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顾不停地往碗里夹排骨:“我不能不吃,我得补补啊,不然怎么报那一砖之仇呢?6魁,你是我爹,我不跟你计较,但以后别再叫我小屁孩子,否则别怪我不给你当爹的面子。1gbd,我要不是因为管你叫爹,能等到现在?早就去把老范家给灭门了!”
说完,6二龙抱碗起身,然后一脸不屑地离开后院,留下一桌三人面面相觑。
而且,赵发和阎王始终搞不清楚,那句“1gbd”,究竟是骂老范家的呢,还是骂6魁这个当爹的?听这意思,太有可能是骂6魁这个当爹的呀!
6二龙刚走,鲁智森就从堂屋里出来,抱怨道:“6魁,当着大人的面儿,你训啥孩子嘛?要我说,二龙比你这个当爹的硬气多了,像他舅。”
本来就觉得颜面扫地的6魁,正愁没地方发泄,听鲁智森这么一说,来劲儿了,拍桌道:“二龙没大没小,你这个婆娘也这么没规矩?当爹的训孩子,那是天经地义,还分什么场合?去去去,你别啰嗦,再去炒两个菜端上来——”
鲁智森也不生气,赔了几声笑,又跟赵发和阎王打了个招呼,便也知趣地离开后院。
训走了老婆,6魁心情明显好转了不少,大声地招呼赵发和阎王吃喝,并说道:“发哥,孩子的话,你别上心,那都是道听途说。来,我敬你一杯,算是赔礼——”
赵发放下捂嘴的手,恢复原先的模样,勉强地端杯,笑道:“其实呢,也不怪二龙,那事我确实干过,不止一次地干,现在偶尔也干。不过,这话呢,从孩子嘴里说出来,挺别扭的,对吧?说实在的,我赵发作为村委会主任,照顾照顾那些家里没男人的老娘们,那还不是应该的么?责任啊!来,走一个。”
这样的话,似认真非认真,似玩笑非玩笑,真叫人难以琢磨,但显然带着几分显摆的意思。
一旁的阎王大笑开来:“我刚才还纳闷呢,赵主任这牙疼会这么巧?原来是不让二龙继续说下去啊,哈哈。这么说,你被刘家三虎子逮了的事,是真的啊!可别弄出人命来呀,否则我那棺材铺又接生意了——”
赵发哪容阎王调侃下去,未喝杯中酒,连“呸”三声,再道:“阎王,你个老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棺材铺里,也没少干风流快活的事。我不装牙疼,二龙要是这么说下去,不得说到你了么?”
于是,三人一阵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热闹借着酒劲,从6家后院蒸腾而出,然后向四下飘散游逸,竟然把两条正在田野间撒欢的土狗给吸引了。
个头稍大的,是一条黑狗,嗅觉更胜一筹。
它昂首竖耳几秒钟,再左右微嗅,便丢下同伴,撒腿朝6家后院奔去。
个头稍小的,是一条黄毛小母狗,原本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草丛中,疑似等待黑狗上前扑腾。
可是,突然发现黑狗撇下自己独自奔去,黄毛小母狗的四只爪子顿时僵硬,未几便猛一翻身跃起,然后对着奔跑中的黑狗吠了几声。
大概是得到了“跑起来,前方有奖励”的答复,黄毛小母狗立刻也朝着6家后院狂奔过去——
话说6魁、赵发、阎王三人酒意正酣,划拳、吆喝、吹牛逼,反正怎么闹腾就怎么来。
又值初夏正午时分,每人半斤多老白干下肚,浑身就燥热起来。
6魁更是回屋脱下外裤,换了一条大裤衩,上身也只穿一件灰色的背心。
两旁的赵发和阎王也没个正经,早已扯去外褂,直接赤膊上阵。
6魁涨着大半个红脸,一手扶着桌角,一手端着酒杯,卷着舌头:“赵发兄——兄弟——你是主任——但——但到了我6魁家里——我不把你当——当主任——就当——当你是我亲兄弟——来来——走——再走一个——”
赵发毕竟是村委会主任,张家娶亲,李家丧父,但凡村里有红白喜事,都邀请他前去。如果请不到赵发,主家兴许还会觉得没面子。
吃喝得多,酒量自然水涨船高。
因此,这半斤多老白干,对他只能算是热身。
阎王是做棺材板的,一般只被邀去参加白事,因此酒量也不算小,但明显逊色于赵发。此时,他那张油腻腻的黑脸,已经渗出些许红色光泽,真可谓黑里透红。
见6魁提议再走一个,赵发没有停顿,爽快地站起身来,端杯便一饮而尽,然后笑眯眯地看着6魁,慢慢将杯底朝下,示意自己喝光了,而且一滴都不剩呢。
6魁是三人中酒量最差的,但考虑到明天要请赵发和阎王前往老范家替自己助阵,也就硬着头皮喝。
这不,没料到赵发喝得这么轻松,他倒有些迟疑了:“赵发兄弟——好——好酒量——要不——我喝一半——一半成不——”
赵发抖了抖杯口朝下的酒杯,微笑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行,然后说:“你6魁兄弟不就是想要老范家的三棵老榆树么?放心吧,只要我到场,往他老范家门口一站,稍微动动嘴皮子,保准他老范乖乖把那三棵老榆树给你送过来。但有个前提啊,今天这酒,你得让我喝高兴喽,哈哈——”
阎王不管那两站着的家伙讨价还价,独自点了根烟,有滋有味地抽起来。
一瞥眼,正见院门口过来两条土狗,便起了逗狗的兴致。
当下,他抓了一把啃食后的骨头,逐一地丢给两条土狗。
两条土狗也不生分,一会儿钻进桌底,一会腾出,争先恐后,那叫一个欢腾。
可惜,黄毛小母狗,明显不具竞争力,几个轮回下来,不过抢到一两回。
多数骨头,都被黑狗一口叼住,没咬两下,就直接下肚。
这边逗狗接近尾声,那边的讨价还价也有了结果。
结果是在赵发的监督下,6魁拧紧眉头,像喝毒药似的把那杯酒喝下。不过,在附庸风雅地学赵发把杯底慢慢朝下时,酒杯里还是不争气地滴出了一小溜酒水来。
赵发立即吵嚷:“不算,不算,这叫什么喝酒?再来一杯!”
6魁立即把酒杯攥在手心里,再一屁股坐下,冲着赵发直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喝。
阎王逗狗的兴致还健在,便对6魁说道:“魁哥,你把面前的骨头都丢桌下去,老孙家的两条狗可等急眼了——”
6魁的心思全在赵发那边,闻听这话,也没多加思考,抬手就把面前的三四根剩骨往自己胸前一抹。
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6魁这一抹,是想将这些剩骨从自己身前的桌沿抹下,然后任由两条狗争抢去。
哪知,这一抹,却出了一点小意外。
三四根剩骨,有两三根不巧全落在了大裤衩上,落地的只有一根。
不用说,这落地的剩骨,依旧被黑狗叼了去。
这可把那只黄毛小母狗急得团团转,几乎就要发飙。
突然间,它眼睛一亮,抬头瞄见6魁大裤衩中央的小半截骨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黄毛牲口,从桌底猛然蹿出,凶狠地直扑6魁的裤裆——
“啊——”
一声惨叫,嘹亮在6家院子的上空,久久不能平息——
第o22章 热血
像是预感到什么,这天凌晨,老天爷很反常,反常地电闪雷鸣,不一会儿便铺天盖地的下起暴雨来。
暴雨伴着大风,将十里村的山水冲刷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寒意来。
那些零落在雨帘中的房屋,静默了一般,仿佛都在关注一场结局没有悬念的人间争斗。
透过窗户玻璃,或明或暗地看着后院的三棵老榆树,范坚强不免心生几许沧桑:那在风雨中飘摇的老榆树啊,何尝不是饱经岁月磨砺的人生,与世无争地沉默着、忍耐着,到头来却要遭人强灭——
这么想着,他攥紧了双拳,胸膛之间起伏不已。
一斤从屋外进来,丢下遮雨的外套,小声道:“三弟,照你的话,我把家伙都藏严实了。6家人今天真敢上门来动那三棵老榆树,哥今天跟你一起上,我老范家都是男人,赖活不如好死!”
范坚强笑了,明显感到欣慰,上前拉了一斤的胳膊:“大哥,你能这样想,我特别高兴。我坚信,只要是真男人,老天爷不会让他轻易去死。但你要听我的安排,咱不鲁莽行事。不过,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可不许缩手缩脚,要干就大干一场,比一比谁更狠!”
一斤听在耳朵里,不住地点头。
这些天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没少跟自己的三弟在被窝里交头接耳。
别人做大哥,都是管着下面的弟弟。
他做大哥,还就乐意听弟弟的,尤其是这个叫他心生佩服的三弟。
内心里,他觉得,三弟能在这时完全变样,平日里一定都是忍着的。
这佩服之一,就是:三弟忍的时候,一片静悄悄;不忍的时候,叫人热血!
“大哥,老爹那里,你去看了么?”
“看了,还睡着呢。昨天晚上,他听你答应了不跟6家斗,一高兴喝了有一斤多,这些年来头一次。我还悄悄地把他的房门反锁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大哥,我再问一遍,你怕吗?”
“不怕!”
“好!咱老范家,从来没有孬种,呵呵。”
仿佛一晃眼的工夫,天色逐渐转亮,便是连暴雨也大有要停歇下来的意思。
到七点多时,居然只剩下濛濛细雨,淅淅沥沥地洒在砖瓦上,豆大的水珠再断断续续地从屋檐滴落。
6魁倒是说话算数,暴雨刚停歇不久,便带着几个老兄弟直奔老范家,甚至还左手握着一柄斧头,右手牵着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紧随6魁身后的,当然是6二龙,以及猴三、二狗那几个毛头小子。
一行人走在坡道上,倒也颇有兴师问罪的气势。
或许,早就知道会有一场好戏看,十里村的男女老少,都饶有兴致地从附近赶来。
有的还撑着黑色的雨伞,脚步匆匆,生怕错过热闹,便是连脚上的鞋都跑丢了,也只是返身拾起,压根没工夫再穿上。
这阵势,真有一番当年二鬼子马蚤扰村落的意思。
打开大门的范坚强,淡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一斤,然后拧眉正视前方越来越近的凌乱人影,咬牙一字一句道:“大哥,为咱老范家,争取尊严的机会,就要到了!拿下它,我们老范家的范字,就会刻在十里村每家每户的门头上,甚至是心头上,即便是这下雨天,也能金光闪闪!”
一斤手握紧两根杯口粗的木棍,自信满满:“放心吧,三弟,老范家都是男人!”
范坚强怒目圆睁,直视前方:“大哥,可要记住喽,先放狗进来,再关门打狗。如果有人胆敢劈咱家祖业,咱就操真家伙。不仅要劈他个狗日的,还要杀过去,劈他的老巢——”
片刻之后,6魁一行人已到家门口,气势汹汹。
那条大狼狗颇为狗仗人势,上来便对站立于门口的范坚强吠叫两声,一度甚至扯着缰绳要往上扑。
挨了6魁的训斥,它这才安静下来,蹲在原地,虎视眈眈。
6二龙从6魁身后首先跳出来,指着范坚强就嚷嚷:“八两,还记得那天你拍我的那一板砖吗?今天,我6二龙来报仇了!我就不信,你们老范家,还能在十里村翻天——”
6魁上回来老范家撒泼的情形,范坚强听一斤详细叙说过。
因此,他对今天的6家阵势,倒也有几分预料。
首先听闻6二龙说来报仇,他不禁要怒火中烧,但想想还是压制下来,决定还是先羞辱他一番,便冷笑着打断道:“哎呦,我刚才还纳闷,二龙这孩子,这一脸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也明白了。不过,我不记得了,真不记得自己这么干过。唯一的印象是,那天经过你家门口,看到你爹拍了你一板砖,那叫一个稳准狠——”
6二龙气得要暴躁,伸手指着范坚强:“你小子,拍了我一板砖,还敢不承认?”
范坚强笑了笑,觉得这6二龙真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便耐心十足地解释道:“我可以承认,但你得先管我叫一声爹,对吧?”
这一下,6二龙听明白了。
在人群一阵马蚤动,以及四周断断续续地雨滴声中,他顿时欲收回手,要去摸腰间的匕首,显然是要暴起横来。
不料,却被身后猴三他们几个小子抱住。
几下挣扎,不得脱身,他也只好暂且怒目相向。
6魁没想到八两如此能说,一上来就占了6家这么大的便宜。
可不是么?八两如果是二龙的爹,那二龙就是八两生出来的。
跟谁生出来的呀?那不明摆着跟二龙他娘啊。
这小子,嘴一张,就没大没小地把我6魁的老婆睡了,还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老婆鲁智森虽说次了点,但也是老婆啊,不能叫人随便日了去。
这般想着,脑子里又浮现出这几天发生的蹊跷事,6魁气得当场要吐血:二龙被砖拍了脑门,老婆被粥烫了b,自己被狗咬了d,眼下孩子他娘又不幸地被日了去,6家的郁闷啊,那是接二连三地来呀!
于是,6魁按捺不住,把手中的狗绳交给一旁的阎王,上前半步,道:“八两,你在我眼里,是小屁孩子。做叔的,不跟你计较。老范在哪儿?叫他出来说话。别说我6魁欺负邻里乡亲,你拍二龙一板砖在先,我6魁那天当着大家的面,已经撂下话来,只要老范把那三棵老榆树抬到我家去,这事就算了,翻页。否则,我就带人来,把你们家老屋给拆了!现在,我来了。”
“老范家的老屋,是老范家建的,拆不拆,我老爹说了算,你6家没资格放屁。那三棵老榆树,是老范家祖上留下来的,就是祖业,给你6家抬过去,那是白日做梦,”大概是出于激愤,范坚强挺胸厉声驳斥,驳斥6魁那厚颜无耻的霸道,接着话锋一转,声色平静道,“你家二龙拍了我八两多少砖,我已经记不清了。真要说谁在先,今天在场的乡亲心里都清楚。我还明确地告诉你,如果真有那一拍,也是我八两还给二龙的第一拍。如果他还不清醒,后面会有第二拍,第三拍——”
第o23章 斩杀
这一番刚毅话语,透出几分霸道,不仅震惊了6魁一行,便是连周遭的围观人群也发出几许赞叹。
毕竟,这样的口才,在十里村已经绝迹多年。
毕竟,这个叫八两的小子,一脸英武地守在自家门口,竟然能够从容不迫地应对6魁父子,甚至看不出来有丝毫胆怯。
毕竟,今天的八两,像是换了一个人,是耳目一新的,是叫人刮目相看的,也是闻所未闻的。
不见老范出来,又连续挨了八两这后生的言语反击,6魁的脸面实在挂不住。
不过,他也算是头一遭见识了老范家的新鲜脾性,心里没啥底,并没有强行横来。
暗地里,他也喟叹:这读书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变得没谱了呢?
一旁的赵发琢磨出了6魁的心理,从一行人中走出来,对着门口的八两笑道:“都说不可小看读书人,我赵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小兄弟,我是你赵发叔,隔壁柳崖村的村委会主任。虽说,你们两家不是柳崖村人,但我碰巧路过此地,又听说你们两家闹了点小矛盾。你叔当惯了村主任,今天调节这矛盾,明天调节那矛盾,也就起了热心,想过来劝解疏导一番。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远亲都不如近邻呢,有啥矛盾不能解决呀,对不对?这样吧,你年龄尚小,还不是当家的,让当家的出来,我来劝几句——”
一大早,又是刚下过暴雨,还是隔壁柳崖村的,能夹在6魁那拨人中间出现在老范家门口,那绝对不是所谓的“碰巧路过”,明显是6魁请来拉偏架的。既然是来拉偏架的,那就甭管啥村委会主任的,一律可归属朋比为j之流。
因此,范坚强极为厌恶那副假面温和,当即回笑道:“你真要有热心,甭来劝我老范家,应该去劝那6家。劝他6家,不要仗势欺人,不要惦记别人家的财物,不要把自己当成十里村的山大王!多说一句,我老爹年岁已高,在老范家光荣退休了,现在当家的,是我大哥。一斤,你出来,告诉6家这帮人,咱答应不答应他们在老范家门口乱咬人!”
“不答应!”
范坚强的话音刚落,一直守在门口的一斤,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右手紧握着那根粗实的木棍,甚至狂野地将木棍挥舞在头顶,厚实的胸膛迅速膨胀开来,叫人一看就是能玩命的莽汉。
大概是深受三弟的感染,一斤这一出来,气势很盛,一扫多年来老实憨厚的模样,粗脖子粗嗓子再道:“三弟,你一斤哥当不了这个家,顶多是个管家。老范家当家的,是你三弟。今天,只要你三弟一句话,我立马能去他6家,上屋揭瓦,下地掘坟,中间活劈他一家老少!”
都说老实可欺,没想到老实人发起火来,竟然能像火山一样喷发,叫人心惊胆战。
老范家门前的人群,顿时像遭遇了强风袭击的芦苇荡,好一阵波动起伏,许久才慢慢恢复安静。
范坚强也暗自吃惊:叮嘱的话里,好像没有这句圆溜的台词啊!
不过,他感到由衷欣慰:有什么比这发自肺腑的宣言更重要呢?一斤这硬气,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被逼出来的!
说一不二的赵发,接连遭遇两后生的强硬,自觉颜面扫地,又生怕一斤那握在手中的粗实木棍会突然砸下来,便连续向后退了数步,然后侧头示意牵着狗绳的阎王。
阎王心领神会,袖口一抖,狗绳脱手。
只听那条半人高的大狼狗狂吠两声,即刻便亮出獠牙,迅猛前突。
仅奔跑一两米,它那前两条粗壮结实的狗腿就腾空而起,直扑门口的老范家两兄弟。
围观者没料到情形如此发展,突见亮出獠牙的大狼狗腾空扑起,骤然发出一阵惊骇声。
据肉眼目测,这条大狼狗体格健壮,足有七八十斤。
从它腾空的高度来看,距离地面接近两米,而且速度又是如此迅猛,可见爆发力非同一般。
这显然不是一条吓唬人的普通土狗,而是一条真能扑人咬人的成年烈狗!
这样的大狼狗,出人意料地猛扑过来,莫说两个毛头小子,便是两个体格健硕的成年男子,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如此一来,老范家的两儿子,这下怕是要凶多吉少。
有不少人不禁替老范家两儿子捏了一把汗,并暗骂6魁这牲口:老范家不过是两孩子,孩子掐架闹腾,也是常有的事,不稀罕。就算八两做得再过分,也只是一个孩子,作为大人,你6魁又怎能放出大狼狗咬人来护短呢?这也太狠了,指不定是要闹出人命来的——
人群在惊恐,大狼狗全然不顾。
权当眼前的范坚强是主人的奖励,它腾空之时更是张大狗嘴,吐露腥红的舌头,两侧獠牙分外刺眼,明显是朝着范坚强的咽喉咬去!
一幕恐怖的血腥,眼看着就要发生。
胆小的,甚至已经捂住嘴眼,双腿不由自主地哆嗦,连脚底都能生出丝丝寒气。
然而,外人根本不知道,范坚强早就注意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不仅自己一直防范有加,而且也提醒了一斤。
一斤倒并不在意,耳语范坚强说:一直盯着它呢,真要扑上来,交给哥。一般人都不知道,哥对付这畜生,很有一套的。
于是,便是在它将要扑身之时,范坚强突然一侧身,那条大狼狗当即“唰”地从他胸前掠过,直接扑进了堂屋里。
未等众人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便听“咣当”一声,老范家的屋门瞬间关闭。
多数人简直就傻眼了,因为刚才还堵在门口的老范家两兄弟,此刻已不见踪影。
似乎,大家都没看清,没看清老范家两兄弟是如何进入屋子,又如何能如此神速地关闭大门。
于是乎,此刻所有人的耳朵里,净是门内“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偶尔还夹杂着老范沙哑的哭喊声,以及那条大狼狗急促而狂野的凶吠——
谁也无法想像出屋内的具体情形,一切只能靠意识判断,靠耳朵判断。
但几乎每一个人都确信,屋内的情形,一定惊心动魄而格外惨烈。
毕竟,剧烈的打斗声,持续不断地传来,两兄弟也完全没有可能是那条大狼狗的对手。
6二龙此刻颇为得意,竟半转身子,跟身后的猴三他们谈笑风生,全然不管屋内的死活。
6魁倒是有些担心,毕竟真要闹出人命来,可不是玩笑。
这不,他赶紧走到赵发和阎王中间,意思是给点颜色就算了,不能真闹出好歹来。
阎王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
赵发不紧不慢地用手捂住6魁的耳朵,再凑过嘴去,一改先前的温和,恶语道:“6魁,别怪哥没提醒你,以后对付下面这些不听话的,甭管老少,你一律跟他们来狠的,往死里来——”
恰在这时,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叫人感到惊悚。
数秒钟之后,老范沙哑的呼唤声再度响起,而且明显夹杂着惊骇:“八两——一斤——八两——我的儿啊——你们说句话呀——”
妈呀,这两兄弟,莫非已经被咬破咽喉送命了?
毫无疑问,老范的沙哑呼唤,把门外所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众人冷汗直冒的时候,原先紧闭的大门打开,一幕叫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乃至惊喜的情景出现了,尽管它看起来真的很血腥:只见满身血污的范八两,慢慢从屋内走出来,横眉剑眼,冷酷得叫人窒息。而且,他的右手中,明显提着一只翻着白眼的狗头,像是被利刃斩首的脖颈处,深紫色的血液,正顺着下垂的皮毛,不断地滴淌——
没错,这正是先前那条大狼狗的狗头!
第o24章 狠角儿
“大狼狗被宰杀了!被宰杀了!”
不知是什么人,突然大叫起来,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一阵唏嘘,从人群中央传开,然后四下飘散。
“这叫关门打狗,老范家小儿子八两干的!”
“我平时就没瞧出来,老范家能出八两这文武双全的孩子,狠角儿啊!”
“我早就说过,老范家过去是这里的第一大户。能成为第一大户,没有厉害人物哪行呀?所以呢,这老范家迟早要出个人物来。你们当时还不信,现在信了吧?你们瞧八两,那杀气,哎呦喂!我估计,收拾完了这条恶狗,八两下面怕是要收16家父子了喽——”
一时间,围观人群议论纷纷,热闹得跟赶集一样。
“砰——”
跨过门槛的范坚强,突地把手中的狗头扔向6魁父子。
着地时,狗头一阵不规则翻滚,一直滚到6魁的脚下。
顿时,6魁吓得连蹦两跳,向后退步三米有余。
一起向后退步的,还有赵发和阎王。
再观两人表情,完全可以说是瞠目结舌。
“6魁,这关门打狗,是我本来就准备好的。但要关的、要打的,不是这牲口。今天,你既然带了这么多人来,来我老范家闹事,估计你也没打算就这么窝囊地回去。如果你们还算是爷们,就只管放马过来,我们老范家父子三人,陪你6家死磕到底,看看我老范家的一树一草,到底是你6家说了算,还是我们老范家说了算!”
起初说话时,范坚强的语气还比较平和。
但说到中段时,语气陡然加重,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出。
以至于说到最后,甚至在昂首挺胸的状态下,伸出右手食指,冲着6魁父子的方向,卯足浑身力气,奋力一指。
这一指,势大力沉,而且异常迅猛,犹如一柄利剑,直刺6魁父子。
6魁像是真被刺中了一般,眉头一皱,鼻翼出汗,反常地接连咳嗽数声,整个脸色也由阴沉转为煞白。
事实上,他不但被范坚强的那股冷酷杀气震慑住了,还被那些争锋相对的话语刺激得心肺全堵。
一旁的赵发和阎王觉察出了不对,连忙上前,左右搀扶住6魁。
不过,他们也只是关切6魁的状况,对眼前那已然不可一世的八两,表现出了软弱而无可奈何的沉默。
再说6二龙。
刚才还在跟身后的小子们谈笑风生,以为范八两这回恐怕是要被那条大狼狗咬得遍体鳞伤,指不定身上还能缺斤少两,后来却突然看到提着狗头的八两从屋内走出来,6二龙惊讶得目瞪口呆。
又听闻这个毫发未损的小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儿口出狂言,说什么要跟6家死磕到底,6二龙便再也沉不住气:砍一只狗头,就敢说自己是不要命的,吓唬谁呢?我6二龙不是被吓大的,而且生来就是欺负人的牛逼命,压根受不了别人的欺负。6魁,你这个没用的老爹,惦记个啥老榆树啊?以后,别指望我再听你的。等着看吧,看我去收拾八两这浑蛋,我非叫他跪在我跟前——
想到这里,6二龙便给身后猴三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该我们动手了。
猴三面露怯意,干咳了两声,然后看了看6魁脚下的狗头,勉强笑了笑,小声说:“二龙哥,我看还是算了,这八两说不准是真会玩命的。你看你爹,都快不行了,怕是心脏气出了毛病呢。哎呦,我忘了,我娘还等着我给她买油条喝粥呢——”
说完,猴三伸手突拍脑门,然后不管不顾地甩身一阵疯跑,边跑边喊:“娘,您老恕罪,我这就去,去给您买最爱吃的油条——”
那一阵疯跑,蜿蜒起伏,跌跌撞撞,甚为!
对于猴三这种临阵脱逃的货色,6二龙气得鼻孔要冒烟,于是弓腰扯嗓地对着那越跑越远的身影骂道:“猴三,我艹你老祖宗啊!上回耍我,这回又耍我,算什么狗屁兄弟?你1gbd,真不是个东西呀——”
一通骂,直骂得脸涨得通红,也没把猴三骂回来。
6二龙喘着粗气,转过身来,打算招呼其余的小子一起上。
未料,只是刚转过头来,他就傻眼了:1gbd,一眨眼功夫,咋全没影了呢?哎呀,这帮孬种!
话说回来,6二龙不是不知道这帮小子是孬货。
如果不孬,上回拍了自己一板砖的八两,能全身而退?
是的,这帮小子,就是墙头草,跟在自己身后,不过是为了混吃混喝。
但是,问题在于,昨天晚上,大家刚在河边发过毒誓的——这次谁孬,谁t就是孙子!
想到这里,6二龙气血翻滚,猛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想也不想地调转身子,冲着老范家门口奔杀过去。
不用说,他已经气愤得昏了头,脑子只有那站在门口的可恶八两,甚至已经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响:今天,我6二龙一不做二不休,十里村要么留你八两,要么留我二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也许,6二龙压根不知道“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当然也就更不知道冲动是作死的节奏之一。
说到底,一怒就露底的6二龙,跟年龄相仿的范坚强相比,欠缺的不仅仅是腹中诗书。
范坚强也怒,能怒发冲冠,但不会怒到失去理智。
相反,他习惯思考,善于在怒后思考,然后有条不紊地按照思考的步骤,去发泄愤怒。这些日子以来,影响一斤,颠覆性改变其老实憨厚,便是证明。
见6二龙拔出匕首冲过来,范坚强右手立刻摸向衣袋,随即返身跳进屋内,却在进入屋内的一瞬间,扬手飞撒出一袭红白相间的粉末。
时机恰到好处,6二龙刚冲进屋内时,那浓重的粉末便直扑他的头脸,竟把他瞬间搞成了大花脸。
又因为始料不及,他下意识地抬手闭眼遮挡,想要停下脚步。
可是,或许是因为奔杀的动作过猛导致惯性太大,或许是因为忙于遮挡粉末而顾此失彼,总之虽然速度有所放缓,但6二龙还是一脚踩了半截门槛,顿时整个人像失事的飞机一般,一头栽进了堂屋,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未等众人探个究竟,大门第二次关闭了。
不好!
又是关门打狗!
这情形,彻底吓坏了6魁。
因为,那只滴血的狗头,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顿时,6魁跟疯了一样,大呼小叫地喊,便喊边往门口跑:“不好了,八两要杀人了,杀人了!快救救我家二龙,救救二龙——”
周围人群自然不敢救,这倒跟见死不救无关,包括赵发和阎王。
毕竟,范坚强提着那只血淋淋的狗头走出大门时,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早就被他的那股杀气震慑到噤若寒蝉。
“6魁,你也知道有今天啊?说实话,我老范家素来跟你6家无冤无仇,在十里村共同生活,也快四十年了。如果不是你们6家欺人太甚,我儿八两不会跟我说,要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突然间,大门打开,一直未曾露面的几乎已经被众人忽略的老范,在一斤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然后居然带着几分书卷气,威严有加道,“我本不许八两这么干,但我越是不许,他就越是倔强。我知道,他心中有一股仇恨,不是仇恨你6家,而是仇恨别人欺负他,欺负他老范家!”
说到这里,老范顿了顿,然后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跟一些熟识的乡邻打了个点头招呼,再对6魁继续说:“6魁,你我都是做父母的,谁家的孩子,不是骨肉连心呢?你能知道心疼,难道我老范不知道心疼吗?二龙和八两在堂屋里躺着,应该都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家八两,是被我这个当爹的,一棍子砸昏死过去的。我这么做,既为了八两,也为了你6魁。你把二龙抬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如果你们今后依然如故,不听我老范最后的劝告。那么,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砸自己的心头肉,一定会随我儿八两一起,跟你们6家算一笔总账!”
说来奇怪,包括赵发和阎王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如信徒一般,虔诚地聆听着老范的话语。
而6魁呢,则更虔诚了,因为他一直是跪着听的,就跪在老范的脚下,而且还仰着头听——
第o25章 能耐
这天傍晚,往日早早安静下来的十里村,显得格外热闹。
而这样的热闹,主要在于,东南西北几个方向,时不时地就响起一阵鞭炮声,如同过节一样。
燃放鞭炮的,多半是平日遭遇6家偷摸的人家。
发现鸡鸭少了,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没有证据,又不敢去6家闹,只好忍气吞声。
想不到,这向来横行乡里的6家父子,今天居然遭到了老范家的绝地阻击,落魄得就跟丧家犬一样。
这事,不是小事,是大事,而且是喜庆的大事!
于是,亲眼看到的,听别人说的,心底里着实一阵心花怒放,便不约而同地买来鞭炮,去去这些年来心中的窝囊气。
燃放鞭炮之中,也有替老范家高兴的,听到村子里时不时地就传来鞭炮声,便也急匆匆地去买来放。
不用说,老范家父子三人,今天的一言一行,那是叫人想想都觉得快意啊。
都是穷人家,老范家能这么爷们,自己家离爷们还远吗?
不知为啥,亲见了、听说了今天的事情,打心眼里就兴奋,干啥都那么带劲。
这不,村西头的刘二放完鞭炮,早早就把媳妇拽进被窝,摁在床上就要扯她的花睡裤。
“干啥呀?干啥呀——”
“别废话。老子要干那事!”
“哎呦,今天打鸡血了,这么能耐?”
“不是鸡血,是狗血。能耐不能耐,你摸摸看呀——”
“哎呦妈呀!是真家伙,跟狗那玩意儿似的,咋回事呢?”
“别跟老子磨蹭,先干那事,干完再说。反正,你这婆娘给老子记住,今天跟你干事的刘二,不是昨天的刘二,而是亲眼看到老范家上阵父子兵的刘二,浑身上下都硬气着呢——”
“哎呦妈呀,慢点儿,你那玩意儿杵得老娘疼呀——”
“疼的话,你就哭呗,哭得越响越好!”
“去你个不正经的,呵呵——”
“嘿嘿——”
于是,熄灯之后,伴随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咯吱——咯吱——”声从破旧的窗子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远在兴化县城的顾玉娇,自然不知道发生在十里村的大事。
事实上,昨天她听周筱妍叙说那两年多未见的八两,已感几分意外,不过因为心中的依恋,这样的意外很快转化为惊喜。若是听说了八两今天在十里村的言行,?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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