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的情人》 第12部分阅读

当护士的齐二林讲究卫生,也很爱惜衣服,所以,我很乐意穿她给的衣服。虽然旧,但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衣服上还散发出股淡淡樟脑丸味儿。昨天回家,齐二林带回了她的男朋友,名叫吴俊,长得浓眉大眼,眉宇间有股逼人的英气。当他坐在桌上吃饭时,准岳父——也就是我父亲拿过杯子给他倒了杯白酒,酒还没沾唇,吴俊的脸就染得通红,他不敢迎接父亲的目光,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酒,又不能不喝。齐二林事先交代过,父亲喜欢和他起喝酒的人,如果不喝,就说明他小家子气。吴俊很为难,但为了白衣天使齐二林,也只得豁出去了。看着自己的准女婿把杯里的酒饮而尽,父亲很是满意,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男人不喝酒,白到世上走。哈哈,是条汉子!”接着吃饭,吴俊见齐二林洒了几粒饭粒在桌上,偷偷捡起来送到了嘴里。齐二林瞪了吴俊眼,哪知,这系列的镜头还是被父亲看到了,他满面红光的对吴俊竖起了大拇指,说:“好!我家二林嫁这样的我也放心了!是个做家的男人!”吴俊不好意思地笑。父亲接着说:“来,来,快吃,这鸡汤,是刚熬好的,吃吃!”

齐二林谈了这么好的个对象,父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所以,这几天,他看什么都顺眼,也不发脾气了。齐微林是看大人眼色行事的,如果父亲整天板着脸,他哪里都不去,是个小乖乖;如果和颜悦色,他就要出轨。齐微林的,乱七八糟地放在板凳上,铅笔芯缩在被削得稀奇古怪的木头里,露出个饱经风霜的小脑袋,找不到小主人。这个星期天齐微林从早上溜出门,到了傍晚还不见踪影。两顿饭熟了吃了也没见他的影子,家人这才慌了,锁了门,沿着河去找。

楚江的水涨了。

离家不远处的河心,有个大墩船,那是水厂的抽水处。楚江近百万人每天都要吃到用到这水。而离大墩船不到五百米的河岸,条粗水管正在往河里排污水,是春风造纸厂的。脚绕过水管,看着那条惊心动魄的黑龙直接扎进河里,心就揪紧了。在我眼里,那已经不是条河,而是所有楚江人的胃,是我们的血液之河。怎么能这样呢?春风造纸厂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他们难道就不喝水么?我想吐,把每天吃下的喝下的给吐出来。然而,又想到楚江所有的下水管也是通向这里,就觉出“循环”这个词是那么的不可饶恕,就把目光很深沉地看着远处,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楚江太小了,小得罪恶都无处可藏,小得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罪恶。

在水管前的五十米处,是条通向河边的小路,沿着小路拐下去,就能来到河边。每年夏季,河边的浅水区就成了饺子锅,上上下下的肉坨坨在锅里翻滚着。父亲是游泳全能选手,但他是从不来这饺子锅的,他说:“成什么了?男的光着身子也没啥好看的,那些女的,裤裆里系条红领巾,脸皮估计有几尺厚,不要脸也不要屁股,有伤风化呀!”所以,因为这严格的家教,我是从不当饺子的,按父亲的说法,女的只要穿了泳装到河里下饺子,那饺子就变成了表子。

我不知道父亲后来在电视里看没看过光屁股女人,但潜意识里觉得他有些虚伪,因为过年贴年画的时候,他总少不了买几张穿泳装的美人图回来。而已经被我识破的有关他与母亲的嘿咻事更使他的话没有了丝毫说服力。眼下还没到下饺子的旺季,我本来准备在此处下河堤去找弟弟的,但看到钟新在前面,就改变了主意,又接着往前走。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2

钟新几天不见,怎么又长高了?说起来与他同学场,但还没在起说过多少话呢。

90

钟新也看见我了。

我就走到钟新跟前,或者说,钟新走到我跟前。眼睛落在钟新的眼睛上时,我很快挪开了。瞬间的对视使我感叹时光的流逝,若干天不见,我和他都长大了。这种长大,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我们还拥有个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泄露。

我的目光触摸到钟新的衣服,然后,长出手臂触摸到他的肉体,接着,这双手臂又长驱直入触摸到他的心灵。我相信钟新也在进行着这种无声的触摸,因为我明显感觉到皮肤和心灵的马蚤动。昔日无足轻重的个人,怎么刹那间就有了份量呢?我羞涩地笑了,不能解释这种生命现象。16岁这年,我不仅仅用眼睛去观察,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心灵去阅读。看见我嘴唇紧抿着无声地笑,钟新也紧抿着嘴,无声笑了,深沉而庄重。钟新穿了条深蓝裤,上身穿了件纯白的衬衫,阳光健康。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因为毕业,因为即将别离,切都变得缠绵起来。

钟新说他每天拿着杂志在河堤上散步。他说他家要搬走,他不会再在这里读下去了。

远望楚江,天边抹玫瑰红万千娇媚,让整个河堤江流浸沉在舒缓和谐的意境里。

我想象着和钟新在河里戏水的情景,那些水,便拍打着翅膀把我的身子驮了起来,整个身子也轻飘飘地晕。

突然,个声音在耳边炸响:“还不给老子去找,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回过头,见父亲站在我身后,凶神恶煞,我吓得跑下河堤,耳边还回响着他的骂声:“你还学着勾引小野男人了?不争气的东西!找不回那个小东西,你也别回来!”

对于昔日那个曾砍竹子的慈祥大伯,钟新记忆犹新,而现在,却是如此粗野。书生样的钟新呆呆站在河堤上,骂,把他脑子里想说的话大概吓退了,个词也没有了,场兵荒马乱冲散了我们。

我踉踉跄跄地走在河边,他折转身,回家了。未成年人的世界与成年人的世界如刚注入楚江的黑龙,泾渭分明。

钟新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不得而知。

家已搬走的钟新曾给我写过封信,他在信中谈到了新学校的设施和环境,谈到了自己的理想,字里行间,我能察觉到钟新的雄心壮志以及对我的欣赏。他说他希望以后在大学里能够见到我,希望能和我考上同所大学。

钟新的信是班主任周老师交给我的,当时,我感觉周老师眼神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后来拆了信,读了,再小心翼翼整理信封的时候,我发觉信已经被人拆过了。我礼貌地给钟新回了封信,在信里感谢他的来信,只是,不希望他再把信寄到学校里了,因为,老师会拆看信,影响不好。

以后,果然没有再收到钟新的来信了。后来很长段时间,我盼望着钟新的来信。我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拒绝钟新给我写信。我也曾主动写信给钟新,但是,没有回音。

91

货运铁路边。

铁路边的这些小平房,都是北京人临时盖起来用来出租的。在偌大的北京城去寻找宝宝无疑是大海捞针。在这里,我除了回忆回忆再回忆,已经无事可做。

躺在宝宝曾经睡过的床上,我全身瘫软如泥。

很久以前,我经常渴望能这样放下自己的身体,好好歇息。床,很硬,就像躺在甲板上,天花板上蒙满灰尘。

那个时候,钟新从我记忆里消失了好长段时间。其实,很多时候,某个人某件事物,在头脑里仅仅是个符号而已。而它们的复活,是需要温度和土壤的。

我仍然生活在楚江:读书工作结婚。

婚姻的由来,是最传统的形式:相亲。

师范毕业后,我进了教育局,在办公室里当名小科员。

教育局办公大楼是幢灰色老式建筑,报到那天我从楼到四楼走了个遍,硬是没明白它到底是如何规划布局的。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3

我的办公室在楼,漆了绿色底边的墙壁露出斑驳的白,三张老掉牙的桌子:老李张,老杨张,我张。老杨爱抽烟,老李有天趁老杨不在的时候从他对面搬到了我对面,说受不了烟雾弹,说实在是慢性中毒和慢性他杀。我笑笑,不置可否。

老杨端着茶杯进来了,见老李坐在我对面,他哈哈笑着说:“美女就是有吸引力呀,老李,可别心动哟。”

正在看报纸的老李听老杨这么说,脸上立马爬了层阴云:“杨主任,这叫什么话?我们都是洗了睡的,哪里还有那种激|情?再说人家齐姑娘,是神仙妹妹,能在我们跟前坐坐,那就沾了她的仙气了,凡夫俗子的邪念,万万是不可有的!小齐,你说是不是?”

我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李主任,这都是哪跟哪呀?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教育局院子里有家餐厅,是局长贺长春舅舅的侄儿宏伟开的。不管天冷天热,侧门上的塑料帘子就从未弄下来过,长年累月挂着,上面积了厚厚的层油灰。

每次走进宏伟餐厅,心情非常糟糕,几乎没有食欲,穿了白色衣服完全不敢坐,塑料板凳缝里塞满了黑油灰膏。坐下去屁股恐怕要被粘住。还有次性杯子,薄得不能再薄,小得不能再小,装了茶也不能立起来,在手指缝里扭捏着,歪歪倒倒的,不小心杯里的花红叶泡的凉茶泛滥,然后顺着次性桌布倾泻下来,最后,还是落到自己身上。

但就是这样个餐厅,生意竟出奇的好。因为是局长贺长春舅舅的侄儿宏伟开的。早也吃,晚也吃;有客陪着吃,没客自己吃,签字大胆吃。

虽然在里面吃饭心情糟糕,但我却不能不去,因为,我是办公室的。

区教育局办公室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却是教育局里的要害部门。老李是正主任,老杨是副主任,剩下的小兵就是我了。老李喝酒是有分寸的,他的原则是:“早晨别喝多,上午有工作;中午别喝醉,下午要开会;晚上要喝少,老婆还得找。“

而老杨,则实在多了,他说:“能喝斤喝八两,对不起革命对不起党;能喝八两喝斤,这样的同志可放心。酒量是胆量,酒瓶是水平,酒风是作风,酒德是品德。”老杨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但就是没见他动真格的,名副其实的中听不中用。而当初我能进办公室,方面是家里找了关系,另方面是形象与气质,更重要的是,我还能喝酒。在办公室里混,不能不陪酒。办公室有个重要的使命,要联络感情,如何才能联络感情,通过喝酒。宁可让胃喝出个洞洞,也不让感情留下个缝缝。啤酒喝多了尿多,黄酒喝多了话多,我不同,尿不多话也不多,有的是涵养,端着杯子往宏伟餐厅里站,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要文化有文化,还是有定味道和档次的。说我是教育局的门面,是碗面上的块肉,点也不过分。

酒桌上,经常有局里的干部端着酒杯色迷迷地盯着我,嘴里冒出有关酒的段子:“大家好,大家好,见面喝酒少不了;你不喝,我不喝,国家造酒往哪儿搁?你不醉,我不醉,国家马路谁来睡?”那潜台词意思是如果醉了,我们就有起睡在国家马路上的可能。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些党的干部,他们每餐四五两,把胃献给党,满腔热情化作身酒膘,忙得不亦乐乎。

郁大勇是老李的外甥,也就是坐在我对面的那个老李。当然,与郁大勇的相识,是老李牵的线。

面对面,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会有故事发生。

老李年纪大,不可能和我发生故事。再说,即使有那份心,也没有那份财力与激|情了。老李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因为工资卡在他老婆那里,每个月头,老李从他老婆那里领取基本开支费100元,其他的,就别想了。老李对他老婆笑着说:“幸好我不是女人,否则,来了月经,我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他老婆眼睛瞪:“有意见是不是?你以为我把你的钱贴了哪个野男人?我还不是给你们李家存着,到时候没有钱,哪个媳妇进你家的门?”老李说:“我哪里敢有意见,我感谢党和政府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话还没说完,他老婆又开腔了:“去超市买瓶酱油回!”老李伸手:“钱嘞?”耳边声河东狮吼:“你是不是要我查你的帐?这个月你们补发了笔?”老李不禁倒吸口凉气,忙收回了手,乖乖地说:“买,我去买,行了吧?”走在路上,老李觉得人活得没点意思,没隐私,连单位前天补发的烤火费她都给查得清清楚楚,老婆眼里,整个透明人。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4

其实,我直在思考自己的婚姻。时至今天,都觉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郁大勇走到了起。

老李的介绍是功不可没的,但是,假如没有老李,我会嫁个什么人呢?我对自己仍然没有任何的把握。那也许是老周老张做介绍了。也许只能怪自己,婚姻大事连自己都不着急,还等着别人去关心,那就只能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但是,选择什么样的呢?我又没有个标准,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没有标准,所以,就没有谈恋爱的动力和热情。

而至于答应别人的介绍,那里面还考虑了介绍人的面子问题。和被介绍者见了几次,对方问能不能结婚。想了想自己的年龄,要结就结吧。

92

对美好爱情以及婚姻的向往,我也许从来就没有产生过。

读师范时,同寝室里的几个姑娘爱得如痴如醉时,我竟然丝毫不动心。所以,我成为寝室的留守女孩。那时最惬意的事情就是把长长的头发洗过之后,靠在床上静静百万\小!说。

走廊上隐隐约约传来老歌。书里偶尔会掉出两封男同学的情书,我把它们当作了书中的情节,淡然笑,仍然把它们放回书里,就像对待书签样。

从自己身上,我相信了个人是有其生命的低潮与高嘲的。我的学生时代恰恰就是我生命周期的低潮。经过十年寒窗,我已没有激|情去恋爱,或者说,懒得去恋爱了。寝室里经常上演的爱情悲喜剧吓着了我,父母婚姻的直白苍白也在面前作了示范,我看不到种诱惑,自己也很难被诱惑,或者说,眼前根本就没有出现能让我产生诱惑冲动的人。与其饥不择食地去挑个雄性去恋爱,还不如在书中去看人家怎么恋爱。

现在看来,缺少恋爱元素的学生生活对我的影响是深远的。

毕业走上工作岗位的我天天感到了年龄的压力。激|情虽没有到来,但是,我到底等来了另种情绪,那就是对自己嫁不出去的恐慌。嫁不出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人鄙视的眼光,怀疑猜测甚至中伤。这是另种累,也是我所不愿发生的。

所以有人问我结不结婚,我当然把它作为个好消息。我就是这么个时时刻刻为他人着想的人。

那是个星期三的黄昏,郁大勇开完会后和我见面,顺便带给我条围巾,在街上遛跶几圈,他以商量的口气问:“小齐,我们能不能今年把事办了?我妈说她年纪大了。”

我手里拿着围巾,想了想,说:“那就办了吧。那种语气更像是确定个合同。”

郁大勇说:“谢谢你!我妈吃了很多苦,我不想让她失望。”

我说:“我答应你。”

郁大勇,也算是个比较好的男孩子,再加上自己对未来也没有多少可以值得期待的东西,想嫁就嫁吧。

结了婚,就可以少听父亲的唠叨,少在哪个混乱喧闹的环境中生活。

事实上,结婚也并没有我当初那样看得简单。

在郁大勇家到底该出多少钱彩礼这个问题上,父亲和郁家发生了争执。按父亲的算法,我从出生到读书所有的花费郁大勇家都要考虑,否则,结婚的事免谈。我认为父亲如此算法其实是将我给卖掉而并非嫁掉。父亲听,拍桌子大骂道:“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还没嫁,就帮着婆家说话,怎么这么贱!”

我说:“那你也不能把我当摇钱树呀!”

“摇钱树?你以为你是摇钱树?老子生了三个陪钱货!”

不欢而散。婚事也就此搁浅。

父亲如此态度,我很不满意,倔劲便犯了。有天在郁大勇家里,外面下起了雨,未来的婆婆说别回去了。很自然的,我就留了下来。半夜,我听见外面有响动,接着听见有人敲门,把门打开,见是母亲,我低了头。母亲说你爸要我来看看,看你是不是在这儿,说完,就回去了。第二天我回家,父亲在饭桌上叹了口气,说:“要嫁你就嫁吧,家里也没什么给你准备的。齐家对不住你,你就多担待担待。”我听了,心里很不好受。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5

个星期后,我就嫁了。

现在,我对自己的行为觉得不可思议,我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急。仅仅是逃离不好的生活环境么?也不尽然。更多的只是出于种赌气,种情绪的冲动。那时,我很不成熟。

我就这样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然后,怀孕生女,切顺理成章。

如果就这样直平静地生活下去,未免也不幸福。

我其实是个知足的女人。怀孕其间,喜欢听音乐,为了避免辐射,我远离有辐射的地方。下班的空闲时间就编织毛衣,在同事那里要了各种各样的样式学着织各类花型。宝宝出生做满月前,我把自己编的满满箱小毛衣托郁大勇送到娘家去,满月那天,娘家来吃酒,满屋的亲戚没有不夸赞娘家拿来的小毛衣漂亮的。

看着怀里的宝宝,我满足而幸福。

女人该有的,都有了。

还求什么呢?

93

小平房所在的院子里喧嚣起来。

水池边的水流声小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喊声,夹杂着各种乡音。这种生活场景又把我拉回到过去的生活中。

生活是个万花筒,它的奇妙就在于你不知道它旋转到什么时候出现你不想看到的花样。

生活远远比万花筒复杂千遍,它的残酷在于你想看到的花样它永远在你的视线之外。

突然有天,郁大勇就逃到了我视线之外。当然,我知道这也是迟早的事。

宝宝出生后,我们夫妻生活的长久冷淡使彼此之间的激|情日渐冷却。

宝宝上中学的天,当我的同学——做护士的玉告诉我说郁大勇和个叫姚晓清的护士女孩很亲密时,我张大了嘴巴,定睛看着玉,说:“真的没看错?”

玉说:“没,我哪敢骗你?再说,这也不是开玩笑的事啊。”

“也是,让我想想,好好想想郁大勇是怎么勾搭上这个护士的。按道理,该和你勾搭上才对,而不应该是那个什么姚姚什么来着?对,姚晓清啊。“

玉在我的胳膊上拧了把:“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服了你了!怎么该和我勾搭上?是我风马蚤还是什么?不过,我猜可能是姚晓清主动了,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爱上老男人,何况你家那位还是搞艺术的男人!”

我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他喝醉酒住院的那几天?肯定是姚晓清当班是不是?那几天我刚好出去参加笔会去了。”

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也太离谱了点儿,没听说人家住几天院就勾搭上的,也太快了点儿吧?”

我直对玉的话半信半疑,不相信在外人看来向坚持原则的郁大勇会深陷情网,同时,对于另个不为人知的性情郁大勇充满了好奇。

当我把计划告诉玉时,玉哈哈大笑,连说刺激刺激。

我对玉说:“我要他们的照片或者资料,你想办法弄给我。”

玉说:“我上哪儿去找?”

我说:“上次不是在护士值班室里撞见的吗?我给你弄摄像头。”

玉说:“亏你想得出!”

其实,谈偷情,除了护士值班室,在楚江,没有再比那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楚江人民医院口腔科,是个无关紧要的科室。特别是晚上的急诊,更没有他们什么事了。而值班室分为医生值班室和护士值班室。走道上,半夜三更经过两个陌生男人也是常有的事,毕竟,住院部还有住院的病人和照顾的家属。经过分析我得出结论:如果玉说的是真的,那么郁大勇还会去护士值班室。那么只需在值班室里安装个摄像头,就能对他们的私情了如指掌。

向玉交代完这些,我突然莫名地兴奋起来,我没料到夫妻之间竟有这等好玩儿的刺激的新鲜事。有好几次,我看见郁大勇都差点忍不住想告诉他医院护士值班室里装有摄像头的事,但是,我忍住了。

摄像头其实没花分钱,是我从局里勤工俭学办器材科里找出来的。天知道教育局器材科为什么会有摄像头,当时是因为好奇,准备拿回家给宝宝随便玩玩,没想到没用在女儿身上倒用在了女儿的父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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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6

段时间以后,玉那边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我已等不及了,决定亲自去楚江的大街上去寻找线索,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定会发现的。

当个女人有了生活的目标,不管这个目标是伟大还是渺小,是高尚还是卑劣,这个女人都会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在此之前,我的目标是用天的时间为家里的几个玻璃茶杯织几条小裙子。白色的底子配淡蓝的丝线,花边是个个结实的月牙儿,籽粒饱满。阳台上爬满了青藤,宽大的叶片层层覆盖着,能过滤阳光。那时的我靠在张有些发红的藤椅上,飞针走线,毛线团从小塑料果篮里跳出来,要逃走的样子。还有拖地,那时家里的木地板被我擦得能照得见人影。

还有书房里百万\小!说写字。

虽然我的抑郁症在慢慢康复,但我知道,现在,在家里,我慢慢变成件古董,被束之高阁,我的价值不在于观赏和使用,而在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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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生活太单调枯燥了。

我爱上街了,科室里有什么事,都很热心地去帮忙。工会组织演讲比赛,每年发的奖品是毛巾被床单之类,以往,工会刘主席求爹爹告奶奶也没个人和她起去购物,现在好了,我是绝对的支持者和跟随者。在小商品市场的针织专柜前,我不厌其烦地讲价,直砍得老板两眼冒金星,最后说:“姑奶奶,拿去吧拿去吧,说不过你。”

还有局里财务科的小张去银行,我也跟去了,美其名曰是保驾护航,教育局的钱都存在了农业银行,因为行长是贺局长的同学,所以,就将以前存在建设银行的转过来了。

去农业银行要走出巷子后过马路,然后再往东走四百米。马路很宽,是楚江的主干道,这条道能通到离楚江不远的市郊。

我边走边和小张谈话,问她找到婆家没有,男朋友是哪里,什么时候准备结婚等等,在问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没有放过马路上的辆小车。

突然,我尖叫声,从辆小车的车窗里看见了郁大勇,他旁边,还有个女孩,因为前面的十字路口亮着红灯,所以,车开得很慢。我没想到郁大勇泡妞的工具已经升级。

我撇下小张追过去,跑到了车窗前,大声喊着:“郁大勇,你给我出来!”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逃避,郁大勇的车很快开走了。我拦了辆的士坐上去,然后拨通了郁大勇的手机,说:“我在你后面不远的出租车里,你停下来。”

车,开出了楚江,两辆车前后地在郊外停了下来。

前面的车没有动静,我付了车费,出了车门。

郁大勇也出来了。

路两边是莲花湖,残荷犹怜,凭空而来的冷风搅起我的头发,我变成了个发怒的女人。

“郁大勇,没想到没想到你你给我说清楚,她是谁?”我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丈夫的鼻尖。昔日,这手指更多的是灵巧地编织毛衣和写字。

“怎么啦?个朋友。”郁大勇若无其事地说。

“姚晓清,是不是?”我朝车内喊了句。那个女孩果然是姚晓清,她有些惊慌失措,眼睛很快躲开了。

郁大勇见我喊出了姚晓清的名字,很是诧异,接着,愤怒起来,说:“你你竟敢调查我?”

“调查?谈不上调查,我没有那样的闲工夫,你爱咋咋地!”说完,掉头就朝楚江的方向走去。在猛回头的刹那间,我的整个世界轰然坍塌,唯独我的宝宝坐在废墟的最顶端,明眸皓齿的宝宝在千疮百孔的世界中微笑着看着我,我无法靠近,逆风而行的阻力挤压着我,但我只得艰难前行。

从郊外到城内,我走了整整两个小时,路直在前方延伸,根本不需要动脑筋选择方向,但是,现在,我面临着选择,家,因为多了另个女人而变得不完整,同时,家,在我眼里不再是浑然体的裹满亲情的实实在在归宿,虽然以前它并没有多少温度。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7

如同现在,天渐渐拉拢灰暗的帷幕,但是,我却不知道往何处去样。

在楚江的西北角,有个很荒凉的开放式竹林公园,我坐在石凳上,想努力地思考。

恋爱结婚生孩子是的,生活也许太寻常了,如同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天天,年年,相同的车辆不变的速度,于是,开着开着,就睡着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疲劳吧。郁大勇感觉到疲劳了,而我,为什么就没有感觉到疲劳呢?是我还没有真正地进入而游离于生活的轨道之外么?这么想,我突然害怕起来: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也没有恨过地活着。因为想逃离那个杂乱喧嚣的家而走进另个干净陌生的家?

这是为什么呢?

95

靠在椅子上,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最先听到的是竹林深处传来的昆虫鸣叫,悠长而婉转,又细若游丝,须屏息凝神才能捕捉到。这些昆虫,白天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在这夜晚,潜伏着声声吟唱出自己的心声,我的心静下来几分。

接着便是竹影,不疾不缓晃动着斑驳的月光碎片,宛如千年前摔碎的瓷器。看着看着,兀自寒冷起来,我努力回想到底是谁把我扔到了这儿,想不起来。

腿有点麻麻的,我站起来,朝家的方向走去。我没有看表,但现在无疑是危机四伏的时候。

当我拐进前面300米左右小巷的时候,明显听到了从后面传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还要走段距离。

我没有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天,将会遭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楚江在我的眼里,向是安详平和的。早点摊前,是慢条斯理悠哉游哉享受美味的人,很多人边吃边把脚搁在擦鞋女的工具箱上,花元钱让皮鞋光亮如新。开麻木的男人或者极少数的女人虽然都是清色的下岗工人,但是,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乐呵乐呵的,因为每天最差也能赚上个五十八十的。除了赌气不回家的我,谁还会这么晚在外面呢?我没有想到。楚江被定为经济开发区后几乎在夜之间涌进了好几万外地人,他们中,有的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而有的,整天在楚江的大街小巷游逛着。

很少走夜路的我如果早知道夜深人静的楚江如此凶险,是决不会这么傻呆在外面的。

怎么办怎么办?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紊乱,越来越重,而我感觉自己的腿像被灌了铅,每前进步都很艰难。身后两团黑影从我脚底包抄过来,路灯下,我虽然踩在他们身上,但毫无意义,因为,紧接着,我的肩膀被人重重拍,皮包的长带成了纤绳,差点在肩头锯出道口子。

抢劫!

很快,我被推倒在地。

在歹徒居高临下的威慑中,我陡然增添了无比的勇气,死死抓着包带,宛如紧紧握住野马的缰绳,不是为财物,而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被拖出了50米。膝盖上流着血。包,还是被抢走了。

我趴在地上,看着两个男青年的外衣在身后兜起团风,我没有喊叫,爬起来,朝前面的灯光走去,慢慢的。

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片空白。我只想找自己的床。

开门,郁大勇坐在客厅里抽烟。见我回了,颇有些意外。进屋,我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彼此无话。

郁大勇冷冷地问:“那个男的是谁?”

我莫名其妙:“哪个男的?”

我刚才给你手机打电话,听到男人声音,郁大勇直视着我。

我被触到了痛处,哭起来:“我的包和手机被他们抢了。哪个男的?除了你,我能有哪个男的?”

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在青春的恋爱季节,我的感情也是片空白。不是我没有被人追的魅力,而是谁也不相信我竟没人追,乃高处不胜寒。

郁大勇这才发觉我头发蓬乱,身上伤痕累累。他抚摸着我的伤口,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8

我更加伤心地嘤嘤哭起来,像个孩子,郁大勇抱着我,轻拍着,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慢慢推开他,朝卧室走去,连脸也没有洗就睡了。脚丫里,还残存着细小的沙粒。

以后很长段时间,我没有听到有关郁大勇和那个姚姓护士的消息,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宁静。后来,我又买了款花花公子的包,柔软的皮,精致的拉链,手只要触摸上去,就有种异样的温暖。除了时装,女人还有另种时装,那就是包。当女人没有光彩的时候,她的包,就是主角;当女人光彩照人的时候,她的包,仍然是主角。

这段插曲直伴随着我以后的生活,它时而回荡在脑海里,时而潜伏在内心深处,它打破了我原本平衡平静平淡的世界。

我总想起郁大勇质问我的那句话——“那个男的是谁?”

男的不知道。或许,我的生活中真的需要出现个男人,男人。

96

生活如场地下情,悄然进行而又理所当然地存在着。

我已经深深厌恶了区教育局的生活。

也许,我这样的人是根本不适合在官场周边生活的,虽然只是个办公室小职员。

表面上我很风光,每天迎来送往春风满面,但每个清晨我只要想到要去上班,心里就生出恐慌。办公室的老李和老杨并没让我讨厌,虽然他们整天为“正副”二字在那里明争暗斗,但也没有最后撕破脸,彼此还过得去。只是,有时在无意中发觉,他们看我的眼光倒多了丝轻侮的成分,这种眼光与以前自己被他们称呼为神仙妹妹的眼光截然不同,那种眼光,更多的是偷窥欲,写满了潜台词。

我心虚了:难道他们发现什么了?应该不会。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可是,既然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如此直接大胆呢?怎么回事?我过得很不踏实。

教育局长贺长春带着我去出席了个宴会。50岁的贺长春满脸横肉,怎么看也不像个文官,倒像个屠户。他个子很高,每逢喝酒,鼻子通红。在教育局办公大楼上班时,贺长春碰到我,总是目不斜视,表现出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个。我每次遇到他,也礼貌地打招呼。

贺长春之所以要带我去出席个宴会,是因为他说这个宴会很重要。他说我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能上大场面,也会喝酒,这叫养兵千日用兵时。电话打到办公室来时,我正在网上搜罗有关演讲评分标准方面的资料,教育局工会即将举行全区教育系统师德演讲比赛,工会主席刘贤真要我帮忙拟定个评分标准。接过电话,我听贺局长说:“小齐哪,你上来趟!”

我说:“贺局长吧?好的,我马上去。”

进了局长办公室,见贺局长从里间办公室走了出来,头发丝不乱,表现出严谨的作风。看见我,他打了个哈哈:“哈哈,小齐哪,老贺今天有事求你哟,答不答应?”我莫名其妙,局长还有事求我?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嘴里忙说:“只要能做到,您别说求不求的,是不是您儿子的毛衣要织或者”

贺长春眼光闪烁,用手指了指:“毛衣?小齐哪,你可真幽默,我可从来不管女人的事儿!”

我有些难为情,笑笑:“是呀,局长要是管这些,那还不把人累死!”

贺长春说教育局要引进个大的项目,个投资上亿的翱鹏私立学校,但是,投资方现在举棋不定,所以,区政府准备和教育局起去南湖度假村和那董事长面谈。

大街上渐渐喧哗起来。骑车的走路的晨练完后回家的呆呆坐在桥边的我的眼睛,每天撞见的都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看那阳光,照在黑亮亮的柏油马路上,沾着渐渐散去的晨露,我的脚步快了起来,远远看到贺长春站在辆白色的小车前朝我招手。

贺长春今天看来精心打扮了番。最突出的是他的领带,鲜红鲜红,从他的鼻子往下延伸,更突出和加重了他鼻子颜色的深度。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7章9

“小齐,看什么?”贺局长问。

我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贺局长,您吃早点没有?”

贺长春没有回答,看我的眼睛有点意味深长:“你今天很漂亮啊!”

“哪有贺局长帅啊,极品衬衫配高级领带”

“真的吗?”贺长春眼里冒出光亮,“那就好,不然,站在你身边不相衬哪!哈哈!”

和贺长春单独相处后,我们之间的距离明显近了,而且贺长春说话的身份也不像个局长了。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处理上司与下属之间的这种关系,既不能恼也不能怒,不卑不亢又有点做作。

贺长春叫我上车。

车上就我们两个人,也不见区委大院其他的车在旁边。坐了会儿,我听贺长春说:“走,我们先去,不等了。”我眼睛瞟了眼反光镜,没有言语,闭着眼,头轻轻靠在椅背上。

97

晃,到了郊区。

睁开眼睛,侧身看车外,竟是别样的风景。

马路两旁是葱郁的森林,柔和的山坡延伸着优美的曲线,使得山林中的树也显得错落有致。深的老松,浅的小松,因为交叠和深入,在晃而过的瞬间竟交融在起,绿,因为松,也变得老辣起来,并且,有了多种内涵。

吹进车窗内的风,已由松针过滤,扑鼻而来的是阵浓郁的清香。这股气息首先包围了我的鼻翼,然后试探着偷袭进鼻孔,最后到肺腑。我有些陶醉,过了好久,见贺长春专注地开车,问:“贺局长,这是哪里呀,好美!”

贺长春侧面笑了笑,说:“你醒了?呵,这里是郊外啊,没来过吧?”

“没,这里好静”我的视线还缠绕在数枝上,解不开。

“我们这是去哪里呢?”我问。

“去度假村。”贺长春的车慢下来。他拎开了录音机,里面传出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邓丽君就深情地唱着。

“我喜欢怀旧。”贺长春说。

车里弥漫着种潮湿的情感,如同梅雨时节好长时间没有洗澡的身体,那种潮湿中发散出种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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