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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阅读

作品:创龙传|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6 19:02:37|下载:创龙传TXT下载
  旁观的天界各势力或许就会因而加入龙王和西王母的联合势力中了。把西王母逼入龙王的阵营是愚不可及的事情。

  “事情若演变至此,我是担不起责任的。”钦鹀的表情说出了他的态度。

  “西王母可以保证龙王一族不和天军抵抗,在不流血的情况下解除武装吗?”钦鹞说出口的却是这些话。

  “你这么不相信西王母?”太真王夫人带着嘲讽的语气回道。

  “那么借问一下,你能保证你们不会破坏解除武装的水晶宫、不加害龙王一族吗?”

  钦鹀骨碌碌地转动着两只眼球,用力地清了清喉咙:“一切听凭玉帝陛下的旨意。”

  好个狡猾的回答。青龙王不禁怒火中烧:“既然如此,我认为你们和我们龙王一族打一开始就没有争斗的理由。原本应当在陛下御前公开审问,然后才颁下敕令,动员天军,这是天界的法令,可是天军竟然无视于法令的存在,擅自攻击水晶宫,理由何在?”

  “我只是天军的一名小将,只是奉命调兵遣将罢了。这种高阶层的判断不是末将所能知悉的。”钦鹀看着远处,佯装不知情地这样回答。看来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想回避责任。

  青龙王也无意去追问钦鹀使主干枯绝比折断小树枝重要。青龙王得把躲在这家伙背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才行。

  青龙王回过头命令白龙王:“传达虹、蜃、蛟三位将军,反击天军是无益之举,当然,你也一样。”

  青龙王举出的三名将军是敖家军的重臣。虹、蛟两位将军各指挥统率十万名左右的部队,而蜃将军则在青龙王的本营中担任长史之务。所谓长史就是辅佐官,帮助总帅管理营运本营之事。虽然有将军的称号,却是不折不扣的文官之职。

  白龙王那充满生气的年少脸庞掠过了失望的阴影。这个太过年轻的骁将原有意将事情交给西王母来办。可是看到钦鹀无礼的态度,他不禁火冒三丈,不但想打垮部将们,还想打头阵将天军杀个片甲不留。他向哥哥抗议。

  “大哥的意思是不战倒戟,降伏在牛种的军门下?”

  “不是降伏牛种的军门下,而是与天军讲和。讲和首要避免无谓的流血,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吧?”

  “大哥要我们去接受您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这未免太无理了。敖家九十四万军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这种事!”

  这个反驳让青龙王感到痛心。他一向把白龙王当孩子般对待,常常对他说教要他修习学问。可是他很清楚,白龙王的智慧是鲜明而锐利的。现在自己的痛处被白龙王戳到,青龙王有一种苦不堪言的感觉。

  “哟!”钦鹀在通讯镜中歪着嘴角嘲讽道:“看来白龙王是无意对天军表现出恭顺的态度了。这样一来,和约……”

  “住口!畜生!”

  “什、什么……”

  “闭上你的臭嘴巴!”白龙王大吼一声,钦鸥简直就要气炸了。这时候半空中出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有人用透明的手挥着透明的笔画着画一样。那是一个生物的头颅。

  “蚩尤……!”一瞬间,青龙王以为是幻觉。可是不然。现场并没有实体出现,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只见头颅张着那足以咬碎铁石的血盆大口,流着口水带着嘲笑睨视着现场的人。那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铁公牛的头。

  钦鹀发出了惨叫似的声音,匐伏在地上。两个龙王和西王母的么女儿侧眼看着钦鹀的丑态,呆立在当场……

  四周充满了桃花香,舒适地刺激着人们的嗅觉。大理石制的栏干外头一片苍绿,在万绿丛中满满地缀满了白色和淡红的花朵,鸟鸣声逗弄着人们的耳朵。凉风吹拂着纱质的窗帘,不知何处响起了剔透的银铃声。

  这种典雅的气氛最让竜堂终感到束手无策,可是却不会让他有无聊感。同行的西王母的女儿们对着难掩紧张心情的竜堂家兄弟们嫣然一笑。

  “请放轻松点,又不是要开始审判。”

  瑶姬的声音和玉扈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母亲!”

  于是,竜堂家的兄弟和西王母就这样会面了。优雅地坐在翡翠制的椅子上的女性穿着绢缎子的衣服,从优美地绑着的头发下凝视着四个稀客。两个女儿跑到母亲身旁,合着两手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坐在女人脚边的地上。玉扈谦恭地坐在右边,瑶姬则单膝跪地坐在左边。

  “好个美人哪!”终对弟弟这样低声说道,这是终对一个女性的容貌所能做出的最极致形容,因为他的表现力实在不怎么丰富。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地形容对方的美。接着余对哥哥低声说道。

  “好像妈妈。”

  余出生之后不久就失去了双亲。他只能从相片上知道妈妈的长相。他所说好像妈妈并不是指妈妈相片上的脸孔跟西王母很像,他指的是感觉,是形成基因的本质。西王母是天界众仙女们之长,是孕育生命的根源——是象征母性的女人。

  始一边谨慎地提醒自己不得失礼,一边暗自猜测西王母的年龄。既然瑶姬是四女儿的话,年纪应当是中年人了,可是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当然,对神仙而言,年龄是没什么意义的。西王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秀丽,而且是那么地温柔。她那淡红色的嘴唇轻轻地张开。

  “好久不见了,青龙王。大概有三千年了吧?”

  西王母讲这些话就好像才三天不见一样若无其事。始低下了头,三个弟弟也跟着做。

  “我实在也很想说好久不见,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我这是第一次见您的面。前世的记忆也好,天界的知识也罢,我都还没有想起来。”

  始很辛苦地选择遣词用语。

  “可是您让我觉得很温馨。这绝对不是客套话,是我衷心的感觉。”

  “始哥怯场了呢!”

  终对余小声说道。余只是形式上地点点头,兀自出神地看着西王母的脸。西王母让年轻的客人们落了座。女官们送上仙茶。当客人们喝茶的时候,西王母说道。

  “你们四个兄弟是天界的龙王一族经过三千年转世投胎的。你们本姓敖,是天界的王候神仙中最有力的一族。”

  西王母闭上了嘴巴,沉默便弥漫整个室内。真实就像渗进土里的水一般渗入竜堂兄弟的心底。“果然如此。”终喃喃说着,一口气喝光了仙茶。一种不知是薄荷或蜜的清爽香甜感顿时扩散开来。

  “我只用了十五秒的时间就把三千年的事情说完了,我想这样你们大概没有办法完全了解吧?”

  “能听到西王母这样跟我们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你们相信我,可是了解和信赖是不一样的。是的,是有些不同。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不会让你们产生误解才好。”

  “母亲一向很喜欢出课题哪!”

  瑶姬对着客人眨了眨一只眼睛。西王母的手抚摸着淘气女儿的头发。

  “因为总是有把忘了课题当成一种乐趣的孩子呀!可不能老是装出这种耍赖的表情。而且,在明天的会议有过多的先入观是不好的。”

  西王母一个一个端详眼前的四个人。始心里想着,所谓“慈母般”就是这样的表情吧?余也一样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们被封印为人身,历经了一一七代出生在凡间。你们在遗传子的记忆当中生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想起一一七代之间所有的事情,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们只有靠着线索来一件一件寻回记忆了。明天的会议上你们应该也会知道一些事情的。”

  明天的会议就是在昆仑统辖下的神仙们聚集在一起召开的会议。议题当然与竜堂兄弟们有关。西王母不提此事,反倒希望始谈谈以前经历过的事。

  “最先说出我,不,说出我们真正身份是龙王的人是船津忠岩老人。”

  始说起这半年来他们所经历的事故:余和终被想要独占龙种秘密的人们所绑架,学校被烧毁,逼得他们不得不离家出走。如果他们是一般人的话,早就不知道被杀了几次了。这是一段相当悲惨的故事,在终偶尔插嘴的情况下,始说完了他们的经历。西王母带着好感和同感凝视着龙王们。

  “你们可真是辛苦了。”

  “请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的下场比我们惨得多。”

  终得意洋洋地做了结论,竜堂家“以十倍之痛还诸于人”的家训是不是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根源,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

  “那些仗着权力迫害他人的人从来没有想过遭到对手反击会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们深信欺凌弱者就是战争。可是……”

  续改变了话题。前几天余曾做过梦。他想知道的是如果玉帝不在天宫的话,那代表什么意义?

  “不会有玉帝不在这种事发生的。在这三千年间,天宫非常地平和。说起三千年,这段日子在天界也不算短啊!”

  始和终交换了一下视线。西王母的话应该是事实吧?可是他们觉得在事实当中有着深不可测的未知。事情不是那么单纯的。

  “那是真的玉帝吗?”

  瑶姬和玉扈换了姿势,抬头看着母亲。这个问题一定也是她们想解开的。对天界的仙女们以及其他的神仙们而言,似乎也有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情。西王母没有责怪续这个可以说是相当不敬的疑问。

  “是的,那是最大的问题。”

  西王母的慎重正足以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她不能随便就下定论。续继续问道。

  “如果玉帝是假的,那么到底这三千年来是谁号称为天界的支配者?”

  续追寻着自己思考的轨迹喃喃自语。

  “而且在这段期间,难道天界的神仙们都没有发觉吗?假如是这样……”

  “续,你的假设太多了。”始制止了老二的急性子。他不想到这里来匆匆忙忙地就下结论。西王母好像要落实记忆似地说道。

  “至少玉帝经历了六千年的岁月。而且,至少在前半段他将天界统治得很好。”

  “西王母您不知道玉帝的真面目吗?”

  始提出了属于他个人风格的补充问题。他表示,如果真面目这个用词欠缺敬意的话,还请西王母见谅。西王母轻轻地笑了出来。这又让始想起了母亲。

  “青龙王真的一点都没变哪!认真而拘泥于形式,顽固而厌恶盲从权威却又多礼。”

  “始哥被学生批评为会走路的化石哩!”

  终做了多余的证言:“化石可是很贵重的东西哪!越旧的东西越有价值。”

  续有意为哥哥辩护,又说了这些多余的话,始不禁面红耳赤。

  “你们在西王母面前节制一点。”

  “没关系的,青龙王。”西王母显得很愉快,可是始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话题。他问西王母,天界不干涉人间界是规定,难道没有例外的情形吗?

  “嗯,我也曾数次想过,旁观人间界是不是对的。在十五世纪末,来历不明的克里斯多夫·哥伦布号称发现新大6航行出海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该阻止他。”

  一四九二年到达新大6的哥伦布在日记上这样写着。“这里的原住民很聪明,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奴隶”。有着不屈不挠意志和勇气的航海者对奴隶制度也坚信不疑。于是,新大6的原住民相继成为奴隶,因为来自欧洲的疾病和人为的虐待而大量死亡。

  “可是就算让哥伦布失败了,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到达新大6的。历史的洪流就是这样子的。成功者的固有名词虽然变了,事情却一样会发生。”

  这一点始也很清楚。任教历史之后,他就确实明白历史就像一条大河。时间本身固然是存在的,而历史却可能是人类有了认识之后才存在的。

  历史是只有人类才有的,了解历史是人类的特权。可是了解历史和学习历史并加以活用好像是两码子事。这个世上,没有学到任何历史的人还大有人在。

  “可是最让我后悔没有插手的是郑和的航海日记被烧毁时。”西王母的声音中掺杂着悲哀的微粒子。

  郑和是一三七二年出生的中国人,是明朝的武将,也是前所未有的大航海者。是一个身兼宦官和回教徒身份的不凡人物。

  郑和的大航海壮举远超过哥伦布、麦哲伦、达伽马等人。参加的人数约有三万七千名。船只有三百七十艘。最小的船只也长达五十四公尺,宽达二十公尺。有名的西班牙“无敌舰队”比这个晚了一世纪才诞生,可是其船身的大小和郑和船团的最小艘船比起来还不及一半。

  郑和的航海行动多达七次,船团远及非洲东岸。有一说认为发现澳洲大6的就是郑和。

  后世欧洲的历史学者感到惊讶的不只是其规模而已。郑和的大舰队所到之处从不抢夺殖民地、掠夺、追捕奴隶,这一点也是欧洲人的常识所不能理解的。美国议会图书馆馆长d·巴斯汀说过“真正拥有基督教精神的是身为异教徒的他们。”

  郑和在航海记录和造船技术书方面都留下了质量并重的遗产。如果这些东西获得妥善保管的话,一定会是全人类的至宝。可是,很遗憾的,所有的东西都在郑和去世之后被烧毁了。而进行这项蛮行的是明朝的兵部尚书(国防大臣)刘大夏。他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正义感强烈,憎恨宦官的横暴,对宦官之一的郑和也深恶痛绝。

  操控像刘大夏这种视野狭窄的正义斗士对历史上的阴谋家而言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有一次刘大夏下定决心。

  “一定要将郑和的航海记录都烧毁,破坏造船和航海的技术书,以防今后再出现研究这些资料的人。否则宦官将专横跋扈、财政破败,明朝亦将亡矣。为了正义,我必须完成这项使命。就算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于是,刘大夏便实行了正义的信念。距离郑和死后大约四十年。郑和所留下的航海、地理、造船、海外事情、贸易等资料是何其地宝贵啊?而这些记录全都付之一炬,化成火灰了。

  刘大夏是明朝的忠臣,为国尽忠。在宫廷的改革和黄河的治水方面建立了不少功勋。当时的人和后世之人都称赞刘大夏是一个无私无欲的人。可是,他也被批评为粉碎了历史巨大的可能性,破坏应该留给后世文化遗产的大罪人。人经常因为一件事情的结果而不论其动机或目的就受到批评。这件事就充分说明了主观的正义感这种东西的危险性。

  “烧过书之后接着就是烧人了。”提出这个警告的是“罗蕾莱”的作者海利希·海涅。当偏狂的正义横行而成为一种疯狂行径时是很可怕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6军从各个家庭中掠夺了将近一万三千个的美制“蓝眼娃娃”,将之焚毁殆尽。这种狂气不是来自正义而是源自愚劣,可是却证明了破坏文化的人在历史上就是败者。说完了这段话,西王母这次用一只手抚摸着玉扈的头发。

  “自工业革命之后,人类这二百年来不停地在污染着地球。如果人类现在灭亡了,地球大概也要花上两百年的时间自我净化吧?对地球的生命而言,那只是一瞬间。”西王母的语气非常淡然。

  “面临危险的是人类不是地球。对人类而言,地球是不可或缺的,可是对地球而言,人类却不是绝对必要的。”西王母黑色的瞳孔闪着光芒。始想起了西王母不仅是母性的象征,同时也是大地的象征。西王母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然后她用着平稳的语气告诉龙王们一件重大的事情。

  “牛种成功地支配了三千年的理由是不容忽视的。那是因为牛种的支配法和人类的天性非常吻合之故。他们绝对不是光靠恐惧和骗术来支配的。”续对西王母的话有些意见。

  “果真如此,那么我们就不需要多做任何努力了。支配者和被支配者都希望持续目前的状态,那么我们也只有任其自由了。”续的语气充满了挑战性,可是,对方既然是西王母,再怎么锐利的剑尖也就被温和地接纳了。始代替西王母回答。

  “续说的有道理,可是采取各种行动的是对方。我们没有出过手,连一次都没有。”

  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执着地出手、追究不可呢?为什么他们不能放手呢?

  “那也是牛种的本性,可是我现在说的是另一件事。我说的是,人类到底要什么?”

  什么意思?始和弟弟们用表情问道,西王母则用明确的话来回答他们。

  “人类要的就是被选择。”

  “被选择……?”

  “是的,被选择。那可不是在选举中当选之类的事。人们因为被绝对的权威所选择,被伟大的存在所选择而得以立于高于他人的位置上。而行使选择权的人则是神、是天使、是宇宙人。”

  弯着膝盖坐在母亲脚边的瑶姬发出声音笑着。

  “这就是选民思想啊!其中也有着非常自我的因素在。神怪杂志的投稿栏里常有这样的文章——表明自己是被选出来的战士,是特别的存在,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然后人们就等待着,等待着某个人来告诉他们打仗的对象,等待着有人来告诉他们为何而战?”

  瑶姬有些生气似地带着激动的表情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地面。

  “就是这样!人们希望有人来告诉他们、指示他们。如果没有伟大的人给与指示,那些优秀的人类似乎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因为人们认为照着指南正确地行动就是优秀的人。对他们而言,给与指南的人就是神。他们深信机器人是一种比人类进化的存在。”

  这样回答姐姐的是玉扈,语气虽然温和,内容却相当严厉。真不愧是瑶姬的妹妹茉理的姐姐。话又说回来,从打扮得像京剧人物的公主口中说出指南或机器人之类的话实在蛮奇怪的。

  西王母再度开了口:“支配者想独占的不只是权力或财富,他们也要情报和知识。在非民主国家中,报导没有自由,国家机密非常多,此事青龙王应该也知道吧?”

  西王母说的没错。不过这是自从祖父去世之后,始第一次被问到人类和历史方面的问题。姑且不说续,终和余都觉得有些无聊,可是却仍然乖乖地站在原地,这实在叫人钦佩不已。

  “这一点也可以证明牛种是如何巧妙地支配着人界。他们知道一般市民不知道的事情。他们自认为是知道秘密的、被选择的人。这种优越感连带地让这些人对牛种忠诚。少数的特权为了表现自己的优越感总是要支配其他人。”

  始觉得呼吸困难。他夹带着叹息问西王母。“牛种比龙王一族更了解人类的本质吧?”

  “他们了解人类的某一方面,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西王母温和地回答。她仿佛知道始的辛苦,有意为他在心灵上打出一个通风口。

  “可是人类还有其他的面。有人喜欢支配、虐待他人,也有人穷毕生之力想减轻他人的不幸。青龙王认为所有的人类都是愚不可及的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始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看到言论自由的国家灭亡的例子。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灭亡的纳粹、德国、军国主义日本、苏联、东德……这些国家都打压言论、将唯一的思想宗教化强迫人民接受、不承认在野党的存在、奖励密告等。看到这些实例,实在让人想相信历史的洪流和人类的聪明才智。”

  一九九一年底,苏联在法治上来说已完全消失了。人们一方面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却又颇能理解。

  “没有错,国家这种东西是会消失的,不是永远的、不灭的。”

  这是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的。地球上多得是不值得存在的国家。这种国家消失只会造成那些将权力私有化的独裁者及把国家财政当猎物的国家公务员的不便。这一点是大家都晓得的。但是,各国的外交部仍然半感困惑半感欣喜。因为国家的数目增加的话,驻外的大使人数就会增加,官僚的席次也就跟着上升。

  美国有名的未来预言者曾做了如下的预言:“苏联会崩圯,分裂为四十四个国家。”

  听到这个消息的高中生不禁叹着气。

  “如果得记四十四个新国家的名字,那我宁愿选择承受苏联的威胁。”始最后讲了这个笑话,西王母和她的女儿们都愉快地笑了起来。而这些笑声也像是结束会见的信号一样。

  退出大厅之后在走廊上走着时,续耸了耸肩。

  “都讲一些多余的话,重要的事情都还没有告诉我们哪!”

  “没办法。”始干脆地这样回答弟弟。今天他们毋宁是站在被审查、被观察的立场。西王母之所以提出各种问题不就是想亲眼亲耳看看、听听始他们有什么样的想法吗?能见到西王母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一切事情都将从此而延续下去。

  “该怎么说呢?这种情形……”续用纤细的手指头戳戳左耳的上方。

  “这不就像大量的记忆一下子都流了出来,一下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吗?可是又好像不对。每一件事都要我们去问、去想、去听、去推测。”

  “看来只能将祖父的话铭记在心里了——不要靠别人,自己去调查。”

  竜堂兄弟今天的工作就是等待明天的会议。西王母并没有传授他们面对会议时如何作战。不管会议怎么进行,也不管竜堂兄弟是否有发言的机会,他们都得靠自己的能力去推动会议。

  如果这件事都做不好,龙王一族一定就被看扁了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真叫人生气。”

  终说道,续回答他:“终是肚子饿还是生气啊?这件事有必要确认吗?”

  “随你怎么说,我跟续哥不同,我可不是那种满肚子黑水却有一张白皙脸孔的人。”

  “那比终用巨大的音量来骗人要好得多了!”

  “你们能不能为明天的事操一点心哪?太不正经不但得不到帮助,搞不好还会惹火众神仙们哪!”

  竜堂家的老大把手搭在么弟的肩上,对着老二和老三说教,他的内心不禁有一种安定感。照这么看来应该会没事的。就算会议在多么的紧张气氛下召开,应该不会完全没有回响吧?至少应该会有最完美的结局。

  第六章 会议即景

  神仙们的会议场所定在丹霞宫。丹霞宫位于西王母广大宫殿的西北角。面对着弱水,仿佛水墨画一般的奇峰重重叠叠,苍郁古木的影子是那么深浓。形成瀑布落入弱水的溪流环绕着建筑物,在各处形成了水池。以桃花为代表的花木环绕着的建筑物不像北京的紫禁城那么壮大,却有高中的体育馆规模,仿佛用铜盖起的屋顶散发出沉稳的光芒,美丽动人。

  无数的宝鼎朝着这个屋顶飞落下来。也有一些看起来像小片的云一样。喷射出一种电导性磁性气体,气体改变了密度和光的折射率,使得宝鼎本身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这是在人间界飞行时绝对不能欠缺的系统。这种大规模的气体笼罩着整个龙泉乡上空。

  瑶姬来到母亲的寝室时,西王母正要结束早上简单的化妆。西王母微笑着问前来问安的女儿。

  “找到昨天你说的禁区破洞了吗?”

  “已经修复好了,母亲,可是……”瑶姬露出了认真的表情,“那只鵕不一定就是最后一只。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还会跑出其他的来。”

  “最后的一只?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啦!懂的人就是懂啊,母亲。”

  淘气地挥了挥手,瑶姬离开了母亲。她通晓人间界的次文化,像特殊摄影电影之类的东西一事在西王母宫殿中是公开的秘密。

  连接着丹霞宫的漫长通道入口是一个大厅,椅子并列在墙边。和昨天一样穿着青、红、白、黑袍的四个年轻龙王就在这里等着瑶姬。交换了形式上的招呼之后,瑶姬问道。

  “昨晚睡得好吗?”

  “承蒙关心。”

  这不是客套话。他们四个人都各自在被分配到的客房里睡了深沉的一觉。连余都没有做什么梦,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一天。到底有多少神仙会聚集在一起呢?很明显的不会只有十人或一百人的。在仙界,西王母的宫殿本来是男宾止步的地方。龙王兄弟,也就是竜堂家的四个人会成为此地的客人是因为西王母视他们为一家人。

  总归一句话,神仙确实存在。他们存在的世界确实存在,而他们自己又身在其中,这些事让他们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个非常识的处境啊!——始的内心这样想着。然而,竜堂兄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识了。看来目前事实是重于常识的。

  “对了,九天玄女说要招待你们吃饭。你们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九天玄女是西王母的女官长,掌理宫殿的一切事务。拥有堪称女王国宰相的地位和权限,同时也是瑶姬她们的家庭教师。

  “她是一个头脑聪明而认真的女人。母亲很信赖她,她也从来没有背弃过母亲对她的信赖。”

  从瑶姬的语气听来,九天玄女似乎是一个可以信赖,但却不易亲近的女性。始决定避免马上和这个女人见面。他不想再增加让他们抬不起头来的对手。这是他老实的地方。

  尽管不见这个女人,今天他们也得接受许多神仙们的面谈。神仙们对西王母固然怀有敬意,但龙王兄弟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沾了俗世尘烟的黄毛小子罢了。原本神仙们就把人间界的帝王们视为俗不可耐的人,对权威和权力总是嗤之以鼻。穿着宽松道袍的他们走过竜堂兄弟前,品头论足似地一个一个打量着,始对着他们低头致敬,他们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回应一下而已。

  其中一人把手上拿着的仙杖伸向终:“哦?这是龙王吗?”

  “不要鸡蛋里挑骨头?”终大吼。在一旁的余被要求“笑一个看看!”遂勉强地装出了笑容。“啊,笑了!笑了!”简直就被当成珍禽异兽看待一样。

  “我以为仙人是比一般人类伟大的人哪!”

  “什么话?伟大的人就不会想当仙人了。他们在好奇心这方面就像小孩子一样。”

  瑶姬毫不避讳地断言,可是续对她的话颇有异议。

  “因此他们应该修行过,应该有一点素质吧?”

  “这是价值观的问题。”瑶姬说道。爱好权力和财富,喜欢支配他人的人是成不了神仙的。这种人总是欠缺精神上的适应性。

  “汉武帝就是这样。他要求我母亲让他成仙,可是却不得愿。因为他太过于追求地上的荣耀了。”

  始微微歪着头:“在历史上,武帝是千个不可漠视的存在。”

  “是的。说起来,成为历史巨人的资质一定和成为神仙的资质背道而驰。”

  大概是吧?始心里想着。不光是汉武帝,亚历山大大帝、凯撒、成吉思汗、拿破仑,这些人都是古今东西的英雄好汉,可是他们绝成不了仙人。因为对现世有着野心和执着,所以他们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盛名。

  会议场所的座位呈阶梯状,神仙们各自落了座。这应该是一个神圣会议,有着崇高的气氛,可是,茶、水果、糖果,甚至酒都带进会场来了,简直就像一场宴会一般。中央较低的方形地板上设着座位,西王母以优雅的动作坐在上头。瑶姬和玉扈则坐在附近的阶梯上。竜堂兄弟也得体地跟着坐在旁边,可是西王母对着两个年纪较轻的龙王示意,要他们坐到她的脚边去。

  “白龙王、黑龙王,到这边来。”

  在西王母的呼唤下,终和余微微地犹豫了一下便往前走去。神仙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两个太过年轻的龙王身上。有温和而充满好感的视线,也有冷静地观察他们的视线。而更多的是充满好奇心的视线。有人和邻座的人交谈了几句话,发出了笑声之后,又盯着竜堂兄弟看。终环视着会场,余每走动一步,会场就掀起一串笑声。仙人们的样子好像是来动物园参观一样。或许不该说人数而该说仙数,反正到场的神仙大概超过一千人了。

  终忿忿地喃喃说道:“我们好像猫熊哦!”

  “应该是海驴或海豹吧?”

  “他们是不是打算让我们钻火圈?”

  “那就是龙钻火圈了,或许我们可以接受哪!”

  “或许可以接受,可是我不喜欢。你去做吧!我就当经纪人。所得利益就平分吧!”

  事实上没有紧张感这一点,终和余跟仙人们是一样的,可是他们自己好像都没有自觉到。

  “那么会议就开始了吧?”西王母开了口,会议于是开始。话是这么说,可是既没有司仪也没有议长,松散的气氛也丝毫没有紧张感。有的仙人手上拿着酒杯,专心地赏着庭院里的花。虽然不像日本国会一样充满了低级的杀伐之气,可是不正经这一点却极为相像。续嘲讽地这样想着,可是始却不想那么快就下结论。

  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始他们是“龙王”。确定真伪的阶段早就过了。也就是说,在今天以前,他们一直被长期地观察着——始明白了这一点。

  不久有一个神仙要求发言。

  “不管哪个国家发生什么样的凶灾,都和这块土地无缘。我们就不要管了吧?”

  不管人间界流了多少血,那都是人类的愚昧和残忍所造成的,责任在人类本身。他们自己播的种应该由他们自己收割吧?

  “看来西王母好像偏袒龙王一族,不过那也无所谓。事情如果已经决定那就不用说了,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个定论,希望西王母能保持公正而中立的态度。”

  “我也想保持公正的立场。就因为这样,我不能站在中立的位置。”西王母的声音沉静中潜藏着丰沛的力量。始满怀着敬意凝视着西王母。

  “三千年前,我犯了错误,我没能分辨清楚公正和中立的差别。尽管当时所谓的中立就等于是回避责任的意思。”西王母仿佛对着每一个神仙们表态一样。

  “不过,那终归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无意强迫众神仙跟我有一样的看法。我之所以把龙王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对神仙们施加压力,只是想让龙王们了解他们自己的立场。”

  西王母不是独裁者,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命令神仙们做什么事。如果,她这么做的话,可以说处于一人一党状态的神仙们一定会反弹,而仙界也一定失去统一。

  神仙们相继要求发言,开始彼此之间的议论。可是看来他们好像把龙王们当成话题,享受着议论的快感。

  “我认为寻求社会的公正和以正义为口实迫害他人是两码子事。”

  “这是非常初步的认识。”

  “龙王他们是在追求一种社会的公正吧?”

  “啊,那到底是什么呢?”

  “人间界好像到处都有纷争。”

  “反省之后再出发不是比较好吗?”

  “可是,人间界的社会现状让人不敢苟同,所以有时候也真想好好打一场。”

  “所以才会有社会的公正这种话出现啊!”

  仔细听起来,这好像是私立高中教师们开会讨论是不是要接受被公立高中退学的学生一样。

  “大哥,难道你不想大吼一声吗?”

  “你想怎么吼?”

  “像这样——当你们进行漫长的议论时,地球上就有数不清的人们被杀了。你们应该停止转动你们的舌头,毅然决然拯救人类,消灭罪恶!”

  “喂,你的眼神很危险哦!”

  “所谓的煽动不就是在这个时候进行的吗?”

  “可是我觉得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叫出这些话。”

  始说的没错。认真发言的神仙只有极少数,大部分的仙人还是像一开始一样,仿佛沉浸在宴会的气氛当中。有人传递着装了仙酒的葫芦,喝醉了之后高声歌唱的,也有人熟睡得打鼾的。西王母没有刻意叱责他们,只是寻求神仙们的意见,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仍然没有人提出比较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我们想听听龙王们的意见。”有人提出这样的意见。于是龙王们再度笼罩在众人视线的豪雨当中。

  “是啊,光是坐着听大家说话一定很无聊吧?”

  “那是黑龙王吧?那么好像要睡着了。真是好胆识啊!”

  这可不是胆识的问题啊!终在心里反驳道。由于会议太过无趣,与原先的期望大相迳庭,因此余就拿出了“打盹儿”的自我防卫手段。终因为血气过剩,睡意根本就不来帮他忙。他也只有坐在那里干瞪眼的份。

  神仙之一直接就找上续。

  “总而言之,龙王们是要求我们协助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