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鸟羽份子代理理事长的工作,自己暂且离开共和学院的工作岗位,离开了东京,来到日本海岸的都市。他原想尽可能地帮助祖父的朋友,可是,来到这里一看,他觉得自己并使不上什么力气。“一拳揍死那个叫什么教团的首脑人物,要他不要动白杨学院的歪脑筋就成啦!太简单了嘛!”终在出发之前这么说过,可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单纯。
电话铃响了。始制止了续和茉理,自己接起了话筒。他原以为是协迫的电话,不过,他的预感或者疑惑却有所偏差了。
“啊,始,是我,日高。”
“日高先生,怎么了?有什么麻烦事吗?”
“不,我想应该尽快通知你才是。关于把我的土地卖给神圣真理教团一事,我决定还是要拒绝他们。”
日高讲得很简洁,所以,一时之间,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在了解他的意思之后,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您下定决心就好,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
“遇到这种事情,学校的经营者当然各有不同的想法,但是,我仍然想保有以往踏实的作法。这一阵子也让你增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已经不再犹豫了。”
或许日高老人想藉着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始以断绝自己的退路吧?始有这样的体认。始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小伙子,不过,他现在是以祖父司的代理人身分接日高老人的电话。而既然祖父的朋友已经下定了决心,始他们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当始正想对着话筒说出他的想法时,话筒那边突然发出了激烈的声音。老人的声音顿时乱了章法,始察觉到有异变。
“喂!喂!日高先生!先生……!”
对方的话筒被粗暴地接断了,文明的利器失去了它的机能。始扔下了听筒看着续和茉理。一切就要开始了,几乎不需要用语言来表示。
日高老人夫妻和儿子媳妇一共四个人都被用绑行李的绳子给捆了起来。对方的手法太高明了,所以他们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他们被拉到了庭院,被二十个左右的年轻男人们包围了起来,在被拉进等在外面的汽车中时,日高老人好不容易才得以问一句话。
“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问得很理所当然,可是,这些男人们似乎无意谨守常识和社交义。他们的服装虽然不整齐,可是,看到他们左胸上别着的奇怪徽章,日高老人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他们就是神圣真理教团的信徒。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教团的顾问律师前几天才来找我,以绅士的风度交谈的。”
“可是,你不是傲慢地想要拒绝教主大人的要求吗?”发出像铁链生锈声音的是这一团人的头头吧?看来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有棱有角的脸和瘦长的身材显得极不协调。
“教主大人将要亲自审判你们的大罪。为了防止世界破灭和人类的灭亡,你们将会成为牺牲的供品。”
当日高家的四个人就要被绑走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惨叫声。信徒们所筑成的人墙崩散了,四个信徒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同时趴在地上。相对的,有两具人影跃过了入侵者们的头上,站在日高老人一家人的身边。是龙堂家的老三和老么。终对着惊骇不已的信徒们笑着。
“我们最老的哥哥非常神经质哪!他怀疑真理教团会对日高先生采取实际的行动。突然采取合理的商谈会不会就是故意让日高先生大意的手段?所以,我们就担任起事后领胸的保镖任务了。现在你们了解了吗?”
“很少有主角会这么亲切地说明事情的。”余不禁感到佩服,终则继续说道。
“关于报酬的事情只是为了有让人存在。”
“罗嗦!这些不信神的家伙!”愤怒不已的信徒们一起涌了上来,终毫无危机感地迎战。
“我等这种场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里可不是国会,不要以为能以多取胜!”终的脚水平画出半圆形。挥着大刀飞奔过来的信徒发出了惨叫声飞了起来。
“一起上!把他们打垮!”信徒中有人大叫。
这个时候,龙堂家的长男和老二在公寓里迅速地做准备工作。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把所有的财产都装进背包里交给茉理保管。从窗户俯视着外面的续发现了在阴暗的地上有一团喧闹的人。
“大哥,地上有一群狐假虎威的人哟!看来像是信仰心非常笃实的人。”
“哼!他们想在袭击日高先生的同时,也把我们消灭掉。可疑的难道是我们吗?”
这是一种廉价的阴谋,不过,以前,他们也成功了不少次。神圣真理教团似乎没有什么创意。关上窗户的续问哥哥有何打算。
“怎么办?我无意跟那些人交谈,不过,要不要试着喊话看看?”
“日高先生现在不知道怎么祥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在了解事情的情况之后就不需要对他们客气。”
“我可等不及大哥的许可了,反正,我不适合不抵抗的和平主义。”续微笑着。笑容就像刚刚磨过的宝剑般优美而危险。
“在建筑物内起暴乱太麻烦了。到外面去吧!”
“是啊!”
“我也要去!”茉理发出了宣言。
始和续原想制止,结果,他们认为让茉理同行会比较安全些,再加上茉理也不是那种会增加麻烦的女孩子。而最先建功的竟然也是荣理。一个潜藏在楼梯平台的信徒袭向穿着t恤和牛仔裤,跟在龙堂兄弟后面走着的莱理。就在下一瞬间,一道猛烈有声音响起,信徒滚下了楼梯。茉理用拿来当成武器的煎锅狠狠地敲在信徒的脸上。
三个人来到外面,人影便群聚了过来。瞬间,信徒们把三个人包围住了,其中一人朝着始飞奔过来。
这个时候,视线的一隅闪着青白色的光芒。当大家在惊讶之余转动视线时,轰隆声把黑夜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橘色的巨大火枝喷向夜空。吃了始的一击而飞到半空中的信徒身体化成了黑色的剪影在火焰前飞舞着,然后倒在草坪上。然而,没有人看到这个景象。
“大哥,那是海东汽车的工厂。”
在其他的兄弟们到学校去的时候,续常常在街道上散步,所以,精通这一带的地理。号称有八十万坪大的建地化成了火湖。数万根的火枪喷向了天际。
始的视线从远景拉回了近景,睨视着信徒们。
“那是你们的杰作吗?是净化腐败世界的审判之火?”
他的推测完全对了。信徒们无言地再度发动了攻势。这个行动就是他们默认的表示,始躲过最初的袭击,毫不留情地踢碎了对方的一只膝盖。始无视于对方的惨叫,回过身子,用右手肘击向第二个人的下巴,挥下左手的手刀,把第三个人打趴在地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二十个袭击者都昏死了过去,倒在地上。续也料理了七、八个人,这一次茉理没有上场。
就在同一时刻,把二十个神圣真理教团教徒都打倒地上的终和余也解开了日高老人一家人的绳子,他们也看到了汽车工厂爆炸的景象。
“哇!好壮观!”看到猛火的威势,终不禁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他不是古代罗马的皇帝尼禄,所以没有想到一边眺望着燃烧的建筑物,一边吟起诗来。气流因为烈火而上升,引起了大风,风发出了咆哮的声音。汽笛声乘着风势,仿佛把工厂的哀号撤落整个城市一般。
“大哥,我们必须赶快把日高先生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嗯,可是,你觉得哪里最安全呢?”
强劲的风势带着热气吹了过来,把终和余的头发吹乱了。听到他们的对话,日高说道。
“工厂的建地在市街对面。我想火势应该不会延烧到这里,就算会殃及这里,也需要一段时间。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赶快去和你们的哥哥们会合吧!”
终敏锐地观察着日高老人的样子,确认了老人的确很平静。神圣真理教团的信徒们都被料理完了,目前应该是很安全吧?看来还是听年长者的意见好些。
“我们知道了。那么,就请各位自己小心一些。”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了,轰隆声震动着人们的耳膜,新的火柱再度冲向夜空。终和余行了一个礼,转过身子跑了开去,日高老人拍拍儿子的肩膀。
“他们是龙堂引以为傲的孙子,不需要为他们担心。哪,我们到学校去,确认学生们是不是平安无事。”
从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可以清楚地看到冲向夜空的烈火。教主绫小路良站在大理石翻成的阳台上,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丝的不安,他看着橘色的火焰蔓延向市街的对面,他仍然穿着和服,在他面前,大约有一百个年轻的男女信徒跪在阳台上。
建筑物的窗子猛地打开了,一个人影跑到阳台上,是教主的父亲教祖绫小路雪彦。鼻下被摄过的胡须伤痕还呈着红黑色。
“良——”
“请叫我教主。我们是父子,更要公私分明。”
教祖被教主这个淡然的回答吓了一跳。
“什么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在想什么!”
教主从容地冷笑,对着激动异常的父亲说道。
“我可没有空去听把称为幸福的便器卖给那些穷人以骗取他们一些小钱的恶棍胡言乱语。”
“什么?你竟然对你父亲……!”教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用以前未曾有过的眼神看着儿子的表情。愤怒和恐惧、不安混浊了教祖的眼光。
“教祖疲倦了。请他到迎宾馆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之前,不准任何人去打扰他!”
教主对着站在父亲左右方的信徒们拍了拍他那健壮的下巴。信徒们行动一致地动了起来。一切都在预谋当中,仓皇失措的教祖身体被用毛布卷了起来,然后又用绑行李用的绳子和胶布卷上好几层。教祖马上变成了毛布卷的滑稽姿态。
“喂!你们干什么?我是你们崇拜的教祖啊!你们不怕遭神罚吗?”
“没有人会听你的话的。在这里的信徒们只对我忠诚。”
“你、你……”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在信徒面前贪图美青年的姿色而被扯下胡须的小丑!还叫什么‘雪彦’?雪彦这名字就是指这个变态中年人吗?”
“难、难道你就够格叫‘良’这个名字吗?”
“取名字的是你啊!”
这个时候,教主发现到自己正陷人了一场无聊的争论当中,于是便命令信徒们把行为不检点的父亲带下去。
三个强壮的信徒把被毛布卷着的教祖身体扛在肩上。教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怒骂不孝的儿子和不忠诚的信徒们,可是,在被带离阳台之后,他的声音就越变越小,最后终于完全消失。
送走了罗嗦的父亲之后,有着绫小路良这个典雅名字的教主就成了留在当场的信徒们的完全支配者。有着令人想起纤弱而美丽的女性名字,却有着像右翼暴力团首领容貌的他凝视着大火灾的火焰,站在阳台上。他的姿态就像出生于战国时代的比睿山僧兵。
“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这场大火就是伟大的前兆。将我们崇高的教义用于俗世的名云一族工厂因为圣灵愤怒而付之一炬了。各位,我们要谨守真正的信仰,为建立真实的千年王国挺身而斗!”
火粉在教主的头上飞舞着,而信徒们则一起匍伏在他的脚边。
燃烧着的工厂的景象从耸立于山上的名云宅邸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刚愎自用的名云泰信也不禁大惊失色。海东汽车工厂是他承自三代之前祖先们的财富和权势的象征,而且事实上也是世界汽车产业界的牛耳。而现在,这个工厂就像遭到火箭攻击一般爆炸了,正燃着熊熊的烈火。
这一天,在傍晚之前,名云一直都非常愉快。他深信自已是狠狠地击中了干事长的要害。干事长为人一向毒辣而霸道,而且又因为太年轻,因此很不得那些害怕党内进行世代交替的六十岁的首脑政治家们欢心。如果干事长被卷入了严重的政治丑闻的话,这些首脑只怕会一涌而上,趁机围殴他吧?而现在,被逼得走头无路的似乎是名云这一边。
名云对着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慰问的神圣真理教团教主大吼。
“到底是谁会做出这种事……”
“是来白杨学院的那几个兄弟。就是叫龙堂的那些人。”
“他们?”
名云不禁睁大了眼睛。他一向不把没政治权力的人当人看,所以总是不把龙堂兄弟放在眼里。就因为这样,他才把对付他们的事情交给教主去处置。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一点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认为他们特地从东京赶来纯粹是为了当白杨学院的保镖。”
“没错吗?”
“是的。一切都扣在一个环节上。他们跟在新干事长的后面来到这里。您认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吗?”
确实是偶然。可是,名云现在眼见自己的工厂被炸了,再加上对新于事长的憎恨,他平常所具备冷酷般的盘算和猜疑的能力已经都没了。现在,他只被教主的佞言牵着走。这一点教主也晓得。结果是,人们都只相信自己要相信的事。
“唔,绝不能让这些家伙活下去!”名云愤怒得咬牙切齿,大吼道。
“在警察抓到他们之前,把他们抓到我面前来!我要让他们受到比死刑还痛苦的责罚!”
听到名云露出本性,因残虐的怒气而战栗着的声音,教主不禁在内心嘲笑着。一切事情似乎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着。
“请您再等一下。我想就会有好消息进来了。”教主说道。听在龙堂终的耳里,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地认为是教主太过自信了。
第九章 地底龙
警笛声到处鸣响。消防车和救护车、巡逻车拼命地在街上急驰着。急驰是没错,可是,避难的人和车子充塞在道路上,这些救急的车子根本动都不能动。而终和余则在人和车阵当中快速地穿梭着。
“别说石油槽或兵工厂爆炸,为什么汽车工厂会燃烧起来呢?”
“是有人装设炸弹吧!”
“除了我们之外?”
终开了一个不怎么有趣的玩笑,不由得往左右一看。可是,每个人都只想到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哪有闲暇去听别人的谈话?有人开着收音机收听最新的消息,也有号哭着的孩子和低声念着祈祷文的老人。加上火的爆声和风的咆哮声,简直要震破人们的耳膜了。仅管如此,他们两人仍然可以听到以下的会话。
“这样下去,整个城市会溃灭的。这是二十世纪后半世界最大的都市火灾哪!”
“因为风是朝着市街吹过来的。如果风向不变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或者来一场大雨吧?”
风吗?终和映在陈列窗内自己的身影交换了视线。雨吗?余把视线朝向混杂着红色的黑色的夜空。两个人都各怀想法,可是,照现状来看,什么办法也没有。
依常识来判断,在这种混乱和马蚤动中,分成两路的四个兄弟要会面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可是,在海东车站前的广场上,四个人成功地会合了。很明显的,那是因为他们具有超乎常人的彼此盯到吸引能力之故。
在会合的同时,终不由得大叫。
“茉理姐姐,你那是什么样子?”
茉理穿着t恤和牛仔裤。在这么危险的事态当中,穿着容易活动的服装固然好,背上背着旅行背包也没错,可是,她的右手上竟然握着一把平底锅,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所应该有的装扮。
“是出于反射动作才带来的吧。并不是要利用这场火灾来做料理,我相信应该是这样的。”
“我也相信。当然是这样。”
仅管如此,终和余因为得以和哥哥们会合而感到安心不少,因为这样的情绪使得他们看到茉理的样子时不禁大笑。
始没有笑。他企图劝说茉理搭乘列车离开。再这样下去,事情会越变越危险,不是一句玩怎么样话就可以解决的,所以他坚持要茉理离开海东市。茉理原本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增加龙堂兄弟们的麻烦。
“你们要小心,明天我会做更好吃的料理给你们吃。”
说完,她便目送着龙堂兄弟离开了车站前。
对于今天晚上的事件,始有各种看法。
名云泰信这个人的精神构造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他是一个极端的权威主义者,他重力量。他不否认财富是力量的泉源,他当然不允许自己的一部分重要财富——汽车工厂遭到破坏。他的一切构想都源自于握在手中的东西。对保守党干事长的攻击也是为了守住自己地位和权势的防御作战。
所以,这个行动是除了名云之外的人所做的,也就是神圣真理教团。成功地完成这个计划应该是有其胜算吧?今夜的大火将是使位于权势顶点的名云落人破灭谷底的致命伤。
对许多人而言,这是一场不幸的大火灾,可是,应该也有人欢欣鼓舞地接受这个事实,在严格管制的医院特别病房里,保守党干事长指着电视画面不停地笑着。
“看吧!看吧!看看那个景象。名云这个家伙!这是老天处罚他的罪孽啊!老天爷的出手比我还快哪!”
干事长整整狂笑了一分钟之久,笑累了之后,他坐到床上去。在复仇的欲望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满足之后,他那超人般的盘算能力开始起动机能了。这场大火对名云而言当然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就趁这个时候,将他逼到死角去吧?火灾的原因虽然还没有查清楚,可是,只要有心,就可以追究出名云的责任了。而且,就在干事长的名字跃上报纸的号外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一定是有什么人在庇佑着他。他绝对不能让这个机会逃掉,是反击的时候了。
在床上盘腿而坐的干事长环视着坐成一排的议员。
这些人有的是因违反选法而被检举四次之多,有人是逃了三亿多的税而被判有罪,有的是在担任町长时代利用不正手法盗领了五千万公帑,有的人是从期货交易的不法集团那边连续十年接受献金,更有的人是在私立医科大学的入学考试中作弊,接受巨额回扣的……
这些人都是控制世界第一经济大国日本政治的“选贤与能”者。他们都有着比常人厚上五十倍的脸皮,比常人强上九十倍之多的心脏,然后以这些条件宣誓对干事长效忠。
“打倒名云!”
听到干事长的命令,他们顿时都紧张沉重了起来。如果打倒了名云一族,海东集团的巨大财富都会落到干事长一派的手中。以前将国铁民营化的时候,时价几兆圆的土地落入了不动产公司的手中,而中途不知有多少的回扣和贿赂金额落人了政治业者肮脏的手里。这一次,或许可以得到比那一次更多的红利。“城狐社鼠”们交换着闪着欲望光芒的眼神,舔着舌头聚集在干事长的四周。
干事长视为敌人的名云泰信因为体内燃着炼狱之火而向近侍发狂。他从法国窗凝视着自己的工厂,怒吼着砸碎了花瓶、烟灰缸和玻璃。在一群静寂无声的部下当中,儿子益光好不容易才开了口。
“爸、爸爸,请息怒。请您平静下来。”对益光而言,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和可怕的父亲唱出了反调吧?他的牙齿打着颤,冷汗直流,可是他仍然拼了命,想要安抚狂怒的父亲,
“先把工厂的大火灭了,让大家去避难,免得大火延烧到市街上来。也不知道这里能安全多久。”
“住口!还不住口!”
完全失去理智的名云伸出手抓住了儿子的衣领。左手把儿子强拉了过来,一边绞紧着他的脖子一边挥着右手。
“如果你能有出息一点,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责怪自己的无能,反倒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对我说教!没用的东西!废物!”
被父亲毫不容情地殴打之下,益光发出了哀号求饶。他的声音让父亲稍稍地恢复了理智,名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松了手。
“滚到一边去!在这个时候,你非但帮不上一点忙,只会在这时讲一些没有用的话。等你的头脑冷静下来,能想出一些有用的点子之后再来吧!”
益光在父亲的两个秘书左右搀扶之下,摇摇晃晃地出去了。恢复安静的室内再度响起名云的怒吼声。
“县警本部长在干什么?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是他该做的事吧?没用的家伙!他就要保不住现在的地位了!”
这未免太无理了吧?秘书们在心中批判着主人的狂躁。海东市现在正面临着火灾的危机,而一个县警的负责人当然得四处奔波好控制灾情,总不能为了向名云献媚,就在这个时候跑来问安吧?
秘书们想起了一句传统的话“主上失控发狂”。权力者们真的是一种容易失控的种族啊!服侍这种人真是苦不堪言。
可是,他们的想法还太单纯了些。名云心中有一个疑惑。县警本部长是不是也像村田议员一样被干事长笼络而背叛名云了?他是媚于名云的权势,而不是倾心于名云的人格。媚于权势的人总是容易倒向更大、更强的权势,这种人是信不得的。远远地眺望着大火的名云两眼中有着无限的猜疑和孤独。
龙堂始现在已经确认了海东市这个都市在地形上的特处了。两组的支配者在高处以俯视市街的形态盘腿而坐着。那就是名云宅邸和神圣真理教团本部。汽车工厂的大火映于这两大支配看眼中的景象,在旁观者眼里看来似乎带有些异样感。
再怎么想,今天晚上马蚤动的策谋根源地就是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如果事情与白杨学院无关的话,当然可以对其置之不理,让恶人们相互残杀就成了,可是,从他们对日高家和龙堂兄弟的暴力行为来看,现在该是斩草除根的时候了。
四个人潜入了神圣真理教团的本部。就因为建地广大而界线又漫长,所以潜入的工作并不难。当然,这是针对龙堂兄弟而言,对一般人来说,大概是难如登天吧?轻轻松松地越过高墙,由续带头,四个人穿过建筑物之间的空隙跑着。余喃喃地说道。
“好像聚集相当多的信徒。”
“而且都是年轻人。”
或许在教祖一无所知情况下,神圣真理教团内部在教主的策划和指挥之下时行了世代革命。教祖只是一个俗物,但是,教主却是一个更具危险性的能干俗物。而信徒们好像都醉心于教主的一举一动,他们可以听到数度的“教主大人”呼声,而声音充满了敬意和陶醉之情。
龙堂兄弟决定避免无谓的冲突,在信徒们毫不知觉之下行动着。他们走进了没有人烟的建筑物黑暗处,续发现那是教祖专用的迎宾馆。如果教祖在的话,或许可以抓来当人质。龙堂兄弟做了这个决定,进入了建筑物当中。还是不见任何人影,可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有两个持着木刀的男人。
两分钟之后,把八个信徒打倒在地上的龙堂兄弟们在有大金库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那是一个全身被毛巾卷起来,滚倒在地上的人。
“啊!有真正信仰的人来救我了吗?我是拯救你们灵魂的神的使者啊!快,赶快让你们自己获得救助我的名誉吧!”
在一段蓄意施恩于人的演说之后,被毛布卷着的人滚倒在地上。最先认出他的就是续。
“呀!这不是在仙女座星云打倒恶魔的伟大神之战士大人吗?”
听到续的嘲讽,教祖的脸色变得像影印用纸一样地惨白。他认出了对方就是扯下他引以为傲的胡须的人。
“啊!啊!啊!”他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续的兄弟们带着有趣和侮蔑的眼神凝视着卷着毛布的中年男人。样子看似滑稽,可是,却丑恶地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开心。“管这种人未免太无聊了,我们走吧!”始对弟弟们说道,随即就要转过身,这时,一道声音从毛布当中传了出来。
“等一下!你们打算就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你们这样还算是正义使者吗?”
教祖就像一只营养过剩的毛虫一样,滚转着被毛布裹着的身体。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丢下来了,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把生命和命运赌在他的一张嘴上。
“所谓的正义使者就是怨罪不根人,有着不管是罪孽多深重的人都可以微笑着饶恕他的度量啊!哀怜重于憎恨,博爱重与斗争!啊,这不就是正义使者所应该做到的吗?”
这个人一打开话匣子就忘了现在的状况而陷入自我陶醉当中了。龙堂兄弟半是哑然,半是怃然地交换着视线。现在,海东汽车工厂正在燃烧着,窗外染成了一片红色,警笛声不断地响着,而教祖却还有时间在这里针对正义使者说教。终不禁咋着舌头说道。
“这个老先生该拿他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其实是一群傲慢的自我主义者。你们一定认为管一般的市民怎样?只要你们自己没事就好了。你们这些懦夫!”
“喂——”
“算了,我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的。你们是大错特错了!这种行为是会被神所遗弃的。赶快摘下正义使者的面具,回到人道上来吧!”
“谁戴着正义使者的面具了?打一开始我们就说我们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了啊!”
“不要管他,终。”
始制止道。因为他知道如果再扯下去,就会被卷入数祖的计谋中,仅管只是一个俗物,能靠一张嘴就说服几十万个信徒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也许远离这种人,立刻离开这坦克才是最聪明的作法吧?当姑再度开口要大家离开的时候,老二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搓响了他的指头。他简明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兄弟们。始点了点头,对终和余下了指示。终和余走向大金库。同时,始移动了教祖卷着毛布的身体,让他看不到大金库的方向。续带着极度不具好意和善意的祝线俯视着教祖。
“到目前为止,你利用不正当的手段讹诈多少财产?”
“我没有用不正当的手段啊!都是真神的眷顾和信徒们善意的捐献。”
“那么,你就向真神乞求帮助吧!因为四个恶魔就要回仙云座星云了。”续冷漠地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教祖的背后响起了奇怪的声音。数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可是,他的头被固定住了,所以没能看到少年们空手破坏大金库的景象。大约经过了打一通电话那么久的时间之后。
“老哥,这就是秘密文件吧?”
终把拿在右手上的文件对着长兄晃了晃。看到教祖突然没了声音,终似乎是真找到了秘密文件之类的东西了。始接过厚厚的一叠文件,开始翻阅。
“果然没错,这就是接受你们教团不法献金的国会议员名单啊!执政党有一百八十九名,在野党有二十名……哦?执政党五大派阀的首脑人物全都有份哪!”
始发出了嘲讽的感叹声,教祖恍若未闻地别过了视线。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被撬开的大金库,差一点就吓得晕过去。续看了一下哥哥手边的东西。
“也有原本担任大藏大臣和干事长的派阀首脑人物名字哪!这个人不是被称为政界的真空清洁车吗?”
“真空清洁车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毫无界限地吸取肮脏而放出腐臭味的金钱。”续说完,终和余皱着眉头说“真是脏啊”,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始俯视着教祖的眼光中却连一丝丝的笑意都没有。
“难怪,只要有这份名单,神圣真理教团就可以安然无恙了。这么一来,再怎么毒辣的诈欺买卖和逃税都可以不受到法律的审判。”
“我、我们没有做什么亏心事!那些名单只是记录皈依真正信仰的同志名字而已。说什么不正当的献金,那是莫须有的罪名!”
“写着五百万或一千万的金额又是什么呢?”
“那不是金额。是到目前为止颂唱祈祷文的次数啊!睡觉的时候也会颂唱,所以才会到达那么多的次数。”
“大哥,把这个不知耻,满嘴谎言的男人杀了吧?”
续带着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和表情低声说道。始也有这种想法,可是,他改变了主意。他认为倒不如让教祖活下来,和教主来个相互残杀要来得好。再说,责怪一个失去行动自由的人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因此,始制止了续,命令终把教祖解开。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教祖却连一声谢也没有。
“喂!我怎么办?你们就把我放在这里不管了吗?对一个不幸的人置之不理,你们的良心过得去吗?”
教祖呻吟着,可是,龙堂兄弟觉得让他恢复自由之身已经足够了。再帮他任何忙都只不过是一种伪善的行为。然而教祖可不这么认为。他摊开毛布,开始把金库里边的东西都堆在上面。钞票、土地的所有权状、宝石类的东西堆得像个小山一样,然后,他包起毛布,用绳子服紧了袋口,背在背上。由于金块太重,教祖决定放弃,不过,他还是背了几十亿圆份的资金,就像饱食的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跟在龙堂兄弟后面。或许是他觉得跟在他们后面会安全些吧?不但如此,在没有人开口问他的情况下,他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儿子的不是。
“那家伙和做父亲的我不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正盘算着要进行一些坏事。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教祖前半段的话没人理会,不过,后半段的话倒是颇具说服力。龙堂兄弟虽然没有停下脚步,可是,闻言却不由得相对而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一个当父亲的证言,就不能坐视不管。
“所谓的坏事,具体地说是什么?”
“大概是征服世界吧!”
“那倒是很稀奇的事。”
始苦笑着。不论是姓名也好,构想也罢,这个叫绫小路良的人物或许是现代屈指可数的正统派恶棍。
“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如果我儿子支配整个世界的话,其他的宗教和思想就会被打压,这可不是件小事。”
教养出这种儿子的父亲又该负起什么责任?始在心中想着。
“你该高兴吧?终,故事越来越有传奇动作风了。不过没有妖艳的美女是遗憾了些。”
“没什么好遗憾的。反正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什么美女。”
这时候,教祖拼命地露出狡猾的眼光说话了。
“就是这一点,正义只有一个,最重要的是世界的和平。如果你们想要维护世界的和平,也让我尽一分力吧!”
教祖的真心任谁都一目了然。他害怕自己的儿子是事实,可是,那绝对不是为了世界和人类着想。他现在只想放弃儿子,放弃已经成了儿子的王国的教团,准备带着财产逃走。如果被儿子追上了,不要说财产会被夺走,恐怕连生命都会有危险。他的算盘是藉着龙堂兄弟的手来解决儿子。
始突然回过头来,和手指刺向教祖的鼻子下方。或许是还感受到被续扯下胡须时的痛感吧?教祖出于反射地发出了怪叫住后一退。
“我数到十,你就要从我的跟前消失。否则,我就把你带到你亲爱的儿子面前去。明白了吗?立刻消失!”
“一!”
续冷静地开始数了起来,余接着数下去。
“二!”
“三!”
终的声音撞击在教祖背负着的毛布上。教祖了解龙堂兄弟不是说着玩的,他拼了所有的力量背着财产逃了开来。
从阳台上凝视着的火势有增大的趋势,不断地把黑暗从海东市的市街赶离了。
“烧得可真厉害啊!”一个信徒感叹地说道,教主以骄傲的声音回答。
“那是日本军在侵略中国的时候,燃烧村子时所使用的化学燃烧剂,只要放着不去动它,时间到了,自然就会着起火来。而且,哼哼,不管浇上多少水,只会使火势蔓延得更厉害。”
教主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对他而言,这个燃烧着的黑夜景象似乎是能让他感到快乐的。这场大火烧尽了名云的理性,是驱使他进行激烈报复行动的狼烟之火。人口高达六十万的都会已经毁了一半了。如果不是这样,哪能让名云如此地愤怒?
这个时候,阳台的一端出现了四个人影。
“哦,他就是绫小路良啊?”龙堂始低声说道。
这样的称呼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教主还是个在籍的高中生,而始目前是教师。可是,这个叫绫小路良的人却一点也不看出高中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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