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第64章

侍卫不再正面攻击南宫影墨,都转而袭向穆千黎。穆千黎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娘!”馒头有些着急。

“到此为止吧。”卓君樊突然开口。

侍卫纷纷跃开,落到一旁。

“殿下……”

卓君樊看着南宫影墨,“没想到谷主也是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人。”

“殿下真是好眼力。”南宫影墨语气谦逊,神色却倨傲不羁。

“我以前看书上记载这些东西,都以为是无稽之谈,从不相信。直到遇到一个人。”卓君樊和南宫影墨对面站着,两个男人对视着。

“前工部尚书白墨辰,在安城一役中,以此术退华军。”他微眯起眼睛,“此后我寻了多年,一直未能再找到一个懂得此术的人。不想今天却碰到了谷主。”他看看南宫影墨身侧的穆千黎,“白墨辰和穆千黎俱拜师沈辽,两人的相识,应该是从拜师开始的。”

他笑,“南宫谷主,或者我该叫你白墨辰。”

“殿下真会臆断。”南宫影墨将孩子放在地上,馒头立刻扑到了穆千黎的怀中。南宫影墨缓缓说道,“天下会此术的人何止在下,只是殿下未能寻到。”

卓君樊本也不是肯定,毕竟南宫影墨和白墨辰,相差太远。且不说容貌,堂堂的离梦谷主,怎会屈居于人下。此刻被他一驳,倒也是无话可说。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多说也是无益。

“谷主即身怀异术,我自然奈何不得。”他的目光从南宫影墨扫过,落在穆千黎身上,“只是穆千黎,我是断不可能放弃的。南宫谷主,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

穆千黎幽幽地叹了口气,“太子殿下。”

卓君樊站在那里,风吹动他的衣角。他的发束得很整齐,一丝不乱。而她的发只斜斜绾了,额前的碎发随着风飘动。

“殿下送我的那套镯子叫什么,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他有一丝悸动,“十一只镯子,取名一生一世。”

他还记得,桃花纷飞的季节,他对她说,“穆千黎,我想让你,当我一世的妻。”

“殿下能有一个一生一世呢?”她略带忧伤的声音随风而散,“为何将一套镯子一送再送。殿下的这一生,这一世,都不值钱。”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着他独有的,傲气。他是一国太子,将是一国之君。天下江山,唾手可得。有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呢?那仅仅存在于妄想之中的。

权利,地位,女人,江山。

江山如画,美人难得。

虽然寻得出千万个美人,却都不是她。

穆千黎。她有什么好的呢?不过比别人略美了些,聪明了些。不过如此罢了……

可她却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他的初恋。

他唾手可得一切,独独却得不到她。他怎能甘心。

诚如她所说,只是一份执念。可是他抱着这份执念七年,早已深入骨髓了。

他要得到她。他不信那江山美人难两全的预言。

他是这天下的君王,天下万物,都是他的,包括她。

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颜。明明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

他开口,一字一顿地说,“穆千黎,如果你不和我走,这个乡里的人,一个活口也不用留了。”

穆千黎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对上了他眼里的一分决然。

“你和我走,或者整个乡里的人为你陪葬。两条路,你任选一条吧。”

有半响的沉寂,随即她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沉寂,她笑得喘不过气来。

馒头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娘,你怎么了?”

她没有理会馒头,对卓君樊说,“卓君樊,你知道你将要杀的人是谁的子民吗?”

“大周的子民。”他答。

“大周的子民,也就是你以后的子民。你要用自己子民的生命来威胁我。这难道不好笑吗?”她笑得有些苍白,有些无力,“卓君樊,你杀自己的子民,干 我何事?”

“穆千黎,这小乡里的百姓不过百余人,与我大周子民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而这些普通乡野百姓,在我眼里,如同蝼蚁。但对于你呢?”他冷厉的目光震住了她,“这些朴实的乡民帮你建了屋子,打了家具。城东的刘家酒铺一直帮你卖酒,城西卖烧饼的大娘经常送你烧饼,那个张秀才也经常托人给你的孩子捎糖块吧……”

是又如何?与她何关?她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女人罢了,仿若碧波中的一叶浮萍,连下一刻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怎么能护住其他人呢?她连自己和馒头都保不住,哪里有力气去护其他人呢。

“你不相信吗?”他冷冷笑道。

她没有答。

“来人,带上来。”卓君樊吩咐道。

有两个侍卫压着一个人上来,正是刘家酒铺的刘氏。刘氏吓得面色发白,一见到她就跪在地上,“穆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看我这狗眼,饶了我吧。我以前虽有得罪姑娘,但也待不娘不薄……”她话未说完,侍卫就抽出剑,架在她脖子下。刘氏“我,我,我……”了几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穆千黎,我数到十,你如若是不答应,那么我就命人杀了她。”

刘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乞求。她是个好人,至少不是个坏人。这三年来,如若是没有她,穆千黎根本无法活下来。每个人都惧怕死亡,为了逃避死亡,不惜牺牲别人的幸福。刘氏也不例外。

她下意识地看向南宫影墨。

卓君樊冷哼一声,“不要指望南宫谷主能护住她。他护得住你一人,护得住全乡的人吗?让一个人死,往往比让一个人活着,要容易得多。”

他开始数数。“十、九。”他的语速很慢,仿佛是刻意的玩味。尾音拉得很长,停顿半响才念下一个数字。

“娘,我不想大娘死。”馒头低声说着,“我也不想娘跟他走。娘,如果你不跟他走,大家都会死吗?”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馒头的眉头皱成一团,仿佛在做极艰巨的挣扎。

她不是没有面对过死亡。战争死人无数,却不是应她而死,她可以问心无愧。可是,而这些人却是因她,无论是什么原因,确确实实因她而死。无论如何,都会良心不安的吧。

“八、七、六”

刘氏的脸色越来越白,人却整个僵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她面前是一把极锋利的剑。哪怕是轻轻碰一碰,也可能会身首相离。

“五、四、三”

有一股静谧在人群里蔓延。除了卓君樊数出数字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声音。

那些数字,好像预示着一个生命的流逝。

“二”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为什么,她要遇到这些男人……人人都说穆千黎不愧为洛城的第一美人,北宁郡王娶她,南阳郡王寻她三年,年少得志的段岚当众求婚。天下再没有女子有这份殊荣。多少人想要的殊荣,于她只是一份累獒。谁能理解,她的苦呢……人们都只记得,她是倾城的美人。

“一”

刘氏已经不能克制地浑身抽 搐。侍卫将剑握得更紧了些。

“卓君樊,你赢了。”穆千黎轻轻用手抚平馒头的额头。

你赢了。做为君王的人,冷血无情,不择手段。她终究无法看着这些熟识的生命死去。终于明白为何沈辽会说女子难成大事了。她终是狠不下心来。她为着这些不相关的生命瞻前顾后,而卓少梓,卓君樊,却可以轻易地将他们抹杀。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距。

“南宫谷主,今天多谢你了。”她轻声说道。

卓君樊勾起唇角。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他伸手去摸她的面颊,“千黎。”

馒头伸出小小的拳头往他身上砸。无奈力气太小,侍卫想要阻止,卓君樊只是摇手制止。馒头望向南宫影墨,用一种快哭了的神情看着他,“爹。”

南宫影墨笑得有些牵强,“对不起,馒头,爹似乎护不住*呢。”

从十三岁离开停云山,到十六岁七夕看花灯,到安城归来之后的求婚……她一次一次地离开了他,为了别人,为了家族……她从未又一次选择留在他身边,他却还是放不开她。

他告诉自己,她是被迫的,是无奈的。这一次……也一样……

可是他却越来越没有自信了。这三年来,离她最近的人是他。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在此处了。穆千黎,早已爱上了别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与她有着家门之仇,即便这个男人曾经玷污了她的清白,她却无可遏制的爱上了他。他叫——卓少梓。

他其实不怕卓君樊把她带走,他只怕,她再遇见卓少梓。

正文 13 冥冥之中

太子府来了一位贵客。

东宫的小宫娥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其实说是贵客,不如说是娇客。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这位贵客居然还带着小拖油瓶。那孩子也粉嫩嫩,水灵灵的,特别讨人喜欢。可是再可爱的孩子也终究是个累赘啊。更何况,每每太子殿下看那孩子的目光颇有不善。

太子久久未纳妃,现在却带来一个女人回来。东宫动向向来为人关注,一时间洛城流言纷纷。

“东宫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还带了个孩子,有意思。”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蓝裳,衣服的主人正慢慢地喝一杯酒,“知道那女人的身份了吗?”

想着那日穆千黎和他的约定。穆千黎说,我不舍得他死,也不能原谅他,只能选择忘记了。范奎,从此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不能提起她。如今殿下已经忘了她,是最好的结局了。

范奎低着头,“回殿下,太子将人藏得太好,除了几个亲近侍女之外,其余人想看一眼都难。所以至今只有传言,虚实还不清楚。”

不用去看,从听到传言的那一瞬,他就知道是她。除了她,穆千黎,天下还能有哪个女子能让卓君樊如此。

那孩子,想起那日华国皇宫中她冷冷而面,“卓少梓,我有孩子了。”她终究是将孩子生下来了。

“范奎,你当真不知道?”卓少梓挑挑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属下不敢欺瞒殿下。”范奎有些心惊,额上有细汗沁出。

“既然不敢欺瞒,那你又紧张些什么呢?”他手上的琉璃酒杯有着晶莹的色泽,衬着杯中的美酒,美不方物。他眼里闪现了一抹危险的光芒,“不用紧张,我来告诉你。卓君樊带回来的女人叫穆千黎。”

一句话说得范奎脊背泛凉。殿下,已经记起她了吗?

卓少梓满意地欣赏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色,幽幽说道,“穆千黎,前朝宰相穆远萧的女儿。五岁能文,七岁会舞,九岁拜师沈辽,十三岁一曲瑶琴震遍京师。据闻,这位穆千黎还曾经是本王的妃子。本王素来讨厌傲气的女子,存心想挫挫她的锐气,新婚之夜便冷落了她。数日之后,穆府便家破人亡,穆千黎从此不知所踪。也算是一代美人吧,可惜与本王连一面之缘都没有。东宫居然敢带回来这样一个罪臣之女,胆子益发的大了。”

又一句话,将范奎心中的那一点欣喜浇灭无存。她在你记忆里,只剩下这些了吗?这些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穆家如一棵大树,树倒而猕猴散。此时,断没有人再轻易提起曾经那个惊世绝艳的女子。人们说起穆千黎,不过一个傲字评判。说这个女子,虽极聪明,却败在一个傲字手上。这样的女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范奎,我不管这个穆千黎和你有什么样的过往。这是第一次,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他危险的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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