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以免碰到他没有眼皮保护的绿色圆眼睛。
“干杯,耳朵。”我微笑着从他身边闪过。我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哈克特和别的小人样,也有耳朵,但它们都被缝在头侧的皮下,所以看上去好像没有。
哈克特已排空浴缸,插上塞子,还打开了热水龙头,这样我进去时,已经放了几乎满满缸新水。我试试水温,又加了些凉水,关上龙头,就溜了进去哦,老天我想举手拂去钻进眼里的绺头发,可就是抬不起胳膊我太累了。我全身放松,打算就这么先躺上几分钟。我可以过会儿再洗头。就这样躺在浴缸里放松下就几分钟就几分钟
转念之间,我已沉沉地睡着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晚上,我浑身冻得发青,因为整整天我都泡在这缸冰冷的脏水中。
第二章
又个漫长而令人失望的夜晚结束了,我们回到了旅馆。自打进城,我们始终住在这个旅馆里。我们并不打算这样每过几周,应该另找个地方落脚但搜寻吸血魔把我们折腾得精疲力竭,再也没力气换新地方。就连不需要多少睡眠的健壮的哈克特马尔兹,每天也得打上四五个小时的盹儿。
泡了个热水澡后,我感觉好多了,打开电视,看看有没有关于杀人的新闻。我意识到今天是星期四的凌晨跟吸血鬼们待在块,日子好像融化在起,我很少注意哪天是星期几没有新的死亡报道。发现上具尸体已是近两周前的事了。城里的流言给人丝希望好多人觉得这场恐怖已经到头了。我虽然怀疑大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但在关掉电视头扎到旅馆舒服的床上时,还是希望这是真的。
过了会儿,我猛地被人摇醒了。道强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了进来,我立刻意识到已到了中午,也许刚到下午,离起床时间还早着呢。我边咕哝着,边坐起来,发现哈克特正脸焦急地俯身看着我。
“怎怎么了”我擦着眼屎说。
“有人在敲你的门。”哈克特压低了声音说。
“教他们走开就是了。”我说也许说的是其他类似的话。
“我倒是这么打算来着,可”他犹豫着。
“到底是谁呀”我问道,感觉有麻烦来了。
“我也不认识。我把我的房门开了道缝儿偷偷看了下。那家伙不是旅馆里的,哦对了,有个旅馆里的家伙倒是跟他在块。他是个小个子,拎着个大公文包,他是”哈克特又犹豫了下,“来找你的。”
又传来阵敲门声,我站了起来。冲进哈克特的房间。暮先生在另张床上睡得正香。我们蹑手蹑脚地绕过他,把门打开了窄窄的道缝儿。走廊里的其中个我认识旅馆的日班经理但另个我从来没见过。他个子很矮,像哈克特说的那样,很瘦,提着个巨大的黑色公文包。他身着深灰色西装,脚穿双黑鞋,戴着顶老式圆顶礼帽。他皱着眉头,抬手又敲了起来,我们轻轻掩上门。
“我们该让他进来吗”我问哈克特。
“嗯,”他说,“他看上去不像那种没人搭理就走的人。”
“你看他是谁”
“我不敢肯定,他好像有点爱管闲事。也许是个警察或者是军队上的。”
“你看他们会不会知道”我朝那个熟睡中的吸血鬼点了点头。
“那他们不会只派个人来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哈克特答道。
我想了会儿,有了主意。“我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他进来的暮先生休息时,我不想让人在这儿乱转。”
“我就待在这儿吗”哈克特问。
“对,但就待在门这儿,别锁上碰上麻烦我就喊。”
哈克特去拿他的斧子,我赶忙提上裤子,穿上衬衣,去看看走廊里的那个家伙究竟想干什么。我在门口停了会儿,没开门,清了清嗓子,跟他装糊涂:“谁呀”
立刻传来了回音,像只小狗在叫,那个带公文包的家伙问:“霍斯顿先生吗”
“不是。”我答道,轻轻松了口气,“你找错房间了。”
“哦”走廊里的家伙好像感到很奇怪,“这难道不是封霍斯顿先生的房间吗”
“不是,这儿是”我把话咽回了肚子。我忘了我们登记时留的假名字暮先生登记的是封霍斯顿,我是他的儿子。哈克特悄没声儿地溜了进来。“我是说,”我又开了口,“这是我的房间,不是我爸的。我叫达伦霍斯顿,是他儿子。”
“啊。”我隔着门都能感到他笑了,“好极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你。你父亲跟你在起吗”
“他”我犹豫着,“你问这个干吗你是谁”
“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我再跟你解释。”
“我得先知道你是谁,”我说,“这阵子太危险。他们不让我给陌生人开门。”
“啊。好极了,”小个子接着说,“我当然不指望你给不速之客开门。请原谅。我是布劳斯先生。”
“不老实”
“布劳斯。”他说,然后耐心地拼了遍自己的名字。
“你想干吗,布劳斯先生”我问。
“我是督学,”他答道,“我来看看你为什么不上学。”
我的嘴巴张开了足足有千公里。
“我可以进来吗,达伦”布劳斯先生问道。我没有回答,他又敲起了门。大声叫出了我的名字:“达伦”
“嗯,请等下。”我咕哝道,然后转身轻轻靠在门上,飞速盘算着该怎么办。
如果我不理这个督学,他会带帮手再来,所以我最后还是开门让他进来了。旅馆经理看到人找到了,就转身走了,把我个人扔给了这个相貌严肃的布劳斯先生。希劳斯先生先把公文包放在地上,然后摘下圆顶礼帽。左手拿着背到身后,用右手和我握手。他仔细地打量着我。我的腮边长出了层薄薄的胡茬,头发又长又脏,脸上还带着七年前入会测试时留下的疤痕和烧伤痕迹。
“你看上去挺大的,”布劳斯先生说道,屁股坐了下去,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早熟得不像十五岁啊。也许是头发的缘故吧。你该剪剪头,刮刮胡子了。”
“我想”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认为我是十五岁,我心里太慌乱了,也没纠正他。
“是这样”他大喊声,把圆顶礼帽搁在边,把他那大大的公文包横在膝盖上,“你父亲霍斯顿先生他在吗”
“嗯在。他在睡觉呢。”我发觉把每个字串成句子变得困难起来。
“噢,当然。我忘了他是上夜班的。也许我该找个更合适的时候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拇指按,弹开了公文包,翻出张纸,仔细看了看,仿佛在看份历史文件。“啊,”他说,“不可能重新安排了我的计划排得满满的。你得去叫醒他。”
“嗯。好吧。我这就去看看他是不是”我匆匆来到熟睡的吸血鬼身旁,赶紧把他摇醒。哈克特站在后面,语不发他全听见了,跟我样头雾水。
暮先生睁开只眼,看到还是白天,又把眼闭上了。“旅馆失火了”他哼哼着。
“没有。”
“那就走开”
“我屋里有个人。是个督学。他知道我们的名字至少知道我们登记时用的名字他说我十五岁。他在调查我为什么不上学。”
暮先生像被东西咬了样,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厉声问道。他冲向门口,又停住了,然后慢慢退了回来。“他是怎么证明自己是督学的”
“就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布劳斯先生。”
“这可能是他胡编的。”
“我不这么想。旅馆经理跟他块来的。如果他说的都是假的,经理不会让他上来的。另外,他看上去挺像个督学的。”
“光是看上去像是会上当的。”暮先生强调道。
“这次不会。”我说,“你最好穿上衣服,去见见他。”
吸血鬼犹豫了会儿,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我让他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收拾,我则回到自己的房间,拉上了窗帘。布劳斯先生奇怪地盯着我。“我父亲的眼睛怕光,”我说,“所以他宁愿上夜班。”
“啊,”布劳斯先生说,“好极了。”
有好几分钟我们没再说话,等着我“父亲”出场。和这个陌生人语不发地坐在起,我觉得很不自在,但他倒觉得像在自己家里样。等暮先生终于进来后,布劳斯先生起身和他握了握手,紧紧捂着公文包不放。“霍斯顿先生,”督学微笑着说,“很荣幸见到您,先生。”
“彼此彼此。”暮先生淡淡笑,找了个尽可能远离窗户的地方坐下,把红斗篷紧紧裹在身上。
“是这样”布劳斯先生沉默了会儿突然叫道,“请问我们这位小童子军出了什么岔子”
“岔子”暮先生眨眨眼睛,“没出什么岔子呀。”
“那他为什么不和别的孩子们起上学”
“达伦不上学。”暮先生像在对个白痴说话,“他为什么要上学”
布劳斯先生吓了跳。“为什么去学东西呀,霍斯顿先生,和其他十五岁的孩子样呀。”
“达伦不是”暮先生打住了,“你怎么知道他多大”他狡猾地问道。
“当然是看他的出生证明了。”布劳斯先生笑道。
暮先生的目光投向我,似乎在寻找答案,可我跟他样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奈地耸耸肩。“那你是怎么拿到他的出生证明的”吸血鬼问道。
布劳斯先生奇怪地看着我们,说道:“不是你送他去马勒学校入学时。把它和其他材料放在起的吗”
“马勒学校”暮先生重复了遍。
“就是你为达伦选的学校。”
暮先生瘫坐在椅子里,思索起来。接着他提出想看看那份出生证明,以及其他“相关材料”。布劳斯先生在公文包里摸索了半天,翻出个文件夹。“给,”他说,“出生证明原先那个学校的记录医疗证明你填写的入学材料。都在这儿,没错。”
暮先生打开文件,翻了几页,仔细研究了份材料末尾上的签名,然后把文件递给了我。“仔细看看这些东西,”他说,“核实下这些资料是否没错。”
当然有错我并非十五岁,近来也没上过学;自打加入不死的吸血鬼族的行列,就从没看过病可上面记载的相当详细。这些文件生动讲述了个叫达伦霍斯顿的十五岁男孩,今年夏天和父亲起搬到这座城市,父亲在本地家屠宰场上夜班
我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有些喘不上气正是那家屠宰场,十三年前,我们就是在那儿首次碰到那个疯吸血魔莫劳“瞧瞧这个”我惊魂未定,把那份材料递给了暮先生,但他并没有接。
“准确吗”他问。
“当然准确了,”布劳斯先生答道,“你自己填的材料嘛。”他眯起眼睛。“不是吗”
“当然是他填的。”我抢在暮先生之前答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这个星期过得很不顺。嗯,家庭问题。”
“啊。这就是你没来马勒学校的原因吗”
“正是。”我勉强挤出丝笑容,“我们应该打电话通知你。对不起,我们给忘了。”
“没关系,”布劳斯先生说,把那堆纸收了回去,“原来是因为这个呀,那我就放心了,我们本来担心你们出了什么岔子呢。”
“没事,”我说道,同时用眼睛示意暮先生跟我“配合”下,“什么事也没有。”
“好极了。那你下周就可以去上学吗”
“下周”
“明天就去的话意义不大,反正星期五什么也干不了。下周早上早点来,我们为你选个课程表,领你各处转转。看看”
“抱歉,”暮先生插了句。“下周,不,不论哪天,达伦都不会去你们学校的。”
“哦”布劳斯先生皱了皱眉。轻轻合上公文包,“他转到另所学校了吗”
“不是,达伦没必要上学。我来教他。”
“真的吗可材料里并没说你是个合格的教师啊”
“我不是”
“而且,当然,”布劳斯继续说,“我们都知道,只有合格的教师才能在家里教孩子。”他像条鲨鱼样龇着牙笑了。“不是吗”
暮先生不知说什么好。他对现代教育制度无所知。他小的时候,父母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孩子。我决定这事由我自己来解决。
“布劳斯先生”
“什么事,达伦”
“要是我不上马勒学校,会怎么样”
他鼻子里轻蔑地哼了声,说道:“如果你上另所学校,并把证明材料给我,那就万事大吉了。”
“要是我只是假设别的学校我也不去呢”
布劳斯先生笑了起来。“谁都得去上学。等你长到十六岁,你的时间才是你自己的,但在接下来的”他又打开了公文包,查看了下那些材料,“七个月里,你必须去上学。”
“要是我不想去”
“我们会派个社会工作者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我们让你撕了我的入学材料,忘记我的切比方说我们把材料送错了又会怎样”
布劳斯先生用指头敲着礼帽的圆顶。他对这样奇怪的问题明显不太习惯,不知道该拿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撕官方材料,达伦。”他不安地咯咯笑了。
“可要是我们确实不小心送错了,现在想收回它们呢”
他坚决地摇着头。“你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对你无所知,但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你了,就要对你负责。如果我们发现你现在没受到正常的教育,就会直追着你。”
“就是说你会派社会工作者来找我们”
“社会工作者先来,”他表示同意,看着我们,突然眼睛亮,“当然,如果你们不让他们好过,我只能再叫警察,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我把这些记在张硬纸上,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暮先生。“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是吧”他迟疑地盯着我。“你得给我做午餐盒饭去”
第三章
“多管闲事,自以为是,愚蠢的小”暮先生咆哮起来。他在旅馆房间里来回走着,咒骂着布劳斯先生的名字。督学早就走了,哈克特回到了我们身边。隔着薄薄的房门,他听了个清二楚,但和我们样摸不着头脑。“我今晚跟着他,非把他的血吸干不可。”暮先生发着誓,“这样才能教会他别伸着鼻子到处乱闻”
“胡扯这些丝毫解决不了问题,”我叹道,“我们得动动脑子。”
“谁说这是胡扯”暮先生反驳道,“他留了电话号码,让我们必要时和他联系。我这就去查出他住的地方,然后”
“那只是手机,”我又叹道,“靠它查不出住址来。再说,杀了他有什么用还会有别人来代替他。我们已被记录在案,他不过是个跑腿的。”
“我们可以搬走,”哈克特建议道,“找家新旅馆。”
“不行,”暮先生说,“他和我们见过面,会把我们的样子讲出来。到时事情会闹得比现在还糟。”
“我想知道的是,我们的记录是怎么交上去的,”我说,“文件上的签名不是我们的,但真他妈的像。”
“照我看,”他嘟哝道,“虽不能说丝不差,可也是能骗人了。”
“会不会是弄混了呢”哈克特问道。“也许真有个叫封霍斯顿的,还有他儿子交过材料,这个矮家伙把你们和他们搞混了。”
“不会的,”我说,“上面有这家旅馆的地址,而且还有我们的房间号。还有”我把屠宰场的事讲给了他。
暮先生停下脚步。“莫劳”他嘶声道,“我再也不想重温那段历史了。”
“我不明白,”哈克特说,“这跟莫劳有什么关系呢你是说他还活着,又找上你了”
“不会的,”暮先生说。“莫劳的的确确死了。但定有人知道是我们杀了他。我敢肯定这个人就是近来的那个杀人犯。”他坐下来,摩挲着左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这是个陷阱。”
我们时陷入了紧张的沉默。
“不会的,”我终于开了口,“吸血魔怎么可能查出莫劳的事呢”
“常虚小,”暮先生冷冷地说,“他知道我们和莫劳的事,定是他告诉了吸血魔。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伪造出生证明和学校记录。如果他们对我们如此了解,掌握了我们的住处,他们应该干净利落地杀了我们,这才是吸血魔引以为荣的方式。”
“确实如此。”我强调说。“要惩罚个杀人犯,你是不会把他送到学校去的。”我又加了句,想起很久以前我的校园生活,“尽管想想星期四下午要连上两堂科学课,有时觉得还不如去死。”
又是阵长久的沉默。哈克特清了清喉咙,打破了沉默。“我要说的也许有些荒唐,”小人说,“可如果真是暮先生交了那些材料呢”
“接着说。”我催道。
“他也许是睡觉时干的。”
“你是说他梦写了出生证明和学校记录,然后又把它们交到这儿的学校吗”我简直忍不住笑了出来。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哈克特嘟哝道,“还记得帕斯塔奥马利吧怪物马戏团的那个他可是在晚上睡觉时百万\小说。他从不记得看过它们,但如果你问他关于书上的事,他却能答上你所有的问题。”
“我倒是真忘了帕斯塔。”我喃喃自语,又琢磨了下哈克特的看法。
“我不可能填了那些材料。”暮先生语气强硬地说。
“是不太可能,”哈克特表示同意,“但我们会干些奇怪的事在我们睡着的时候。也许你”
“不,”暮先生打断了他,“你不了解情况。我不可能干这事,因为”他羞答答地把目光挪开了,“我压根儿就不识字。”
这个吸血鬼难道有两个大脑我和哈克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当然识字”我吼道,“我们住店登记时你可是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名不过是雕虫小技。”他平静地答道,但看得出来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识数,还能记得某些字我看地图的能力也很强但真正的读写”他摇起了头。
“你怎么会不识字呢”我冒冒失失地问。
“我小的时候。情况跟现在完全不样。社会更简单些。没必要成为个语言大师。我是个穷人家的第五个孩子,八岁就开始工作挣钱了。”
“可可是”我用手指点着他,“你跟我说过,你喜欢莎士比亚的戏剧和诗歌。”
“没错,”他说,“几十年来,夏娃娜给我读了莎士比亚所有的作品。华兹华斯1济慈2乔伊斯3还有其他很多诗人的作品。我直想学着自己百万\小说,可总抽不出时间来。”
1注:华兹华斯17701850,英国诗人,作品歌颂大自然,开创了浪漫主义新诗风,主要作品有抒情歌谣集与人合作长诗序曲组诗露西等,1843年被封为桂冠诗人。
2注:济慈17951821,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主要作品有夜莺希腊古瓮和无情的美人等。
3注:乔伊斯18821941,爱尔兰小说家,作品揭露西方现代社会的腐朽,多用“意识流”手法,语言隐晦,富象征意义,代表作为尤利西斯。
“这我不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埋怨道,“我们在起十五年了,你这还是头次说出来。”
他耸耸肩。“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许多吸血鬼都不识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历史和法律被很少记载下来的原因我们绝大多数都不识字。”
我恼怒地摇摇头,把吸血鬼的自白甩到脑后,集中精力考虑更紧迫的问题。“你没填那些材料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是谁干的呢我们该怎么办”
暮先生声不吭,而哈克特倒有个想法。“可能是小先生干的。”他说。“他喜欢捣乱。也许是他出的馊主意开开玩笑。”
我们琢磨了下这个观点。
“这件事倒是有点像他的风格,”我同意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想把我送回学校,但如果他开这种玩笑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看来小先生是最合乎逻辑的作案者,”暮先生说,“大家都知道吸血魔毫无幽默感。他们也不爱搞鬼把戏像吸血鬼那样,他们头脑简单,做事直来直去。”
“姑且认为是他在后面搞鬼吧。”我沉思道,“但还是那句话,我们该怎么办我下周早晨去上课吗还是不理布劳斯先生的警告,切照旧”
“我觉得你最好别去。”暮先生说,“团结才有力量。目前,即便遭到袭击,我们已做好防御的准备。而如果你去上学,在那儿遇到麻烦,我们不能在你身边帮你;同样,如果这儿受到敌人的攻击,你也没法回来帮我们。”
“可我要是不去,”我指出,“督学或许更糟的什么人就会缠上我们。”
“另个方案是离开这儿,”哈克特说。“打包走人。”
“这值得考虑。”暮先生表示赞同,“虽然我不想扔下这些人受苦,但如果这个陷阱真的想把我们分开,也许我们离开后杀戮就会停止。”
“也许还会变本加厉,”我说,“以诱使我们回来。”
“我想留下。”哈克特最后说,“情况越来越危险,但或许这更意味着我们必须留在这儿。也许我们注定要在这座城市与吸血魔王再来场较量。”
“我赞同哈克特的意见,”暮先生说,“但这事由达伦决定。他是王子,得由他来决定。”
“不胜感激。”我讥讽地说。
暮先生笑了。“由你做决定,不仅因为你是王子,还因为这事与你关系最大你要跟人类的孩子和老师混在块,你会变成最脆弱的攻击对象。不管这是吸血魔的陷阱,还是小先生的胡闹,如果我们留下,你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他是对的。重回学校对我而言确实是场噩梦。我可是点都不知道十五岁的孩子该学些什么。课程定繁重,作业定会搞得我发疯,还得回答老师的提问,而我已做了六年的吸血鬼王子,指手画脚惯了上学会让我很不舒服。
但我还是有些喜欢这个主意。重新坐在课堂上,学习,交朋友,在体育课上炫耀我的高超体能,也许还能带几个女孩儿出去
“见鬼去吧,”我咧嘴笑了起来,“如果是陷阱,就让它来吧。如果是玩笑,让他们瞧瞧我们怎么对付它。”
“这才是你的风格。”暮先生声音低沉地说。
“而且,”我淡淡笑,“我经过两次入会测试,路途凶险,穿过地下暗流,遭遇过杀手熊和野猪。学校再糟能糟到哪儿去呢”
第四章
我赶到马勒学校时,离上课还有个小时的时间。周末我忙得够呛。首先我要买校服绿套头衫浅绿衬衣绿领带灰裤子黑鞋以及书稿纸4笔记拍纸簿尺子钢笔铅笔橡皮擦三角板和圆规,还买了个计算器,它上面那串奇怪的按钮“”“”“”“”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还得买个作业本,用来写课外作业暮先生每晚都得在本上签名,证明我完成了布置的作业。
东西是我自己买的暮先生白天无法外出,至于哈克特,就他那副尊容,还是待在家里为好。经过两天马不停蹄的采购,周六晚上我带着大包小裹回到了旅馆。突然我想起还得买个书包,只好提起最后口气,闪电般地冲到最近的家商店。我买了个很普通的黑包,装书足够用了,还能塞进个塑料午餐饭盒。
暮先生和哈克特从我的校服上找到了乐子。他们头次看到我穿着校服走路僵硬的样子时,大笑了足足十分钟。“闭嘴”我咆哮着,扯下只鞋子甩向他们。
整整个星期天我都穿着校服,全副武装地在旅馆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不时地这儿抓抓,那儿挠挠我已经好久没穿过这样拘束人的东西了。当晚我仔细地刮了刮胡子,让暮先生给我理了发。随后他和哈克特外出搜寻吸血魔。自来到这个城市,我这还是头次没参加夜间行动我早上得上学,需要养精蓄锐。过些时候,我会做个时间表,安排自己帮助搜寻吸血魔,但最初的几个晚上我很难帮上忙,我们致认为我最好暂时脱离搜寻行动。
我几乎夜没合眼,差不多和七年前样紧张,当时我没通过入会测试,焦急地等着吸血鬼王子的裁定。那时我至少还知道最坏的结局不过是死了之,但这次奇异的历险则前途未卜。
暮先生和哈克特早上爬起来给我送行。他们和我块吃了早餐,尽量装出点儿也不为我担心的样子。“真妙,”暮先生说,“你变成吸血鬼后,不停抱怨失去了以前的好时光。这是你重返过去的好机会。你又变成人了,虽是暂时的,但不是也很有意思吗”
“那你为什么不替我去”我嚷道。
“肯定很好玩。”哈克特鼓励着我,“开始会有些别扭,但过段时间你就习惯了。别认为自己低人等:虽然这些孩子的课堂知识比你懂得多,但你是世界的主人,你知道的东西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甭管他们活多长。”
“你是王子,”暮先生赞同道,“那儿的人谁也无法和你相提并论。”
他们费了半天力气,也没啥帮助,但让我高兴的是,他们直在给我鼓劲而不是嘲笑。
吃完早餐,我又做了些火腿三明治,和小罐腌洋葱瓶桔子汁起,塞进我的书包,就该上学了。
“想让我陪你块去吗”暮先生跟我装傻,问道。“要过很多危险的马路。或者你可以求卖棒棒糖的阿姨牵着你的手”
“讨厌。”我咕哝着,扛起装得满满的大书包夺门而逃。
马勒学校挺大也挺时髦,楼房相连,围成个正方形,中间是片露天娱乐空地。我到那儿时大门开着,我就进去了,去找校长室。教学大楼以及各个房间的标牌都很清楚,我会儿就找到了校长奇弗斯先生的办公室,但却不见这位校长的影子。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奇弗斯先生。我怀疑布劳斯先生是不是忘了告诉校长我早上要来,但我想到那个拿着大公文包的小个子,又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把这件事忘了的人。也许奇弗斯先生以为是在大门口或教员室见我呢。我决定去找找。
我敲敲门,里面喊“进来”,我就进去了。教员室很大,容纳二十五名甚至三十名老师都不在话下,但我只看见三位。其中两位是中年男子,身子埋在结实的座椅里,正翻着大摞报纸。另外有位粗壮的女人,忙着把些写有字的纸往墙上钉。
“什么事”那位女人头也不回地喊道。
“我叫达伦霍斯顿。我找奇弗斯先生。”
“奇弗斯先生还没来呢。你跟他约好了吗”
“嗯,是的,我想是的。”
“那就去他的办公室等吧。这是教员室。”
“哦。好吧。”
我关上门,提起书包,回到校长室。还是不见他的人影。我又等了十分钟,然后再去找他。这回我去校门口找,那儿有群十几岁的孩子,靠着墙大声交谈,打哈欠,大笑着,相互骂着。他们和我样穿着马勒学校的校服,但校服穿在他们身上显得很自然。
我朝其中伙走过去,他们是五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他们背对着我,正在讨论头天晚上的电视节目。我咳了声,想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微笑着朝转过身来的最近的男孩伸出手。“达伦霍斯顿,”我咧嘴笑着,“我是新来的。我想找奇弗斯先生。你见过他吗”
男孩盯着我的手他没去握它然后是我的脸。
“你是谁呀”他咕哝道。
“我叫达伦霍斯顿,”我又说了遍,“我想找”
“我头回听说你。”他打断了我的话,揉着鼻子,狐疑地打量我。
“气不死还没来哦。”个女孩说,她咯咯地笑着,好像说了什么好玩的话。
“气不死九点十分之前从不会来的。”个男孩打着哈欠说。
“星期来得更晚。”那个女孩说。
“这谁都知道。”头个说话的男孩补充道。
“哦,”我喃喃地说,“嗯,我刚才说了,我是新来的,所以我不可能知道别人都知道的事,对吧”我笑了,为自己头天在学校能有这样聪明的表现而沾沾自喜。
“够了,白痴。”男孩回答道,这可出乎我的意料。
“你说什么”我眨了眨眼。
“难道没听清吗”他对我拉开架势。他大约比我高头,黑头发,有点儿斜眼。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学校的任何人打瘪,但当时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后退了几步躲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凶。
“加油,斯米奇,”另个孩子笑了起来,“揍他”
“不,”这个叫斯米奇的孩子坏笑道,“他不值得我动手。”
他转过身去,和他们继续聊起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又惊讶又迷惑,垂头丧气地走开了。我转过个拐角,听见个女孩说:“那家伙真怪”要是换个人根本听不见,可吸血鬼没问题。
“看到他背的大包了吗”斯米奇笑道,“大得像头奶牛他肯定把城里半的书都塞进去了。”
“他说话很怪。”那女孩说。
“他样子更怪,”另个女孩加了句,“瞧那些伤疤和肌肉上的红点儿。你看他剃的叫什么头呀就像刚从动物园里出来的。”
“太对了,”斯米奇说,“他身上的味儿也像。”
这伙人笑了起来,然后又扯起了电视节目。我慢腾腾地爬着楼梯,把书包抓在胸前,为我的发型和外表自惭形秽。到了奇弗斯先生的门前,我垂着头。可怜兮兮地等着校长露面。
这是个令人失望的开始,虽然我愿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但内心深处却有种不安的感觉,将来可能会非常糟糕
第五章
奇弗斯先生九点过刻才来,喘着粗气,脸红彤彤的。我后来知道他是骑摩托来学校的。他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也没打招呼,开了他的房门,跌跌撞撞地来到窗前,站在那儿向下面的水泥场地上张望着。发现某个人后,他推开窗户,吼道:“凯文奥布莱恩你不是已经被班上开除了吗”
“不是我的错,先生,”个小孩喊道,“我书包里的钢笔帽掉了,把我的作业给毁了。谁都可能碰上这种倒霉事,先生。我觉得不能就因为这开除我”
“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下,奥布莱恩”奇弗斯先生打断了他,“我有好几层地板等着你擦呢。”
“噢,先生”
奇弗斯先生砰的声关上窗户。“你”他说,示意我进去,“你来这儿什么事”
“我是”
“你没把窗户打碎吧”他插了句,“要是你打碎了玻璃,赶紧给我赔上”
“我没打碎窗户。”我叫道,“我哪有时间去打碎东西呀。我从八点起就在你门外等着。你迟到了”
“哦”他坐了下来,对我的直截了当很诧异,“对不起。轮胎瘪了,是住我楼下的那个小坏蛋干的。他”他清了清喉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拉下了脸。“别管我你是谁为什么等在这儿”
“我叫达伦霍斯顿。我是”
“新来的孩子”他叫道,“抱歉把你要来的这事完全给忘了。”他站起来,抓过我的手,用力上下甩了起来。“这周末我不在去参加定向赛跑了昨天晚上才回来。星期五那天,我记了个便条贴在冰箱上,但我今天早上肯定没看到它。”
“没关系,”我说,把我的手从他汗津津的手中抽了出来,“你来了就好。晚点儿总比没来强。”
他奇怪地打量着我。“你在你原来的校长面前也这么说话吗”他问。
我想起来了,面对原来学校的女校长时,我总是打哆嗦。“不。”我轻轻笑了下。
“好,你也不许这么和我说话。我不是暴君,但我也不允许顶嘴。和我说话时要放尊重些,说完后要加上先生。明白了”
我深吸了口气。“明白了,”我停了下,“先生。”
“这还差不多。”他嘀咕着,然后请我坐下。他打开抽屉,找到份材料,默默地看着。“成绩不错。”过了几分钟他,把材料搁在边,说道,“如果在这儿你的成绩也能这么好,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会尽力而为,先生。”
“我们就问这些。”奇弗斯先生端详起我的脸来,对我的疤痕和烧伤颇感兴趣。“你有段很坎坷的经历,对吧”他说,“被困在失火的楼里定很可怕。”
“是的,先生。”在布劳斯先生给我看过的那份报告里根据我“父亲”提供的材料,十二岁时由于家中失火,我被严重烧伤。
“无论如何,结局好,切就好你能活到现在,对切都该知足了,别的东西对你而言都是额外的恩赐。”他站起来,把材料收了起来,检查了下西服捡去粘在领带和衬衣上的鸡蛋黄和面包渣然后走向门口,让我跟着他。
奇弗斯先生领着我在学校里快速转了圈,指给我看计算机房礼堂体育馆和主要的教室。学校过去是个音乐学院,这就是校名的由来马勒是位著名作曲家,但二十年前关闭了,重新开放后成了现在这所普通学校。
“我们仍十分强调音乐特长。”走出间摆着好几架钢琴的房间时,奇弗斯先生对我说,“你会乐器吗”
“笛子。”我说。
“笛手太棒了自打西沃恩托纳三年前也许是四年前毕业后,我们就没有像样的笛手了。我们要测测你,看你什么水平,呃”
“好的,先生。”我低声回答。我想我们弄拧了他指的是真正的笛子,而我只会吹锡做的哨子但我不知道现在指出这点是否合适。最后我还是闭紧了嘴巴,希望他能把我这个假想的笛子表演天才忘掉。
他告诉我每堂课上四十分钟。十点钟有十分钟的休息;下午点十分后是五十分钟的午餐时间;四点钟放学。“四点半到六点是罚学生留校的时间,”他警告我,“但希望与你无关,呃”
“希望如此,先生。”我温顺地回答道。
参观结束后,我们回到他的办公室,他给我准备了份课程表,上面是串可怕的课名英语历史地理科学数学机械制图两门现代语言计算机。星期三连着两堂体育课。我有三块自由时间,块在星期,块在星期二,还有块在星期四。奇弗斯先生称这些时间是为课外活动准备的,比如学习音乐或另门语言,也可用来上学习班。
他又握起我的手,祝我好运,让我遇到困难就来找他。在警告我别打碎窗户别找老师麻烦之后,他把我送到走廊就离开了。现在是九点四十分。铃响了。我今天的第堂课地理,开始了。
课上得很顺利。六年来我直在研究地图,及时掌握着疤痕大战的情况,所以我比班上绝大部分同学更熟悉世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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