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发青。发青的部分倒也奇怪,中间部分颜色深,边上的痕迹稍浅。
房间里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在木桌上竟放有一张信纸。
丁月华打开信纸,叹了口气,说:“是自杀。”
说着,将信纸递给展昭。
“喏,遗书,里边也承认了是他行刺齐王。”
展昭接过,仔细看着。突地觉得有道光芒炙热,他抬头看去,只见是沈初一。她正看着自己,笑得略微尴尬。展昭看了眼手中的信,似乎明白其意,觉得好笑,却没表现出来,缓缓地张口读着信上所述:“齐王之事,皆我所为。志勇知罪,愿以死谢罪。”
“就这样?”沈初一见展昭收起信纸,不由得问道。
“就这样。”展昭点头。
沈初一问:“那杀齐王的原因呢?”
“并未告知。”展昭说道。
沈初一垂头沉思,说道:“我很确定这个人是晚上和我打斗的人。我所打位置的伤,他身上尽数都有。但我觉得……他应不会自杀。”
“如果知罪,今晚就不会再来行刺一次。如果想死,就不会和我打斗时拼命想逃。”
“逃回来就为了自杀,是不是太搞笑了?”
“沈姑娘所言确有道理。”
展昭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宋志勇的脖颈,缓缓继续。
“而且,这脖颈上的伤痕,并不像一次而就。”
丁月华蹲下,凑过来看,问道:“可只有一道痕迹啊?”
“不,是两道。”展昭指着那痕迹间深的位置,说。
展昭点拨,沈初一很快懂了:“真正勒死宋志勇的凶器,应该不是这条白绫。”她比划了一下那痕迹中深的部分,继续,“应该是比白绫细的布条。”
“不错。”展昭赞同地说道,“我们进来时,凳子是往前倒的。但一般自杀,凳子都会往后踢。”
丁月华恍然说道:“这是他杀!”
展昭眯起了眼,握着巨阙的手紧了紧,开口,一字一顿。
“看来,这案中有案。”
“一切,都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如此简单。”
“诶?凶手会不会是你们所对峙的那个黑衣人?”沈初一猜测道。
展昭眸色黝黑,缓缓站起身:“这个,便等五弟告诉我们答案了。”
院外,突地热闹起来。
声音纷杂,吵吵嚷嚷,人群奔走。
沈初一走出屋子,站在廊中才听得了一句。
有人在喊,在喊——
“齐王醒了!”
第37章 凭心
齐王醒了。
展昭几人赶到齐王卧房的时候,对方正和仆人说着话。他还躺在床上,声音很虚弱,有时候说着还会牵动伤口让他轻哼。
家仆看了来人一眼,凑近齐王恭敬地说道:“齐王,开封府展大人来了。”
展昭走过去,在齐王的视线范围里朝他行礼。
丁月华和沈初一则是退到一边,并未上前。
齐王对展昭笑笑,说:“展大人,无需多礼。”
展昭颔首,关切地问:“齐王现在感觉如何?”
“虽然很疼,但我觉得很幸运……”说着,他收回看展昭的目光,看着床榻之上的账帘,神思飘远,“当时以为必死的,但幸好活下来的。”
“齐王可有看见行刺之人?”
齐王颔首,眸光微沉:“没有。”
“没有?”展昭一愣,明明是正面受刺啊……
想了想,他又问:“那可看见了身形其他?”
“记不大清了。”齐王闭上眼,似是有些疲惫。
“如此……”展昭皱着眉,紧盯着床榻之人,继续,“宋伯倒是看到了一位可疑之人。”
“宋伯看到了?”说这句的时候,齐王有些激动。而他的激动明显扯到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
“是的。”展昭点头。
齐王没多想,说:“宋伯大抵是看错了,我昏迷之前凶手已经逃走了。”
“齐王连宋伯说的是谁都不知晓,就为其开脱?”展昭眯着眼,说话时带着些讽刺意味。
齐王叹了口气,说:“不是开脱,是述说事实。”
展昭回头看了沈初一一眼,对方会意上前,走到齐王视线能及的地方,行礼:“参见齐王。”
突然有女子的声音,这让齐王微愣。他转过头看去,只见展昭身旁立了位粉衣女子。夜晚灯光昏暗,映着女子的脸也有些模糊。但对方的眼睛,却是莹莹发亮。
齐王微怔,缓而大喜:“是你!”
再一次的,他扯到了自己的伤。不过这次,他没因疼出声,只皱了皱眉。
沈初一“啊”了声,转而指了指自己:“齐王知道我?”
齐王点头,说道:“是你救了我啊,我当然认识你!”
沈初一瞬间觉得从地狱到了天堂。天呐,这是终于有人说大实话了!
“齐王当时有意识?”展昭问了句。
齐王点头:“当时我喊着救命,就看见了这位姑娘出现在了我面前……当时我就在想,是天上的仙子吗……”
被人夸自己是仙女,沈初一面色一红,有些害羞,但也挺高兴的。
“齐王谬赞了。”沈初一说道,“我没做什么,只是当时做了一些小措施给齐王止血而已。”
“原来是沈小妹帮齐王止血的。”白玉堂倚在门框边,饶有兴味地说。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里又听了多久。
展昭没多大反应,只等着他继续。
“之前来看齐王的时候,就听太医说,若不是采取了及时止血的措施,恐怕齐王的命也是保不住的。”白玉堂摊摊手,笑了,“我还以为是宋伯做的呢,看来他是把救命恩人误会成杀人犯咯。”
“多谢姑娘。”听到白玉堂所言,齐王立即说道。
沈初一赶紧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我真没帮上什么忙。”
有时候,事情的转折就是这么有趣。前一秒还是众矢之的,后一秒就变成了救命恩人。所以啊,人不要自我放弃。好人会有好报的,时间问题而已。
“姑娘果真和仙女一般……”齐王看着沈初一缓缓说着。
沈初一有种被人夸得在天上飘的感觉。
“齐王的意思是,沈姑娘不是嫌疑人?”展昭问。
“确是如此。”
“宋伯当时也是一口咬定,这位就是凶徒呢。”
展昭说着,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齐王愣住,大抵是想起了什么,原先面上的温和颜色变得沉重。缓和,他扯了扯嘴角,说:“是误会。”
“齐王果真没看到凶手?”展昭又问了一遍。
齐王点头。
“可沈姑娘可是看见了的。”展昭看向沈初一,缓缓说道。
沈初一立即会意,咳了咳,说:“是的,听见齐王您喊救命的时候,我看到了正慌张逃跑的凶手的。”
展昭想诈齐王,那她必然配合。
“是吗。”这回齐王表现得很冷静,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齐王应该也是看到凶手了吧。”沈初一走近床榻,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不然,你怎么看得到后来才来的我呢。”
齐王看着沈初一的眼,沉默了。
缓而,他叹气,承认了:“我看到了。”
闭上眼,他继续。
“关于凶手,我会处理,开封府就不追究了吧。”
展昭轻挑眉头,大概猜到了齐王所想。
如果没错的话,凶手就是宋志勇。齐王为了宋伯想要包庇,而宋伯也因为是自己儿子想要开脱……但他们都没想到,宋志勇会死。
想着,展昭用平淡地口气说:“宋志勇死了。”
齐王一惊,一双眼睁得老大,他有些不可置信:“为、为什么?”
展昭说道:“表面上是畏罪自杀。”
“怎么会呢……”齐王眼帘微垂,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转而他去问一直守着的家仆:“真是如此?”
家仆叹了口气,点头:“回主子,上吊自杀的。”
齐王张了张嘴,明显还没回过味来。
“那……宋伯呢?”
回答他的,是展昭。
“宋伯悲伤过度晕过去了,不然他怎么会不出现在这里呢?”
齐王头偏到内侧,声音轻轻的:“我才刚回来,为什么这么多事呢……”
“齐王,凶手就是宋志伟吧。”
齐王深呼一口气,点头:“是他。”
“您可知道为何?”
“他说,只要我在,宋伯就看不到他……”
“志勇一直都对我有芥蒂,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偏激……”齐王继续说着,“他杀我,是我意料外的。所以我看到他时,没有反抗。那时我都还想要和他叙旧的,好久不见,也想知道他的变化……”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闭上眼睁开眼,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世事无常。”最后,沈初一给他做了总结。
齐王看着沈初一,一时间眼眸感情复杂。许久,他才说:“厚葬了他吧。”
*
齐王需要休息,几人离开卧室,但没有人准备离开齐王府。
开封府的仵作和差役已经赶到,正在宋志伟的房间。
方才已经看过房间,展昭并不准备再去一次。白玉堂没去过,便过去看了。
展昭直接倚了齐王门外的红柱,对丁月华和沈初一二人说:“夜深了,等会儿展某会让差役送二位回去。”
“展大哥你呢?”丁月华问道。
展昭笑了笑,说:“齐王这里的事情并没有完。”说着,他抬头,看向天空的那如镰刀一般的月,继续,“真正要杀齐王的人,还隐在暗处。”
“那我陪着展大哥。”丁月华说。
“无需如此,回去好好休息。”展昭说道,“你在这儿,并帮不了我什么。”
丁月华默了。
展昭的话是实话,但她觉得有些失落。
她是帮不了他什么,可是她想做些什么的……
叹了口气,丁月华只能答应。
展昭又看向沈初一,后者见展昭看自己,张了张口:“我……”
话还没说完,突地有人叫自己。
“姑娘?沈姑娘?”
沈初一纳闷地看去,只见是一直守着齐王的家仆。
对方对沈初一堆笑,说:“姑娘,齐王想与您说说话。”
沈初一一愣:“和我?”
家仆点头。
“现在?”
对方继续点头。
沈初一不解地看看展昭,后者也是蹙着眉头,但还是说:“既然齐王有请,就去吧。”
她点头,随着家仆进屋了。
屋内,齐王一双眼睛睁着,却是无神地看着帘帐。
沈初一刚要说什么,只见家仆送自己进来后就准备关门走了。沈初一一急,立即问道:“诶诶,你怎么走了?”
齐王因她说话转过头来,原本无神的眼顿时有了光彩,对她笑着说:“是我想与姑娘单独聊聊。”
听了这句话,沈初一没说话了,只眼睁睁地看着家仆将门关上。
她纳闷地看了眼齐王,不懂他为何如此安排。
大抵是知道沈初一内心的疑问,齐王说道:“第一次见姑娘时,便觉得姑娘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女。”
呃……齐王,你这句刚刚说过了……
“刚刚见姑娘时,感觉还是未变。虽是与第一次见时不大相同,但现在的你,让我更想亲近。”
“所以,我想,在姑娘面前,我应该可以畅所欲言吧。”
沈初一有些不自在,咳了咳,说:“齐王想说什么?”
“姑娘坐。”
沈初一应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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