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从自己眼前消失了,而她却不能去改变些什么。后来她就想,也许这就是她公主身份的另一层含义吧。因为她是别人的公主,所以她和其他的女人一样,去追求自己的男人和幸福。所以公主回到宫里之后,心情就一直郁闷得很。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天刚透出一点亮光,天还早得很呢,公主萱早早就醒过来了。她自己穿好衣服,摸索着从床上下来,然后坐到窗前往外看。窗外春意正浓,红的花,绿的草,枝枝叶叶看起来都生动得很。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公主萱幽幽地叹了口气。百灵听见动静,揉了揉眼睛也醒了过来。她看见公主早早地坐在窗前,就有点力惊。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公主。公主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没作声。
百灵见公主起床了,也赶紧穿好衣服,就起来了。她起来后照例开始为公主梳洗打扮。这些事件每天都这样发生着,几乎没有丝毫改变,而时间就在这举手投足之间过去了。
百灵为公主梳洗打理,公主萱就捧着一面铜境来看。这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公主萱捧着铜镜照,镜子里闪着春日清晨里清冷清冷的光,而公主的容貌在镜子里又一再地得以重现。
公主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又叹了一口气。百灵听了又问:“公主,你为何叹气呢?”
这显然是一个老问题。公主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叹气。她想自己好呆也是一个公主呀,那么自己为何叹气,为何老是感到不快乐呢。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问题呀,但是公主就是找不到答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答案。公主的头发披散下来,柔柔地无声无息地披散下来,就像岁月一样,寂寞无声。百灵用水把公主的头发淋湿,然后用手轻轻地揉着公主的头发。公主的头发和以前一样,黑亮黑亮的,发质很好,一根一根的,很好看。公主容貌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只是眉目之间多了一些寂寞。一些属于女人的寂寞,和那些花花草草的寂寞不一样。
在这样的一个清晨里,公主不禁又想起心思来了,这时候她又叹了一口气。百灵笑着说:“公主,你又想起什么事儿了?”
公主也勉强地笑了笑,说:“百灵,因为我们是女人,所以我们注定不会快乐。”
百灵说:“公主,你说的话儿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公主说:“我说的是真话。因为我们是女人,所以我们不容易得到快乐。”
百灵听到公主这样说,就不再说话了。她帮公主梳洗完毕,就提议到外面去走一走,散散心什么的,也许心情就会变得好一点。公主想想整天没什么事情,就答应了。两个人草草吃了一点东西,早早地就走出了院落,往外面走去。
她们手牵着手在院落里走了一大圈,后来就来到了城墙上。城墙还是那城墙,很高很雄伟,保持着易守难攻的样子。站在城墙上往外面看,居高临下,视野很是开阔。正值春光明媚的时节,此时城墙外柳暗花明,草长莺飞,好一派明媚春光。公主萱睹物思人,看见春色如画,更是郁郁寡欢。前面说过,公主萱的女儿之身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像宫里的花花草草一样,一天天地疯长,一天天地越发感到寂寞。自从那天街市上公主和公子南擦肩而过之后,公主就感到自己越发寂寞了。公主看着城外绚丽的风景,由物及人,一时不觉痴了。
百灵看见公主的样子就打趣道:“公主,你在想什么呢?”
百灵的话把公主萱从梦中惊醒过来。公主说:“没想什么呀。”
过了一会,公主萱自己又自言自语地说:“你看那些花儿开得很是灿烂,只是没有人观赏,人都在忙其他的事情,却是可惜得很呢。”
百灵说:“要是说到花,公主也是好一朵花儿呢。”
公主听了百灵的话,脸转眼就红了起来,就像城墙外怒放的桃花一样。百灵见了又笑着说:“我知道公主又在想那个人了?”
公主萱听了百灵的话,就瞪了她一眼,问道:“想谁呀?”
百灵知道公主明知故问,就说:“你说能是谁呢?自然就是那个男人呀。”
公主说:“呸,臭丫头胡说八道,我才不会想他呢?”
但是说归说,公主的心里其实是经常想到那个人的。过了一会她又说:“你要是说到那个人,我真好像早就和他认识了一样,你说我怎么会和他认识呢?”
百灵笑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认识的,我只知道人有今生今世,也许你们来生就认识了吧。”
百灵的话,让公主听了又喜又恼,脸就越发红了。公主萱站在城墙上胡思乱想。想到最后,她就开始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失落得很。前面说到公主的女儿之身随着岁月的增长就像花花草草一样疯长,慢慢长大之后她就经常处在某种幻觉之中,就好像自己所有的生命都是为了等待一个从来没有和自己谋过面的人一样。
那么自己等待的究竟是谁呢?
公主萱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这真是有点奇怪的事情呀。
公主萱正在城墙上想心思的时候,淹王带了一个男人上来了。男人不是一般的男人,是一个公子,他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留国公子南。
公子南这天仍是一袭白衣,走在阳光之下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别有一番少年风情。公主萱看见公子南先是吃了一大惊,因为她猛然发现眼前站着的这个公子南就是那天自己在街市上见到的那个人呀。这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呀,公主想。她的心狂乱起来。她想到那天街市上发生的事情,脸就更红了,就像怒放的桃花一样。她的心狂乱着,心跳得越发厉害。她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好像就要晕过去一样。
淹王走上前来,叫了一声公主萱的名字。他想叫她过去一下,和公子南见见面的。但是公主萱那天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父亲的话一样。公主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她什么话都没有听见。淹王看到公主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公主害羞呢,所以并不介意。他就笑了笑,向公子南招了招手,先把公子南叫过来。公子南看见淹王叫他,就赶快走上前来,先是彬彬有礼地向公主萱施了一礼,说:“小生拜见公主!”公主萱这时候也红着脸慌忙还了礼,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公主萱在城墙上见到了留国公子南,心情很是兴奋,心怦怦地跳得厉害。她平日里见得最多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淹王,还有老头江石他们,她何时见过如此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呢?更重要的是公子南也很会说话,这让公主萱很高兴。她一天到晚呆在宫里面,本来能和她说说话的人就少得可怜,现在有个男人陪她说话,她就别提有多高兴啦。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气也是出奇的好。天高云淡,公主和公子南双双站在城墙上,两个人一边看着城里城外的风景,一边不时说着悄悄话。公子南见了公主萱也很高兴。这一次父亲让他来淹国相亲,他本来就兴趣就不大的,他才不要什么女人呢。但是父王说他必须到淹国相亲去,因为两个国家长年战争,和平来之不易,现在两国缔结婚姻,利国利民,是天大的好事。父亲的命令不可违抗,公子南不敢说半个不字,就率领人马带着许多贵重的礼品,闷闷不乐地来淹国相亲了。
前几天他到了淹国的都城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去见淹王,而是在淹城的街市上随意游玩了几天。淹国的都市里好玩的东西很多,在街市上玩了几天之后他才往宫里走。前面说过他对相亲的事情兴致不高,只不过不想当面违抗父亲的意愿而已。公子南好呆也是一个公子呀,见过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却很少有能让他动心的。但是这天公子南和公主萱相见之后,公主的形象让公子南眼睛一亮,真是一见钟情,他很快就被公主萱的容貌吸引住了。
公主萱肌肤似雪,肤如凝脂,一颦一笑,甚是动人,突然打动了公子南的心。
他想,那就是我要找的人呀!
【这多么像刘二同志多年之前在夜精灵酒吧里第一次见到小妓女白灵的时候呀,那时候她从酒吧外面走进来。她当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低胸吊带绣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连衣裙,白色的尖头精致高跟鞋,白晰的肌肤,披散下来的漆黑长发,幽怨的眼神,使她看起来充满某种无可名状的诱惑力。她径直在一个男人面前坐下来,那个男人就从桌子底下伸过手去摸她的大腿根部。后来那个男人就搂抱着她精致的身体,转眼消失在城市的黑暗里。刘二那天从酒吧里窜出来,四处寻找,心里充满发现的快乐和无可名状的悲伤。他想,那就是我要找的人呀。】
公子南很是兴奋,他太高兴了。那一天公子南在街市上遇到了公主萱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称作小兄弟的男人是一个女人,更不知道就是面前的这位美丽公主,直到公主萱和他说起那天的事情,他才知道那天自己称作小兄弟的人,原来就是面前的这位美丽公主。公子南感到很是奇怪,他感到太奇怪了。他不知道自己一到淹城里为何就遇上了公主。他想自己和公主萱这一次相见,也许两个人真是有缘了。
这一天公子南和公主萱站在城头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真是相见恨晚。他们两个人走在前面,后面远远地跟前淹王及文武百官一些人。他们沿着城墙走过去,阳光仍很强烈,明晃晃的阳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大地上一片金光。当城里城外的人看见淹王出现在城墙上的时候,都齐声高呼起来:“吾王万岁!吾王万岁!”民众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天地之间响了很长时间,然后渐渐归于沉寂。
公主和公子南站在城墙上。这一天公子南真是高兴呀,还有什么比与红颜知已在一起更高兴的事情呢。他一高兴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面色眼看着就有些变化。原来他到淹国相亲之前,父亲曾经郑重交待他,相亲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点点头没有说话。挨到他出发的时候,父王仍不放心,就亲手交给他二个锦囊,叫他把它们带在身上,而且轻意不要告诉任何人,说是到了淹国做什么事情里面都有交待,只要依锦囊上的话去做,事情就会成功,不会失败。他来之前本对相亲没什么兴趣的,所以在到达淹国之前这二个锦囊就差点被他丢掉了,只是想到这好呆也是父王给他的东西,随意丢掉了不合适,就一直带在身边,但是并不想打开来看的,这次他见了公主之后,眼看着公主容貌艳丽,楚楚动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就早已改变了主意。他很是高兴,就想打开一个锦囊来看看,看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事情。
那天在城墙上公主萱见公子南的脸色有些变化,就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公子南顺势就把父亲给自己两个锦囊的事情告诉了公主。公主听了之后觉得很是好玩,就鼓动他打开一个来看看。公主的话正合公子南的心思,所以在公主的款款注视之下公子南就打开了第一个锦囊。锦囊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掉出一条小丝帛来,上面绣着一行字:“扁豆藤,狗藜棘,城墙上种植真美丽。待花谢之日,打开第二个锦囊。”
公主拿着丝帛轻轻地念了一遍,不明白上面说的什么意思,就笑呤呤地问公子南:“公子,上面说的是啥呀?”公子南想了想,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情,就对公主说:“公主,我也不知道呀。”这时候公子南的一个贴身小仆儿低着头走上前来。他在公子和公主面前作了个揖,然后说:“小人不才,愿意试着为公子公主解开迷团。”
这小仆人原本也甚得公子尝识的,这一天公子南很高兴,就把绣着这一行文字的小丝帛递给了他。他站在旁边低头稍稍思索了一会,就说话了。他说:“扁豆藤,狗藜棘,都是植物的名字,如果种植在城墙上的话,到了扁豆藤和狗藜棘的花朵都盛开的季节里,看起来就美丽之极了。”公子听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高兴地对公主说:“公主,咱们在城墙上种上一种叫扁豆藤的植物吧,到了春天里扁豆藤的花儿开了绚丽一片,万紫千红,该是多么美丽的景致呀,也许上面说的就是这样的意思呢!”
公主萱听了也很是高兴。她一个女人本来对花花草草就很是喜欢,听了公子南的话后,她已经完全地陶醉了。她就对自己的父亲说:“父王,咱们就接受公子的建议,就在城墙上遍种扁豆藤吧,到了春天里,所有的花都开出来的时候,城里就美丽了。”
淹王听了公主的话,想了想,感到这样做也并不是多么难的事,就点头答应了。至于上面提到的狗藜棘,公子南想了想,举一反三,就自己作了一番解释,他转过身来,又对淹王说:“大王,咱们城墙上还可以种上一种叫狗藜棘的植物,待到狗藜棘密密麻麻地长起来的时候,到时候就连狗都钻不进来了,我们住在城里就安全了。”淹王听了公子南的意见之后,感到很有道理,果然就分附手下人一一照办了。
公子南就在淹城里住了下来。
淹王叫人为他布置了富丽堂皇的寓所,派了许多奴人招待他。公子南没有事做的时候,就会进到宫里来,然后和公主一起说说话什么的。淹王看看公主和公子南在一起很是快乐,也很高兴。其实他一直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儿。公主萱的母亲若妃是他很喜欢的妃子,在公主很小的时候就死去了,他很是伤心。他看到公主的时候,就会想起她的母亲若妃。想
起若妃,他就会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快乐的和不快乐,但是想到最后他就不再想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他看到女儿高兴,他也就感到很欣慰。有好几天他看到公子南在外面的寓所和宫里之间来回,他就向公子南提议,建议他也住到宫里来,毕竟住在外面的寓所里进进出出的很不方便。
公子南很快听从了淹王的意见,他早巴不得和公主一起住在宫里呢。他听到淹的话后,很快就搬到宫里来住了。从此之后公子南要找公主玩就方便多了,没事的时候他就会走出来,来找公主玩。而公主整天呆在宫里也很是寂寞,前面说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女儿之身一天天疯长,一天天越发寂寞起来,她正巴不得公子南整天来找她玩呢。
有一天傍晚,公主和公子南在西厢房里下棋。棋是围棋,公主执白,公子南执黑,婢女百灵没有事做,就站在旁边茶水侍候。这一盘棋下得真长呀,从午饭后开始下,一局棋下了好半天仍没下完,眼看着天色就暗了下来。婢女百灵见他们一时也分不出胜负,就转身出去,准备拿来火石把灯具点燃,因为天色继续暗下去的话,再不点灯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百灵从西边的厢房里走出来,进了东边厢房里。她在东厢房里找了好长时间,火石却一时找不着。她记得清清楚楚原是放在东厢房抽屉里的,东找西找一时却找不着,她感到很是奇怪就从东厢房里走出来,向另一个房间里走去。她要另一个房间里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就拿在手上向公主和公子南下棋的西厢房走去。
她急冲冲地走到门口,发现门却奇怪地关上了,感到很是奇怪。正迷惑之间,她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却是以前不曾听过的。她感到很是奇怪,她想这是什么声音呢,这是什么声音呢,就偷偷跑到窗户外面,往里看。她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窗往里面望。房间里面没有点灯,光线很暗,一时也看不真切,她只看见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拉扯在一起。
她说奇怪呀,怎么会有两个影子挨到一块呢,待她仔细看时,脸就突然红了起来。原来她发现公子南此时正把公主抱在身上,手正在她身上抚弄着呢。公子南手一边在公主身上抚摸着,公主口里不时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这声音百灵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一时把百灵看得脸红耳赤,心扑通扑通地像个小兔一样乱跳个不停。
百灵在窗外呆看了一会,心跳个不停。她一边看,心里一边胡思乱想。她想,公子南这样抚弄公主,不要把公主抚弄坏了才好呢。想到这里她想进去,但是她又不敢,正进退两难之间,她突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声响。她想奇怪呀,怎么突然就没有声音了呢,正在疑惑之间,里面就传来了公主的声音。
公主说:“百灵,你跑什么地方去了?什么都看不清了,怎么还不进来呀?”听到公主的问话,百灵就红着脸推门进去了。进去后她发现公主和公子南仍端坐在两边。公主脸上红扑扑的,而公子南脸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而那棋却凌乱不堪,看来是不能再下了。
百灵心仍在扑通扑通地跳。她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灯具。灯光慢慢亮起来,红红的灯光之下公主鬓发很是凌乱,脸蛋是通红通红的,就像刚刚睡醒了一样。百灵进来之后,公子南坐了一会,和公主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出去了。
从此之后,公子南和公主两个人就经常呆在一起下棋。他们两个下棋下到解分难解的时候,百灵总会借故跑出去,让他们两个人呆在一起。百灵走后,公主和公子南两个人孤男寡女呆在一个屋子里,两个人就搂搂抱抱什么的这是免不了的事情。而过了好一会儿等百灵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公主和公子南又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而那棋盘上的棋却总是保持一种凌乱不堪的状态,无法继续再下了。
公主和公子南两个人整天呆在一起,恩爱自是一日胜似一日,男欢女爱的日子过得很是快乐。
前面说到公子南和公主萱认识之后就整天呆在一起谈情说爱什么的,转眼花开花落,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前面还说到公子南向淹王建议在城墙上种植狗藜棘和扁豆藤,以巩固城防,美化城市。淹王听到公子南的建议后,认为很有道理,很快就接受了。当时正是春天,正是万物生长植树造林的好季节,事不宜迟,臣相们得到淹王的指示之后,很快就将命令传达下去。为了完成这个伟大的任务,他们将任务层层分解下去,明确城里每户人家要完成的任务。为了方便统计,种植狗藜棘和扁豆藤的数量就按人头计算。不想劳动的,就交钱币,
这就是人头税最早的由来。
故事说到这里还要补充一下。你们会问,城墙上怎么能够种植植物呢?是的,在砖头砌成的城墙上是不可能种植东西的,但是春秋时期的城墙和秦汉明清时代的城墙不一样,不是砖头砌的,是土垒起来的。凿地为河,垒土为墙。这是春秋时期城市建筑的主要方法。因此,那时候的城墙都是土垒起来的。土垒起来的城墙只要在上面稍加打理,就可以用来种植东西了。淹王要在城墙上种植狗藜棘和扁豆藤的命令下达之后,城里所有的人都动员起来了,到了白天城墙上站满了男男女女,大家手里都拿着植树的工具,城墙上一时热闹非凡,就像节庆的集市一样。
人们在城墙上种植狗藜棘和扁豆藤的举动,让城里的一个人很是吃惊,这个人就是堂堂淹国的公子属。他感到大吃惊了,特别是听到这是留国公子南的建议后,他感到更是吃惊了。他想,这是什么鸡巴事儿呀。他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是他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想来想去,头都想大了,后来他就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淹国的史官江石老先生。有一天,公子属就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江石,他要江石帮自己想想公子南这次来淹国相亲,是不是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江石也感到这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也说不清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说:“我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公子属没有办法,他就只好去找自己的父亲淹王。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爱自己父亲的。有一天他就进到宫里去,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了淹王,要他注意提防公子南的一举一动,不要中了留国的阴谋诡计。淹王平时还是很喜欢属的,但是那天他听了属的话就不高兴了。淹王那天对属说,经过长年的战争和平来之不易,咱们应该表示出自己的诚意,你是多虑了。
淹王不听自己的建议,公子属没有办法了。他感到很是失落,就一边叫自己的手下人跟着公子南,注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面加紧收集有关来自留国的所有情报,以判断留国派公子南此次来淹国相亲是不是别有用心。
他想,那个留国的公子,他到城里来究竟想干什么呢?
这一天中午,江石正在自己房间里喝茶,他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公子南到城里来,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江石正躺在自己床上想问题,这时候无名突然跑进来了,要问他有关一个女人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无名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路。那天无名拖着长长的影子,从屋子外面走进来,把江石吓了一跳。因为他是逆着光走进来的,所以江石一开始就看不清他的面目,直到他坐到他跟前来开始和他说话,他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那天他直视着江石的眼睛说:“我得问你一件事情。”
听到他的话,江石没作声,他向他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叫他先坐下来,有什么许可以慢慢说,并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他听了江石的话,就有点抱歉地说:“我不知道这样会吓着你。”
过了一会,他又说:“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江石听了他的话就有点生气了,但是他仍然不动声色地说:“没有。”
他再次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可以坐下来说话。但是无名仍然没有坐下来,他又说:“江先生,我得问你一件事情!”
江石向他摆了摆手说:“你先别急着问好不好,你先坐下来吧,你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他让他坐下来。他甚至给他端上了一杯清茶。但是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有坐下来。这真是一个有点奇怪的人呀,江石想。他一直站在江石房子的中央,一个劲地朝着他说我得问你一件事情。
江石被他烦得不行了,就说:“好吧,好吧,你开始问吧!”
原来无名是来向江石询问有关他母亲的事情的。我们前面已经说过,无名的父亲临死之前要他无论如何要找到自己的母亲。前面还说过,无名进到城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寻找到自己的母亲。
江石当然不知道他母亲是谁。他怎么会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呢。所以江石那天说:“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因为我不知道你母亲是谁。”
无名听了江石的话,仍然站在他屋子的中央,一时并不走开。江石毫无办法,只好准备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女人的故事都说出来给他听。他慢慢踱到自己的书柜跟前,打开了书柜的门。书柜极其简陋,里面装满了竹简。他打开柜子的门从里面捧出一捆竹简来,然后慢慢摊在桌子上。这些竹简都是他工作之余偷偷写下来的东西,前面说过工作之余,他会偷偷从库房里拿出一些已经做好的竹简来,供自己回到家里写字用,这是以权谋私的行为。前面还说过,作为一个国家的史官,他的主要工作是记载国家的一些大事。其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认为有价值或者有趣的东西,他就在另一些竹简上记下来。当然为了让后来的人更好地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他还按记载的主人公的性别不同分开记载。这样就有了两个部分,一个是男人卷,专门记录男人的故事;一个是女人卷,专门记录女人的故事,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他希望它们能和平共处,流传下来。这时候他慢慢地打开一个竹简,这个时候他说到了一个女人。当然她不是他的女人。她是淹王的女人。在这之前她的身份应该是一个奴隶。一个没有身份自由的女子。
江石慢吞吞地说:“咱们就从她开始说吧。”
江石记载的故事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淹国都城里有一个叫赵前的人,家里先前是一个开印染店的,生意做得很大,家里很有些钱财。那时候人们使用的布料几乎都是植物纤维制成的,产量最多的是麻布和葛布,还有少量的丝绸。这些布料虽然原料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就是都得用专门的染料染上色,然后才能制成各式衣服。印染店就是专门为布料染色的。江南是各种布料的主要产地,因此很早以前印染业就相当发达。前面说到赵前家里就开了许多印染店。赵前家里开的印染店生意不错,好的时候曾经一度占据了城里三分之一的市场。后来政府看到开印染店有利可图,就很快成立了专六的机构来管理这个行业。这个机构的名称因年代久远无法查证,但是自从这个管理机构出现之后就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投资了大量的印染店却是事实。这些印染店开得到处都是,遍地开花,就像管仲治齐国的时候在街头巷尾开满了许多妓院一样。这些店因为都是国家投资的,都是国有企业,营业收入都要全部上交国库,因此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支持,例如税收优惠等等政策。企业不用交税,成本就低,价钱也可以放得很低,私人的印染店根本没法和它竞争。没过多长时间布料商人都跑到国营店里去染色了,这样一来赵前家里的印染店就没有了生意,过了没多久就关门大吉了。
赵前家里的印染店关门的时候,赵前还没有完全长大,正处在燥动不安的少年青春期。原来自己家里的印染店没有关门的时候,呆在家里没事儿做的时候他仍时不时去帮忙的,现在印染店没了,赵前整天呆在家里就没事了。赵前呆在家里没事儿做,就整天和一帮纨绔子弟出去玩。逛妓院,玩女人,吃喝嫖赌什么的样样都干,眼看着就要学坏了。赵前的父母都是本份的商人,除了爱钱财之外就爱自己的这个独生儿子。他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无所事事要学坏,没有办法,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让赵前去做做小官什么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发达了。在赵前家里的印染店关门大吉之后的七七四九天,赵前父母咬咬牙从床底下掏了好一大笔钱出来,托人到上面去活动,看有没有什么空缺可以让赵前去做做。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过了不久事情就有了眉目,赵前被人引见去做了一个小官。
赵前的官不大,官是小官,是分管城市几个街区环境卫生的。哪里的街市卫生状况不好,就由赵前带领几个小斯去处罚他们。赵前刚上任的时候还觉得这事儿很好玩,整天带着手下几个小斯满大街乱转,看见哪里出现脏乱差的情况就停下来,直接开罚单罚款,这是很过瘾很威风的事情。有些人被赵前抓住之后,不想被罚款,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请他喝酒泡妞什么的,总之要给他一些好处,不然问题就不好办。但是这官也真他妈的小呀,一年下来其实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捞,权力也很有限,时间长了之后赵前就不满意了。赵前心性是极高的一个人,他在街市上转来转去感到没意思了。他想管城市卫生没劲他要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了。但是赵前家里确实已经没有多少门路,加上他才能也很有限,到了三十几岁年纪的时候他仍然一事无成,还呆在那个掌管几个街区环境卫生的官职上,原地踏步,眼看着这辈子就要这样默默无闻地过去了,赵前一天天感到了郁闷。
【这就像刘二同志失业了之后老呆在出租屋里无所事事一样。他也老是感到郁闷。郁闷的时候他就写文章,和女朋友在有点肮脏的床单上做爱,或者爬到房东的屋顶上去,看雪白雪白的云朵从自己头顶上很艺术化地飘过去。】
有一天苦闷的小官赵前和一个朋友到一个酒楼里去喝酒。酒是好酒,像我们现在江南人爱喝的陈年花雕或者女儿红什么的。几杯酒下肚之后,两个人酒气就上来了,说话的声音眼见着就越来越大,一个比一个响。两个人三言二语,正喝到兴头上的时候,这时候从里面悄悄地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是一个老女人,但是看起来皮光肉净的,就像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阳光似的那种人,按照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悄悄出现的妇人应该是一位拉皮条的老妈妈。赵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正好和那个老妈妈碰上了。老妈妈果然厉害,对着赵前就是莞尔一笑,一下就和赵前接上头了。
她朝着赵前喊:“客官,要不要来个人侍候你呀?”
这声音很是暧昧,这时候酒保刚给赵前拿了一大桶酒上来。赵前喝酒正在兴头上,有一些醉了,听见老妇人冲他喊要不要什么东西。他一时没听清,就又大声说:“要啊,再来一桶!”喝酒的人听到赵前的喊声都哄笑起来。老女人笑了笑,屁颠屁颠地就出去了,不一会就有一个年轻女子门帘一掀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人呀。女人穿着一身轻薄的衣物,嫩白嫩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看起来像是一个卖笑的女子。但是女人容貌艳丽,很是动人,真是天香国色,眉目之间占尽江南水色。她的出现让苦闷的赵前感到眼睛一亮。这一亮就像一道闪光,照亮了他的前途,决定了他的命运。他甚至没有什么多想就推开了跟前的酒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口里一边大声囔着“好呀好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锭金子来砸在桌子上,怦地一声把桌子砸得山响。大家眼看着赵前的举动很是唐突,都大声笑起来了。老女人见了黄灿灿的金子不禁心花怒放,立马把金子放进怀里,就把少妇往赵前身边推。赵前顾不了那么多,醉眼朦胧中一把抱住眼前的女人,就这样金子归了老妈妈,美丽的少妇就归了小官赵前了。
女人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这真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呀。在得到那个女人的三天三夜里,赵前整天大门不出,闭门谢客,整天和美人脱光衣服呆在房间里喝酒作乐,夜夜萧歌,男欢女爱的日子过得很是快乐。到了第四天早晨,赵前才想起自己是要上班的,吃过早饭就红光满面地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当时天底下阳光灿烂,天空里没有一丝云朵,阳光绝好。赵前好久没有见到阳光,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只感到脑门子一阵发黑,待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此时城里正好有一队人马手里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从他跟前走过去。当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横幅,这是广告。赵前是个文化人,一看那布告就明白了。原来淹王此时正在城里大肆招纳美女入宫,正在为此事大打广告呢。
赵前知道淹王招纳姬妾的消息后,屁颠屁颠地激动了好一会。他太激动了。他一激动就寻思起自己从酒楼上刚买回的女人来。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呀。赵前想,如果把她献给大王的话,大王也许一高兴这功名利禄说不定就成了。把自己的女人献给大王,他想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呀。但是从心底里,赵前仍然是很喜欢那女人的。这个时候赵前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献,还是不献,这是个问题。
每一个人都面临问题。当时向淹王进献美女的人很多,络绎不绝。这说明权力的诱惑不小呀。小官赵前左思右想了好几天,左右为难,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准备把自己的女人献给大王了。
赵前一不做,二不休,就又花了点钱给那女人办了一个城市户口,还亲自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凭空捏造了那个女人的身份,选了一个吉祥的日子把那女人忍痛割爱献给了淹王。
淹王当时还很年轻,他见了赵前进献的美女,果然容貌非同一般,很是高兴。淹王这一高兴小官赵前的前途问题就解决了。大王说:“赵前想我所想,立了大功,就先让他去管民事吧。”就这样赵前就做了司徒的官,城市的卫生就不劳他管了。这时候小官赵前就变成司徒赵前了。至于那个赵前进献的女人,很快也得到了大王的宠爱,很快就被淹王封为妃子,这就是后来的若妃。后来若妃为淹王生了一个女儿,这就是后来的公主萱。
江石说完这一段,就不想说了。他想到此为止。同时他还认为,这个女人不太可能是他的母亲,因此根本没有必要再讲下去。如果一定要讲的话,他可以讲另一个女人的故事。但是无名听到这里不肯放手了,还想听江石讲下去。
他不停地问江石:“后来呢?后来呢?”
他还说:“你不想说下去,是因为你做了见不人的事,是不是?”
江石被他烦得没有办法。这真是一个难缠的人呀。但是他听了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脸就红了一下。因为他说到了他心里的某一个隐蔽的部分。他的心紧了一下。
江石叹了口气,说:“后来若妃就在宫里消失了。”
江石说到这里的时候,无名就看了他一眼。他突然问道:“她是被人杀死的?”
江石说:“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原来在若妃失踪之前,就有人在宫里散布谣言,说是若妃疯了。这是极其可怕的谣言。谣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容易使人们丧失分辩是非的能力,容易使人放松警惕。谣言无处不在,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后来果真有人看见若妃在宫里面披头散发奔跑的样子,她跑起来就像一个疯子一样。从那时起江石就开始怀疑,有人可能要害她了。
无名问:“那么到底是谁想杀死若妃呢?”
江石说:“不知道。可能是淹王,或者其他人,都有可能。”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更趋向于淹王对她下了毒手。你知道在宫里面,只有淹王有绝对的权威,他要谁死,谁就得死。但是我们知道大王对若妃还是很有感情的,如果真是他对若妃起了杀机的话,他对若妃下毒手的原因也许就是她曾经是妓女的经历有一天很可能被他知道了。前面已经说过,那时候赵前为了升官发财就花钱捏造了她的身份。大王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可能很是恼怒,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就让人偷偷杀害了若妃。至于大王是如何知道事情的经过的,没有人知道。也可能是其他的妃子嫉妒她,就把她的秘密告诉了淹王。大王很可能害怕自己的名誉受到损害,有一天就偷偷对若妃下了毒手。”
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江石一辈子也不会记忆。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他正好要进到宫里去,那时候他还非常年轻,他进到宫里去显然是有目的的。他在宫里面,虽然并不是个什么人物,大家都知道江石的身份是一个史官。这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官。但是江石在宫里面进进出出却很有些自由,很少有人会出来阻拦他,却是和其他人不一样,这和他成长的经历有关。如果有人阻拦他,他就会一本正经地说:“大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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