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定定地立在那儿，莎比尴尬地望着她，找不准自己的表情。小火抖动了下她的那双茫然若失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丝冷漠的吃力的笑容，好像包含着种心照不宣的歉意，那种恬淡的微笑，从向来没有给过莎比好脸色的小火的脸上绽放出，莎比突然感到种从未有过的释然与轻松。于是，她也向小火挤出了个苦楚的微笑，两个女人之间，似乎在这种隔着距离的相见中，释然了她们曾经有过的但现在看来却不值提的恩怨。
120
目送了小火的远去，莎比来到钱盛肿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他个人。
“钱给她了？”钱盛肿抬眼望了莎比下，说道。
“给了。”
“她以为我是福利工厂啊？下次再来，不能睬她了。”钱盛肿愤愤地说道。
“怎么了，这不是她的工资吗？”
“她的报酬早打到她卡上去了，你看她干了多少活儿，现在要起钱来，真是贪得无厌，倒成了无底洞了。”钱盛肿满脸不悦地说道。
“那今天给她的钱是什么？”
“抹不开面子，她上门来，哭哭叽叽的，我能不给她点钱吗？这算是我给她最后的笔钱了。”
“那以后不要小火了？”
“我也不是慈善机构，怎么可以养个人在这里白吃饭？你看她的那个样子，还能拍片吗？”
“那你对她说过了？”莎比感到丝寒意从脚上涌上来，直达她的头部。
“我早就说过了，上次出院的时候，都是我结的帐，三万多元呢，我声没吭，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我总不能养活她辈子吧。现在国营机关还要拼命地精减人员，砸员工的饭碗，我老钱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行善积德？”
“可是，钱主任，小火可是因为拍片才受伤的啊。”
“那也不能成为她赖住我的理由啊。就是工伤事故，也得有个了断呢。再说了，那是天灾人祸，我老钱也挡不住吧。说起委屈，我还肚委屈呢，我我内心里的委屈向谁说啊，我向谁要赔偿啊。”钱盛肿想到那次落水事故后，自己整个个欲丧失，点性趣都没有了，内心里时如翻江倒海，黯然神伤。
“其实小火这样也挺可怜的。”
“正是因为可怜，我才又支了八千元给她，以后，她再也不想到我这里敲块了。”
“钱主任，我算是领教你的恨了。”莎比不悦地坐到沙发上。
钱主任看着莎比的苦丧着脸，刚才对小火的不满而导致内心的烦躁，减少了许多，“小全，你凭良心说，我老钱对你们怎么样？”
“谁知道？刚才你说的不是明白吗？你又不是慈善机构，我们什么时候没有油水，就被你脚踢开了。”
“唉呀，小全啊，那还不是因为她是小火吗？再说，她以前那样待你，我也算是报了你箭之仇啊。”
“算了吧，钱主任，别说好听了，小火有今天，明天莎比也会这样。你这个仇，迟早要报到我自己的身上来。”莎比时因为气愤，满脸痛红，坐在沙发上自顾垂头丧气。
“小全，对你我怎么会舍得呢？”钱盛肿看着莎比那种柔弱无力的神情，就像枝被风吹折的杨柳，心里顿时涌起无限的柔情，不能自己地离了座位，屁股坐到莎比的沙发边，只手不安分地伸出来，搂住莎比的肩膀。虽说钱主任已经没有基本的性冲动了，但肌肤仍有性饥饿，就像过去的太监样，虽然已经没有性激素支撑他的情，但并不排除他会通过其他的性行为满足内心里的性饥渴。
莎比没有动弹，钱主任渐渐地把手伸下去，径直向莎比的胸部摸去。以前这是他的习惯的动作，很久没有这样抚摸莎比了，钱盛肿的脑海里残留的记忆，仍在调动他的过去的性想像，来弥补他的性丧失后的那种精神的满足。
“别这样，钱主任，你放尊重些。”莎比猛地挥起手，打掉像蛇样逶迤下来的黑手，“要别人看去，多不好。”
钱盛肿嘿嘿地笑着，“那再找个别的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好了嘛。”
“钱主任，别开玩笑了，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多保养保养吧。”莎比脸怒色地说道。
“怎么，小全，真生气了？”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们这些人，用得着的时候，是块宝，用不着了，就是根草。”
“小全，我都说过了，你与小火是不样的。我老钱说话是算数的，这不，我说不让你拍片了，不就让你来到培训班来了吗？”
“唉哟，还真得感谢钱主任对我的照顾啊。”莎比朝沙发那边坐了点，与钱盛肿隔开了段距离，“就怕到时候，我像小火这样人老珠黄的时候，你钱主任看也不会看我下了。”
“哎呀，小全，你怎么这样说，你怎么是人老珠黄了？再怎么着，也比我老钱年轻吧。”
“钱主任，我说的是正经事。我现在也明白了，我知道这口饭是吃天算天的，迟早要滚蛋。”
“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老钱还在，绝不会亏待你的。”钱盛肿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了好了，这样的话我听多了，讲的再好，也抵不上小火那样子说的明白。”
“你看样子真的为小火抱不平啊。好了，好了，小全，相信我老钱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不会亏待你的。中午留下来吃中饭吧。”
“不了，我要把上午收的钱存到银行里，顺便我回去趟。”
“你不能陪，这中饭吃起来也没有意思啊。”钱盛肿有点发急了。
“钱主任，我就饶了我次吧。以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我心里不舒服，你让我回去次好不好？”莎比睁着眼睛，看着钱盛肿。
钱盛肿深知女人不能过分激怒，只得勉强答应了。
121
听从钱盛肿的吩咐，在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莎比来到教室，叫出了颜馨婷，小姑娘听说让她去陪吃饭，满脸惊讶，用手捂着脸，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脸上放射出兴奋的红扑扑的光泽。
莎比看着颜馨婷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味儿。她回到自己的会计室，收拾下，准备回去，这时候，门口闪烁出个黑影。她觉得有些奇怪，匆匆地保险箱的钥匙放好，这时，进来个青年人，看那样子，估计是培训班上的学生。初来乍到，莎比时半会还难以记清这么多的陌生的面孔。
“全老师”那个男生怯生生地说道。
“什么事？”莎比望着他。
“全老师，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下。”
“你说吧，什么事啊？”莎比估计无非是学生报名方面的事情。
“全老师，我看过你演的片子，我想请你签个名。”那个男生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片子呀，我没有演过片子啊。”莎比摸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头脑里稀里糊涂的。
“你看，应该是这个，不会错吧。”那个男生从口袋里摸出张碟片，莎比还没有看过这个碟片，但封面上印着“孔雀”国产系列十分醒目，封面上，盘踞着些花里胡哨的女人，在不显眼的地方，莎比还是认出有张是她自己的。顿时，热血像火样炙烤着她的脸，头嗡地下子，像被置于轰隆隆的车轮下，不辨东西南北。
“你认错了，怎么会是我？”莎比回应道，脸上是副冰冷的神情。
“我们都说像全老师，”那个直板着脸的男生，突然在眼睛里露出丝狡黠的笑容，使他的脸上，突然转变成种扭曲的男人的嘴脸，饱含着种流氓的气息。
莎比几乎站立不稳，她没有觉得自己竟然这样虚弱，但是她支撑着自己，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嘿嘿。”那个男生肆无忌惮地咧嘴而笑，刚才的诚实的面容，已经彻底换成了副邪里邪气的流氓色调。
“这种东西，别拿到班级来，知道吗？更不要无忘地把别人对号入座。我是在培训班服务的，我怎么会与碟片有关系，天下像的人很多，你怎么就可以确定里面的人是我？”莎比匆促地回应道。
“全老师，您不要生气，也许我认错了，你不要见怪啊。”那男生吐了下舌头，然后扭头出了门。
外面传来男生们的哄闹声，可以猜想到，刚才进来的这个男生，是那帮男生们中的个代表，而他出去后汇报的情况，显然在那些男生堆里激起了躁动。渐渐的，外面的声息平复了，但莎比却个人坐在椅子上动弹不了。她走到档案柜前的半片肮脏的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难道自己真的被人认出来了吗？长长的头发包围着她的脸，与上次拍片已经相隔几个月，头发又长了许多，她想留下披肩长发，其目的也是为了回避拍片期间的那种短发的明显的标志，她自信自己的这副装束，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了，但是，刚才那个男生眼睛里的心照不宣的眼光，还是使她感到心虚恐惧。尽管她刚才的坚决的否认，至少可以封住那帮男生的嘴巴，但她能挡住别人对自己的不断的好奇的追问吗？想到这里，莎比忍不住把自己的头发捏起，卷了起来，拢成团，在后脑勺上团起了个圆圆的鬏，这样试了试后，她把自己的头发盘起来，打成个发鬏，她下意识地通过发型的转变，来逃避任何过去的印迹。
开着车回家，她的心神恍惚，天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使她竟然有种应付不过来的感觉。前度时期，直蜷缩在家中，适应了那种无所事事的宁静，今天培训班里时呼涌上来的繁杂琐事，把她心底的安宁彻底地打破了。
上了楼梯,她打开门，发觉小穆的鞋子放在鞋架上，她觉得奇怪，今天小穆怎么回来了？因为最近段时期，小穆都在外面学习非线性编程，中午从来不回来的。
她悄无声息地放好鞋子，突然间，她听到小穆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呻吟声，这种声音，她太熟悉了，那是女人在性兴奋状态下才能发生的呼天抢地的叫声。
122
莎比犹疑着，她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进来。她的双脚踩在地上，不知挪向哪里。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脚重新放进鞋子中，离开这里，还是赤着双脚去打探个究竟？
她愣愣地立在那里足有半分钟，耳朵里充斥着那模糊的含混的做嗳的声息。
她想驱使自己离开，但是，她却觉得双腿沉重得尤如站立在白矮星上，简直没有给她以动弹的可能。
持续不息而又虚情假意的女人的呻吟声，持续不断地击打在她的空虚的心脏上，她在这种泄漏出来的声音中，听到了种令她震惊令她汗颜令她毁灭的威胁。
因为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几乎了解那每个音频的起伏与走向，熟悉到她知道这每声波动后边的心情，甚至她都可以说清楚那丝拿腔作调的叫床声后边的虚假的动机。
她按捺不住对这声音的追踪，因为，她觉得这不是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所以，她没有理由放弃去了解事情的本末。
拿定主意，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已经跳了出来，在自己的耳边发出巨大的震动的扑扑声，她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突然被这扑扑声击倒在地。
她光着脚，只有层薄薄的白色透明丝袜，接触到平板如砥的地面，丝淡淡的凉意，从她的脚板底上，像蛇样游动着，顺着她的皮肤，缓缓地向她的上身攀爬，她觉得全身肌肤高度敏感，被种恐怖的游动的瘙痒裹胁着，随时会突然地向外崩裂。她克制着全身的那种难以忍受的麻辣感，气息奄奄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因为脱去了鞋子，她觉得自己变得平凡而矮小，走在地上的感觉，轻捷得听不得点声音，只有从大理石地板砖上，传来她臆想中的咚咚的脚板与地板的沉闷的撞击声。头脑里的“扑扑”声与脚板底的“咚咚”声，贯穿进她的听觉神经中，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被种像鸟翅般扑动的撞击的声音所堵塞，所填满，而屋子里传来的那种女人的虚伪的声音，却被排斥得异常的遥远，她因而在这样的时候，获得了种喘息与麻木的快意。
她鼓足勇气，走近了小穆的房门。
使她震惊与难堪的不是小穆的电脑里正在播放的是她与于健前阵演出的那部最新的片，而是她看到了幕她无力去承受的个场景。
她对自己的片，因为她做过足够的麻木的准备，她从来不把她置放在她的脑回里，所以，她能做到泰然地接触它们。
而小穆的背后的行为，却是她无力去面对的，也是不敢去想像的。
甚至她没有把小穆作为个男人，她似乎更多的是把他作为个小弟弟，个大男孩，后来他发展成为她的精神的乌托邦。
她因为想维持住这种乌托邦在她心中的地位，她拒绝了小穆对她的那种暧昧的情。她可以感觉到这个男孩对她的那种好感，那种饥渴，但她知道，旦越过那最后的防线，她就变得无所有，她害怕让自己重演那种她早就已经猜测到的在小穆面前的面纱的揭去。
在最后段与小穆的若即若离的关系之间，她至少还有种期待，种幻想，她既怕去加温两人感情，也害怕失去小穆，她似乎更愿意用这种目前的不冷不淡的关系，联系着他们，至少，他们可以做到相敬如宾，不打破最后的距离与平衡。
她甚至不愿意去想像他们的未来的可能，只是这种在起的感觉，使她有种朦胧的期待。她知道情欲那种强烈的快感，会以种摧枯拉朽的力量，淹没任何可以咀嚼可以回味可以沉吟的细小的情感的微澜，从此之后，情欲肆虐过的战场上，再也没有期盼，再也没有温馨，再也没有心中潜流样产生的暗暗的窃喜。情欲就像个久经沙场的老人，在它的面前，情感玩出的花样，就像个小女孩在成丨人面前的那种“人来疯”的显摆自己，显得相当的幼稚可笑。情欲是情感的终结。也许莎比清晰地明白这种情欲的本质，她残忍地拒绝了小穆的那种男人的疯狂的炽烈的热情，虽然她知道这种拒绝使他们的关系降温到几乎是种陌路人的地步，但是，她知道这是唯可以保守自己保全自己甚至可以固守着最后的个让自己欺骗的梦境的办法。
然而，此刻，她的这种痴心妄想，却被眼前的幕破碎了。
男人也许永远是个情欲的动物，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他们需要的是肉体，不管是现实中的他们，还是莎比梦境中的他们，都是样的。
在莎比愣愣地望着屋里的切的时候，小穆掉转头来，他的神情是木然的，因为他的下半身赤裸着，自蔚的双手，尚未从他的独立苍穹的部位拿走。
莎比猛地掉转头，她的心在猛烈地跳动着，她的脸上燃烧着火般的红光，她无处可逃，咚咚地踩着地板，跑进了卫浴里，然后砰地声，把门死死地关住，瘫倒在浴池边。
123
莎比心跳脸红，几乎无法自持。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喘着粗重的气，寂守在空旷的卫浴中。在最初的眼睛感受到的震惊之后，她的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涌现出种羞怯的甜蜜的心情。这种很怪的感觉，像潮水样，冲洗掉刚才当头棒喝般的那种震惊，然后又像缓缓地退去了的水位，使她的心灵裸露出来，顿时变成片漠漠平阴般的沙滩，坦荡无垠，却有那细细的甜滋滋的津液从沙面上，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出来，充溢在她的整个灵魂中。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在最初的刻，她强烈地自责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堕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了？难道自己的骨子里真的变成了个滛荡的女人？看到自己的片可以激发出男人的反应，会在心里涌现出种洋洋自得？
然而，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对自己的判断。莎比突然间明白，她感到欣慰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个男人是她在心里默许了的那个男人，是她可以在心里接受的男人。当想到这个男人窥视着她的性表演并有着强烈的反应的时候，她的得意的原因，只是因为快乐于他的喜欢，满足于他对她的注重。
“你为什么这样？”莎比在这里责问道。“那个荧光屏里丝不挂的女人，就在你的身边，你为什么对这个女人充满性想像？我是曾经拒绝过你，可是我没有挡住你的门。你为什么那么自尊地承受着个女人的拒绝？甚至我晚上睡觉时都没有把门关住，可你却绅士般地从未越雷池半步。你要的东西，明明就离你近在咫尺，你却愿意隔着荧光屏流溢着你的想像。拿去吧，拿去吧，如果你对那个象素组成的女人情有独钟的话，那么，现实中的这个女人，你并拿去吧。”
在这刻，莎比觉得所有制约自己的因素都解开了。不可否认，她以前直以为小穆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点，给予了她保留自己自尊的最后缕空间，也使她鸵鸟般地得过且过地享受着个女人应有的虚荣。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能与小穆得以和睦相处，就是因为自己真实身份的种隐瞒，然而这种隐瞒，使她中气不足，软肋受伤，她常常必须护着自己的那块内心的软驱，她从不敢把自己的全部切纵情地释放出来，这导致她次次地在小穆的那种情面前望而却步，然而，现在切都揭开了，她看到了个男人在背后对她的那种性向往，哪怕是带有种令她汗颜的情的赤裸裸的意图。这切如梦初醒，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竟然幻化成种甜蜜的自我吟味。撕开切面纱，她卸掉了切背负着的沉重的包袱，她突然觉得自己焕然新，内心里那块必须遮遮掩掩的隐秘的领域，她再也不需要费劲地粉饰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可以直接地指挥着她的身体，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因素可以阻隔，连她自己都难以想像，她竟然感到全身身轻。
在窥视到个男人的秘密后，她更多地涌上的是种怜悯。个面对着片打飞机的男人，实际上是群可怜的人，他们从本质上讲是孤独的，是惧怕社会的。他们至多属于种意滛的范畴。如果说孤独者是可耻的话，那么，意滛的男人则是可悲的。
手滛是怯弱者的种救亡，拯救的是被肉体掳掠的灵魂。莎比在看到那幕的时候，她第个想到的是波姬小丝十五岁时主演的电影青春珊瑚岛，这是最近莎比在网上看的部比较老的影片。影片表现对男孩女孩因为次航行失事，而流落到座孤岛上，两个原始的没有受过人类教育的男孩女孩，必须独自地面对着青春期来临的所有毁灭切的地震。影片中，那女孩突然而至的潮信，把她吓的半死，而她偷窥到那个男孩躲在海边的角落里独自自蔚的幕，同样体现了种青春的困惑。也许有了电影中这个镜头的铺垫，莎比没有对小穆的那种同样的行为，产生过种强烈的抵触情绪，她觉得容易理解个没有女朋友的男人的这种自我满足自我解脱的行为。当她发现自己突然为小穆寻找借口与理由的时候，她猛地感到悚然惊。
她突然作出了个斩钉截铁的决定。
她打开了卫浴的门，小穆的房间里，发出死样的寂静，她蹑手蹑脚地走回到自己的卧室，从自己的衣服柜里，抱出团衣服，然后重新回到卫浴里。
她匆匆地沐浴干净，然后穿上堆从没有试用过的内衣。这是她前度时期逛商店时零打碎敲买回来的。购买欲是女人的种习惯，在内衣店里，她会被那些衣服展现出的想像所吸引，那是所有女人对自我粉饰的期翼与向往。今天，她把这些买回来直沉睡在箱底的衣服打开，因为她以前觉得这种飞翔的梦幻，没有个人能值得与她共享，所以，她宁愿让这些衣服沉寂着。此刻，她要让自己伴随着这种衣服起展翅飞翔。
蕾丝型的塑身胸衣，把她的婉而小巧的|乳|房，小心翼翼地扶起，就像只撒娇的猫咪，用猩红的舌头，舔着她的晶莹剔透的肌肤，舌头触及处，她的饱满的|乳|房的边缘，富有弹性地怯弱地凹陷着；可调节式肩带，把她的瘦削而玲珑的肩膀，展现出最绰约的丰姿，凹凸有致的肩窝，在室内的光线中，涂抹着迷人的阴影，显得奇巧而精致；高腰丁字裤，把她的丰腴的身材最全面地展现出来，而最为突出的是，这种丁字裤的前沿，缀着朵白色的绒毛，既坦现出身体的神秘，又用毛绒绒的遮掩，讳莫如深地隐藏住最后的抹弹性；下身着件弹力网加莱卡边连吊袜带，则把她的腿部修饰得修长而神秘。对着镜子，她略施粉黛，点染唇彩，点眼影，鲜活了她的双眸，抹胭脂，生动了她的嘴唇，镜子里的女人，像个仙女，自天空飘然而下，令人间失色。
她把自己的最好的面展现出来，“女为悦已者容”是句陈词滥调，但，女人当意识到自己作为个奉献心爱的人的作品的时候，她的创作情是最为高亢的，最为兴奋的。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欣赏着自己，甚至有些恋恋不舍，但她没有强化这种珍惜自己的感觉，爱使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美丽奉献出来，她愿意拿出个婴儿般粉嫩干净仙女般不沾灰尘圣女般不容玷污的原汁原味的身体，听任心爱的人，去作践，去破坏，去撕裂。她愿意，愿意把自己打扮得淳澈透明，像泓碧波，让男人去着色；她愿意自己变作团洁白无暇的羽毛，让男人去打湿污损。
打扮完毕，她缓缓地开了房门。屋子里相当的宁静，再也听不见发自电脑的那种音响的噪音，小穆的房间里，像潜伏着个巨大的野兽，此刻正是扑出前的宁静。
莎比没有惧怕，她愿意去施舍自己，以前她觉得用的是灵魂，现在她愿意用身体来偿付。
“穆岩，你在吗？你出来下。”莎比轻柔地说道。
124
小穆出现在房间外面，他穿着整齐的衣服，显然，在莎比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彻底地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了。
莎比看到，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种如狼似虎的强烈的欲望，反而像个迷途的羔羊般地漶散着蹶不振的茫然，他的眼睛，甚至不敢正视莎比，瞬即逝地躲开了。
“穆岩，”莎比觉得喉咙干燥，她觉得竟然找不到那种暧昧的气氛，她咬着牙关，脸上凑合出尴尬的笑容，特意的装扮，使她失去了种自然的随意，“穆岩，我你过来啊。”
莎比努力克制着扮演的挑逗男人的那种感觉，她需要表述的是，这是个礼物，个你需要的礼物，个你在人后欣赏着并且梦想着的礼物，现在活生生地在你的面前，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可以拿去。但是，她无法真诚地表达出来，在她想这样诉说的时候，给她自己的感觉，倒好像自己在卖弄似的。
这时候，她遭遇到了她以前在看绝代宠妓所意识的那个问题，就是曾经出卖过的肉体，当她愿意真心奉献的时候，竟然找不到孰真孰假的感觉，昔日的逢场作戏，掩盖了真情实感，使肉体的偿付大打折扣。
这种困惑像闪电样，闪过她的心灵，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纠缠于那种缓慢的进展了，她走向小穆，言不发，默默地靠在小穆的身上，“穆岩，别再让自己折磨了，我也不要折磨自己了。”
不知为什么，莎比的鼻子酸酸的，股从自己肉体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碰着了小穆的颈脖，反弹过来，她沉迷在这种氤氲的浓香中。
小穆像桩木头样，没有反应，莎比抬起头，她看到小穆正以惊弓之鸟的眼神看着她，根本没有个男人看到个半女人所应有的贪婪的欲火。
“穆岩，我是真心的，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再也不阻挡你了，穆岩以前怪我太冷淡了。”她尽量用种柔言蜜语的声音说着，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种词不达意的感觉。
突然间，小穆轻轻地把他推开，他满脸窘困，满脸涨得痛红，“莎比姐，是我不好，你就不要挖苦我好不好？”
“穆岩，没有啊。”莎比的脸上绽着亲切的笑意，眼睛里跃动着亮晶晶的水花，“我怎么会怪你。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碟片中的那个女人是不存在的女人，现在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真实的女人，只要你不嫌弃，她什么都是你的。”
“别，”穆岩的眼睛低垂着，“我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更难受。我已经非常后悔了，你这样会让我更加自责，更加厌倦自己。”
“穆岩，你应该理解我，前阵，我躲避你，是因为我觉得不值得你留恋。但我忘了，你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我对你太冷淡了，但你知道，我没有更好地办法。”
“莎比姐，我知道，我在你的眼中，很卑鄙，很下流，是的，我是有血有肉，你这样做，只会使我知道自己更下流无耻，”小穆望了下艳妆的莎比，迅速地闪过眼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需要什么。看那些碟片，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请你原谅，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无法抑制那种肉体对快感的欲望，但这与你无关，我没有觉得镜头里那个女人是你不，不，我表达不清楚，我觉得那是你，但不是身边的真正的你，而是个与你无关又像与你有关的女人。”
“穆岩，我说过，我真的不会责怪你，我理解你，现在，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与我有关，还是无关，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莎比殷勤地说道。
“莎比姐，我已经错过了回，我不想再错了。”小穆无力地说道，“但现在我明白，你这样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怎么说呢，我可能是个弱者，个无能的人，我只能对着屏幕上的图像产生冲动，现在，我真的没有那种想法。”
莎比看着小穆吞吞吐吐的神情，他似乎直在吃力地为自己辩驳着，为自己的难堪寻找合理的解释，她可以看出这个男孩在她面前的自尊的丢失，以及费力地为自己挽回面子的努力。她涌上种深深的同情与怜悯，她便上前步，再次轻轻地依偎在小穆的身边，“我无论如何都比镜花水月真实吧。”
莎比话还没有说完，小穆猛地把她推开了。第次他把她推开，小穆是窘迫的，轻柔的，而现在小穆把她推开，却是蛮横的，坚决的。小穆的眼睛闪着愤怒的神情，“小全姐，我说过，我不要你这样。在你的面前，我没有什么尊严，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个，个对着你的影像的男人，你可以嘲笑我，可以轻视我，但你没有资格污辱我——当然，我是值得被污辱的。”
“穆岩，我怎么在污辱你？我直要弥补我的过错。”
“你怎么有错？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这只是我私下的卑鄙下流无耻的行为，完全是我的行为，”穆岩因为愤怒，说话变得流畅而泻千里，“你怜悯我，你嘲弄我，你随便怎么做都行，只是你不应该让我更加的难堪。”
“穆岩，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穆岩面红耳赤地说道，“我不是个好男人，你离我远点行吧。”
“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有任何点嘲弄你的意思。”
“你的嘲弄不是明白无误的吗？你看到我有那种需要，你就把自己拿出来，你以为我需要的，就是肉体，就是情欲的满足，你把我看成个是只有肉体的人。——当然，这不能怪你，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肉欲，我是鄙视自己，我可以鄙视自己，但你不应该雪上加霜。我恨死我自己了，我都不知道我现在究竟需要什么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我不希望你再来讽刺我，打击我，让我难堪加难堪。”
“穆岩，我真的没有当回事，真的，我能理解你。”
“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只是把我看成是个需要肉体满足的人，实际上，这是我的错，我的确给你看到了我是个肉体满足的人，怎么说呢，我觉得很可笑，居然与你讨论这样的问题，我无法解释清我自己，只是我不需要你这样，我不需要。”
“说实话，穆岩，我也不知道能给什么，我也不知道能帮你什么。”
“你不知道？你以为你很知道，你以为我需要什么。”小穆的反应异乎寻常的强烈，反而是他在责怪着对面的这个女人，其实男人的虚张声势，只是种内心怯弱的表现。“在你面前，我的尊严已经无所有了，随便你任意来污辱我吧，这是你的权利，我无法挡住你这样。”
“你不要这样想。我不是个好女人，你都看到了，我哪里有点自尊呢？我怎么会污辱你？怎么会让你难堪？我唯的资本，就是我的身体，我都说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不想再重复了，你以为我需要的就是那些碟片上的内容吗？怎么说呢？我会在视觉上无法控制自己，肉体上无法控制自己，但我不想这样。你能相信吗？你不相信。你以为你可以拿出你自己，来慰劳我，以为这是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最可以让男人喜欢的东西。我可能会喜欢，喜欢个女人的肉体，但我想，这绝不是全部。也许我要求的太高了，期待的也太高了，而我在现实中的所作所为也太低级了。你只看到我低级的需要，是的，那是我卑鄙的部分，但你没有权利污辱我内心里的需要。你把自己拿过来，以为可以满足我最低级的需要，你以为这是你的最大的施舍。我虽然没有权利说，但你让我心里那么点最宝贵的东西都受到了污辱。”
“穆岩，你想得太多了。”
“你真的不能理解我？我还是有口难辩。我是个卑鄙的人，卑鄙的人，就没有在心里有点幻想的要求了吗？”
“穆岩，你总是自己贬低自己，我直没有认为你有什么不好。”
“行了，不要再说了，你的行为已经说明了切。我没有资格对你说什么，但你这样做，我不仅没有脸面，连点心里的支撑也没有了。”
“穆岩，为什么我们说话这样困难？”
“切都是明摆着的，我感受到的，都感受到了。”
说完，小穆扭过头，开了门，冲了出去。留下愣愣的莎比，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无所适从。等她明白过来，她愤怒地把身上精心雕琢的衣服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她把无缘无故的怒气，发泄到这些性感衣着上，好像是它们是坏了她的事。
125
莎比洗尽铅华，恢复原色，这时候才觉得有点饿了。揭开锅，里面是空空荡荡，连舌头都没有。也难怪啊，也没有人知道你中午要回来。胡乱地下了点面条，寡然无味地吃了点，觉得浑身乏力，便上床和衣而睡。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醒来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钟了，打了个电话，告诉钱盛肿，说头有点不舒服，能不去就不去了。钱主任未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
直到暮色扑了上来，淹没了屋子，家里依旧是团清冷在游荡。莎比懒懒地起了身，上街卖了点菜，估计小穆能回来，烧了几个拿手菜，还特别卖了点肉，她知道男人都喜欢吃肉，屋子里弥漫着肉欲的香气。
左等右等，过了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小穆回来。她渐渐地意识到了什么，担心开始涌上心头。男人都有股牛脾气，这家伙牛脾气上来了，真的负气而走了？到小穆的房间里看了看，东西原样不动，小穆不可能远走高飞，他总不能扔下这堆摊子不管不问吧。
莎比渐渐地开始局促不宁，连看电视都心不在蔫。她拨了小穆的电话，发现已经关机。他能到哪里去呢？凭着对小穆的了解，小穆基本上是把自己隔绝在现实的世界之外的，他不可能在这个城市里再有个安居之所，那么，他能落户于哪里呢？
与其坐卧不宁，不如出巡趟。她开出车子，漫无边际地开了出去。她甚至不知道去哪里。两边的灯火辉煌的楼房，像海底世界里浸泡着的宫殿，发射出水灵灵的光束，更像争奇斗妍的星斗，布满了天际，甩弄着它们的飞眼，使每双盯着它们的眼睛，都觉得自己的渺小，觉得自己只是个观望者。城市的巨大，是以强者的姿态出现的，它让每个人都成为城市浩瀚里的粒弱不惊风的微尘，城市中的个体的计量单位，是以纳米为尺度的。
莎比只是觉得自己想出去走走，毕竟走在城市的沟回里，还有寻找的机会，但这种寻访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然而，没有机会的机会，总是个存在的机会。
莎比想到了最近在网上看到的部好莱坞电影银河漫游指南，里面提出了个奇怪的科幻概念。任何不可能的事件都有存在的概率，那么，那个电影里的帮怪人，就发明了种特别的机器，专门从微乎其微的概率入手，把那渺茫的概率挖掘出来，变成存在的东西。有了这样的机器，那么，这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不能实现的东西。这将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有了这个发明，只要开通这个机器，就可以把在上海街头找到小穆的概率无限放大，变成实际的可能。
然而幻想永远是幻想，耽迷于幻想，只是对自己的欺骗。远处，道彗星般的光束，轰隆隆地开了过去，那是中山公园那边的三号线地铁，正趾高气扬地行驶而过。莎比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中山地铁站，曾经，她在这里与小穆起进出上海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它把城市简约成两点线的直线距离，反而更容易成为介入城市的种契机与借口。
莎比把车子停到路边，下了车，穿过晦暗的道路，来到了地铁站。她不能确定前进的方向，只是把散漫的心绪，随机地撒在城市的这些近似星际空间里的时空穿越点的站台。
因为无聊，因为空虚，她乘上地梯，上了地上铁。空旷的站台上，寥落地站着几个孤独的等待的人群。因为站台上没有天蓬，空间显得硕大无朋，整个站台被压缩般地葡伏在地下，有些狼狈而凄清，相对于地下铁那种宜人的光线营造出的匆促而繁忙的景像，这条地上线的地铁，没有多少值得人留恋的风光。展眼望去，层次起伏的高楼，错综复杂地放射出醉意盎然的光线，整个天空似乎充溢着混沌不清的醉意朦胧。在城市里，根本不需要看得清楚，似乎切只需要凭着感觉行事就可。
莎比依偎着栏杆，任城市的夜风吹拂着自己，她觉得自己的肉体已经消逝，只有种精神的东西，屹立在风中，被风碾成细细的丝绪，慢慢地像天空里的高积云般纺出棉花状的云丝，点点地散开去。
肉体的情，真的是种短暂的行为啊，上帝赋予人类的那种美妙的感受，只能在疾快的状态下完成，处于种肉体的亢奋期里，只能导致生物的覆灭。古罗马的陨落与中国大明帝国的衰亡，都可以看作人类对快感的延时的逐欢而导致的硬扁担似的崩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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