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说。
什么露不露馅的,我是清清白白的。”西门岚满脸不悦:“刚刚我已经测试过了,可没有哪只鬼在叫”
“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
你我皆心知肚明,我会请你过来自然有我的道理。”
西门岚重重拍桌子,愤而站起,厉声道:“丁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休怪我对你无理”
“何必动气”我轻瞟眼他拍在桌上的手,越发笑得灿烂。
精明如我,岂会看不出他的色厉内荏
他被我笑得高深莫测,惊疑不定,拿双眸子狠狠瞪着我。
我突然收了笑,沉下声音:“九爷,请把手伸出来。”
西门岚颇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伸出双手。
我啧啧赞道:“九爷的手虽然是练武的原因,起了些茧子。
可是修长圆润,保养得宜,看就是富贵中人。”
“废话少说”
“只可惜九爷你做贼心虚,这么漂亮的手竟然不敢伸进袋里。”
“你胡说八道”他面上并不动声色,可眼神中却浮动着线惶惑。
我早说了他是不适合骗人的。
须知骗人先要骗己,他连他自己都骗不倒,又如何能将别人骗倒
“九爷,这你还猜不透袋子里抹了种特别的白粉,旦沾上三个时辰之内不会掉色。
你的手伸进去,或多或少总要沾上些的。
你自己看你的手上有没有”我冷笑,心底暗骂这个不开窍的家伙。
若是他敢把手伸这么伸,张之栋便有天大神通,也验不出他来。
“难怪你要验牌子。”他恍然大悟,神色顿时狼狈不堪。
“根本没有什么鬼魂,你全是骗人的。”
“不错,我是骗人,那又怎么样”我逼向他,“我真不知该说你精明过头还是笨得可以,纳雪身子刚刚见点起色,他怎可能吃得消完成这么复杂的法术”
“是我太笨,你搬出纳雪来,我便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其实见到纳雪这般活蹦乱跳的我就应该觉察出事有蹊跷。”他的眼中满是懊恼。
“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只是真想不到,会钓到你。
说实在的,九爷你的脑子比起上面几位兄长来说真是差得远了。”
“八十老娘,倒崩孩儿。
我认栽”他惊过后,反倒冷静下来,倒也有些北六省武林盟主的架势。
“九爷,栽在我手底下你也没什么好怨的。”我淡淡道。
“你自缚吧”
“哈哈哈”他阵狞笑,“你以为我会束手就缚”身子闪,如鬼魅般闪到我眼前,也不见他怎么作势,我已经落到了他手里。
西门岚的武功倒真不是盖的,手底下还真是挺不赖。
“怎么,想绑架我”我并不惊慌,淡淡地道。
“正是。”西门岚倒是点不迟疑。
“绑我可没用,要不然我也不会单身人坐这儿等你绑了做人质。”
“有你在手,不怕纳雪和老二不放我走。”西门岚不以为然,冷声嗤道。
我知道西门岚是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西门觞和西门笑绝对不会放过他,而他得罪了西门纳雪,更是不能被西门纳雪逮住任何个机会,否则下场便只有可悲个词。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老八和老十”这个问题我直想不通,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就是没想通西门岚要杀他们的理由。
“我要杀吗哈哈哈哈哈哈”西门岚纵声长笑,好象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般。
我由得他去笑,好整以暇地抖抖长袖整理下饰物,静静等他笑够。
“丁丁,你听仔细了,真正要杀他们的是老二。”他诡谲地笑着。
“西门岑”这下我真的愣住了,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太劲爆,我时间被震得茫茫然。
见了我的脸色,西门岚愉悦之极,“丁丁你聪明世,居然也有你想不到的事”目中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得意。
我迅速收拾心思,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嘴上却故作不信:“西门岑有什么理由要杀西门觞和西门笑”脑中团乱麻中似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时还理不清楚。
“错,大错特错。
老二要除的直都只是老八而已,老十只是个不幸的垫背家伙。”
“西门觞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西门岑定要出手对付他”我屏住呼吸,我知道这定就是这团乱麻中的关键。
“哈哈,放心,你总有天会知道的。”西门岚眉眼耸动,笑得极其古怪。
笑声曳然而止,西门岚用力推,把我推得往前踉跄几步。
“把门打开慢慢往前走。
乖乖地,别想耍花招,否则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我慢慢伸手握住门环,西门岚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盯着我的动作。
我直视着门扇,用我最最娇美的声音字字清晰地问道:“九爷,你说这世上我最最恨的人是谁”
西门岚呼吸紧,他沉默半晌方道:“你最恨的是我西门氏。”
“你说得不错。”我轻叹道,这椎心刺骨的痛从没有时刻能让我稍忘。
“你西门氏做事不择手段,我生尽毁于你等之手,我不该恨吗”
西门岚怪笑几声:“我知你恨极,早在温如言死的那天,我看到你那种空洞绝望的神情,就已经明白你万无可能宽恕我们。
只有老二那种从来不懂感情为何物的冰块心肝才会那么天真,以为你会是他的同类,将来会是西门岑第二。
他根本不懂,就算你真的融进了西门家族,你放过的也只是西门家族,而绝不是我们。
“你以为他真不明白”
西门岚按在我背上的手紧。
以西门岑的心机深沉,算无遗策,会不明白吗
“西门岑他要的便是我为你西门家族尽心尽力,至于其间谁会被牺牲,那不过是小节罢了。”我从没有比现在这刻更了然当日西门岑对我说的那句“将功成万骨枯”。
“我可以让西门岑下令放你出堡。
只是你要想明白了,当你身上再无西门九爷的光环时,你的朋友便随时可能变成你的仇敌,这世上再无人是你可以相信的。
知道太多西门家族秘密的你将食不安宁,寝不安枕,无日无夜地陷在被追杀的恐惧中。”
“你究竟想说什么”西门岚的声音中透露出绝望的气息,只因他知道我所说的每个字都真实得无可置疑。
“我要西门风死”我字字,仿佛便似从胸口间迸出来。
我永远也不能忘记那声尖啸。
就是那摧人心肝的啸,生生扭转了我此后的命运。
“你想杀西门风”他惊喘,“西门风岂是说杀就能杀的人物”
我猛然回头,散发出无以匹敌的气势,再不复那个直隐忍退让的丁丁。
我从他蓦然放大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杀气如出鞘的剑般锋锐不可挡。
“不错。
他的武功高强无人可敌,可是我不信他绝没有丝弱点。
我可以等,慢慢等,只要让我等到,那就是他的死期”
“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西门岚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我只是要告诉你,为了要杀西门风,我不惜放过你。”我斜斜瞥他,“只要你点下头,你便依然还是西门家族受人尊敬的九爷,北六省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你依然可以穿金着银,享尽荣华,而不用餐风露宿,像只野狗般亡命天涯。”
西门岚眼神闪烁,似在考量我语中的真假,但按在我背后的手却慢慢垂下。
“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做我的狗”我冰冷的吐出毫不留情的字眼。
西门岚勃然大怒,身上突然传出细密不绝的骨节咯咯响声,右手举起。
我迫视着他:“做我的狗总比做丧家之犬强得多了。”离开了西门家族,只怕就是想做条野狗也是奢望。
我没说出口的话,西门岚自然完全了解。
他举在半空的右手顿时僵住。
我身子略侧下了,便离开了西门岚的掌握,悠然走到窗前,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良禽择木而栖,九爷难道没听过这句话难道你甘心永远被西门风压在头上”
“我”
我冷冷喝道:“西门岚,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跟着我,他也许是死,但不跟着我,他就死定了。
在这刹那间,我相信他脑中已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门环再次被叩响。
这慢悠悠的三声对西门岚来说无异于催命的丧钟,我的手已经伸向门环,何去何从,再无半分转圜余地。
“我答应你。”他再不犹豫。
我慢慢笑开:“合作愉快”。
西门岚苦笑着道:“我是疯了才会惹上你。”
门环又响三下。
我扬声叫道:“之栋,进来。”
张之栋步入屋内,他似乎点也不意外西门岚服服贴贴地站在我身后,就好象没有看到西门岚似的,微笑对我道:“小姐,又钓上条大鱼。”
“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啊”我懒洋洋地打个呵欠,为了这事我操心了三天,连觉也没睡好,到了现在整副骨架都象要散了似的。
张之栋仿佛现在才看到西门岚似的,望着西门岚道:“九爷定猜得到。”
西门岚毫不动容:“那定是西门英这条老狗了”
“正是九爷猜得点也不错”张之栋捬掌大笑。
“原来是那棵风往哪边吹就倒向哪边的墙头草啊”我也笑了。
西门岚也笑了起来:“丁丁,今天这事总要有个了结。”
我眼睛转:“不错”
西门岚接着道:“这个人要有钱。”
我忍住笑,道:“不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钱就不能买通别人替他隐瞒。”
“这人也要有点地位。”
连张之栋也忍不住笑起来:“不错,不然哪来的机会污陷主子。”
“这人还要很色”
张之栋哈哈大笑:“正是正是,不色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
西门岚忠厚朴实的脸上浮起了世上最最滑的笑意:“西门英岂不是正正有钱有点地位还很色的那种人”
三人相视而笑。
西门英惊疑不定地步跨进门来,进门就看到两张笑得过分灿烂的面容。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步,强笑着问张之栋:“张总管,夫人和九爷这是怎么了”
西门岚脸沉:“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张之栋在他身后轻轻推,西门英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倒,门在后面嚓地锁了。
我只是笑眯眯地边旁观,西门岚把拽过他来,假惺惺笑道:“英叔啊,您在西门家族也待了有几十年了吧”
西门英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九爷,小的六岁入堡,据今已经足足四十年了。”
“是啊,好久了。
英叔可是看着我们兄弟十人长大的。”西门岚笑得别有深意,“英叔对西门家族的忠诚真是没得说。”
“九爷,别的不敢说,但要说起对西门族的忠诚,小的自问天日可表。”西门英信誓旦旦。
西门岚很有耐心地看着西门英表演完,然后道:“英叔,您对西门家族的忠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因此”,他拍拍西门英肩,开怀地笑,“英叔定不会介意再为西门家族尽次忠的”说着出手如电,不待西门英有所反应,已经拿住了西门英的五道大岤。
西门英惊惶失措,抖着声问道:“九爷,您这是唱的哪出”
“我是给你尽忠的机会。”西门岚亲热地拍拍他的老脸。
西门英惊惶过后,反倒冷静下来:“九爷,您别开玩笑了,小的就是您身边的条狗,您指哪小的就咬哪,只要您开口就是。”
西门岚双手抱胸,脚轻踢,把西门英踢到地上横躺着。
他凑过脸去,冷冷道:“今儿个我们主仆二人双双落进了丁丁的陷阱。
英叔,你向忠字当头,你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西门英倒抽口冷气,但面上却仍颇为镇定:“九爷,我可是您船上的人,从来您让我做的事我可都没有打过点折扣。”
西门岚叹口气道:“英叔,我也舍不得你。
只可惜,这次你不死的话,我便要死了。”
西门英顿时明白西门岚这边是没希望了,立即把哀求的目光转向我:“夫人”
我背过身去:“英叔,你安心去吧,我会优恤你家人。”
西门英如被踩住了尾巴的猫般惨叫,其声真如夜枭般尖锐刺耳:“好好你们真好”
西门岚立即出手封了他的哑岤。
我淡淡的道:“够果决,够无耻”
西门岚嘿嘿笑,得意道:“彼此彼此”
我负手向窗,谁也看不到我眼中的黯然,冰冰冷冷地道:“他这样子还算精神,你能担保不出问题”
西门岚嘿嘿笑道:“我是顾忌着你怕,既然你亦有此心”
如电出手,伸左手捏西门英下巴,西门英不由自主地吐出舌。
西门岚手扭,颌骨便脱了。
两手用力合,半截舌头生生断地,喷出股血箭。
西门岚身子及时扭,闪开血箭,双手飞快推合,下巴又完整如初了。
“如何这便像他自己咬舌自尽般,天衣无缝。”西门岚得意的打量着我,眼神中隐隐有着恶魔般的笑意。
我昂起头,镇定如恒,声音冷漠得不像是自己发出的。
“做得好”
西门岚若有所思:“丁丁,你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我抬起脸,脸纯洁如水的表情:“九爷,您这是在夸我”
嫁祸
天心阁大厅。
所有人都已经依次通过考验,列队在大厅中等待最后的答案。
西门纳雪和西门岑分坐在大厅上首位,西门风如影子般站在西门岑身后。
西门泠和西门嘉坐在下首,西门笑自然是守着他的主子,西门觞却离众人远远地站在角,身黑衣,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厅里可怕地沉默着,空气中充满了不确定的火花,气氛压抑得便是呼吸得重些也足以让人为之侧目。
牛油般的巨烛把大厅的每个角落都是照得通透光亮,如白昼。
北方的初秋已是寒意袭人,可大厅中的许多人额角却滴下了豆大的汗粒。
当我和西门岚步步走进大厅,所有人刹那间都睁大了眼,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弥漫在初秋清寒的空气中。
我知道我轻浅的脚步声在这些等待的人们心中无异于刑鼓的杀伐声。
鼓停,便是血溅四方。
“把凶手带上来”我微笑着道,视线却直直地望着西门岑。
自我进来以后,西门岑直微微闭目靠在椅上养神,此刻终于缓缓张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深墨,完全没有丝波纹。
西门岚拍两下手,张之栋便拖了人走进厅来。
那人满头长发披下,鲜血自嘴角溢流,浸透了身上的青布衣衫,在大理石地面上拖出长长道血痕。
西门嘉吃了惊:“这个血糊拉茬的人是谁”
我淡淡地道:“这儿少了谁,那便是谁了。”
饶是西门岑镇定功夫了得,此时也不禁变了脸。
“你说的可是西门英”
“不错”西门岚上前把拂开血人披面的长发,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昏迷不醒的西门英。
连西门泠也有些耸然动容,失声道:“他可是祁风堡的三代老人了”
西门岑收起了贯的雍容神色,肃容道:“丁丁,英叔是我祈风堡大管家,资历比谁都老,没有证据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办了他。”
我冷冷哼:“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张之栋把西门英往前抛,任他趴在地上,这才不温不火地道:“这事说来极简单。
小姐设下了计策,招来小可的魂魄。
各位只需轮流进屋把手伸入皮袋中,袋中若发出异响的就是凶手。
这事大家都已经经历了。”
“不错,这些都知道的事就不必讲了,快点说证据是什么”西门觞极不耐烦地打断张之栋的话。
张之栋也不生气,提起皮袋道:“答案就在这只皮袋中。”
西门嘉娇媚的桃花眼中闪过疑惑:“怎么说”
我笑笑不语,只把手伸进那只皮袋,然后又抽手出来。
西门笑更是不解:“丁丁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门岑轻咳声,缓缓道:“听到是纳雪作法召来的死魂,那凶手免不了会有些心虚,即使他内心觉得真把手放进去也不见得会有事,但般总还是不愿冒这个险的。”
我拍手赞道:“不错,二爷果然是了不起。”西门岑果然厉害,我这样的招数只能骗倒西门岚,却根本瞒不过西门岑。
西门嘉媚眼亮,恍然大悟:“这就叫请君入瓮,真是好计策”
西门笑先是连连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可你又怎么知道西门英没把手伸进袋里呢房里又没别人在。”
西门岑微微笑:“袋里必是有些可以沾色不褪的药物,若手上无色,便是不打自招了。”
西门笑举起自己的手对着烛火细细照,果然有些细微的白色粉状物,拍之不去。
众人纷纷低头看自己的手,俱是与西门笑模样。
西门笑跑过来,翻来覆去地研究西门英的手掌,终于道:“果然没有半点粉末。”
大厅里“嗡”的声,当下便炸开了锅。
西门风却突然发话,阴惨惨的声音瞬间便盖过了满厅的乱哄哄,大厅里下了又静了下来。
“西门英有没有罪,应该交由我刑堂审问后才能定罪。
为何你们私下动刑,让他口不能言分明是有意栽赃嫁祸。”
“西门英见张之栋喝破真相,威胁利诱求饶撒赖之余还试图伤害于我。
幸好九爷见机得快,才救下我条小命。
事败后,西门英便咬舌自尽。”我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淤青,指印宛然,高高肿起。
又缓缓解下脖颈间的丝巾,条利刃划过的血痕清晰可见,若是划得再深半分,便会因划破筋脉,出血太多而致命了。
我顿了顿,语调悠然,“此间经过,九爷皆可作证。”
众人眼光齐刷刷聚焦在西门岚身上,西门岚上前步,朗声道:“正如丁丁所言,西门英犯上作乱,罪该万死。”
西门风冷笑:“西门英口不能言,事非黑白自然由得你们随便说。”
西门岚勃然变色:“老六,你这是说我说谎”
西门风阴阴笑:“我可没这么说。
只是事关重大,总要让大家心服口报才好。”言下之意,竟是直指我作弊了。
我早料到他会有此问,也不动怒。
“自然还有人证”朝张之栋作个手势。
张之栋迅速指挥人押进了连串五六个五花大绑的肉粽子。
这五六个人都是当日在西门笑院落附近当班的武士,西门岑等自然都是认得的。
几人被推出来,立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请求饶命。
西门岑缓步踱来,在武士们面前走了遭,沉声喝道:“你们受何人指使”这喝,便有袭人的杀气迫人眉睫。
众武士齐齐震,为首的武士连忙叫道:“二爷,我们几个都是受西门英这老家伙的蒙骗,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啊,求二爷明鉴,饶小的命。”说着,他涕泪交零,泪如雨下。
“给我说清楚,若有半字虚言,家法伺候”西风岑面色如霜。
众武士惧怕他的威严,连头不敢抬。
“西门英平日便总说小可胸大屁股大,长得风马蚤入骨,常在我们面前说要是有机会定要上了她,尝尝滋味。
那天晚上他路过映竹阁,正好看到八爷醉熏熏地离开。
院中无人,只有小可人正用力在拉醉倒在地上的十爷。
这老家伙见色起意,扑上去便想污小可。
小可挣扎不休,他便掐着小可的脖子弄事。
几曾想身下爽过头了,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道,活活把小可掐死了。
事后他也害怕,这等丑事自然瞒不过我们这些兄弟,他便拿了银钱来堵我们的嘴。
我们几个平日里赌钱都在他手底下挂着有帐,他说前帐笔勾销,还每人另送五百两银子。
我们时昏了头,就答应帮他瞒着。”
西门岚脚踢倒为首武士,踢得他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还敢瞒着,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东西,竟敢和西门英狼狈为,轮小可。”
为首武士嘶声狂呼:“九爷,小人绝没有,那都是西门英人所为,请各位主子明鉴啊”
张之栋拍掌,便有个个子小小的护院武士畏畏缩缩地走进来,在我面前跪下。
“小人李威,叩见各位主子。”
我和颜悦色地对李威道:“李威,你站起来,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讲给大家听听。”
“是,夫人。”李威向我磕了个头,站起身来。
“三天前,小人刚好放假,便和人赌钱耍乐。
小人手气背得要命,到快三更天的样子,已经输得精精光,还欠了屁股的债,差点连裤子都要被他们扒了。
小人便去映竹阁找小人的相好小可借些银子使用。
谁曾想,刚摸进映竹阁,就看见帮禽兽把小可按在地上行那苟且之事。
我刚想大喝,却见到月光下小可嘴角流血,面色青紫,竟似是死了。
我回头,看到十爷躺在地上动不动,好象也死了。
我被吓得不清,连忙趴低了身子,不敢让他们看见。
等他们散了,我才敢爬出来。”
张之栋大喝,声音如炸雷般在大厅中回荡:“你可认得,那些畜生是谁”
李威抬起头,双眼射出两道毒蛇般的光芒。
“便是化作灰,小人也认得。”
说着咬牙切齿地指着几个被捆的武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的仇恨:“就是他们。”
“你不会认错了”
“那晚月色极好,小人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认错。
小人还看到西门英大总管坐在边,给他们每人发了张银票。”
别看李威个子小,中气倒挺足,口齿又便捷,字字说来,满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西门风突然如鬼魅般欺上,闪电般出手,掌掴在李威脸上。
“李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撒这等大谎如果真有此事,为何你三天前不说,到现在才说”
李威半边面颊高高肿起,这掌西门风虽然没有用上真力,但也够他受的。
他却并不畏惧,大声道:“小人原以为总管他们连十爷也杀了,当然不敢作声。
后来得知总管嫁祸给十爷,便更不敢作声了。”
李威抬起头,惨笑道:“小人只是个没用的下人,大总管权势倾天,谁会相信我的话就只怕话还没出口,人便已经被他们杀了灭口。
那这世上还有谁来为小可报仇”
我柔声安慰:“你只要说的都是实情,自有大爷二爷替你作主。”
李威扑地跪倒:“佛祖在上,小人句句实言,绝无半句虚假。
小人愿以死证明,求各位主子为小可做主”言毕,手腕翻,举起把寒光闪亮的匕首,当胸插下,登时气绝身亡。
众人惊得呆了,谁也不曾想到李威竟会寻死,时间面面相觑,大厅里寂静无声。
现场惨烈无比。
李威血溅当场,即便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人也动容不已,再无质疑之声。
西门岚挥手,便有人上来拖了李威的尸体和那几个早已瘫软在地的武士下去。
西门岑凝视着我,我毫不示弱,也望着他。
渐渐地,他嘴角浮起丝笑容,神色间又笼上了雍容的慈悲。
西门岑淡淡笑道:“这事就这样了结吧。”他环视大厅,目光中充满了宽容和了解的慈悲,刹那间,满厅浮躁的人心便恍似得到了剂强效的宁神剂般,奇异地平静下来。
西门风阴恻恻地道:“西门英见色起意,杀人嫁祸。
其心可诛,其罪无赦。
念其在堡内多年辛劳,赐他全尸,家人立即赶出祁风城。
这些帮凶不思报答主子恩德,天良泯尽,罪恶滔天,立即移送刑堂按家法惩处。”
西门岑环顾诸人:“如此处理,诸位可有意见”
西门纳雪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个字,现在更不会多说字。
其余诸人自然也不会反对,西门觞西门笑得以洗清冤枉,更是没有意见。
厅中站满的仆役们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多亏夫人智勇,多谢二爷公允”
我笑吟吟地立在边,在跪满地的人群中,看到了人心。
从这刻起,谁还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西门笑就站在我身旁不远,他喃喃自语:“这个女人的心思七拐八弯的,实在太可怕”
西门岚鄙夷地道:“老十你总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西门觞远远地站在边冷笑:“老九,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笑,样是猪脑子。”
西门岚这次却不发火,脾气好好地道:“我承认我是比不过丁丁的脑子。”
他如此服软倒大出西门觞的意料,神色中流露出丝讶色。
却听到西门岚紧接着道:“我不如我就承认,总比某人好,明明心里佩服得要死,却还死鸭子嘴硬。”说罢连声冷笑。
众人大笑。
“我累了”西门纳雪冷冷对我道,声音中有掩藏不住的不耐烦。
我连忙答应,为他推动轮椅。
言笑晏晏间,我清晰的看到我俩的目光中有多少虚伪的成分,让人齿冷。
但我更清楚背后有无数探询的视线正紧盯着我的举动,分析着,等着我犯错。
我只能挺起背脊,让自己走得更稳。
我定定看向前方,穿过了高飞的白云,投向未知的空间。
如言如言,没有了你,你可知我过得有多辛苦步步,冰雪天涯。
“你在想什么”西门纳雪冷冰冰地声音插了进来。
不知几时我们已走出很远,四下无人。
“没想什么。”我淡淡道。
“哦,我还以为你在想着温如言呢”他悠然望天,仿佛天上的白云化作了温如言,他看得津津有味。
我心弦剧震,勉力抑止着发抖的声音:“你想太多了”长袖中双手紧紧攥紧,遍体的“伤痕”便在这刻集体发作,痛得我眼前金星直冒。
“今晚你从秘道到我房里来,我的诺言会兑现。”他斜眼望向我,眼中的光芒闪亮得妖异,瞬间,我居然生出种荒唐的念头:阴谋
我嫣然笑,心底却长声叹息。
这场仗打完了,另场仗又要开始了。
殚心竭虑的倦意从心底泛起。
外篇
番外温如言篇更新
我叫洛苏,今年四岁。
我家是瑞源县的户很普通的人家,爹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靠教私塾糊口,娘亲年前得了场重病去世了。
我有个三岁的妹妹洛洛,小脸粉粉嫩,眼珠乌溜溜的,长得很好看。
她整天都缠着我,要我带她玩,给她讲故事,要我吹木笛给她听。
我不喜欢她,我是个小男生,怎么能和小女生玩过家家的幼稚游戏呢我只喜欢当大将军。
村里的小男孩都和我要好,每次玩游戏时,只有我当大将军,大家才都不会反对,所以我永远都当我最喜欢演的大将军。
村里的女孩每次都抢着当我的新娘子。
到这个时候,我就很神气。
洛洛从来没有轮上过,她总是在旁很羡慕地看着那个开开心心地当新娘子的女孩。
然后回家的时候,就会拉着我的衣角,睁着大大的黑眼眸,小小声地求我:“哥哥,下次让我当新娘子好不好”
我趾高气昂地哼声:“等你不再流鼻涕的时候,我就让你当新娘子。”说完带着我的小木笛跑开,跑得离她远远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人的命运是那样奇异,脆弱得无从把握。
有个女人把我带走了。
爹背过身,个人躲在屋里不出来,洛洛在后面追我,哭着喊哥哥。
我直没有回头,直到身后传来声声呜咽的气促笛声。
我回头,远远地望见洛洛跪在地上,用力吹着我忘了带的短笛。
这串没有音韵的笛声从此永远刻在了我的梦里。
我用力甩开那个女人拉住我的手,冲过去抱住洛洛。
洛洛哭着把笛子塞给我。
然后我便被追上来的女人强行拖走了。
我路走,洛洛在后面声声地唤,直至声音渐不可闻
我被带进静王府。
从此远离了瑞源县,远离了我的大将军和洛洛的新娘梦。
高贵美丽的王妃对我说:“你现在已经是静王府的养子,你叫招弟。”
招弟我差点笑得喘不过气来。
村里名叫招弟迎弟来弟的全部是女孩,可我明明是男的。
“我不要。”我倔强的昂起头。
“我有名字,我叫洛苏。”
王妃盯着我:“从这刻起,你就叫招弟。”
“我不要”我不屑。
我才不要做女孩,我才不要这么难听的名字。
“啪”,我脸上热辣辣地疼,嘴里尝到血的腥甜味。
“静王府的孩子不需要这么野的性子。”我听到王妃冰冷的声音。
“把他关到房里,饿三天。”
于是,我在某间房中看蚂蚁。
我无聊的抓只蚂蚁来数它的脚。
好饿啊可是你们别想叫我屈服,我才不要那个可笑的名字。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颤颤地抽着筋,浑身冰凉得如堕冰窟。
原来饥饿的真正滋味是这样的,那为啥爹时常啥都不吃,只是叫我们吃,难道他不难受吗
在这个黑古隆冬的屋子里,我听不到丝声响,寂静得让我想要发疯。
黑暗的空间里,似乎有些东西在挠我的肌肤拉我的手脚
我蜷缩成团,把头紧紧埋在膝盖里。
爹曾经说过沙漠里有种动物叫鸵鸟,遇到敌人就会把头埋进土里。
就让我也作次鸵鸟吧我很害怕,真的很怕。
不知道几时我睡着了,还作了梦。
梦里我见到洛洛对我笑,她说:“哥哥,我做新娘子了,你吹笛子给我听好不好”她头上戴着野花编的花环,手中拿着那支短笛,笑着笑着就飘开了。
我伸出手去拉她,她却在我手中渐渐淡下去,阵狂风吹过,身影攸地不见了。
我吓出身冷汗,睁开眼,已经天亮了。
爹洛洛,你们想我吗我很想你们
三天后,我昏沉沉地被拎到王妃面前。
她身旁站着个穿身五彩绵缎的小女孩,年纪和洛洛差不多,长得也样好看。
我闻到肉包的香气,鼻子自动跟踪而至。
桌子上放着碗热气腾腾的粥几个包子。
王妃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深吸了口气,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开始喝粥吃包子。
“喂,你这个人这么没礼貌,母妃问你话呢”那小女孩怒斥。
真不可爱的个性,我不喜欢她。
王妃抬手阻止,悠然说道:“如柳,你要叫她哥哥。”
“哥哥这个贱民怎么配做我的哥哥”小女孩的声音中充满了轻慢不屑。
“如柳,你要叫他哥哥。
除此以外,随你。”
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定要活下去。
爹绝对不是让我来死的。
我不想死,我要和爹在起,我要去找洛洛。
找到他们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起。
我会对爹说苏儿以后会懂事了,再也不调皮了,我会告诉洛洛以后每天都让你做新娘子,每天都吹笛子给你听。
从这天起,洛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我成为温如言,字招弟。
但是静王府中,没有如言,只有招弟。
三年后,王妃生下了温如行静王府嫡出的小王爷。
再然后,我遇到了她,我命里的魔头小妖丁丁。
还没有见到她,就已经听到了她无数的传说。
洛安城里都在传说她是妖精转世,从没有人能象她那样半岁能跑,岁识文。
她实在太聪明了,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
听说她性子古灵精怪,在丁府里是个极特殊的存在。
向谁都不理会的丁维凌任她予取予求,就连老夫人也对她另眼相看,甚至让她去私塾念书。
丁府的老夫人是静王爷的嫡亲姑妈,两家是亲戚。
静王府如今只剩了个空架子,除了祖宗留下个王爷的虚衔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年来越发没落,府里只能靠典当度日。
我知道静王爷直很想把女儿嫁给丁维凌,只要如柳能顺利嫁入丁家,静王府就又能醉生梦死地过日子了。
他带着家子人到丁府给老夫人请安,我这个庶子就没有请安的必要了。
我在府里无聊地闲逛,丁府太大了,三转几转就迷了路。
反正我也只是个闲人,招弟的职责已经完成了,谁还能想得起我呢我就信马由缰地沿路走下去,路赏花赏景,倒也风雅,个人的时候舒心多了。
前面传来琅琅读书声,读的是大学。
我循声而去,眼前是栋白瓦青砖的屋舍。
周围丛丛青竹,房前有大块青草平坡。
这里便是丁氏私塾吧那么那个丁丁小妖是不是也在这儿呢
刚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偷偷看眼,便听到戒尺呯地声重重敲在桌子上。
有人大喝道:“丁丁,你竟然胆敢不聆听圣人的教诲,呼呼大睡成何体统”
然后我听到个带着点迷糊的小女孩的声音:“不是啊,我是听从老师的教导才去睡觉的。”
夫子大怒:“我什么时候这样教过你”
“老师读书声声催人入眠,丁丁本待强行支撑,但转念想到这是老师的指示,自然定要尽弟子礼仪,遵照老师指点方向,入睡去也。”
“巧言令色,鲜矣仁你的三从四德念到哪里去了”
“啊,三从四得,这个我知道啊。
三从是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错了要盲从;四得是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生辰要记得,太太花钱要舍得,太太打骂要忍得。”那小女孩字字清脆。
“你”夫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这就去和老夫人禀告,你这般不受教的顽童,老夫教不了。”说毕,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屋里传出惊天动地的疯狂大笑声,众童拍桌鼓掌欢呼不绝。
好个“三从四德”我不由微笑,传言不假,丁丁她真是个小妖。
不过就算她真是个妖精,也应该是个可爱的妖精。
我用心去想象那个丁丁是用种什么样的表情来说这番话的。
应该是娇憨的吧这样才象个可爱的小妖精该有的表情。
我抬眼却望见不远处站着个男孩。
他孤身人站在竹林中,身姿有如雪松般地冷清孤傲。
他乌墨般幽黑的双眼直直注视着学舍,薄薄的嘴角抿成线,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折。
似乎感应到我注视的目光,他转身离开,身影没入竹林。
从头到尾,他没有朝我看过眼。
但我第眼看到他时就知道,他就是丁家最尊贵的凌少爷。
个生下来便拥有了全世界的人,个连静王爷也要用尽心机去讨好的人。
在尊贵如凌少爷的眼里,看不到温如言的阴影。
我眉眼间的淡淡笑意分分减淡收起。
丁维凌啊,呵
我转身走开,离开那片让我呼吸不畅的竹林。
关于表白问题的沙龙座谈
这是大年初三的清晨。
今年的天气特别的寒冷,鹅毛般的雪飘了几天,连横贯洛安城的洛水河也被冻得冰霜三尺,行人可以直接从冰面上走到对岸去。
这么冷的天气最适合躲在被窝中睡懒觉,只可惜丁家的十二小姐并没有这个福气。
个晶莹剔透如莹玉般的绝美少年捧着盆热水推门而入。
少年的声音如珠般滑润,带着三分笑意喊:“丁丁,快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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