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奈津子的豪腕一挥,巨大的平底锅便有如网球拍似地迅速击落。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不料广大的平面在遭遇到与挥动速度成正比的大量风压阻力之下,动作变得缓慢迟钝。本来已经瞄准好续的头部侧面,结果却只有轻轻掠过,而且美女战士的巨体还因为离心力的拉扯而摇晃不稳。
看见这一幕,始有个想法。应该将平底锅横过来用侧面攻击才会见效吧。由于他并无指导对方的必要或义务,所以他还是决定尽快把小早川奈津子诱出庭院。比起屋内,在室外造成的损害应该会轻一点才对。
应该还未察觉到始这个意图才对,然而小早川奈津子一站稳脚步,便阻挡在竜堂兄弟与通往庭院的法式落地窗之间。
“噢呵呵呵,邪恶龙族的生命已经成了风中之烛。雷声呀,闪烁吧!闪电呀!响起吧!”
“好像,说反了……”
话一出口的同时,冢越也立即缩起脖子。圣战士的怒吼和平底锅一起从头顶上掠过。
“闭嘴,放肆!什么才是正确的日语,都得由我来决定。”实在无法出声朗读的日本语“目标二千万册,噢呵呵呵,将被奉为教育圣旨,所有的家庭都必须准备一册!”
口中说着意义极为不明的台词,小早川奈津子的平底锅也同时一闪、二闪、三闪,破坏了客厅里的电视、打烂了茶几、敲碎了热带鱼的水槽。玻璃和木材的碎片在空中乱舞、水花四溅、五彩缤纷的热带鱼朝着小早川奈津子的口中飞了进去。圣战士嚼了嚼悲惨的热带鱼,接着以一脸难吃的表情吐了出来。
“呸呸呸,全都是小刺。鱼类果然只有河豚才入得了口。尤其是河豚肝生鱼片,辛辣有劲真是美味极了。”
要是常人的话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但竜堂兄弟却能趁着小早川奈津子吼叫之际,跑进铺着草皮的庭院里。然而,不经意地朝着逐渐变暗的天空一望,某个东西的影子正好掠过视野。
熊一般的巨体、驴头、蝙蝠翅膀、类人猿似的发达前肢,两眼因憎恶与敌意而炽热发红。得知其真面目,始感到栗然。
“飞天夜叉?”
始所惧怕的自然不是飞天夜叉本身。就算来了十只、甚至是一百只,他也不觉得可怕。飞天夜叉并不能依循自己的意愿自由活动,而是必须听从远比它们巨大凶恶的上位者的命令行动。不是地狱之将军,而只是小兵罢了。既然如此,那个将军又是何人?
“蓝伯?克拉克的继任者已经来到日本了吗?”
就是这股预感令始战栗。蓝伯?克拉克,这是曾经叱咤一时的四姐妹的年轻总帅、后来在伦敦遭到歼灭的人物之名。纵使是名为“牛种”的强大敌人的首脑,却并非最上位者。莫非是哪个与他有关的人,身负消灭竜堂兄弟的使命而来到日本了吗?
不祥的振翅声音尚未完全消失,围墙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呐喊声及警笛声。门片来回摆动,几十名年轻男性蜂拥而入。
他们是飞车党的一个集团,而且不只是单纯的飞车党而已。前几天晚上,在琵琶湖畔遭到一群比自己更加凶恶的男女袭击,连衣服带车全被抢走,最后还被关进厕所里面的那些家伙正是这群人的领导中心。
他们为了报仇而在京都市内到处搜寻加害者的踪影,可惜直到这天的下午为止,仍然是一无所擭原本已经要放弃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找到了。
“原来是藏在这种地方呀。太好了,在这儿被我们撞见算他们倒霉!当时的屈辱我一定要加倍讨回来。快去召集弟兄!”
“光靠我们几个,没问题吗?”
“怎么,你怕了吗?”
“那些家伙持有武器,是非常凶恶的一群人啊。一定得小心防范才行。万一失败的话,可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呀。”
“说得也对。”
他们立刻讨论出结果。这群人因为私售兴奋剂及中介未成年者卖滛等等作为,而与暴力集团建立起密切的关系,所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一支凶猛的混合部队就组成了。骑着摩托车或搭乘敞篷车、配备着走私手枪、武士刀、铁链、木剑、金属球棒、菜刀等等武器的五十余人,就这么闯进了安静而绿意盎然的左京区住宅大街。
捣毁共和学院京都宿舍大门的飞车党,发出了连发情的阿拉伯狒狒都会感到难为情的怪声,准备骑着摩托车硬闯。就在行动即将展开的前一刻,一把描绘着太阳旗的扇子高高举起,另一名人物在此登场。
“等等等等,暂停一下!”
此人正是胜冈宽太。一身印有家徽的和服外褂搭配裤裙装扮,骑着白马,紫色斗篷毫无来由地飘动着。似乎并无策马疾驰的技术,所以只好在啪哒啪哒的马蹄声中登场。始愕然地说不出话来,续则甩了甩头,向管理这间宿舍的老人问道。
“那个是京都名产吗?”
“别傻了,那是京都之耻。”
语气鄙视,不过声音很小。
“唉,这话可不能大声说呀。那个人是曾经掌控日本财政界之大老的孙子。在他批评国家这个那个之前,真希望他先管好自己孙子的教育呀。”
确实是极其正确的批判。站在续身旁的始耸了耸肩。
“我觉得这个场面越来越像是京都奇人大集合。”
“和我们这种正常的人,实在是格格不入呢。”
一说完这句天不怕地不怕的台词,续捡起一只掉在地板上的大盘子,从背后射出。那只盘子飞向空中,命中猛冲而来的小早川奈津子的脸。仿佛早已料到似地,圣战士咬住飞来的盘子,尖声将他咬碎。
“噢呵呵呵,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够阻止我吗?啊,不过,嘴巴还真不舒服呢……漱口、我要漱口。”
小早川奈津子改变方向,朝着洗手间冲了过去。
“不愧是圣战士哪。对了,续,你注意到了吗?”
“你是指飞天夜叉吗?刚刚从屋顶飞过对吧。”
“嗯,蓝伯?克拉克的继任者或许就要现身了呢。”
“该不会就是那个骑着白马的老伯吧?”
“管理伯伯,那个怪老伯的祖父究竟是谁呀?”
“呃,我记得好像是叫做船津什么忠岩的吧。”
“船津……忠岩!”
对于竜堂兄弟而言,这是个非常令人厌恶的名字。那个人物自从祖父那个时代以来,便一直监视着竜堂家,不择手段地发动攻击。目的是为了取得龙种之血,以获得长生不老的永恒生命。
“这么说来,那个老伯不就是小早川奈津子的外甥了吗?”
“原来如此。阿姨和外甥,两个人商量好了决定连手出击呢。大概是准备组成共同战线,藉以打倒人类大敌吧。”
绩的推测相当符合常理,只不过人类的社会远比龙族所能想象的要复杂怪异许多——至少有一小部份是如此。
胜冈宽太尽管能够维持着骑马的模样,却似乎无法令马儿奔跑。所以便由部下牵着马辔,摆出一副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国王般的傲慢架子,飘呀飘地向前行进。暴力集团和飞车党等凶恶之徒所混合组成的团体,不知怎的居然恭恭敬敬地跟随在后,因而形成了一幅不寻常且相当怪异的景象。
微微喘着气来到院子里的小早川奈津子,立刻注意到外甥。
“老天哪,这不是宽太郎吗?”
“什么宽太郎,是宽太!”
“是吗?我说,宽太郎呀,你没事故意跑来这个污秽的地方做什么?如果是为了刚才的无礼感到后悔而前来领罪的话,倒还值得称赞。乖乖地受完这平底锅的一百个板子,我就饶了你哟。”
“这里原本是个美丽的地方。让这地方变得污秽的不就是你们!”
老管理员愤愤不平地大喊道,但是这话并没有传进沉浸于自己世界的阿姨和外甥耳里。
“蠢话少说。我是为了正义、为了惩治你这个女怪物而来的。京都就等于是我的领地一样。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都别想逃过我的耳目。”
“原来你的兴趣是偷窥呀?真是个恶心的男人。唉,拥有那种脸蛋、体型和性格,也难怪会受到女人厌恶,所以只好为了偷窥和s情狂行为把自己的人生豁出去了,对吧!”
“你胡说什么?你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过度激动的情绪,令胜冈宽太化为一张跳针的c d在一旁观察的续悄悄地对哥哥说。
“看来阿姨和外甥的关系似乎相当恶劣呢。”
“的确。伟大的船津忠岩的遗产该由哪一方来继承,双方所争执的就是那继承人的地位吧。”
始所谓的“伟大”自然是一种讽刺。船津忠岩长年在幕后控制着日本的政界、财界、官界。换句话说,政治家、财界人士以及官僚的腐败堕落,他必须负起相当大的责任。
“日本自称是先进的民主国家,实际上却是表面的菁英集团及背后的黑道份子所黏合而成的黑帮国家。”
制造出这种令欧美报章杂志如此揶揄之社会体制的最高责任者,就是船津忠岩。
“但是连飞天夜叉都出现了耶。”
在伦敦,始如此告诉老丹尼尔。老丹尼尔是蓝伯?克拉克的监擭人、四姐妹的总领导人。
“如果四姐妹的新任大君再度动用组织力量加害我们,并危及我们的亲朋好友,我们必定将之消灭。”
新任大君、飞天夜叉的出现并不值得恐惧。事件所带来的预兆本身才是问题所在。
“怪人奇人也就算了,连人类以外的东西也一并来凑热闹了呢。”
“话说回来,纵使船津忠岩在生前有多么权威、多么了不起,死后也只不过是怪人奇人的父亲、爷爷罢了。”
“人死之后,形象也跟着改变的例子多的是呢。”
续微微地倾斜了上半身。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他身旁掠过、撞上墙壁,发出混浊的惨叫声。那是被小早川奈津子扔过来的一名飞车党。
大混战之中,新闻记者出身的蜃海一副“笔比剑有力,但鲜血却写不成义字”的模样在各处参观。套用他自己的说法,这是在进行“观察与记录”。相对之下,不良自卫队队员水池以及离职警官虹川则对实战极有自信,而且自从离开组织以来,两人就变得越来越好战,因此每次一碰上飞车党或暴力集团,总免不了要痛殴对方一顿。对于这群人而言,由于老大胜冈宽太正忙着和身穿胄甲的怪女人互相对骂,不但得不到指示,更无人领导,而试图展开个别攻击的结果却是全员遭到教训的惨状。
来到庭院,刚把一名暴力集团团员扔出来的虹川,听见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这不是虹川学长吗?你来京都出差吗?”
本人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虹川既然曾经是菁英警察官僚之一,自然在各地都有警察大学的同学或者是学弟妹。他的学弟之一 ,隶属于京都府警察署的这个男人,从门的背后向他打招呼。这个人曾经在课堂之上,沉迷地玩着行动电话的美女脱衣游戏,就在差点被教官发现的时候,幸好虹川帮他解了危。这份恩情他似乎尚未忘记。
“京都府警也出动了吗?”
“是啊,但是我们绝对不插手,只需要防止一般市民靠近……”
“那是高层的指示吗?”
在虹川的质问之下,学弟的回答方式十足像个菜鸟官僚。
“可以这么说。”
“这个国家明明以先进国自居,实际上却拥有种种禁忌。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下这种指示呢?”
“听说那个叫做胜冈的奇人,其实是某个大老的孙子哟。”
“哪个大老?”
“我也记不得了……大事不妙,那些家伙!”
慌乱的叫喊声响趄,学弟指着三个男人。三个都是身穿迷彩战斗服、手持武士刀,样貌极为凶恶的中年男人。
藤井玄喜、定森经喜、桥诘宗喜。由于三个人的名字里都有“喜”宇,所以人称“斩人三喜”。这三个是胜冈宽太最引以为傲的三人组部下,学弟说明道。
“什么斩人?他们以为自己在演时代剧呀!”
“他们三个都有杀人服刑的背景。你不记得了吗?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企图在国会中调查特殊法人的不法行为的在野党议员,刺杀于自家门前的那个杀手,就是藤井玄喜呀。”
“没错,我想起来了。那个案子后来以私人恩怨结案,背后的关系也因此石沉大海。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个叫做胜冈的人岂不是杀手的头头吗?”
人还真不可貌相呢。看着令人联想起三流落语家的胜冈宽太的身影,虹川不禁感慨着。紧接着,他的学弟诡异地放低声音对他窃窃私语。
“不光是三喜而已,学长,刚才飞过空中的奇妙生物你看见了吗?”
“嗯,虽然只瞄到一眼。”
“其实那种怪物,就是曾经在香港和伦敦被目击到的生物,听说英国政府抓到了一只呢。”
“你是说飞天夜叉啊。”
“咦,学长怎么会知道呢?”
学弟瞪大了眼睛。
“去翻翻中国妖怪图鉴不就知道了。”
被虹川这么一说,学弟显然相当困惑。
“我实在太孤陋寡闻了。不过还真是令人意外呀,学长竟然会去翻阅妖怪图鉴。”
“你不知道吗?警视厅已经完成了非科学犯罪调查组的部署。我这次就是被分配到这个单位,所以做了很多功课。”
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大吹牛皮。
“二十一世纪的意外,早已经进入了神秘与超自然的时代。就连美国总统都曾经传出被十字军亡灵附身的谣言呢。”
“啊,那个我也听说过。我是”雷幕理亚“月刊的忠实读者,所以对整件事情都了如指掌。说起来呀……”
由于话题已经扯得太远,因此虹川决定就此结束对话,返回“战场”。
“就这样了,改天见。”
“啊,学长,既然非科学犯罪调查组已经成立了,我也想转调到那个单位去,到时候还请你多多提拔。”
“知道了,知道了。”
折回之后,虹川立刻将重点情报转达给问伴知道。
“警方不会介入的。大家可以尽情地为所欲为了!”
对于人类大敌而言,这实在是个值得庆贺的消息。
始和同伴才解决了半数的闯入者而已,因为一考虑到建筑物可能会受到的损害,众人就难以使出全力。
藤井、定森、桥诘这“斩人三喜”,毫不隐藏对血的渴望,双眼与白刃闪着光芒朝始和续逼近。
“武士道能锻炼人格的这句话,看来不过是幻想罢了。至少这三个家伙就是例外。”
厚颜无耻地将武士道及爱心等话挂在嘴边,却以武士刀和枪支杀害手无寸铁之人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这三个人到目前为止已经杀害无数人命,借着第一次的杀人服刑扬名立万,第二次开始便安排小喽罗顶替脱罪——这是他们的惯用模式。或许是看在已故的船津忠严曾经直接对他们下令的份上,三人于是成为胜冈寛太的走狗,专门从事杀人、胁迫、强制监禁等各种暴力行为。
很快的,三个人为了独占功劳而心浮气燥,并且互不相让地举起白刃,同时从三个方向发动攻击。考虑到是置身室内,所以选择了突刺而非斩落的刀法,猛然地伸出白刃。
桥诘放声惨叫。
武士刀贯穿了他的身体前后。突出于背上的部分为红色,从腹部刺入的部分则为白色。被刺穿的桥诘,从嘴角喷出血沫。由于始和续高高跳跃起来,避开了三人的刺击,因而造成对方自相残杀的局面。
“定、定森、你……”
茫然不知所措的是定森,反射性地将依然紧握的武士刀一抽,鲜血的湍流立刻击中地板。
“谁叫你们要在这种地方乱挥刀剑。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两个是不会移动的铜像吧?”
优雅地着地之后,续冷冷嘲笑道。耗尽力气的桥诘,“咯!”地一声倒入血泊当中。“斩人三喜”的一角,或许将永远地失去了。
“可恶,该死的家伙!”
定森低吼,同时挥起染血的刀刃。
“我要杀了你们两个,以慰桥诘在天之灵!这才是日本男儿之所为!”
认定桥诘已死,定森以武士刀刺向续。续的脚一转。
毫无半点宽恕及慈悲。
仅仅一击、膝盖骨便整个粉碎的斩人经喜,发出了连怪兽都会怕的惨叫声。身体以没事的左脚为轴心旋转了一圈之后,才倒在地上。尽管因为疼痛及挫败感而痛苦翻滚,却还是不愿意放开武士刀。做出一个只能以华丽来形容的笑脸,续把自己的脚停在定森的右手上,以体重加以压迫。
如同打雷般的咆哮响起,定森昏死过去。
就这样,斩人三人帮之中,依然保有战斗力的只剩下藤井玄喜一人。此人称得上是三人之中最为凶恶的一人。当然,逞凶斗狠与勇气完全是两回事。他可以若无其事地从背后突击手无寸铁之人,但是在不吃虚张声势这一套的强敌面前,却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藤井玄喜拔出武士刀,一面在“叽!”或“呜伊!”等下流怪叫声中向后倒退。纵使是胜冈宽太摇着太阳旗的扇子在一旁大声叫骂,也毫无效果。左手提着气绝飞车党的小早川奈津子,一副歌剧名伶的模样发出叹息。
“唉,真是个毫无节义与廉耻的时代。聚集在我周遭的全都是想利用我的一群心灵污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没有声望啊。”
这句尖锐而正确的评论来自于续,不过小早川奈津子对于不愉快的言语向来是右耳进左耳出,完全不经过大脑地快速排出。
“不准畏惧、不准后退,把那几个非国民和女怪物通通杀掉。让他们尝尝天诛的滋味!”
骑在白马背上,胜冈宽太激动地摇着太阳旗扇子。然而,眼见“斩人三喜”一一败退,他的手下们不禁心生畏惧地一步、二步地开始后退。
续不怀好意地对着小早川奈津子开口。
“那个老伯是般津忠严的继承人吗?”
“那种连汉字都不会念的幼稚家伙,凭什么做我父亲大人的继承人!继承父亲大人的大志、重建大日本帝国、将所有非国民及卖国贼通通杀光,这是只有我一人才能承担的崇高使命啊!”
“你爱怎么说都行。问题就在于别人到底相不相信。依我所见,要将你身为正统继承人之事实,向所有人公开的办法,唔,也未必是没有。”
“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正义的美女战士也忍不住倾身向前。邪恶之龙一面挂着天使的微笑,一面向超级女英雄的耳中吹送毒药。
“自然就是解决掉那个幼稚的家伙。那个男人不但是觊觎你正统地位的谋反之人,也是对你这个阿姨毫无敬意的无礼家伙。只要在众人眼前将那个男人彻底打败,真正的正义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清清楚楚才对。而那个男人的手下,一定会全部都成为你忠实的家臣呢。”
“嗯,的确……”
“把事情做个了结。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正义。”
注视着续的一举一动,始虽然是满脸呆愕的神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比起打败敌人,先将己方阵营统一起来才是当务之急呀。如果自己的阵营分裂的话,结局就只有被敌方各们击破了。如果你能靠自己的双手统一天下的话,就一定能够战胜觊觎日本的邪恶敌国,对吧?”
“嗯,统一天下,统一天下,统一天下……”
闪耀动人的言语,化为甜美的圈套在圣战士的心中滴下毒液。看着仰望天花板自我陶醉的女怪物身影,敌我双方均鸦雀无声。
“怎样,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哟!”
“噢呵呵呵,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只要你们在我的面前屈膝宣誓效忠的话,我就纳你们为臣子吧。首先,就让我把那个幼稚男和前前任首相诛灭掉!”
就这样,爱与正义的美女战士在眼前利益的蒙蔽之下,眼睁睁地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只不过,这样的情况究竟会持续多久,就连扮演恶魔的竜堂续本人都不知道。
第四章 不来更好的客人
京都市西京区,从岚山到西芳寺山绵延展开的广大国有林地,正好与关西国际开发研究中心毗连相椄。研究中心的东方不远处有桂川的流水经过,河川的对岸是一块能够了望京都市街及比叡山的丘陵地。日本财界对文化及学术向来不甚关心,然而却仿佛在竞争似地拿出资金,协助建造了这个机构。在安全保障已化为咒文的时代里,一般市民光是在附近的路上行走,都会立刻引发监视录影机动作,以及警犬咆哮。
现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助理的道格拉斯。文生,在这天中午搭乘美军军机抵达日本,来到京都则是利用直升机。
在一群前来迎接的日本人的嘈杂接待声中,文生朝着本馆的会客室前进。
美国在关西的外交活动据点虽然设在大阪的总领事馆,但若牵涉到内幕工作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关西国际开发研究中不论预算、人事、营运,全都掌握在美国手上。所长虽然是日本人,却是一个麻省理工学院出身的国际政治学者,并以“日本应该随时与美国并肩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论调为一贯主张。事务长为外务省(译注:相当于外交部)的官僚出身,曾于驻美日本大使馆中担任第二号的全权公使。中心内部的通用语言为英文。
由于富士山火山爆发以及仍未平息的降灰之故,东京周边的工作据点几乎全部陷入机能瘫痪的状态,就连大使馆也处于无法与本国联络的恼人状态。将大使馆的机能本身迁移至安全场所,似乎有其必要性。大阪的总领事馆太过狭小,于是在那个时候,一部分的机能、也是最重要的机能便被迁移到这个中心来。
文生并非单独来访。随行的秘书及随役加起来,差不多是一支棒球队的人数。其中的二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脸部遮掩了起来。胆敢嘲笑那副刻意装扮的愚蠢之人,在这个中心里一个都没有。
在会客室里迎接文生的是特地从大阪赶来的总领事。
“难得总统助理大驾光临,来到这么僻远的地方,实在是荣耀至极。”
“确实是僻远的地方。而且地质也极不稳定。”
文生冷淡地封住总领事之口,同时将舌头的回转提升到最高速度。
“将巨大的资本与技术积蓄在这种土地的做法本身,一开始就是一件毫无必然性也毫无意义的事情。真正的文明中枢正是在大西洋的两岸上所培育而成的。没有地震本身就代表着那是块神所嘉许的土地,因此必须是那样的地方才有永续发展的期望。”
“哦……”
总领事满脸疑惑地看着文生,好不容易才插上了嘴。
“如您所知,日本前几天才刚刚完成首相交接的仪式。在这个非常时期提出政变虽然是亚洲的落后国家才会有的做法,不过新首相这号人物,在日本的政界之中可谓是愚蠢至极……”
“再怎么无能及腐败的掌权者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我们在日本国内为所欲为就行了。如果他愿意将外交及军事的实权交给我们美国,甚至继续提供军事基地和维护费用的话,管他曾经有过向未成年少女买春的前科,或是打算和黑道结盟,都不关我们的事。”
抢下总领事的话锋、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之人正是文生。
“大体说来,统治这个国家,算是挺轻松的吧?因为这个国家的国民绝对不会发动革命。”
“绝对……不会吗?”
“绝对不会。因为日本人要诉诸暴力对掌权者表达异议的能量,早在一九七o年代就已经耗尽了。是好是坏就另当别论。明治时代,与俄罗斯的战争过后立刻大举袭击警察。大正时代有米马蚤动事件。到了平成时代……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既然形式上被问了问题,总领事只好想办法回答,不过对方是否回答对于文生而言并无必要。
“什么都没有,nothg!nothg!”
文生提高嗓门,连双手都激动地挥舞起来。总领事费了一番工夫忍耐才没摆出臭脸,刚刚清洗过的西装领口被总统助理喷了许多口水。他完全没料到,这个拥有菁英外表的讨厌鬼,居然是个如此反复无常的人物。
文生的语调再度升高。 “这些家伙所拥有的,只有经济及技术被中国与韩国超越的恐惧感而已。一旦被超越的话,就不可能再追赶上的那种被抛开的恐惧感。呵呵呵,丧失自信与消极的歇斯底里一旦结合的话,这个国家的保守派所能够做的事情,就只剩下诽谤中国和韩国而已。说什么韩国永远追不上日本、中国会在五年之内崩溃……”
在肢体语言与手势的辅助之下,总统助理的演说越来越热烈。
“早在毛泽东死亡的时候,以及邓小平离开人世的时候,中国就该在五年之内崩溃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个年头,中国如果会在五年之内崩溃的话,日本的经济恐怕会比中国提早两年毁灭吧。”
总领事无力地点着头。他早已断了插话的念头。
“养肥日本的时代已经结束,这次该养肥中国了。长肥、长胖、长得圆滚滚地……等到气血红润地膨胀起来的时候……”
文生突然摊开双手。
“碰!”
在大声一喊之后,终于闭上嘴巴。就在脸色发白的沉默完全笼罩住会客室的前一刻,总统助理奇妙而寂静地做出宣布。
“辛苦了,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总领事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一踏出会客室,文生立刻“咳!”了一声“刚才献丑了,快请坐下。”
被奉请上座的男人,缓缓地取下口罩。
这个男人看来大约四十出头,单薄的脸庞,奇妙地呈现出无国籍的风格。可以这么形容吧,在西方人的眼里看起来像是东方人,而东方人看了又觉得像西方人。蓄着一道细细的髭,不过在那下方的嘴唇却非常地薄,而且毫无血色,简直就像是一道纯粹的裂缝一样。
墙壁上挂着一幅描绘着舞妓的日本画。在坐进背对画作的安乐椅之后,男子摘下墨镜。要是让总领事看见的话,肯定会惊讶地倒退一步吧。展露出来的双眼,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就像是宝石一样地美丽,像黄水晶,两个瞳孔黄澄澄地,仿佛是照亮炼狱最底层的火把般熊熊燃烧。
“钦(不乌)大人……”
如此开口招呼的瞬间,文生立刻因为嘴边的一记强力打击而后退一步。原来男子以敏锐的动作,像甩巴掌似地将口罩给扔了过来。
“只呼上司的本名,简直是无礼到了极点!”
男子的声音相当低沉,而且夹带了无数的刺。
“就工具而言虽然是容易使唤,但是那种低贱的本性却叫人难以忍受。大概是教育上出了错吧。只给予力气和财富,却忘了教导礼仪。”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才好呢?”
文生的声音打着哆嗦,跟着他的那群人也同样苍白而沉默。只有一个人,那个仍然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模样。
“暂且先以阁下称呼吧。”
男子的声音透露出冷嘲的波动,文生过宽的额头渗出汗珠。传闻这位总统助理向来瞧不起自己以外的人。当然,粗野而单纯的德州佬总统也包含在内。然而他在自称“阁下”的这位人物面前,却毕恭毕敬地鞠躬哈腰,简直和古代社会里的奴隶没什么两样。
尽管讽刺,但传闻确实完全正确。文生之所以没有蔑视此人,原因是对方并非人类。这个真相除了男子本身以外,只有两个人知道。
从会客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夜之黑手正要落下的京都市街。正确的形容应该是先看到点点闪烁的街道灯光,不久之后渐渐变成了一条光带吧。京都虽为古都却并非死城。以百万人为单位的生活,一直在八世纪以来的历史上存续经营着。
“一千二百年的历史呀?嗯,还真是短哪。”
男子将视线转回室内。
“大约在五百年前吧,我附在一个叫做阿尔布克尔克的男人身上。他是个葡萄牙人。我下到人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呵呵,在天界中的怨恨,该如何排解呢?”
抚过薄薄嘴唇的舌头又细又长,红得简直是过了头,再加上那对黄铯的眼睛,开始说话的这个男人的模样,给人一种即便是初见面者也不会有像是人类的印象。
在世界史教科书等等当中颇有名气的达。伽马(译注:vas da gaa 葡萄牙航海家)并非靠着自己抵达印度。绕过好望角之后,好不容易来到非洲大6的东岸,他在那儿雇用了一个熟悉海路的阿拉伯人,并在那人的带领及指导下,一路来到了阿拉伯人及中国人的往来航线,直到印度。
之后,葡萄牙便以锐不可挡的气势侵略亚洲各地,恣意地从事破坏、掠夺及杀人的行为。看到那样的情形,据说带领达。伽马前往印度的伊文。玛吉得直到死前都懊恼不已。
“啊,我只不过是把那群白色的恶党带到印度而已,想不到竟造成了那么多人的不幸!”
对于阿拉伯人、印度人、中国人而言,向来是片和平交流与贸易之海的印度洋,刹时化为流血与悲叹之海。在狂热扩张势力的葡萄牙人当中,最有名的征服者就是阿尔布克尔克。
阿尔布克尔克是一个有“葡萄牙战神”之称的男人。一五o三年,五十岁的他首次前往印度,以暴风般的气势投入征服东方的事业。不但接二连三地袭击阿拉伯人的都市并加以破坏焚烧,还把一部分的阿拉伯船只击沉。占领了果阿与马六甲,将阿拉伯船只从印度洋上一扫而空,确立了海上霸权。但是那些还无法令他满足。他继而决定把佛教、伊斯兰教等等基督教以外的所有宗教,一一地铲除消灭。
以一贯的武力压制斯里兰卡之际,他踏进了一间名为佛牙寺的寺庙。这间寺庙将佛陀(释迦牟尼佛)的牙齿当成宝物般地供奉保管,因此寺名也是由此而来。阿尔布克尔克强行夺取佛牙,在几万名发出哀嚎的佛教徒面前将之碎成粉末。侮辱佛教、击垮佛教徒的精神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看到了吗?不信奉真神之人,就会遭到如此惩罚。”
阿尔布克尔克因胜利而得意自豪,所谓自以为是显然就是这样。察觉到阿尔布克尔克目的的佛牙寺僧侣,早已将真品藏了起来而把假的佛牙交给阿尔布克尔克。就这样,即便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佛牙依然平安无事地保存在佛牙寺里。
阿尔布克尔克接着前往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企图以武力占领该地。麦加是伊斯兰教始祖穆罕默德遗体的长眠之地,阿尔布克尔克挖开坟墓强夺遗体,然后当着伊斯兰教徒之面将遗体吊在绞刑台上。他就是这么一个喜爱伤害人类心灵的男人。只不过,这种具有疯狂信仰而又残酷的男人,并不受到朋友的欢迎。在葡萄牙的宫廷之中,发起了一项弹劾阿尔布克尔克的运动,他印度总督的地位也因此遭到褫夺。得知政敌将以新任总督的身份赴任,因而愤然死于印度是在西元一五一五年的时候。
“阿尔布克尔克的后代之一远渡巴西,杀害原住民夺取土地,残酷地驱使其他移民而获得巨富,一代比一代地扩大权势。这就是今日的阿纳斯塔西欧财团的由来。”
男子举出了南美屈指可数的财阀名称。
“一度藏匿过许多纳粹余党,后来亦曾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盟友。现在呀……”
闪耀着黄铯光芒的视线,转向了戴着墨镜的女性。
“这位操石师珍。史黛普拉主要是在南半球活动。没错,说得具体一点,她就是统率阿纳斯塔西欧财团之非法部门的负责人。成果实在是相当不错,剥夺了守护亚马逊绿地的原住民的生存权,还把那群只会说蠢话的家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阁下”发出笑声,但那声音听起来却仿佛是来自于金属制的横隔膜的振动。
美国总统助理文生以手背抹了抹额头。一名女性从他的侧面走上前去,脱下口罩、拿下墨镜露出了整张脸庞。那是一名有着红发、相当美丽、三十岁上下的女性。她正是在苏格兰的爱丁堡与竜堂兄弟对峙的女性,能够操纵远从亚特兰提斯大6传来的“吃人石”的杀手。
“您的赞美我实在愧不敢当呀,阁下。”
“哪里,你别客气了。我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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