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小穆之间产生的那么点情愫,使她的心理发生了改变,从而对昔日的温暖的旧梦有了重新回访的兴趣。有时候,人是被种下意识支配着去选择的。莎比很难说得清楚自己的行为中,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动机。其实,她后来明白,她为什么敢于来到儿时的旧胡同与老宅的遗迹,是因为她知道这里已经不会有她真正的亲人了,本质上,她就像叶公好龙样,喜欢回到过去,又惧怕真的去面对旧时的梦境,过去的切,只有作为梦境才是安全的,才能慰藉自己的干枯的灵魂。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就像雷雨中的周朴园样,把鲁侍萍的画像挂在家里,那只是为了对个昔日的旧梦重温的需要,当真的鲁侍萍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周朴园的安全的梦境被打破了,他吓得犹如惊弓之鸟般迫切地想把鲁侍萍甩开。
莎比心情忐忑地来到教室,从后面的教室门进去,小声地逐询问谁是颜馨婷。
莎比把退下的款项给了颜馨婷,她留神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当颜馨婷知道已经被录用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多么灿烂的笑容啊,这是个干净而香甜的女孩,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富裕的气息,就像秋天的丰收的田野样,洋溢着种金色的健康的蛋糕的光泽。这是种似乎让男人不感到寂寞的女孩,她不伤感,不忧郁,而是充满着阳光与活力,甚至带点暗暗的可以触摸的性感。这样的女孩才是男人欣赏的极品,难怪那个老流氓赵土根导演会看上她。
莎比看到颜馨婷身边的那个男孩高大挺拨,有种清纯的气质,再看看两个人那种如胶似漆的谈话的神情,不打自招地说明了两个人之间有种特别的情感的纽带,莎比心里生出种奇怪的念头,觉得他们既然这么般配,倒不如他们走到起来。这种念头仅仅是闪而过。她现在迫切需要找的是柳丝丝。
面前是乱蓬蓬的头发,她逐辨认着那些男孩女孩的面容。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她眼看到了柳丝丝,直以为的是同名同姓的可能,在此瓦解了。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叫她。
“丝丝”莎比小心翼翼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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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没有回音。刚才还看到她与边上的女孩交头接耳,十分的活跃,此刻却规规矩矩地低着头,似乎在静穆着思考什么。莎比几乎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她走到那排的座位侧边,从正面看着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扎着把头发,侧面线条流畅而清晰,但莎比还是认出她的模样。
“丝丝”莎比叫道。
那女孩似乎没有听到似的,边上的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用胳膊捣了她下,但那女孩依旧没有动弹。
“丝丝”莎比的声音中含着亲切,甚至是种怯弱的哀求。
柳丝丝突然昂起头,圆圆的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朝莎比怒目而视,嘴角抿的紧紧,仿佛弹簧样绷紧着,似乎随时可以把仇恨发射出来似的。她似乎在抗议莎比扰乱了她的清静。这是种无声的压力,就像只被惹怒了的小猫,通过此刻的发威,赶走外来的马蚤扰。
“丝丝,你跟我出来下。”莎比心虚地说道,声音有气无力。
“干什么?你不要烦我好不好?”柳丝丝爆发出来,声音尖锐得像是撕裂的玻璃。周围的学员都好奇地掉过头来看这是什么回事。
“出来说,好吗?”莎比小声地说道。
柳丝丝没有动,莎比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做,她虚弱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说完,掉头,先出了教室。
莎比走出教室,她心慌意乱,她觉得自己即刻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柳丝丝哄走,离开这个培训班。尽管柳丝丝似乎对她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但她不会看着柳丝丝往火坑里跳。
正在莎比不抱希望的时候,她看到柳丝丝气冲冲地走出教室,站在她的面前,背朝着她。
“丝丝——”莎比有些亲热地叫道。
“全莎比,我跟你说,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干扰我。”柳丝丝头也不回地嚷道。
“丝丝,你还恨我吗?这么久了,我没想到你还恨我。”莎比心平气和地说道。
“恨?你值得我恨吗?我讨厌你,你根本不值得我恨。”
“好吧,我挡不住你讨厌,我说什么你也不相信,但这次,你相信我,你不应该到这里来。”
“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来告诉我个什么大秘密吗?”柳丝丝掉转头,脸色阴沉着,双眼睛,仇视地斜视着莎比。
“丝丝,我有不好的地方,但我从来没有想害过你。”
“可能你没有想害我,但你干的不好事情,伤害过别人知道吗?”
“丝丝,你根本不了解,我直以为你长大了点,会了解这样的事情,可是你”
“我长大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不要你来教训我。”柳丝丝扭过头去。
莎比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真的长大了,她的身材纤瘦而高挑,富有弹性,她能感受到柳丝丝的身材富有可塑性,在另种情况下,可能是个从事演艺事业的好苗子,但是,此刻的培训班,却远不是她能立足的地方。
“丝丝,我不是来教训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培训班非常不正轨,你最好离开这里。”
“哈哈,看你的口气,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我知道什么叫好,什么不好,用不着你来指导我。”
“你相信我,我说的是不会错的。”
“我怕什么,我还怕被谁吃了?”柳丝丝轻蔑地看了眼莎比,露出副不屑顾的神情。
“丝丝,你如果不离开,你会后悔的。”莎比心里急,嘴上不由硬了起来。
“后悔?就是我后悔了,又关你什么事?你在这里怎么不后悔?我来了,就后悔了?”柳丝丝全力地做出副小女孩的挑衅的神情,表达出她的强烈的轻视的态度。
“我是后悔过,可是没有办法,”莎比面对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小表妹,突然间忧从中来,股黯然的神伤,像闪电样击穿了她的平静的心情,“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可是你还小,你不应该步我后悔的后尘。”
“你应该知道,我与你是不样的,你能犯的错,就肯定我也会犯吗?别拿你的那套经验来教训我,你是没有资格,二是你的那套,根本不适用我。”柳丝丝直背对着莎比,似乎不愿意拿正眼看下莎比。
“丝丝,我相信你能做的比我好,但是我求求你了,你听我次话吧。”
“算了,全莎比,我奉劝你,我们以后只当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的事,不用你干涉。”
“你来报名,娘娘知道吗?”
“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问。”柳丝丝尖硬地说道。
莎比无奈地望着这个怒冲牛斗的小表妹,也许历史的积怨影响太深了,她无力去化解过去的矛盾,甚或是误解。莎比想不出再说什么话,她觉得每说句话,都碰壁到柳丝丝的强烈的反弹。她呆呆地望着柳丝丝的背影,而柳丝丝也不愿意多说句话,直直地立在那里。
正在这时候,钱盛肿带着朱教授呼啸着来到教室。钱主任看到莎比与柳丝丝在门口像两根木头样地呆立着,以为两个人在谈什么事情,也没有打扰,径直把朱教授请进了教室。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那你先进去上课吧。”莎比望着不吱声的柳丝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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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比在门口呆了会,听到教室里传来雷鸣般的掌声,看样子,钱盛肿正在向学员们介绍朱大可教授。热闹的气氛里,更加催生出莎比心里的烦燥,她茫然无措,内心的寂寞与空旷与环境呈反比,往往越是在热闹的环境里,那种发自内心的无所依靠的寂寞才更是种对自我的杀伤力。
她定了下心思,想到钱盛肿刚才说的,建议她去听听朱教授讲什么,想到此刻的无绪的心情,便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悄悄地占了后座的个位置,身心疲惫地半趴在桌子上,懒散地注视着讲台。
钱盛肿已经介绍过了朱教授,看样子,他的番吊胃口的话,勾起了学员们的注意力,整个教室里,男男女女的学生们,都抬高着头颅,看耍猴样地注视着讲台上的朱教授。
朱教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挥笔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上海:情欲在尖叫。
莎比看到这几个字,心里暗暗想,钱盛肿真有眼光,在这个培训班上,用这个讲座来作为开场白,或者说进行启蒙教育,倒有种天作之合般的适宜。不能不佩服钱盛肿,说他有多少学问与知识谈不上,但是,他有种天生的商人般的眼光,总是能抓住事情的主要关键点,并且特别地予以张扬出来,这也许是领导的才能吧。这次,能把朱大可教授请来授课,既提高了培训班的品位,同时,也可以通过教授的诱导,诱骗更多的无知男女献身以情欲为核心的情事业。
写下这个题目,朱教授走下讲台,望着自己写的几个字,就像看着个可笑的玩艺样,然后摇首四顾底下的学生们,等待着大家的反应。他的肥胖的手,悬在空中,这是双自命为可以弹奏钢琴的手,所以悬在空中的时候,也带有种哑剧表演般的节奏与力度。
他很懂得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氛围在教学中的作用。在吊足了学生的胃口之后,他来到了教室的右边,那里有块蒙着白纸的黑板。朱教授走到那里,猛地把黑板上的白纸撕掉,顿时,教室里哗声片。
莎比坐在后排,她在朱教授跑到边上的时候,就已经在眼睛里失去了朱教授的身影,听到教室里的起哄声,她抬起头来,想看看黑板上究竟有什么。
黑板上,贴着两张五颜六色的图纸。第张,看那形状,闭着眼睛就知道,那是张上海的市区图。另张——
莎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那张图,竟然是幅女人的生殖器官图,而且是个只有女优自摸时才能出现的那种全景式样生殖器图。
朱教授开始讲话:哈哈,同学们的这种反应,正是我需要的种效果。我能充分理解大家为什么有种惊讶与躁动,不完全是因为这边的是张女阴图吗?那么,我必须提醒大家的是,为什么我把上海地图挂出来的时候,大家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呢?而旦我挂出张女阴图的时候,大家会迸发出强烈的反应呢?
朱教授停顿下,这是般教授讲课的特点,喜欢留点时间,让学生去慢慢地回味咀嚼他刚刚讲授的内容。见学生们面面相觑,他接着讲道:其实,你们没有发觉,从本质上讲,上海本质上不就是个女人的外阴吗?你们对幅上海地图熟视无睹,只是因为你们没有从根本上了解上海的本质,没有看透上海与个女人的生殖器官有着相同的结构与肌理。
朱教授得意地讲出他今天授课的内容之后,就像个便秘爱好者排泄出今天的定量之后而感到种全身心的舒坦。他身轻松地走回讲台,颇有登高望远洋洋四顾的感觉,他要留下足够的惊诧时间给予下面的那些接受他的遗矢的学生们。
莎比猛然感到朱教授来的太及时了,他就像过去传说中的那群带着群羊被宰的头羊,先从文化上,使你放弃对外阴的坚守,然后,再脱掉裤子,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朱大可继续开讲道:“经过近长达四十多年的政治严肃时代,上海正在重新成为中国乃至远东最大的情欲超级市场,这个事实令许多上海知识者感到欢欣鼓舞。”
莎比心里想到:讲的多好啊,“上海正在重新成为中国乃至远东最大的情欲超级市场”,这个超市里的货物真是品种齐全啊,既然称着超市,怎么可能没有产业呢?朱教授这样定性,那么,实际上已经为产业走出地上成为国家正规出版物奠定了理论基础,高啊,现在看来,中国很多狭邪产业被纳入合规体系,是离不开教授所组成的理论先锋队的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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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比的心思走神,下面的朱教授的几句话顿时被漏掉了。这时,莎比看到朱教授又走到黑板上的两个挂图前,只见朱教授滔滔不绝地讲道:“我们总是按照既定的情欲地理学原则去观察上海——这个中国情欲地图上的女臀,也就是把外滩作为上海的主要性感带或外荫部来加以评论”。
朱教授比划着上海地图与女性外阴图的相同处,边解释道:上海的外滩,最典型不过地象征着女性的外生殖器。当然,同学们不要感到害羞,我们完全应该理性地看待女性的生殖器,不要把它看得过于神秘化。其实,我们对上海外滩的近似怪僻式的迷恋,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对女性外阴的衷爱。即使在革命的红色年代,外滩的外阴性质,仍然是对红色革命的种补充。众所周知,“即使在文革时代,这里的堤墙仍然是情人们冒险约会的主要地点。”可见,情人们葡伏在外滩这个外阴上寻求快感,成为灭欲时代对欲丧失的反弹与民间抗议。
教室里没有想像中的那种激烈的吵闹,无疑是朱教授别出心裁的演讲,勾引住了听众的心思。这种体验可以说是观看片时的共有的反映,如果在个大型电影院里看片,观众是会保持高度集中的静谧状态的。即使在大学校园中的宿舍里观看片时,整个宿舍里也会呈现出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般的安宁。这种体验大家可以通过抽取自己的并不遥远的记忆得到证实,并非肖日霍夫在这里打逛语。
朱教授继续讲道:除了外滩这个最主要的性感地带外,“上海的另外两个传统性感带是淮海路与衡山路。十年以来,在外滩四周发生了巨大变化,其中最重要的变化包括:出现了两条具,个是带有个巨大睾丸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和造型上更加单纯的金茂大厦,以及大堆类似荫毛的建筑群落,而上海民众及其外地游客们曾经竞相爬上具的顶部,以便能眺望所有那些著名性感带的伟大风貌。”
下面的学员们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按捺不住地讨论着朱教授的伟大的发现,特别是朱教授振聋发聩把东方明珠塔比喻成个挺立起的具,其实就是男人的荫茎,这是个多么伟大的了不得的想像力啊。
更妙的是,东方明珠塔下面的那个大球,非常形象地被比喻成“巨大睾丸”,再次使中国人的想象力登上了个新的高度与层次。只是朱教授似乎有点算术基本功匮乏,只数出来了个“巨大睾丸”,其实,稍微注意下,东方明珠塔里,不仅仅有个最大的“巨大睾丸”吧,上面还缀着几个小型的“睾丸”,按照朱教授的理解,难道个具上,可以缀着几个“睾丸”吗?难道上海的欲,个“睾丸”无法提供充足的荷尔蒙与力比多,必须用连串的睾丸为上海注入强劲的雄性激素吗?
“上海民众及其外地游客们”登陆东方明珠塔大球,按照朱教授的讲授,实际上就是钻进了睾丸里,这不是说,“上海民众及其外地游客们”奋不顾身地消费百元人民币,就是妄图成为粒喷薄而出的精子吗?莫非登攀的人们,就是通过成为精子,而重新回味最原始的本质的快乐吗?
由此可见,是凡爬上东方明珠具上的人,其实与口茭的女优样,有着对男性器官的变态的热爱,也就是说,上了东方明珠的游客,其实就是表演口茭的女优。——不好意思,这段想法,是莎比的思想开了小差之后胡思乱想的产物,其用意,也是名女优为自己的职业进行阿式的自我安慰而已。想到爬上东方明珠的人,都是女优,莎比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丝冰冷的微笑,是种自嘲,也是种嘲他。
课堂中的讨论声音经久不息,与莎比样,看样子讨论的集中点,都放在“东方明珠是具”这个划时代的发现上。
有个学员站了起来,与朱教授交流起具崇拜来,“朱教授,我发现个规律,凡是长形的东西,都是具吗?”
朱教授不会轻易地上圈套,微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学员,问道:“这位同学,请你把你的意思说清楚些。”
“朱教授,请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呢?”
朱教授举了自己的手,大家都看到,那是支粉笔。他懵懵懂懂地看着学生,有点装疯卖傻的神情。
“那么,朱教授,我可以说你捏着的,是你的具吗?”
“这个,这个”朱教授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教室里起哄的笑闹声中。
那个同学继续发问:“朱教授,每次上课,你都要带上粉笔,是不是暗示着你对男人葧起的内心渴望呢?似乎你只有通过粉笔这种男人葧起的象征,才能上好堂课,你这种对男人具的夸大其辞地追求,是否证明着你内心里的某种缺失呢?”
教室里的哄闹声再次响起,钱盛肿不得不从隔壁重新回到教室里,大声命令学员不得无理取闹,并且轻车熟路地说道:“有什么讨论的地方,下课后与朱教授私下里交流,不得打乱朱教授的思维。”钱主任又问道:“小全呢?”莎比站了起来,钱主任指示道:“全老师,你把课堂秩序维持下。”莎比走下课桌,闹了个大红脸,在众多的学生面前,她实在没有操控全局的能力,好在下面学员们失去了与朱教授认真的兴趣,未再发生更多的马蚤动。
朱教授丢开刚才的尴尬,继续按照既定的思路讲下去:“是的,作为最著名的外阴口,外滩这个‘中心’在几年前已完成了拓宽工程。另外两个‘基本点’之的淮海路霞飞路经过改造,也大致恢复了旧殖民地‘东方香榭里舍’的旖旎风情;衡山路则云集了各种西方情调的酒吧,成为准中产阶级制造情欲和精神自蔚的秘室。在市场经济伟哥的催动下,些新的性感带正在崛起,如浦东大道南京东路步行街和徐家汇等等。这些变化令各个性感带开始在情欲地图上互相衔接起来,并且更利于被人们观滛或抚摸。”
“作为历史上最招引农民注目的性感带南京路的变迁,也许可以成为观察上海的另外个案例。1949年解放军进城时,农民出生的占领者曾经对它散发出的‘香风毒雾’深感畏惧。支名叫‘好八连’的小分队奉命成为性感带守望者,监视并企图制止情欲在这个区域的爆发。在那部名叫霓虹灯下的哨兵的电影中,出现了个情欲的化身烫头发说英语的摩登女郎,但她却是国民党特工,要去点燃士兵们的被压抑的情欲。这是情欲有罪的证据。经过意识形态的严厉镇压,南京路逐渐结束了它作为上海的荫道的风流使命。但五十年之后,南京东路被改造成了另外条淮海路,云集着大量豪华包房和风姿绰约的三陪女。情欲重新回到这里,变得更加嚣张和放荡。
“在远东地区,只有上海具备了发展情欲超级市场的两大基本元素:庞大的人口尤其是女人和发达的阴性文化。但在过去很长个时期,上海的情欲直被限定于臭气熏天的菜市场。每天清晨,蓬头垢面的女人和小家碧玉的男人们在这里相会,在腐菜和烂鱼的气味中采购着春天,又在无耻的讨价还价中完成日常意滛。这种琐碎的操作维护了情欲的最低消费。
“在市场全面开放的时代,上海情欲终于在社会资本主义的支持下卷土重来,实现了全面复辟,并在每个阶层都得到了热烈响应。余秋雨燕和陈逸飞们的小布尔乔亚式的怀旧化情欲卫慧们的都市白领的摩登化情欲小市民的麻将化情欲民工的粗鄙化情欲商人的货币化情欲,以及官员的权力化情欲,所有这些情欲组成了罕见的情欲共同体,参与到市场消费的浩大洪流之中,并受到体制的坚定保护,或者说,正在成为市场化体制的个最重要的部分。”
讲的太深刻了,“余秋雨燕和陈逸飞们的小布尔乔亚式的怀旧化情欲卫慧们的都市白领的摩登化情欲小市民的麻将化情欲民工的粗鄙化情欲商人的货币化情欲,以及官员的权力化情欲,所有这些情欲组成了罕见的情欲共同体,”,包括朱教授没有提到的片的感官式情欲,已经组成了上海这个具有特色的“情欲共同体。”教授看问题,就是能上升到理论的高深,这席话,已经把上海的所有情欲本色都已经阐述得透彻而干净了。只是朱教授片面地断言这些情欲都“受到体制的坚定保护”,未免有些过于乐观了。就说对片吧,经常性的清剿行动,使得片生产经营条线的广大劳动者,经常受到莫名的威胁,哪里有保护之说?
朱教授继续讲道:“对上海历史的简单回顾,显然有助于我们理解这个重要新闻事件的发生。上海所处的长江三角洲中国阴阜的另种官方叫法,正是中世纪女性化情欲的的最著名的温床,它展示了从‘梁山伯祝英台’专案到‘白蛇传’事件的缠绵的情欲传统。越剧和黄梅戏大肆赞助了这种柔软的情欲美学,令它成为近代市民阶层的主要灵魂向导。
“殖民地时代的上海情欲曾经达到过个非凡的高嘲。这是由那些美貌多情的江南女子创造的奇迹。尽管张恨水和鸳鸯蝴蝶派的小说徐志摩的诗歌以及穆时英刘呐鸥邵洵美和叶灵凤的现代主义小说都汹涌地言说了情欲但唯有小女子张爱玲的出场,才将殖民地情欲推向‘欲仙欲死’的高嘲。只有个理由可以解释这种古怪的景观,那就是这种上海的某种强烈的女阴特征。正如陕西是产生男性情欲的历史悠久的温床,而贾平凹是这类话语的代言人样。毫无疑问,只有女人才是上海情欲话语的最合适的代言人。”
朱教授在这里明显是信口开河了,张爱玲的情欲哪里是“欲仙欲死”,完全是种经前期的那种阴湿的痛苦,张爱玲的欲是压抑的,是阴冷的,是性冷淡的,性器官的冷淡,往往借助于文字来手滛,这是文学作品的特色之。个太过享受的人,是不可能去操弄文字的,个太沉湎于肉体的人,是不会借助于文字表达他情的想像的。个压抑的和尚,比个放荡的浪子,更要痴迷于女人的肉体,这是“三言”“两拍”中表达的思想。朱教授有时为了胡说八道方便,往往是把丰富的现象,纳入他的先验的框框条条,如果不合适,就硬性地塞进去,就像三寸金莲的女人小脚样,非要让素材的丰富的脚,置于鞋子的理论框架的约束中。
朱教授紧接着透过历史的尘埃,分析上海情欲的传统:“越过上海的中古和近现代情欲史,我们可以观察到些伟大的女性代言人的涌现。耐人寻味的是,她们居然同时扮演着烟花女子和国家话语发布者的双重角色。
“江南从来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烟花柳巷,这传统得到了良好的延续。直至满清末年和民国初年,整个上海及其周边地区仍然妓院林立,展示着远东最大情消费市场的伟大风貌。
在这个情欲硅谷中诞生了些声名显赫的尤物。明末吴越”爱国”名妓柳如是和金陵歌妓董小宛,是两个楚楚动人的风尘先驱;而后,上海青楼”四大状元”之的赛金花成了其中最令人销魂的个,她对于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的床帏劝戒,以及她与维多利亚女王和德国女王在社交场上周旋的”雍容华贵”的姿态,很令国人感到‘扬眉吐气’,从此成为帝国末世的救国英雄;而在上海成材的扬州雏妓张玉良是个更为典雅的寓言,她的自画像在巴黎获奖,成为画布爱国主义的又范例。上海妓女总是在用身体大义凛然地表述着国家真理。
“然而,在所有的上海江南名妓中,只有张玉良真正实现了身体话语的伟大转换:从件情欲市场的简单货品,变成了个利用身体话语进行视觉宣读的‘艺术家’。张玉良的自画像裸女充满了对肉体的无限怜惜,这种怜惜达到了如此的深度,以至她必须大面积修改自己的丑陋容貌,以展示她的另外个更加‘真实’的肉体镜像。但她讴歌肉体的行动,却为殖民地上海情欲开辟了条全新的道路。从此,上海‘吃文学饭’或‘吃艺术饭’的人,都聚集到了用身体话语言说情欲的伟大旗帜的下面。
“这是情欲在新世纪里最重要的五大变化之。在情欲解放区和‘大翻身’的年代,张爱玲的旗袍的胸襟和下摆均已遭到了撕裂,文学正在进步放肆地肉体化和感官化。卫慧的身体美学宣言上海宝贝,从头到尾散发着口红亵衣和女性生殖器的狂欢气息,所有的皮肤和器官都在其间举行热烈的话语庆典和游行,向公众炫耀着后殖民时代女性肉身的魅力,而灵魂则退化为件披挂在身体之外的风衣。其中个名叫‘马当娜’的女人,隐喻了那个西方身体解放运动女圣徒,后者象盏指路明灯,照亮着上海旗手的奋勇当先的身影。而在卫慧的附近,干‘美女’士都在争先恐后。这种肉身化情欲大爆炸的景象,重新确立了上海作为头号情欲市场的龙头地位。”
不定吧,描写情欲的作家,不仅仅是上海的女性作家吧。朱教授未免对新潮作家对情欲的出类拔萃甚嚣尘上的描写,有点过于低估与近视了。
朱教授继续讲道:“是的,上海情欲的市场化和消费化,就是它的第二种重大转折。旧殖民地时代的布尔乔亚式的面纱被揭去之后,超级市场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浓烈。精明的女人象兜售内裤样兜售着身体的‘自传’,期待着文化嫖客的光顾。情欲的无偿奉献时代早已去不返,情欲经济开始发达,人民币和美金操纵了情欲市场行情的涨落,而且它的市场价格正在随着贪婪指数的猛升而日益高昂,并因此制造出了大批情欲资本家,也就是那些身体资源交换男人资源而成为富姐或富婆的阶层。这些新兴资本家联合那些准中产阶级女市民和职业‘三陪’,构成了情欲市场的主要卖家。她们拥有强大的隐形情欲霸权,足以在幕后操纵国家官员和国家资本。人们已经看到,贪官和情妇的秘密互动,构筑了当代中国情欲政治学的框架。
“几乎所有的评论家都注意到了卫慧小说的个基本立场:方面炫耀着女主人公的性经验和性机能,方面讴歌西方具的伟大性,这种对中国男性买家的轻蔑,暴露了商业时代的国际主义特点:新兴的中国情欲不仅要彻底摆脱黑市经济学的枷锁,而且正在广泛寻找出口渠道,以期加入‘世贸’的伟大行列。和所有中国产品样,它急需在西方市场范围内找到更大的买家。克林顿与莱文斯基的办公室演出,显示了情欲在全球消费市场中的隆重地位。
“情欲的摩登化,是它的第三个重要变化。摩登的都市景观和现代化物质时尚,成为情欲大爆炸的最重要的语境之。这些摩登场景既是当代情欲从中诞生的摇篮,也是情欲用以演出的布景。具化的摩天大楼意大利咖啡美国轿车和法国香水,构成了虚张声势的现代化符码碎片,拼贴成个情欲在其间马蚤动的舞台。这种情欲的摩登化起始于穆时英和张爱玲等人的小说,却在卫慧的小说中走向极致,呈现出与保守的贾平凹式的男性情欲截然不同的面貌。在我看来,这很象是中国情欲走向全球化的场纸上预演。为了自我推销,最原始的情欲渴望获得个时尚的前卫包装。
“情欲的第四个变化是,它现在终于拥有了自我传播和张扬的权柄。没有任何个时代的女人象今天样肆无忌惮地放送着自己的身体隐私,并且越来越擅长身体作秀和进行新闻策划,用情欲话语的每种变化来制造”卖点”,以争夺公众的宠爱。这其实就是市场推广原则的显现。卫慧和棉棉无疑都是情欲营销学和情欲学方面的专家,有报道称,早在学生时代的戏剧表演和作品朗诵中,卫慧就已经发出蝴蝶式的”尖叫”,这可以被视作是身体解放运动的第声啼鸣。而后,上海的弄堂就到处响彻了情欲的欢叫。
“借助海外出版商和数码网络,上海情欲的声音在世界范围内引发了经久不息的回响。但人们已经发现,上海宝贝充满矫情的性谎言。虚荣的卖弄浮华的炫耀夸张的细节对于上海都市摩登事物的狂热崇拜浅薄的时尚趣味,各种劣质的床帏噱头道听途说的生命
体验,加上每章前面的那些西方名人格言,如此众多的粉彩,拼贴成了个脆弱的脂粉话语格局。尽管卫慧在其后的几部小说中调整了这种大惊小怪的话语姿态,但仍旧不能消除它们的内在的虚假气味。这情形就象衡山路上的欧洲情调的酒吧,所有的布景和道具都只是堆文化代用品和幻象,或者说是 有灵魂的物体空壳,闪烁着意识形态赝品的光泽。
“在中国文学的性革命现场,到处散布着这类假模假式的性神话谎言,这就是情欲的第五个变化,也许还是最值得我们探究的变化。早在九十年代,中国传媒已经实现了从政治谎言向情欲谎言生活谎言的重大战略转移。报纸编辑电台和电视台的主持人,利用煽动情欲来吸引公众,提高发行量或收视率。而上海主持人由于擅长”发嗲”,成了国家情欲的最受欢迎的代言人。
“然而,中国情欲并未因此获得健康的生长,而是遭到了谎言的替代,从而变得更加虚伪和无耻。人文情感崩溃了,剩下的只是堆赤裸裸的欲望性和货币。毫无疑问,只有大量的伪造的情欲,才能维系这种庞大市场,为急速膨胀的情欲消费提供保障。而为了迎接这种情欲经济的全球化挑战,在发生过来自上海衡山路的第声尖叫之后,许多蝴蝶都在预谋发出类似的尖叫。个真假难辨的叫春的年代已经降临,我对此将洗耳恭听。”
119
听完这节课后,莎比很觉得无趣,下面再上课时,她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听台上的教授讲什么了,便个人坐在教室的后面,想心思,朱教授下面讲的是流氓文化,教授往往把简单的事情,用语言的迷障搞成复杂,这也许就是能耐吧。莎比喜欢看简单的文章,逮住什么看什么,比如像读者上的那些小短文,但她对这些文章也没有刻意追着看的兴趣,她宁愿让她的脑袋空着,这样倒反而省心些。
小兔偷偷地从后门跑进来,说是钱主任让她出去趟,听说有事,莎比倒反而觉得深身轻松,如果再坐在这个教室里,听不知所云的胡侃乱抡,估计不用过多久,就要弄出个病来共享了。
出了门,小兔说:“你收的钱在身边还有多少?钱主任问你还有多少钱?”
“有万多吧,今天收的学费不少。”莎比说道,“有什么事,需要用钱吗?”
“小火来了,她想支走她的工资。”
“小火?她人在哪儿?”莎比觉得头皮麻,也许几个回合下来,她竟然产生了恐惧小火的潜意识。小火的那种风风火火的无所顾忌的个性是她所缺乏的,也是她招架不起的。
“在钱主任的办公室里。”
“那叫她过来吧。”
莎比来到临时的会计室,这里有个保险箱,是原来的培训机构留下来的。莎比坐在椅子上,调匀自己的呼吸,等待小火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阿冥。
“莎比姐,你好。”阿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阿冥,怎么有空到这里不闲上海话,玩的意思?”莎比惊讶地看着他。
“是陪小火来的。她身体不太好。”
“小火怎么样了?出院以后没有问题吧。”莎比问道。
“还好,恢复的还不错,只是经常咳嗽,医生说是她当时窒息留下的后遗症。医生说还是要定期到医院去检查下,现在身边没有钱,今天就来找钱主任了。”
“小火也真可怜。”莎比无心地叹道,“那钱主任怎么说?”
“钱主任让先支8000元钱,算是从我和小火的工资收入里扣。不知你这里有没有这么多钱?”阿冥拿出手里的张条子,递给了莎比。
“有的,有的。”莎比连声应道,“今天早上刚刚收了笔学费,算是从这里垫支吧。唉,你直在照应小火吧。”
“也谈不上照应,她现在这样了,我再不照应他,也没有人照应她了。”阿冥说道。
莎比展开阿冥拿出来的条子,上面有钱盛肿签字的笔迹:暂支8000元,便低头开了保险箱,把早上的大叠钞票取出来,边数边说道:“小火真得感谢你了,你对小火这样好,小火也会感激你的。”
“哪里谈得上好?”阿冥有些尴尬地低着头,“人不能太绝情,况且过去小火对我也挺好的,我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她吧。”
莎比听着阿冥的话,不由抬首看了看他,他不算是个英俊的男孩,但在屋子里的柔软的光线下,他的身上却散发着种质朴的真诚的力量,来自于门楣的光影,雕刻着他的粗犷的轮廓,使他像座用石头刻成的形散而神不散的写意雕像。
“碰上你,小火真的是有福了。”莎比低下头,忍不住赞叹了句。她在刹那间,甚至无由地想到了自己,小火还有个男人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任何事情,而自己呢?相比之下,不幸的小火倒是很幸福的。
“只可惜,我的能力太有限了。“阿冥沉重地说道。
“别这样讲,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还不就是困难时的点帮助吗?其他什么的,倒真是不要紧的。”莎比把钱数好,厚厚的叠递过来。
“莎比姐,你说的真是好。其实,小火过去的脾气是不好,你不要记她的仇。”阿冥接过钱,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也知道?其实现在想想,过去我们两个人都有点争大讹小的,个巴掌拍不起来,小火脾气急,可我也不好啊。现在想想,也真没有意思。”
“莎比姐,你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其实小火也挺后悔,她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了。”
“噢,是这个原因她不肯来啊。其实没什么,真的。”
“那我叫她进来?”阿冥说道。
“算了,她不想见我,就算了吧。”
“好的,那谢谢你了。”
“没什么,以后有空多来玩吧。”
莎比送阿冥到门口,看着阿冥来到了隔壁的钱盛肿的办公室。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出于种奇怪的心理,她很想看看小火,于是她站在门口呆立着不动,有些神情恍惚地观望着。
没多久,阿冥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小火。当小火走出门口,她的眼睛似乎有所察觉地扫向莎比这边,莎比想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迎接着小火的注视。小火的面色苍白,泛着黄黄的光,像厚厚的黄瓜皮,看不到点血色,原来被遮掩的颧骨挺立出来,眼圈又深又大,只有双空洞的大眼睛,闪烁着无力的光束,在她的目光中,不见了以前所习见的那种骄傲自负的神气,而饱含着种柔弱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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