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悲剧性的收场,无论过程如何爆笑,“‘银月王’世界首场公演”因此被迫中断已是不争的事实。舞台上的演员们、舞台上的演奏家们全部是英国人,也因此无法理解小早川督察大肆放话的内容,不过他们明白这是对艺术活动一种恶意的妨碍行为,众人因忿怨与惊骇而破口大骂,领队则顾虑到事有万一,于是指示所有人员到后台避难。
“……居然还活着?”
这个带有遗憾的语气是来自驱赶上前的龙堂兄弟其中一人,怪女拨开四散的座椅碎片,在逐渐落定的尘埃之中盘腿而坐并高声哄笑。
“噢呵呵呵呵!你们的想法太天真了!只不过从五o公尺高的天花板掉下来,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摔死?!”
“通常是必死无疑。”
“这就表示那些人缺乏大和魂,身为全世界最优秀民族的日本人不管怎么杀都不会死的!”
“不过看样子,你好象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了。”
“胡说八道,你这个没礼貌的小孩!”
虽然不能确定续的一句话是否有效,总之小早川督察立即猛然跃起身,而且不只是站在原地,还直接从地板跳上舞台,一旁的龙堂兄弟根本来不及制止。
“噢呵呵呵~给我滚出来、你们这群恶徒!本姑娘要代替文部省替天行道来惩罚你们!”
这时出现一名人物挡住去路,此人并非演员。
“什么文部省!你这个(内容不宜因而消音)!”
如此高声叱责的正是法眼隆元。
“我刚才打过电话向文部大臣确认过了,文部省根本没有什么特别高等秘密督察这种职务!
文部大臣也说根本没听过小早川奈津子这个名字!“
“噢呵呵呵~无论文部大臣拥有何等尊荣,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曚昧无知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懂得国家机密,乖乖接受官厅的指示,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哦、是这样吗?”
法眼隆元语带镇定。
“文部大臣刚刚告诉我,说有个可疑的女人谎称自己是督察,这个女人就是你,而且很可能对社会造成重大危害与危险,必须立即由警方逮捕,拘禁在戒备森严的医院里。”
“什、什么?!”
小早川督察翻了翻巨眼。
“文部大臣真的这么说?!”
“那当然。”
“可恶的文部大臣!瞧他天天向我献殷勤,替我泡茶、搥肩的!居然选在这个紧要关头出卖我,这个里外不是人的判徒!”
“你的白日梦就做到此为止,快给我滚出这里,不要逼我派人动武驱逐你。”
小早川督察(自称)被逼急了,便朝着观众席如狂风般怒吼着。
“在场的各位请听我说!站在这里的这个名叫法眼的男人假藉举办大型活动以拯救这个城镇的名义,其实暗地计划着见不得人的阴谋!你们千万不要被骗了!快站起来对抗恶势力!”
终于了解到她这个举动并非演技,而是一项公然的妨碍行为的观众们,从茫然若失当中回过神来,心中的气愤整个迸发。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的最新力作在此举办全世界首场公演,为了买到这珍贵的一票不知花费了多大的时间与精力,而这一切心血全被这个离经判道的怪异人物以粗壮的双脚蹂躏殆尽。
“滚开,怪物!”
随着阵阵怒骂,一堆物体朝着舞台上的小早川督察飞去,有介绍手册、望远镜、原子笔等等,反正抓到什么就丢什么。由于剧场内禁止吃东西,没看到什么纸杯丢出,观众的守法行为看在雾立镇镇长眼里并未产生任何慰藉,在最后的最后,国际戏剧节居然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妨害而被迫中断。
镇长低吟一声之后便起身退席,突然引起脑部贫血,助理见状一时仓惶失措,冷汗直流并向四周求救却得不到任何理会,因为现场所有人均处于亢奋状态。
舞台上,法眼隆元一边闪躲着迎面飞来的物体,一边以手指着小早川督察大加谩骂。
“同样是中年女性却有这么大的不同,你这个怪物应该好好向忍甲子代老师学习学习!”
这句话截断了小早川督察的理性神经线,假设她脑里真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话;总之,她开始如火山般喷火。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这伪善的狐狸精!就算你只是个无关痛痒的配角,我也不会放过你!天谴将先加诸在你身上!”
突然间,巨躯的方向一转,小早川督察跃向贵宾席,倒霉的北东京市市长与助理整个人弹到半空,小早川督察的大掌一把揪住忍甲子代的头发。
忍甲子代的头部被整个扯断。
一瞬间看似如此,女性观众之间随即发出惨叫,事实上却不然。小早川督察由于用力过猛,重心一时稳不住,她的手上抓着一顶搀杂着白发的女用黑色假发,而忍甲子代曝光的头部竟然有着褐色头发。
此时贵宾席的一隅有两个人绝望地站起身来,一个是奈杰尔爵士,另一个则是常盘滋人校长,不过现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奈杰尔爵士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的配角罢了。
“忍甲子代居然……”
始与续呆然地同时低喃道,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紧接着灵光一闪,照亮了原先一直混沌不明的部份黑幕。
会戴假发的人主要是想在他人面前掩饰自己原本的头部,然而忍甲子代并非容易秃头的男性,她只是不愿让别人看见她满头的褐发。现在她年近半百,褐发中可见数根白发,不过这头竭发在过去想必相当惹人注目吧,她之所以刻意藏起自己的褐发,不为别的就是意图隐瞒自己的身世。
始确信,她正是凯奥格?冯恩?艾森之女,一个身为纳粹有力支持者的德国人在日本的私生女,那就是忍甲子代;如此一来,整个事件的拼图也逐渐接近完成的阶段。
胆大如小早川督察似乎也吓了一大跳,她丢开假发狂吼。
“可恶!竟然做了伪装,没想到你不但是个卖国贼,还是番邦的间谍啊!”
“……你闹够了没有!”
忍甲子代的语气凌厉得令人为之惊愕,她给了形同“粗线条”这句话的具体化身的小早川督察左颊一巴掌。
终跟余在一旁见状不自觉缩起脖子,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敢对小早川那个欧巴桑动粗!原来有办法打赢欧巴桑的只有欧巴桑。
“噢呵呵呵~这是没有用的!”
说时迟那时快,忍甲子代朝小早川督察张大的嘴里伸出左手,随着一个怪声,只见小早川督察翻起白眼、口吐白沫,跌了个四脚朝天,插在嘴里的是一支高压电防盗枪。
“好厉害哦!”一旁的终跟余看得手心冒汗。
“哎呀哎呀,真是一团混乱,很好很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始回头,见到身后站着浑身酒气冲天的法眼雅元,不知他是如何走进巨蛋的。
“我早就知道这个戏剧节不会平安落幕,哎哟,我可爱的妹妹呀,我劝你还是赶快逃出这里比较好,再磨菇下去当心被吃掉哦!”
雅元亲昵地拍着忍佐保子的肩头,佐保子则摆出露骨的厌恶表情将脸别开,始花了三秒整理这一句如同炸弹般投掷而下的讯息,在脑海里将关系图组织完成后,便平心静气地询问雅元,虽然语气是采取质问的形式,其实内心已经十分肯定。
“忍佐保子是你们二人的父亲,也就是法眼信基与忍甲子代之间的女儿吧?信基约在二o年前去世,正好合乎忍佐保子的年龄。”
法眼雅元的笑中含着毒气答道:
“没有错,如果我老爸还活着的话也差不多一oo岁了,他直到死前还不改好色的本性,玷污了年轻女子就以金钱与权势堵住对方的嘴,我老爸简直就跟时代剧里的地方恶官一样,可是这就是他生存的意义。”
“荒谬至极。”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一直不敢说出口,不管老爸做了些什么,我都只能在一旁静静观看。”
雅元的声音擅抖,始对于这名一事无成的中年残兵开始抱持油然而生的同情。虽说一个人要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必须由自己全权负责,然而所作所为连小孩都无法忍受的父母事实上的确是存在的。
“这么说来,忍甲子代的父亲就是冯恩?艾森了。”
“我是很想夸你推理能力高强,不过看了她的头发应该很容易猜得到。”
雅元目光显得诡异。
“甲子代现在虽然人老珠黄,不过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老爸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注意她,我可以想象老爸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的,不过很快地情况反客为主,老爸一切唯她是从,老妈知情后火冒三丈,不久突然暴毙,听说是心脏衰竭,总之死因不明就对了。后来甲子代也没有进而成为继室,这就是她聪明的一点。”
在这段话进行的同时,次男续也抓住忍佐保子逼问实情。
“我只是一个傀儡,纯粹按照我母亲的指示办事,不容许才杂我个人的意志与想法,没想到世人这么好骗,在外一向是我说话,母亲保持缄默,其实主角不是人偶而是腹语师,然而不管是报纸还是电视都把我们捧成‘由女儿为主导的新时代母女关系’!”
佐保子口中挤出干涩的笑声,不知道现在这段话是她以自己的意志说出的呢?或者只是单纯想把积压已久的情绪藉由嘴巴排出体外?
“法眼隆元的情况也跟你相同吗?”
“哦、你是说我那位令人敬爱的兄长吗!?”
佐保子以高分贝大笑起来,续将视线一转,那位‘令人敬爱’的兄长正怒声指使着自己的部属与戏剧节的工作人员,准备将小早川督察的巨躯运往某处。
“说相同也算相同吧,那个人说穿了就跟他弟弟雅元一样无能,还不都是我母亲在幕后指使,他才能成为一个精明能干的财经界人士,说来真是讽刺,日本的财经界也不过尔尔。”
“只要观察大银行与证券公司的丑态,就会立刻明白个中道理。”
“没错,总之实情就是如此,一切都是由我母亲一手操控。”
“我想不是一切吧,这不是马拉松而是接力赛,你的母亲是出类拔萃的最后一棒跑者,然而在她出生之前就无法操控威尔库克斯与冯恩?艾森吧,指使他们并利用他们行动的究竟是谁?”
佐保子笑了,给人一种仿佛除了笑以外无法做出其它情感表现的感觉,笑容显得相当不健康。
“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就是‘银月王’啊,是那个人要我们这么称呼的。”
“是谁准你说出来的,佐保子?”
巨蛋内部装设有暖气机,室温得以保持在二o度左右,不过这一瞬间的气温会令人怀疑暖气是不是关掉了。
披散着茶褐色的头发,嘴角缀着阴森的笑意,忍甲子代站起身来。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多话,受了那么多次惩罚你还是学不乖。”
“……哇!”佐保子发出小女孩般的叫声,双手抱头整个人趴在地上。
第十章 流星雨战场
龙堂始事后回想起来,当时法眼雅元与忍佐保子好象着了魔似地滔滔说个不停,也许是因为承受不住眼前即将濒临破灭的局面所产生的压力所致。这时的忍甲子代在灯光的照射下,散乱的头发闪光着金银色泽,看起来有如蛇发女妖的再现,双眼有如煮沸的硫酸一般。
始左右三名胞弟摆出备战姿态,忍甲子代嘲弄地张开口,正要编织出话语之际,从另一个方位抢先一步传来怪声。
那是鎗声,不只一发,持续了二发、三发。
不知到了第几发,惨叫声反射到巨蛋的天井,数个角落同时听见“趴下!”的喊声,数千名男女匍伏到地面,有如波浪起伏一般;另一方面,避开观众席混乱的每个人口中挂着尖叫,大家一起涌入大厅打算逃离,当中有小孩摔跤,还有女性绊倒在地。
“有怪物啊!”
一名年轻警员边跑边吼,一条闪着黑色光泽的绳索从后方缠上他的颈子,而绳索的另一端是藤冈老人的脸,只是无人仔细确认。在场有数人成了目击者,他们所看到的是超乎常理的光景,绳索的前端钻过警官的口中,而警官的身体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萎缩。
事到如今已经回天乏术了,驱赶过来的始假装视而不见,抓住缠着警官的黑色触手丢出门外。
接着始朝着呆站在原地的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大吼:“快封锁巨蛋的出入口!不要让那些怪物闯进来!”
工作人员最需要的就是‘命令’,指示依续传达,巨蛋整个封闭起来,黑色触手从外面用力敲打着半透明的窗子。“请各位安静下来,镇定不要惊慌。”场内广播员的一番话显得徒劳无功,因为连广播员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很怀疑这样的做法能维持多久,不过至少还能争取一些时间就对了。”
始同意续的意见,接着大步走向忍甲子代,而佐保子则蹲坐在她脚边,不住地哆嗦啜泣着。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座城镇?”
镇民、戏剧节的观光客与相关人士,五万人以上的生杀大权全掌握在这名女性手中。
面对始直截了当的质问,忍甲子代报以浅浅一笑。
“当然是原封不动呈献给银月王大人。”
“……你要把五万人当做供品?”
“你应该也看过了不是吗?”
没错,只剩外皮,体内的生命组织被吸得精光。
“你憎恨这座城镇吗?”
“你真是多此一问,不过答案是yes这座城镇的人杀了我父亲,我从小被欺负到大,教我如何爱它?”
始咀嚼着甲子代这番话的意味。
“是你刻意要常盘校长邀请我们到这个城镇来的吗?”
“算是吧。”
“理由呢?”
“因为是银月王大人的旨意。”
“别再提这个名字了,银月王只是你自己随意取的外号而己。”
始向来最受不了这种矫揉造作的别名,他定睛看着甲子代,而甲子代神色自若地回望他。
“那是赐与我力量的神圣存在,为其取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你们似乎具备了常人所没有的生命能量,全知的神圣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
“这本写法拙劣的手记是你写的吧,内容的‘吾儿’指的是佐保子吧,你将你自己的女儿当做傀儡任意操纵,企图欺瞒愚昧的我们,也欺瞒了所有人。”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写的?”
“镇立图书馆里有你签名的赠书。”
其实一开始始与续达成的结论是错误的,他们原本以为忍佐保子是受了母亲甲子代胁迫,而故意在手记写下这段话以混淆始等人的判断。然而在事情真相大白之际,一切推测便有了一八o度的转变。
冷不防传来惨叫,只见三、四名男子飞上半空,爬起身踩着足以摇撼地板的步代而来的正是小早川督察,不畏防盗鎗的电击,无视周围的状况,怪女挺起胸脯说道:“噢呵呵呵呵!七嘴八舌的问答就免了!只要将卖国贼一举扑灭,丢到可燃垃圾场,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很简单吧!sip1e
is
best!“
“你不是骂英国人是番邦吗?现在怎么可以使用英语呢?”龙堂续问道。
“少啰嗦!总有一天日语会成为世界共通语言,文部省已经作好了准备,在这之前为了方便才姑且使用英语。总而言之,你们胆敢反抗文部省就等着上断头台!”
小早川督察双拳搥着肥厚的胸口,倏地单手举起,接住迎面飞来的铁罐。
“噢呵呵呵~你这是做什么?”
被小早川督察一瞪,终拍手叫道:
“喂!就算你可以握碎苹果与菠萝,也握不碎这个铁罐吧!”
“这种小事轻而易举!”
“那你当场把铁罐握碎给我看,不要光说不练。”
“你这小鬼头少在那儿胡说八道!这种廉价的铁罐根本不需要我动用整只手。”
小早川督察晃动着巨腹露出嘲弄一笑,以左手的大姆指与食指夹住铁罐,“喝!”的一声使出力道。铁罐对于不当的暴力发出抗议声之后被挤扁,此时铁罐上的小洞迸出红褐色的液体,直接溅上小早川督察的双眼,顿时怪女就像一只受了伤的三犄龙般高声咆哮,并立即扔开铁罐抱住脸。
“终哥哥,铁罐里放了些什么啊?”
“墨西哥辣酱、芥末酱加辣椒酱。”
“心狠手辣!”
“哈哈哈哈、请称呼我乱世j雄!”
原本抬头挺胸的终突然整个人重心失去平衡,巨蛋的地板传来地鸣,大气也随之波动。
“地、地震、地震!”
有人扯开嗓门尖叫,悲鸣再度充斥于巨蛋,所得到的响应是“好强的地震!”只听见地面咆哮着、整座巨蛋吱嘎作响,不断摇动。
“是地震!好、好强烈、我、我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大的地震,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呜哇哇!”
巨蛋外头,现场播出“戏剧节最后一天晚上出现的神秘怪物”的记者惊慌失措,连摄影师、重型摄影器材也全部摔在地上,而此时巨蛋内部发生的意想不到的惨剧,最上层突出的观众席因为强烈的震动而整个崩塌下来,随即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与持续的晃动。
那一带观众席约有五oo名以上的男女,观众随着座位崩落,贵宾席的人们瞬间被压在底下,痛苦的哀嚎此起彼落,鲜血淋漓的头或手从碎片当中冒出,而天井仍然6续落下重物。
于是始手揪住法眼雅元的衣领,续则抓住忍佐保子的手,在重物落下前将他们拖出来。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异母兄妹满是灰尘、头发散乱、衣服破损、全身尽是擦伤与撞伤,虽然流了血但至少还活着。
“……我大哥呢?”
“我母亲呢?”
两人茫然若失地呻吟着,始记得刚才好象看到观众席朝忍甲子代与法眼隆元头上崩落,不过目前已无时间加以确认。
“快到外面去!”
胞弟们顺从始的命令,三男终揪住奈杰尔爵士的衣领,么弟余抓着常为滋人校长的裤管一角,在突发状况下,兄弟还可以各自救出一人可谓能力杰出。
通往外面的密封门被压得变形而无法开启,不过终一脚就把其中一道门踢飞。
四兄弟各拖着四人走到外面,只是外面的大地仍旧剧烈地摇动着。
怪物的本体并非潜藏于城镇的一隅,而是盘在城镇的地底,因此眼见所及的建物应声倒塌,摊贩与汔车全部翻倒在路面,树木与街灯也悉数倒下,招牌散落,路面龟裂,无数的触手从中跃出,接着是本尊现身。拨开水泥碎片与砂石,由下方推垮住屋,出现一个油亮得令人反胃的一个黑褐色物体,远方数公里处,山丘塌陷、住家损毁、树林断裂加上地鸣不绝于耳。
龙堂的三男感慨道:
“说穿了,整个雾立镇是建筑在一只大蟑螂的背上。”
“跟罗马一样嘛。”
“这跟罗马有什么关系?”
“罗马就是建筑在古代遗迹的城市啊,社会课老师这么说的。”
“你啊,不能光看表面像就随便拿来做比喻!大蟑螂跟古代遗迹差太多了!”
“对哦,一个是生物课,一个是社会课。”
“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少组的对话听来毫无危机感,同时还只手拨开从头顶不断落下的木片、玻璃碎片与水泥块,真不是普通人能够模仿的举动。
另一方面,年长组的对话略显严肃。
“它一直沉睡着,举例而言就是所谓的冬眠,为了防止能源的消耗,已经在这个惑星的地底度过了一o万回、亦或是一oo万回的冬天。”
“现在是它起床的时候到了。”
在真正清醒之前,通常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以人类来说就是re睡眠(译注:快速眼球运动──rapid
eye
ovent)或者局部苏醒,为了完全觉醒所需的一段雌伏期间以做好万全准备,即使花了一oo年的时间,对“银月王”而言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它的时间流程不同于地球人。
现在,‘银月王’从坍塌的城镇之中现身,密如丛林的触手伸向星空,本体逐渐显露,它的外表不同于超现实派画家所做的恶梦,模样并不奇怪,由于积极追求合理性与机能性的结果,理所当然变成这样的形状。正如终所说的,那是一只大蟑螂,一个具有光亮的巧克力色外壳的椭圆球,而且没看到喷射光也没听见引擎轰隆声,只见它缓缓浮上夜空。
那是有生命的宇宙飞船、看似宇宙飞船的生物、有机宇宙飞船,无论如何形容都一样,“银月王”这出舞台剧的开场部份是‘真有其事’,‘故事’是外星人坠落到地球才开始的。
“……原来如此,难怪会有那段音乐。”
始恍然大悟,奈杰尔爵士负责制作的舞台“银月王”主题曲,正是将太空怪物完全唤醒的“闹铃”。不知道奈杰尔爵士是受到忍甲子代的操纵呢?或是自己主动协助她的呢?想必奈杰尔爵士会针对此事加以说明吧──如果他能逃过今晚的灾厄的话,也有可能保持缄默到进入坟墓。
如何更有效率地为‘银月王’募集活饵呢?忍甲子代与法眼隆元想出了一个具体的做法:因国际戏剧节而聚集来此的数万人就是最初牺牲的羊群,准备做为‘银月王’清醒时的早餐。
“银月王”大概不觉得这么做是什么凶恶或残忍的行为,就像在吃牛排或烤鸟时,很少有地球人会产生罪恶感吧,任何人都无权妨碍它补给所需的能量。
当然,这毕竟是‘银月王’的论点,地球人没有顺从的义务,如果说双方都拥有‘生存的权利’,那么强者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始与胞弟们无意在食用动植物之际,还主张‘生物与生物之间可以和平相处’,倘若‘银月王’欲加害地球与人类,那么他们理所当然要挺身而战。
紧抓着翻倒的转播车,记者不断高声报导,而摄影师也拿着摄影机持续拍摄,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一项战争。
“整、整座雾立镇逐渐陷入地底了,简直可称之为现代的庞贝(译注:意大利南部的古代城市,公元七九年因火山爆发,遭到掩埋。)眼前的景像实在太可怕了。”
一分钟之后,在晃动的电视影像里又插进东京节目主持人的声音。
“方才接到观众的抗议电话,这位观众指责古代庞贝城消失的原因是由于火山爆发而非地震,错误的报导是不可原谅的,在此加以订正,十分抱歉。”
下一瞬间,来自现场的实况转播突然中断。
“银月王”一直漂浮到距离遭到破坏殆尽的城镇上方约三oo公尺的高空,同时朝地面伸展触手,与触手同数量的男女被缠住,然后被抓到空中,最后只剩发皱的外皮与衣服被丢到地上,目睹此情此景而昏迷的女性成为触手下一个牺牲品。
冷不防地,龙堂兄弟身旁传来一个足以压过所有声响的哄笑。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个不知文部省厉害之处的愚蠢怪物,胆敢违抗文部省之人将有何等下场,我会要他好好记到骨髓里去!”
续闻言漠然提出指正。
“如果那只怪物是昆虫类的节肢动物,那就表示它没有骨头;你没在文部省审定的教科书里学过关于无脊椎动物的知识吗?”
“你少在鸡蛋里挑骨头了!总之那个臭怪物,就算电影公司饶得了它,我也饶它不得!不得、不得!”
带着满身的灰尘与污垢,小早川督察飞奔上前,双手握住断裂的路灯,大喝一声:“嘿咻!”一口气将路灯举到头顶,龙堂兄弟见状忍不住鼓掌。
“不要吵,你们这群配角!”
留下充满主角威信的一句话之后,她将路灯如球棒般挥动着,横砍从天空伸过来的触手。藤冈老人的头部在直接撞击下被打碎后飞向夜空,然而触手绕住路灯,继续往前伸碰触到小早川督察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小早川督察被数十支触手缠住并拖向天空。
“噢呵呵呵呵呵~这样实在有点丢脸、也有点不妙,美丽的女英雄遭逢空前的危机,救命啊!”
人群在地鸣与砂尘当中或是乱窜、或是呆然瘫坐在地上,无人响应女英雄的求救。
“我会重礼答谢,剧院戏票要几张有几张,还有我包含着爱与真情的热吻!噢呵呵呵呵~先来先赢哦!”
要是没有最后一段话就一定去救她──事后许多男子如此辩解。其实在当时,每个人保护自己都来不及了,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不仅小早川督察,狂舞的触手群还抓住了不论有名无名的男女拖向本体,触手的前端侵入口腔内将体内组织吸得精光,一些人当场成了牺牲品。另一方面,触手从前后左右将龙堂兄弟团团围住,体型最娇小的么弟被抬高,长兄则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握住余的脚踝,然而他的手腕也被触手缠祝倏地一道光炸裂开来。
怪物数十只强韧的触手遭到光源的波动震断并向四方飞散,周围的人们仿佛被无形的手推倒,众人摔跤、翻滚、跌了个四脚朝天。先前已经损毁的房屋受到光源的风压,这次往反方向倒塌,恐惧感与内心的惊吓已濒临饱和状态,死命抓住大地的人们在仰头的同时,眼与口也张得偌大,因为他们从强光中看见了硕长又巨大的异形生物悠然自得地在空中昂扬旋舞。
“龙、龙……!?”
“是龙!”
瞬间人们忘了逃命,只是专注地仰望夜空。
“不只一只,总共有三只。”
他们都看错了,其实全部是四只,只不过其中一只黑色的龙几乎与夜色相融,因此人们的肉眼很难辨别出来。其它三只分别是蓝、红、白,分别有如蓝宝石、红宝石与珍珠一般璀灿光眼,乍看之下还以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星座。在呆然抬眼的人群之中包括了奈杰尔爵士、忍佐保子、法眼雅元与常盘校长,然而他们没有多余的心力注意到四头龙是在龙堂家四兄弟消失后才出现的事实。
亦即眼前在空中盘舞的四头龙,正是龙堂家四兄弟变身之后的模样,这是龙堂家的秘密。
“我们的真正身分是龙,不过平时是以人类的模样在地球生活。”
如果龙堂余如此表示,想必只会换来朋友的讪笑,老师也会皱眉吧。
“你也长大了,应该要分清楚现实与幻想的差别,人生没有想象中的单纯,赶快清醒吧。”
因此,知道龙堂家四兄弟其实并非人类这项秘密的人数几乎等于零,除了身为四人的表姐妹同时是能干的后方援助负责人鸟羽茉理以外,其余知情的全是敌人,企图利用龙所拥有的超绝能力以扩张一己权势,当然龙堂兄弟没有理由任他们摆布。
龙堂始的真正身分是:东海青龙王?敖广。
龙堂续的真正身分是:南海红龙王?敖绍。
龙堂终的真正身分是:西海白龙王?敖闰。
龙堂余的真正身分是:北海黑龙王?敖炎。
他们原是天界的神族,在经历一一七代三ooo年的时间之后,转生为现代的地球人。
青龙所拥有的超能力是制御重力,也可以将数亿吨的海水从太平洋西岸运到大西洋西岸,现在青龙使出混身解数将能力发挥到极致。
正要倒落在人们头顶的建筑物或树木停在半空,屋檐、天花板、墙壁、梁柱等等也静止不动,人们不知所措地望着散布在眼前的瓦砾、木材与水泥碎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赶紧跑到安全的场所,众人相互扶持走到空地与广场歇脚,其间仅花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却使得上千人避免被压死的危险。只不过龙的力量固然伟大但非万能,事到如今他也无法使死去的人们复生。
另一方面,红龙、白龙、黑龙全速前进追赶‘银月王’。
不能让‘银月王’逃到太空!其实龙王们在太空也能战斗,至少具有可以飞上月球的能力,然而他们的超能力只有在大气层内,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龙王们以这种心态紧追而来,但‘银月王’完全看不出任何逃跑的动静,其实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它不觉得恐惧或危险。
同时‘银月王’仍然不断缓慢上升,伸展到地面的触手也6续拉起,强化了全体往上爬升的印象,最卑鄙的一点是触手仍然抓取着数十名地球人不放,唯一松开的只有体内组织被吸得精光的外皮与衣服而已,当这些随风飘落时,看起来如同在这个惊悚之夜所下的暴风雪。
巨龙们并非直线上升,如果采取直线路径,前方会被‘银月王’的巨大身躯挡住去路;但处在重力圈之内,由下方攻击亦相当不利,因此龙王们画了一个弧形,来到‘银月王’的上方。
很快地青龙也跟着会合,以流星雨为背景,四头巨龙从夜空驰骋而过。
大约过了三分钟之后,青龙以心电感应制止其它三头龙,尖锐的金属声响划破夜空,即使在晚上也能看见三架喷射战斗机拖曳着细长的白云而来,应该是从北6方面的自卫队基地起飞的吧。雷达不可能探测不到‘银月王’的庞大身躯,由于大得令人不敢置信,因此紧急派出飞机前来侦察。
三名不幸的飞行员永远也无法将自己见到的光景说给妻子与儿女们听了。当他们愕然地加速从旁边通过‘银月王’巨体的瞬间,一整束强韧的触手打中战斗机。
橘红色的小火球在星空的一隅绽放出美丽的花朵,随即消逝无踪,当火球凋零之际,巨龙们立即在‘银月王’上方取得优势地位,并展开攻击。
在如此庞大的宇宙生物面前,实在不便将龙王们比喻成‘巨龙’,双方的质量相较起来,等于是大象跟蜻蜓一样。
满怀勇气与斗志的白龙毫不迟疑地跃上前进行肉搏战,它最自豪的超音波锋利如宝剑,把坦克车的车体砍得粉碎可谓轻而易举。超音波持续落向‘银月王’的巨躯,甲壳质的皮肤立刻产生龟裂。
无数的触手开始蠕动扭曲企图抓住白龙,却遭到白龙以尾部扫开,以超音波横砍。被切断的触手飞舞在夜空,白龙左躲右闪地不时上下挥动超音波利剑,超音波多次砍碎了甲壳生物的外壳,然而所造成的伤害,以人体做比喻的话几乎比线还要细微。
简直就像在一个大得不象话的庭院里除草一样,白龙带着些许的无力感停止攻击回到上空。
原处的同时也向青龙发出心电感应表示,面对这么庞大的敌人要以力量取胜根本不可能,希望能够思考出一个比较有效率的战术,任何指示一定照办。
青龙心想白龙又在找理由偷懒了!不过它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体积庞大就是一种强而有力的武器,即使以大范围攻击相当于一个小惑星的巨躯表面,也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于是青龙对黑龙下达指示,以雷电朝‘银月王’的身体一点集中攻击。
黑龙的能力是呼云唤雨并发出闪电,如果它有意的话,雾立镇周围将会在瞬间降下豪雨,同时带来大洪水。龙堂终曾向余说过:“缺水的话,找你就对了。”因为他明白么弟变身后的能力。
不过这次面对的不是火灾,降下大雨也毫无意义,因此四兄弟当中最具潜力的黑龙依照青龙的指示招来雷电。
地面的人们所看到的也许是灿烂星空的一部份被黑影遮住了,而且在同一时间传来雷鸣,一道白色闪光划过夜空,笔直命中宇宙生物。甲壳生物的外壳与触手一起被震开,闪电不只一道,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数十亿伏特的电击接连不断地打在‘银月王’的巨躯上,而且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
不久,‘银月王’的巨体开始无声无息地摇晃,好不容易在半空从晃动中取得平衡,此时红龙腾空一翻,停在‘银月王’宽广的背部,在确认过刚才遭受连续电击的破损之后,瞄准这个伤口喷出超高热的火焰。
顿时数千只触手同时燃烧起来,完全无暇以风或冷气灭火,因为烈焰的攻击一波接一波而来,如同燎原的野火一般。燃烧的触手随即化为灰烬飘散在天际,而尚未被波及的触手仿佛带着怒气集体扑来,企图揪住红龙。
不过红龙已经从左到右越过‘银月王’的巨背,红龙向来是个优雅却冷酷的战士,它嘲笑着敌人的钝重,同时再度张开口,这次是喷出透明的白色冷气团攻击‘银月王’。
数万只触手当场冻结,有些伸长、有些弯曲,全在瞬间结成冰柱。宛如雾淞、又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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