袖子里,轻轻摩挲了下手指,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楠站稳,对李资道了谢,回头便见李熙李旭等人正忍笑看着他,不满的望向另人:“王公公,我和你有仇是吧?”
王公公作势轻拍着自己的脸,笑道:“打你这张乌鸦嘴!”
林楠无奈,正了衣冠,上前对李熙见礼,李熙漫不经心挥手道:“免了吧,自朕见到你第天起,就小事大事不断,回头又因为给朕行礼摔了崴了,正好找借口不去念书。”
林楠委屈道:“哪有的事,学生念书是极上心的。”
李熙冷哼声,道:“前儿你家先生跟我说,因他每日加了你个时辰的课,你便找他和你师兄纠缠了半日,最后你家先生打出朕的幌子,你才消停了。他还让朕在你面前别说漏了嘴呢!”
这么点儿事,居然跑去告状!
林楠咬牙认了,上前给李旭李资付尚德等人见礼,连李熙都不受他的大礼,其他人又怎敢让他下拜?不过受了揖,且李旭李资在他刚弯腰时便搀了起来,付尚德却是连道“不敢”,又还了礼,这是将他当了同等身份来对待。看的贾政在旁心惊肉跳:皇子之尊和三品大员都这个样子,轮到他这个五品小官时,岂不是该反拜回去才对?若是自己大咧咧受了他的礼,让付大人怎么想?又想起之前将林楠叫到书房,令他跪在地上听训的事儿,更是阵后怕。
正无措时,林楠已经含笑走到身前,躬身道:“外甥给舅舅请安,舅舅这阵子身体可好?”
贾政顿时松了口气,林楠行的是家礼,虽在这里显得不合时宜,却解了他的尴尬,到底不敢托大,不等他弯下腰,便忙搀住,低声答了:“还好还好。”退到边。
林楠亦朝他身边退开,李熙不悦道:“朕找你来说说话呢,站那么远做什么?”
林楠笑笑走到他身侧,同他起朝来路走,道:“学生的园子还没修好,陛下就来赏玩了啊?”
李熙道:“你的园子有什么好看的,朕来看看你修的路。”
林楠愣:“我修的路?我可不会修路。”
对上李熙责备他明知故问的目光,林楠眨眨眼,恍然道:“这路,不会就是用那个玩意儿弄的吧,原来铺出来是这样的啊,当真让人想不到!还挺漂亮的。”
走到下面朝路基上踢了两脚,感叹道:“居然这么硬!”
李熙瞪着他道:“你先前不知道?”
林楠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见过。我只知道有时候石灰石和粘土在起烧过之后的粉末,掺点水可以捏成各种玩意儿,干了还会变硬,想不到诚王殿下竟真的弄出来了!咦,我记得我小时候玩的时候,没这么硬的啊!”
李资道:“我令他们在里面添了沙石。”
林楠笑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哦对了,我记得石膏烧成粉,加水也可以捏成各种形状,下次不如让他们加点石膏试试。”
李资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李旭笑道:“原来这东西就是这么瞎琢磨出来的啊!”
“可不就是瞎琢磨,”林楠也不过来,就沿着路边随着众人的步伐慢慢走,笑道:“很多东西可不就是瞎琢磨出来的,若是没人瞎琢磨,凡事只顺着前人的路走,说不得我们现在过得还是刀耕火种的日子呢,连衣服都没得穿。”
李旭神色复杂的看着含笑的少年,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玩笑间便送给了李资份泼天的大功,他到底有没有听出来,自己话里的刀锋
有风穿过疏林而来,吹动少年的衣襟,翩然如谪仙临世,少年清润的眉眼间,似带着股水气,整个人就仿佛是江南的山水灵气所化,动静,皆如诗如画。
李旭轻叹声,便是知道这少年可能成为他的敌人,但面对他时,他依旧生不起半点恶意。
轻而快捷的脚步声传来,成三子快步而来,向李熙等人请了罪,走到林楠身边,抖开怀里的披风,便要服侍他穿上。
林楠微愣,这才知道成三子的衣服竟是给他拿的,却不知他家主子是何时吩咐下去的,看了面无表情的李资眼,退开步,摇头道:“我不冷。”
成三子望向李资,李资淡淡道:“湿着头发便出来吹风,还敢穿这么单,莫非真想用父皇做借口不去念书麽?”
李熙等人这才发现林楠头发虽挽着,却湿淋淋将背心浸湿了小片,李熙立刻瞪眼看了过来,李旭却若有所思看了李资眼,罢了自嘲笑。
林楠这才妥协,侧身任成三子替他披上披风打理头发,面道:“穿坏了我可不赔。”
李资的个子高了他大截,他的披风穿在林楠身上,足有两寸在地上拖着,这样走上两圈,衣服就甭想要了。
李熙不耐烦道:“哪里学来的这小家子气,朕帮你赔行了吧?到现在头发还是湿的,可是刚起床?”
林楠讪讪道:“先生难得给了日假”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还好意思说!”李熙冷哼声:“饭用过没有?”
林楠道:“刚沐浴更衣,正要用饭,陛下的人便到了。”
李熙瞪了他眼,道:“上车,先寻个地方吃东西。”
又吩咐道:“让人先过去,把姜汤备好。”
几辆马车直跟在他们身后,李熙李旭李资和林楠上了最大的辆,其余人等便随意了。
“朕总算知道你爹为何提到你,便喊打喊骂,果然是半点不省心的,现如今离了你爹,更是加倍的惫懒起来”
原本走的平稳之极的马车突然颠簸起来,李熙说了半的话也被打断。
李旭伸头看了眼:“上了官道了。”
上了官道路倒颠了起来,真是讽刺。李熙道:“老三你管着工部,旁的不说,先把京城的道儿修修。”
...
( 李资还不及应声,林楠摇头道:“不好。”
李熙皱眉:“嗯?”
林楠道:“这东西刚出世,物性还不了解,这样直接便大面积使用,到时好容易铺好的地,三五天便裂了怎么办?收拾垃圾都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李熙道:“既如此,你还用它铺那么大个场子?”
林楠耸耸肩道:“我反正是用来玩的,三五日就腻了,坏了就坏了呗,反正又不花我什么钱。但是街上走的人多,路坏了忒麻烦,倒不如先找几个路段用各种法子铺着,若是没问题就罢了,有问题就再想辙。”
水泥路可不是路上铺层水泥就够了的,其厚度结构路基等都有讲究,最关键的是,不超过六米就必须要有分隔缝,若这些不弄清楚就大面积使用,到时候就很可能不是功,而是过了,甚至有可能将水泥这种东西直接弃若敝屣。
只是这些事他虽然知道,却不能明说,否则弄出水泥他还可假装误打误撞,若是连这个都能预知,那就是妖孽了。
有些好东西,他还是想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但是也不能直接全抛出来,只有让人先习惯了他会时不时鼓捣些稀奇玩意儿,将来才不致太过惊世骇俗。
宁可让人认为他胡闹贪玩,也比被当成怪物的强。
李熙却未曾想到这些,只是被“三五日便裂了”这句话泼了盆冷水,让他有些发热的脑袋清醒了些,陷入沉思。
李资却道:“你说各种法子?可否说的细致些?”
林楠想了想,道:“比如厚度,比如沙石比例,比如大小?”
“大小?”
林楠点头:“东西面积越大,越容易断裂。”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同样粗细的木棍,尺长的可能被轻轻折断,寸长想要折断却难得多。
李资点头。
李旭笑道:“也可以将那东西做成方形,菱形等等的厚板铺在地上。”
林楠想起前世各色的人行道,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还可以铺出不同的图案来。”
三人讨论热烈起来,李熙回过神来听了阵,道:“你们就直那东西这东西的叫着,怎的没人给起个名字?”
东西是林楠弄出来的,李资自不会越过他取什么名字,林楠却是第次见到成品,便是知道应该叫水泥,也不会之前便说出去。
既李熙提到了,三人便同请他赐名,李熙将球又推到了林楠身上,林楠也不习惯让水泥叫了别的名字,便道:“这东西是用土和石头烧出来的,用的时候又添水和泥的,不如就叫水泥好了。”
李熙皱眉,显然对这么俗的名字不太满意,仍道:“罢了,水泥就水泥吧!”原就不是什么娇贵东西,叫个寻常名字也对。
又道:“这次算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不参加科举之类的就不要说了!”
“有!”林楠想了想,道,“想要两个嬷嬷。”
“嗯?”李熙的脸色颇不好看,敢情他的承诺,就只值两个嬷嬷?
林楠对他的脸色恍如未见,继续道:“个不凶的教养嬷嬷,个有本事的管事嬷嬷。教养嬷嬷只要懂规矩,能提点下我家妹子就行,千万不能凶巴巴掐人罚站,管事嬷嬷要能将个园子管的井井有条才行。”
李熙沉吟道:“你要找个人去管玉芙园?”
林楠嗯了声,道:“我看玉儿的意思,想将玉芙园弄成个只许女儿家进去玩耍的地方,既然这样,里面的下人管事,最好个男的也不用,只是我身边又没有能干的女管事。”
李熙道:“你对你妹子倒好,依你就是。”
林楠谢了恩,又道:“还有”
李熙听到还有两个字,倒没见不高兴,嗯了声问道:“什么?”
“这个事儿能不能瞒着我爹”
李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只听林楠继续道:“我爹要知道我为玩冰嬉整出堆名堂来,肯定饶不了我——您写信的时候,别提这事儿行不?”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这是什么意思叫他别告状?
第70章
( 离林楠的园子近,且环境吃食又过得去的地方,也就上次李资同林楠道去吃过的那家野店,等用过饭又就近游玩了阵,李熙回宫时,已经是黄昏。『』
李熙近日没看折子,事情积了不少,看着那堆折子,日间同两个儿子及林楠游玩时残留的兴致,不知怎的渐渐化为伤感。
他和他,也曾这般带着仆从,携手同游,等倦了时,回头便看见那向来娴雅洒脱的少年鼻尖渗出的细汗,听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于是乎放声大笑,以报前日被戏弄之仇,面又伸了手,拖着他爬上更高的山峰
明明清晰的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儿,怎么转眼,就物是人非了呢?就好像嗖的声,斗转星移,站在那儿的,就变成了他们的孩儿们了,而自己却成了看客路人般,而那个人,再也不在他伸手能及的地方。
狠狠的闭了闭眼,拿起个折子,打开了看了眼,却依旧静不下心来,又想起了太子。
太子在的时候,这样的折子,他是不看的,太子直接就批复了。因历史上发生了太多皇帝和太子夺权的人伦悲剧,他不愿历史重演,太子英明,便等于他英明,有什么可争的,想要大昌长盛不衰,有什么比培养合格的继承人更重要?所以他不怕对太子放权,不怕太子犯错——这个时候犯错,总比登基之后犯错的好。
他直想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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