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没有……”

（bsp;雪狐边吃边否认，“不是生你气，是生他气。他一见到你，眼睛都直了。我、我不要他了。”

“……”还不是生她气，因为她为他吹眼睛？她抚抚雪狐的肩，挑眉俏笑，“我和你一样，刚刚也吵了一架。我发现吵架时，什么都是理，什么都不怕，甜蜜的东西都不记得了。可吵完架，好空虚喔。”

雪狐也抠抠手指，和她握了握手，拼命地点头。

这便是夫妻，吵架时蛮横的很，吵完却空虚了。俩女人唧咕到深夜，便分道扬镳。

翌日清早，雪狐也不见了。

原本从昨晚，她便被掠走了。失了娇妻的赫莲竹，静悄悄坐在花圃边，澄澈双眸那般空洞。

天还在飘着小雨，单薄的衣衫早被淋透。他仰着头看着天幕，手中紧紧握着那张牛皮信笺。

脑海中交织的一幕幕，深深刺痛他的心。

当蓝打打的伞，撑过他头顶时。看着她关切的眼神，赫莲竹泪眼摩挲，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中。

“别担心，雪狐不会有事的。虎毒不识子，她只是想你回去接替蓝美人，不会伤了她侄女和孙子。”

“我不该和她吵架。”

赫莲竹的手始终握着，和以往的单纯不同，他此时没有一丝笑靥。“打打，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从前我们的盘缠丢了，什么也不懂，总是挨饿。她有半个馒头，都偷偷给我吃，却自己饿着。我生病时，她抱着我一宿一宿不睡觉，四处为我跪着求医、跪的半条腿都烂了。她不会针线，给我绣一双鞋，十根手指肿的都不能吃饭。她没吃过苦，跟我一起，她耕地挑水什么活都干过。她最爱吃了，可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留给我。她说她喜欢我，要一辈子对我好，可我……什么都没给过她……”

“竹弟弟。”

蓝打打过去轻拥他，却被赫莲竹推开。

“你别过来……”

“相公会帮你把她救回来的。”

“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她，可我……”赫莲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斩妖剑，脑海中尽是美拉的命令。“杀了他们，回来做王！”

“竹弟弟，你干什么？”

蓝打打咄咄后退，看到赫莲竹眸底的血红。那不是竹弟弟，他好象被施了蛊一般。为了雪狐，握着剑踉跄向她挥来。

她快步闪开，想唤回他的心志，可他却目光呆滞，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乱挥，从她颈处划下一道浅痕。

“竹弟弟，你别被她骗了。就算你杀了我，她也不会放过你。”蓝打打向上前摇他，剑从手心划过，她慌忙闪开念咒，可剑却从高处劈了下来。

伴着闪电，雷鸣声，雨中无人发现的角落，赫莲竹着魔一般劈向她。

她脚下生根动不了，喉中忽地沙哑。下意识用双臂搪，却感觉一堵肉墙，在身前硬邦邦的冰冷。

一道白光乍现，环绕包裹住她。斩妖剑劈开瀑布般的东西，在蓝打打眉尖停滞。‘哐啷’斩妖剑坠地，赫莲竹双眸清醒地瞠大，愕然唤道：“二哥！！！”

那道瀑布很美，很清，被剑劈成两半。从中间，出现一道裂痕，殷红的光泽折射入眼中。感觉，她被谁拥在怀中。蓝打打错愕地伸手去碰，水花飞溅，瀑布化成了蓝玖冥的身体。两半复合，可身体中间，却有一道劈开的裂痕，渐渐被嫣红的布帛挡住。柔美如画的脸上，也残下一道长长的伤痕。

他牢牢地抱住她，没让她受一点伤。唇微微上扬，优雅的一笑，胜似雪中海棠。他眼神清冽，饱含柔情，漂亮的指将她的刘海液向耳后。看着她，微微一笑很倾城。

“美人？”

蓝打打用力扶住他，惊慌地问，“你没事吗？”

“没事，我穿了金刚罩，铁布衫。你摸摸，是不是硬邦邦的？”

“真的没事？”

蓝打打疑惑地摸摸，却还是不放心。

蓝玖冥径自拉起她小手，边妖娆媚笑，边打趣地问，“中午吃什么饭，忘没忘我的碗筷？我救你一命，你要为我加个菜。”

“好，你想吃什么？”

蓝打打总觉得不对劲，他今天的笑，很美、很美、很像个孩子。很像一抹云烟，像一抹影子。

“你最拿手的。”

“好，你洗手等着。”

蓝打打被他推进厨房后，蓝玖冥向后倒退两步。手抚着反锁的门板，默默地呢喃，“小丫头，不论我在不在，都别忘了我。让我有个家，让我，永远被你记着。”

“二哥……”

“嘘！”

蓝玖冥缓缓地转过身，不准赫莲竹喊。

在那一刹那，靴子走过之处，全是一行行血印。‘噗’的一口血喷出口时，三千黑丝瞬间变成白色。

他轻轻躺在地上，指尖搁在唇上，说：“嘘！”

“二哥、二哥……”

“嘘，别告诉她、别告诉她我没铁布衫。”他微微的一笑，吹动如雪的发丝，手握在赫莲竹的手恳求，“三弟，别告诉她。别告诉她我死了，她会难过。把我带走，把我埋了，告诉她我找到一处好地方、找到新欢了。她的人生很短，只有几十年。很快，她就会忘了我还没回来。乖，把二哥带走，我不想看她为我难过。乖，把我带走，趁她还不知道前……”

“二哥，对不起。我、我怎么了？”

赫莲竹抱住蓝玖冥的身体，一步步向蛇宫外走。眼泪断线一般，不停地流下来。看到赫莲野时，哭的岔了气。

“大哥！”

“小子，你……”赫莲野一把握住蓝玖冥的手，二话没问，便叫四大长老为他护法，将元气传给他。蓝玖冥只勾住赫莲野的小拇指，“和我约定，无论她怎么骂我，都不许告诉她我死了。”

“蓝玖冥！！！”

“我一直都讨厌你，可你和我约定，我就喊你一声大哥。”

赫莲野狠狠握住他的手，泪从眼眶滑下。他知道，即使他把全部元气输给他，他也活不过三天。

这个小子，到最后时，还是那般讨厌。讨厌的，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滚下来。“好，我不告诉她。”

“大哥……”

蓝玖冥握在赫莲竹怀中，雪色的长发，那般的美。即便一道长长的伤疤，他也是全天下最美的男人。

听到那声‘大哥’，赫莲野将头别过去，手紧紧地握住他。唇，不住地在颤抖。心，也在抽痛。

淅沥的小雨，还一直在下着。

那些如花绽放的血迹，早被冲的模糊不堪。

满院的花，清香地开着。

和厨房中的香气，混淆的分不开。

赫莲竹抱着蓝玖冥，越走越远。

赫莲野对着耸立的宫殿，泪眼斑斑。

蓝打打还依旧在厨房中，哼着小曲，边烧菜边疑惑。不知为何，心‘咯噔’一下，觉得很痛很痛……

炒菜的勺子‘啪’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剑，什么碎片割破了手指。她长睫眨动，伸手去推门，门却不知被谁锁上了。

“他究竟喜欢吃哪道菜呢？”

蓝打打喃喃自语，向门外问，“美人，你还在吗？”

门外，却只有雨声，不见了那绝美的男子……

正文 第29章 恋爱一天

“门为什么锁上？”

赫莲野来时，蓝打打不满地嘟哝。将菜端过去时，只见一家四口，却不见蓝玖冥和赫莲竹。

“美人呢，他说要留下来吃饭，怎么不见了？”

“他把你竹弟弟带走了。”

“竹弟弟也不由自己，别怪他了。”蓝打打落座下来，心中还是犹有纠结，“蓝玖冥也忒过分了，把我推进去，又把我反锁，叫我加碗筷，还不一起吃。日后他再来噌饭，我绝对不理他了。”

“日后不会来了……”

“什么？”

“听、听说有看中的女人了。”赫莲野没有胃口，粒米未进。

“果然，见色忘友，色/狼！”

“你别骂他了。”赫莲野微斥，将竹筷‘啪’扔桌上。蓝打打错愕，凝视他眸子时，依稀看见那一圈红润。

她疑惑地眨眼，“你何时和他关系这么好了，还不准我埋怨他。咦，你眼圈红了，你哭过对伐？”

“没有。”

“为什么哭？”蓝打打眼精地发现，赫澈的眼眸也是一片红丝。“你们为什么哭，怎么好象都在瞒我？”

“二叔死了喔。”赫小宝口无遮拦，笑眯眯地打报告。还没到伤心的年龄，他什么也不懂，只是有模学样。

“赫小宝！！！”

“什么？”蓝打打端碗的手忽然一哆嗦，她僵住，错愕地张开红唇，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没什么，别听小妖怪瞎说。”

“我没……”

赫小宝被俩父子捂住了嘴巴，可捂不住蓝打打的眼睛。她倒退两步，木椅翻了，她扯住赫莲野的前襟问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不、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对不对？他明明穿了、穿了……”

————

当蓝打打来到那一寸土时，远远地看到赫莲竹向其中埋葬的那半具身体。搀杂着泥水，看不清的容颜。只有憔悴损的三千雪丝，还有，他手上那枚黑色扳指。

那一刻，未语，泪已流。

她哑着声，挣开所有的人，一步步踉跄地向他走去。

（bsp;踩着泥泞的地面，脑海中，只剩下和他的画面……

“打打？”

“你让开！”

蓝打打将赫莲竹推开，双腿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扒着那些泥土。指甲陷入，艰难地扒出。她沙哑地说：“我谁也不用，我要自己挖。”

扒了好久好久，她才将蓝玖冥挖出。用衣袖擦净他的脸，看着那道长长的伤痕。抚过那满头雪白的发丝，她的泪吧嗒吧嗒一滴滴淌下来。

她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双唇抖的不能自己。“冥，你醒醒，我还热着菜，等着你回去吃呢。你醒醒，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菜？”

“你不是说你有金刚罩、铁布衫吗？你不是说你没事吗？你不能说谎骗我，我们是一家人，我都挑好了绣花被子，给你做了枕头。我想你和我们一起住，不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将他抱起，一次次地抱起，“你起来，你起来呀！”

“王后……”

“别碰我，别碰他，他还活着！蓝玖冥，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明明躺在这里泥泞的地方，为什么骗我走了？还有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为什么、为什么？”

“王后，你别……”

“别碰我，全都别碰我。你们好狠心，好狠心，为什么让他睡在这么冰冷的地方？为什么连衣裳都不给他换？这里没有被子、没有枕头，也没有我，他怎么睡的好，他怎么睡的好？”蓝打打泪拼命地向下流，滴在墨绿十字架上。十字架花开，闪出夺目的红光，她化成一身素白流苏裙，光芒注入蓝玖冥的裂痕中。

缓缓的，一双大手覆上她小手。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你好聒噪！”

“冥？”

蓝打打错愕地看着他，泪汹涌夺眶。

“我上天了，老天说、再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和你道别。”他气若游丝，却笑若桃李般妖娆。

赫莲野和四大长老相视一眼，知这是蓝家的宝物，比他的法力还强大。虽保不住他的命，却给了他一天生命。或许，蓝玖冥，他需要这一天。不是瞒着心爱的她悲惨的死去，而是在她怀中，做一天的梦。

“咳咳……”

“美人。”

她牢牢握住他的手，死也不松开。将他拥入怀中，心痛的难以复加。不舍他在这冰冷的地方死去，她要他活着、活着做她的家人。

“小丫头……”

“恩？”

“我是不是很丑？”

蓝打打抚着她伤疤，擦干泪笑道：“很美，无论何时，你都是最美的蓝玖冥。”

“能不能爱我一天？”

蓝玖冥趴在她肩窝中，撇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