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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

作品:沉沦的青鸟|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0 17:03:41|下载:沉沦的青鸟TXT下载
  林一帆才不会生他的气。

  “昨天得了感冒,吃了药也不见好,好像还严重了。”

  “晚上钻被窝着凉了吧?”林一帆调侃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告诉你,我都好几个月不沾荤了。”

  “带发修行啦?”

  “别说,我还真有这打算。好了,不说废话,文化沙龙的时间定了,下月五号下午2点,到时你准得过来,最好带上女伴。”

  “文化沙龙又不是舞会,用得着带女宾吗?”

  “这是特se,反正跟你说过了,到时带不带可随便你。”

  接完肖力的电话,正好赶上厂部开月会的时间。林一帆和老宁进门时,底楼会议室里已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张菊兰见了向他招手,林一帆摇摇头,就近挨着门边坐了下来。

  高远在微笑着低声和刘芸交流着什么。过了会,高远抬腕看了看表,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喉道:“好了,大家静下来了,时间差不多了,张菊兰你看看还有谁没有到。”

  张菊兰扫了一眼屋里道:“就差杨杰没来了。”

  “他是你们部门的人,没请假吗?”

  “他从来不请假的。”张菊兰偷着瞄了一眼刘芸,小声道。

  刘芸好像没听见,干咳了两下。

  高远只是“哦”了一声,不再追究,“好了,我们先开会吧!这次会议呢主要有二个议题。”高远顿了顿,“昨天呢,我收到了这个月的终端质量报表,现在大家也人手一份了,看看数据,别的不说,先和上个月的残疵率比较一下,上升了五个点。五个点是什么概念呢,五个点就是纯利润,我们产品的利润率是多少呢,也就百分之十至十二之间的样子,大家看看这里面能有几个百分之五可以耗掉。”高远突然提高了声音,敲着桌子道:“我看大家的ri子都很好过嘛,一二千块的工资拿得很顺手嘛,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照这样下去,年底的时候各位恐怕连档案工资都难保,我不是吓唬你们,一句话,谁砸了我的锅,我就砸了谁的碗!”高远一口气说完,猛地喝了半杯水。

  张菊兰赶紧拎起热水瓶想为他续上,高远一摆手阻止了,接着训话:“大家都是各个岗位上的主管,扪心自问一下,自已都尽到责任了吗。各道相互扯皮,谁也不服谁,有摆老资格的,有装傻充愣的,有互拆墙脚的,想干什么呀,啊?不想待这儿了是吧?谁想走回头路我不拦着,我马上开调令把他退回总厂人事科去,正好减轻了我的负担呢!几个人的名我在这儿就不点出来了,好好想想吧!下午写份检讨送我桌上。”

  高远停了一下道:“好了,静一下吧,不要交头接耳了,这个问题我先谈这么多,下面由刘总提提前一阶段的一些具体情况,大家欢迎!”说罢领头鼓了掌,下面也稀稀拉拉地应和了几声。

  刘芸扫了下面一眼,干咳了一声:“刚才高总把最重要的质量问题已经大概讲了讲,在这里我要再强调一下,各位的工资收入都和产量质量直接挂钩,产量和质量是两个并列的考核内容,缺一不可的,你们就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吧,月底的时候可不要拿着工资单来找我!虽然我们高总给各位留了面子的,但是客户没有给我们留面子!”刘芸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接着道:“昨天香港百林的发来的传真,上月到加拿大的两批货,客人都检出o5柱体内有气孔,客人的接受范围是o2,现在好了,索赔一万两仟美金,怎么办?一年做五百万美金的客人,能不赔吗?那就赔吧!说起来很容易嘛!”

  下面窃窃私语,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刘芸清清了嗓子,拿过高远的杯盖,轻轻敲了敲桌子道:“现在还没叫大家讨论呢,都静下来。这是一个事,另外在这里我还是要点一下陈工你的大名,作为一个快十几二十年的老工程师了,怎么老是犯这种小儿科的错误,上月要不是我们高总仔细,现在恐怕仓库里全堆满不合格产品了,这事呢已经单独和你讲过了,我这时不再多说了,现在我要开罚单,三百元,陈工你认为合理吧?”

  陈志高涨红了猪头一样的肥脸,小声且口齿不清地含含糊糊嘀咕了句:“不是及时更正了嘛,以后注意就是了!”

  张菊兰幸灾乐祸偷偷掩嘴而笑。

  但刘芸听得很清楚:“陈工你自已说说,你都注意了几回了?”刘芸把脸转向陈工,语气似乎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我们不是不允许犯错误,但是我们绝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尤其像你这样的老前辈了,这事可让我们不好说呀!”

  “张菊兰你回头搞一个文档,把这事作为一个案例存留起来。”高远插嘴道。

  “好了,我就提一下这两件事,不多说了,大家引以为戒吧!”刘芸掉头对高远道:“你接着讲。”

  “现在大家zi yo讨论,我看刚才下面大家谈得很热烈嘛!”高远语含讽意,顿了一下接着道:“大声谈嘛,我们需要创建一套综合管理条例,包括各项规章制度,各项业务流程,质量管理体系,包括工资结算办法等等,有的方面虽然我们已经在做,但是没有一套成文的东西,有的也可能存在缺陷,我们要渐渐健全成熟起来。大家都讲讲吧!包括建议、觉得公司管理上有什么不合理的意见也可以提提,群策群力嘛!张菊兰你一条一条记录下来,回头我们再整理审定成册。”

  讨论的氛围很好,基本上属管理一线的头头脑脑都有了发言,有的趁机把自已或小团体的要求也拿了出来,甚至相互半真不假地斥责对方损伤了自已的利益,很是明目张胆。有价值的建议不是不多,根本就没有一条。鸡毛小事都被拿到了桌面上当作了正事来讨论,这已不是什么能指望获取好建议的会议。林一帆注意到高远皱着眉,摇头。

  轮到林一帆发言,他已略知深浅,可不敢高谈阔论,这是他这半年来的心得。于是客套了几句,说他只是带了耳朵来听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等等自已听着也觉得恶心的话。

  老宁倒是大了胆把上次林一帆的车间采光建议提了提,林一帆感觉着高远的目光似乎一亮,往自已扫了一眼。

  “打住!打住了!我看这样讨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大家回去每人写一份书面建议交上来吧。”高远终于忍无可忍,敲桌。

  大家三三两两伸着懒腰要站起来。高远摆手阻止,又补充道:“等等,我还有两条规定要着重讲一下,第一,以后决不允许再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现在公司里的长舌妇很多啊,这很不好,外面的人怎么看待我们,好多闲言闲语都翻过墙头飞到总厂那边去了,这绝对要不得,要杜绝。如果大家实在闲得没事干,我会很好地安排他去处的。”

  下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听出了高远最后一句话里威胁的意味。

  高远接着道:“第二,以后决不允许管理人员就餐时签单,不管是不是陪客户,不管是在食堂小餐厅还是在总厂大酒店。现在大家的签名好像都练得很不错嘛!很值钱嘛!大笔一挥就吃饭不要钱了是吧,你以为是在人民公社呢!会后有谁签了单的,自已到财务去把酒店送来的帐单领回去,自已买单吧!”

  大家笑了起来,高远却一脸怒气,一挥手:“散会!”

  林一帆想起身,又被高远叫住:“小林,你这个小年青等等,把会议室打扫一下吧!”

  林一帆应一了声,让过了大伙,转到里边,把烟灰缸里的几十个烟蒂倒进了垃圾桶。见高远没有走的意思,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在一侧拉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准备听取高总的教诲。

  果然,高远起身掩上了门,问道:“小林,刚才我看你也没怎么说话,现在跟我谈谈吧,我想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刚才的这帮子都是总厂过来的老人了,观念保守得很,除了一天到晚要求工资啊福利什么的,从来没什么好主意,大都扶不上墙。”

  林一帆道:“我看他们都挺好的呀!都很有能力,只是在总厂吊儿郎当惯了。”

  “是的,大锅饭好吃,我就是要砸了他们的。所以要制定一套制度约束他们。”

  “约束他们的制度总厂的一套拿过来就行了,几十年的老厂了,有的方面已经订得够详尽的了,关键是考核工作要切切实实地运作起来,不能挂在墙上作应付检查的摆饰呀!另外有罚就有奖,符合当代发展趋势的激励机制要建立起来。”

  “有道理,你再仔细说说!”

  “具体的我可说不上来,我不是学经济管理的,而且我是个新人,说实话什么都是半懂不懂呢,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到惠州开发区的ri资企业去参观参观,他们的一套管理方法应该是很先进很成熟的。”

  “嗯。”高远沉思着,半响道:“有道理,小ri本的东西是比较厉害,这是一个好思路,我让外经委的朋友帮忙联系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去取取经。”说完找出了块抹布开始擦起了桌子。

  林一帆感觉高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挺平和的,心里对他生出了一些敬意,赶紧也站起来拖地。

  “小林,以后有机会我们多聊聊。”

  “好的!”

  “在老宁那边干得怎样?”

  “挺好的,老宁很关照我 。”

  “老宁人不错,就是魄力不够,不敢拿主意。”

  “我觉得还可以,车间工人挺服他的。”

  “你就别为他尽说好话了,车间采光的事也是你的提议吧?”

  “是的,也是工人们的意见,我只是和他说了一声,没想到今天他会上提起了这事。”

  “看看,工人肯定以前也提过,他就是不和我们说。”

  林一帆笑笑。

  “小林,剩下的你搞一下,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行,放心吧!”

  高远点头表示赞许,走过林一帆身边时不忘拍了拍他的肩。

  林一帆刚换了一桶清水进来,黄莺抱着文件夹跟随着进了门,“咦,高总呢?”

  “上楼了,就刚刚。有事啊?”

  “核销单上让他签个字。我怎没碰到他?算了,反正也不急。”黄莺说完,放下文件夹,挽起袖子,帮林一帆洒起了水。

  “别别,还是我来吧!水凉着呢,可别冻坏了你的手。”林一帆阻止道。

  “我手都入水了,才说,空客气!”黄莺佯嗔道。

  “得得,到时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林一帆回敬道。林一帆进厂第一个就认识了黄莺。那时两个人在一起参加上岗培训一个月,然后林一帆进了宣教科,黄莺则先他一步直接分到了这个叫做红光机械的分公司,没想到半年之后,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也算是缘份吧。所以林一帆把黄莺当作朋友,估计黄莺也这么想。没人在的时候两个人说话很随便,很随意,从不藏心机。林一帆觉得和黄莺在一起很轻松,所以他很愿意和黄莺说话,很愿意听黄莺说话。尤其黄莺的声音还很轻柔很好听。

  “去你的!这个词用在雪雯身上还差不多。被她听到了可要吃醋呢!”黄莺有意无意地扯进了雪雯。她当然知道雪雯和林一帆目前的关系。那时雪雯是他们的培训辅导员,和黄莺也算熟悉。

  “喂!别提她好不好?现在可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再扯进另一个女人岂不煞风景!”林一帆挥舞着拖把,怪叫道。

  “要死了,脏!快放下来,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我不提她了还不成吗?”黄莺边说边过来想夺下林一帆手中的拖把。

  林一帆不让,一转身,带了黄莺一个趔趄,黄莺收势不住,一把从背后抱住林一帆。一股男人的味道顿时沁入黄莺的心脾,让她一阵心荡,呆呆地竟抱住林一帆久久不放开。

  这一刻时间似乎突然停止,两个人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奇幻的空间。良久,林一帆方从梦中醒来,坏笑着按按黄莺的小手道:“抱够了吧,可不可以让我喘口气啊?”

  “坏蛋!”黄莺用力地捶了他一拳,粉脸一直红到耳根脖后。

  气氛一下子又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望着黄莺娇羞的样子,林一帆也有点手足无措,只知道傻笑。

  黄莺跺了一下脚道:“干嘛,干活啦!”

  林一帆也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五号下午可以请假吗?”

  “什么事?”

  “我一个哥们搞了一个文化沙龙,一起去吧,听说来了好几个文化名人呢!”

  “真的?那个。。。那个惠州电视台的小珂来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

  “那行,看来这两天我得把手头的事抓紧处理。”黄莺点头自言自语道,突然抬头问:“你不会骗我吧?”

  “噢,我的天,真被你猜着了,逗你玩呢!”林一帆夸张地举手作恶作剧状。

  “。。。。。。”

  正文 九、世外桃源

  肖力果然选了个好ri子,即便是在黄崖山半山上,也感觉不到北风的寒意。坡上的腊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过了季节,花骨朵净争着往外鼓,偶而有一两朵已经张开了小脸,算是赶了个早,只不知是否耐得住寂寞。山腰幽静的拐角处竖了一排竹子做的牌楼,一方白木上刻了“天然居”三个字,字体大小不一,字势开张,雄伟俊逸,不知是哪位大家的墨宝,颇有《瘗鹤铭》的神奕。吊檐下挂着一个小竹篓,篓里的鸟着实叫不出名堂,叽叽喳喳地倒是早早引出一丝丝春意。青se的砖石婉延而上,三转两转竟不现,林一帆心道“曲径通幽”四个字大概就是用在这里的吧!

  林一帆和黄莺继续拾阶而上,直到翻上了山脊,眼前才豁然开朗,长江之宽阔,长江之壮美尽收眼底,大船在天边的彩云间行走,小舟在脚下的枝头间穿梭。想不到站到山巅之上,竟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林一帆和黄莺很感动,渐渐醉入了这样一种空灵与高远之中。直到肖力的叫唤把他俩惊醒:

  “喂!你们在干嘛?还不跟我下去!”肖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来了,来了!”林一帆应了一声,说话间肖力已到了跟前,没等他介绍,肖力已经伸出了手,“你好!”

  “你,你好!”黄莺似乎有点紧张,伸手时有点不知所措。

  肖力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即礼貌地放开,“你是一帆的女朋友?”

  “是啊!”林一帆一把搂住黄莺的肩膀,半开玩笑半ng告道:“你可别乱打主意!”

  “去!”黄莺笑着推了一把林一帆道,“我叫黄莺,一帆的同事。”

  肖力眼光一亮,再次伸手道:“我叫-------”

  “肖力。”黄莺轻触了一下肖力的手接口道,。

  “噢,看来我还小有名气嘛!”

  “得得得!你以为你是谁呀?别臭美啦!”林一帆道。

  “常听一帆说起你。”黄莺解释道。

  “好了,别在这尽吹风了,我们下去吧!客人该来得差不多了。”肖力点点头道。

  “行。”

  沙龙选在了山南的一间茶室。跨过一道拱门,眼前出现了一幢白墙青瓦的老建筑,廊柱上y文刻了一副联字。“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黄莺轻声读了出来。

  “好联!”林一帆道,“真没想到黄崖山上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一帆,你们来啦?”凌菱迎了出来。

  肖力皱了下眉,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凌菱白了肖力一眼,径自亲热地拉着黄莺去了侧间。林一帆转身问道:“她们熟识?”

  “应该不会吧!”肖力苦笑了一下,进了茶室,“你先坐,我过去招呼一下。”肖力一招手,一位穿着蓝印花布小袄的服务小姐过来柔声问道:“先生,你要喝什么茶?”

  “茉莉花!”林一帆补了一句:“加糖!”

  “加糖?”服务小姐确认道:“请问先生,是加糖吗?”

  “对呀!”林一帆笑道:“没见过茶里面加糖的吧?”

  服务小姐脸有点红,笑笑道:“好的,马上来。您稍等!”

  茶室不大。青烟se的大块条砖铺地,雕花的窗棂糊上了雪白的素纸,似乎薄薄地,隐约映出了窗前的几株紫竹,瘦瘦的,还在风中轻轻的摇曳。南北依窗各摆了张八仙桌,明清风格的,简单而素雅。屋子正中还生了炉火,淡淡的茶香夹着些许炭味弥漫着正个茶室。茶客多了起来,个一群,二三个一簇,倒也渐渐占满了座。

  “先生,你的茶来了,请慢慢品味!”片刻时间刚才的那位服务小姐已经悄悄端上了香茶。

  林一帆微微晗首,小心地端起盛糖的小碟,往壶里拨了两小勺,又捧起茶壶轻轻晃了晃,然后继续品味室内的风景。这时肖力站在中间炭炉旁,简单地讲了几句开场白之后就在林一帆身旁落了座。

  林一帆为肖力倒了一杯茉莉花,自已也倒了一杯,端到鼻子跟前深吸了一口,很是香甜。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很不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这小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

  “哎,必竟都是些文化圈里的人嘛,总得找个风雅些的地方,总不能都领到夜总会去吧!况且这边便宜多了。”

  “越来越象个商人!”林一帆笑道。

  “谁不想清高一些,没办法,得养活老婆孩子呀!”肖力自嘲道。

  “今天有什么主题没有?”林一帆问。

  “没有。未名湖文化节有关的什么主题研讨会、学术交流会,还有什么文化产业推进会等等市里面已经举行过好几场了,今天在这就是放松一下,和各路神仙混个脸熟,没什么特别的议题。”

  “你可真会利用市府这块行政资源为自已铺路啊!”

  “算是吧!我这不。。。。。。”肖力突然住口,回首张望,不说话。

  林一帆顺着肖力的方向,只见凌菱不知何时已回到茶室,端着一杯茶,象一尾美人鱼似地旋游在宾客之间,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掩袖顾盼,时而谈笑风生,时而又美目流转。

  肖力转过头瓮声道:“你看她,最是热衷于这种社交活动!”

  林一帆为凌菱开解道:“这种场合,是需要有人活跃气氛的呀!”

  “同志哥,这是文化沙龙,不是酒会!”

  林一帆笑笑,不知如何接茬。

  “交际花似的!”肖力骂了一句,猛喝一口茶,赶紧吐都来不及,“那么烫!”肖力放下杯,朝对面的那位服务小姐招招手。

  “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

  “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肖力没好气说,脸上却还带了三分笑意。

  “请问,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我可以为您服务的!”服务小姐谦恭地说。

  林一帆拍拍她的肩道:“你给叫来就是了,有事找他! ”

  服务小姐下意识让了一下肩道:“那好,您们稍等!”

  肖力看着笑。

  “哎,一帆!你坐你坐!”凌菱赶紧按住林一帆不让他起来,“自已人,你随意吧,我去那边打个招呼!”说完,白了肖力一眼,半是发嗲半是埋怨地道:“你组织的沙龙怎么不见你活动,害得我奔东奔西地招呼,脚跟都走疼了。”

  肖力冷嘲地说:“都有你这位活动家在这,还能有我什么事呀!”

  凌菱丝毫不觉得尴尬,朝林一帆笑笑,悄声道,“我先过去了!”

  林一帆欠了一下身,让过她,见对面过来一人,看样子大概就是这间茶室的老板了,瘦高个,一副无框的树脂眼镜,很映衬出一股书卷气来,林一帆心底不由生出几份好感来。

  “您们好,听说找我?”说着,老板递过了两张名片。

  林一帆接过一看,只不过一张白卡纸而已,一点装饰都没有,只在卡片底部印上了小小的“张菊池”三个字和一组电话号码。林一帆的好感更增了几分。

  “您好,我是今天这个沙龙的组织人肖力,这位是。。。。。。”肖力和张菊池轻轻地握了握手介绍道。

  “是林先生吧?”张菊池接口道。

  “你认识我?”林一帆诧异道。

  “两个月前,张家食府!”张菊池提醒道。

  “张菊池,张菊池。。。。。。”林一帆心里念道这个名字,突然大悟,叫了起来:“您不会是张菊兰的哥哥吧?”

  张菊池笑着点头称是,带着歉意道:“上次我在酒店见过你,只是我最怕应酬,所以就没进包厢打招呼!”

  林一帆盯着张菊池的脸看,心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林一帆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张菊兰联系在一起。

  张菊池被看得有点不安,道:“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哦,没事,你后来欧局长家的欠债收回来了吧?”林一帆笑道。

  张菊池愣了愣,暴发出一阵大笑,“我这种糗事你都知道,我妹还真是的。。。。。。”

  肖力夹在中间半天插不上嘴,林一帆给他耳语了一阵,他也大笑,指指张菊池,又指指林一帆:“我们仨可想不到还是同道中人啊。。。。。。”

  林一帆本无意参加这种场合,今天结识了张菊池倒也算是个收获,心情很是不错,话也多了起来,直到散场也不觉得很无味,末了还收获了一大摞所谓文化人的名片。

  正文 十、三光政策

  和雪雯的冷战还在继续。冷静下来的时候林一帆觉得和她实在是没什么感情而言,可每当心底脆弱的时候偏偏又离不开她,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实在是分析不透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终于还是雪雯服了软,留言一条接着一条,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林一帆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认输罢!

  生活归于平静而无趣。直到那一天,平静的死水才掀起了微澜。

  那一ri早上,林一帆从公寓下来就远远看见生产楼二楼栏杆上扶满了工人,估计又有什么热闹的事情正上演,走近一看,原是邵老头的疯女儿又惹起了事端。

  “你们这 些个疯子、傻子,天都要塌了还来上什么班……”疯丫头死命地堵在大门口不让工人进门,嘴里骂骂咧咧,“回去,回去,你们不晓得的,天塌了,天要塌了……”

  工人们看耍猴一样全围在大门口,七嘴八舌地逗她:“邵春花你咋晓得天要塌了,是你看新闻联播了还是昨晚哪个男人在你枕边说的?”

  “油菜花开了,这菜花痴又发作了!”

  “邵春花你热不热啊,把衣服脱了吧!”

  “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们全是坏人,全是坏人!”邵春花用手指一个个点过来,“全被你们吃光、拿光、偷光、抢光了,你们是ri本鬼子,三光政策……”

  “跟我回去,谁让你偷跑出来了?”邵老头拔过人群,一手提了根细长的青竹杆,一手拽着女儿往外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今天我死也要死在这厂里了,我要死在这家里!”

  “我叫你不回去,我叫你不回去!我叫你在这丢人现眼!”邵老头抡起青竹杆恨命地抽打邵春花的小腿。

  邵春花一边用手挡,一边哭着恐惧地后退,嘴里却还在叫:“是他们欺负我,你还打我,呜呜……”

  林一帆看着邵老头涨红了脸,眼里隐约裹满了泪水,心中不忍,就一把夺了他的武器,拉过邵春花,把她推进了门卫室。

  围观的工人们也觉得该散场了,便相互嚷嚷散了散了,散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呢,看看都几点了,该干嘛干嘛去!”突然办公楼方向传来高远洪钟一般的喝斥声,林一帆抬头一看,见高远正立在办公楼三楼的走廊上,左边一个张菊兰,右边一个刘芸,俩个见工人全往那边转过头去便悄悄往高远身后隐了去。高远还在继续:“老邵你也真是的,一个女儿都看不住,明知道她有病还让她四处跑,赶紧弄回去吧,赶紧赶紧吧!”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我老太婆不在家,也不知怎么的让她跑这边来了,我这就弄她回去,这就弄回去!”邵老头惶恐着连连道对不住。

  虽是初来乍到,但关于邵春花的逸事坊间本就流传颇多,林一帆也多少有所耳闻,听说邵春花在这家老掉牙的大集体企业本有一个很好的前途,已做到了集团中高层,最后也不知坏了什么事,也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每到三四月油菜花开时便发痴发狂,因此有人说她是为情所困,有人说她是想男人想疯了,更有人说她是不甘堕落而为人所不容。不管怎样,她终究是疯了的。

  好在集团也算是有人情,在仲董事长的直接干预下特地把原本无业的邵老头安排到了高远这里看大门,起码保证了邵春花一家有饭吃,所以邵老头对集团是抱有一份感激之心的,对高远更是如此。

  正文 十一、荷尔蒙分泌太快

  办公室内,几个家伙还在热烈继续着邵春花的桃se话题,林一帆对着窗口,却心絮纷乱,突然想起《 红楼梦》里的焦大因为胡言乱语被满嘴塞粪的事来,不由地隐隐有些替邵春花担心起来。

  这时,有人轻轻地弹了一下玻璃,林一帆抬头一看,见是刘芸在窗外伸出食指向他勾动一下,林一帆会意,便转身向室内摆摆手,跟了刘芸下楼。

  刘芸在前面走,她的臀扭动着,摆幅不大,却扭得很有意味,似乎在向林一帆宣示着什么。林一帆轻轻地在自已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暗笑自已的荷尔蒙分泌得实在是太快了点。

  自两月前与高远在会议室一番谈话之后,林一帆一直未曾和高远有过正面接触。所以昨天接到刘芸代他打来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高远还真的通过关系联系了那一家ri资企业,林一帆心想跟在高远屁股后面走一圈也就是了,没想到这一圈却在他的人生路上意外地描上了鲜艳的一笔。

  即刻出发。

  高远、刘芸和林一帆乘了同一辆车,是一辆奥迪新车,公司购进还没满月,听说为购车一事集团还ng告了高远,不过此时高远正沉迷在对新车的新鲜感中,就像沉迷在女人的柔水里一般,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对他不起作用。所以高远以总经理之身似乎理所当然地代替了驾驶员的工作。

  刘芸就坐在林一帆的身边,触手可及。

  四月间,天似乎也该暖和了,刘芸今天是多少作了些打扮的,穿了条一步裙,露出了修长的美腿,而这条美腿此刻正紧挨着林一帆,随着汽车轻微的颠动不断地撞击着林一帆的心脏,所以林一帆此时急速地分泌荷尔蒙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漫长而短暂的路途实在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折磨,直到林一帆见到了吉利,才总算有了消退迹象。

  吉利是个人名,是一个美女的名字,林一帆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还是有好名字的,不过到后来林一帆才知道这名字原是动过小手术的,而握手术刀的就是吉利本人。

  小ri本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招收的女员工实在是个个长得水灵,但跟吉利比起来那就是一束塑料花和一朵山间野花的区别,吉利无疑是卓尔不群的。这从刘芸妒忌的眼神中也是可以读出来的。

  吉利是ri方的中文翻译,最后还成了林一帆一行的ri语翻译。说来这ri语还是林一帆在大学里的选修课,可在吉利面前实在是不好意思秀出来,不过吉利倒是善解人意,把林一帆的半吊子活也给接了过去。

  说是参观,其实也就是走马观花,ri本人挺小气,既不把机密揣给你,也不管饭,没办法。高远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正文 十二、也算偶遇

  刘芸走了,被高远载着一骑绝尘地走了,可林一帆却被丢在了开发区这荒郊野外。

  林一帆漫无目的地踱着,心想这高远也真不是个东西,只落下一句你自已打的回去吧,可这地方哪里能拦到的士呢。不过林一帆转霎又念起他的好,昨天听刘芸说给他定了岗,又给调回了办公室,作了张菊兰的副手,也算是挂了半个官衔,美其名曰:办公室副主任。可这办公室实在是也没几个人可以管的。不过最实惠的是工资给定了下来,也随了拿生产一线的计件工资,估计也能拿个千儿八百的。

  没办法了,只能走到两里外的35路站台去等公交了,林一帆百无聊赖地走走停停看看,倒也忘了不快,心情也开朗起来。路边的野花开得不错,林一帆有点陶醉了,忽而哼起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小调来,以至于一辆白se的雪佛莱突停在他的面前也未能把他惊起。

  “嘀嘀——”吉利轻按了两下喇叭,摇下车窗叫道:“林先生,林先生!”

  林一帆回首,惊喜道:“哟,这不是吉小姐么,你好呀!”

  “你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哎,别提了,这就是当跟班的境遇,被老板放鸽子了!”

  “上来说吧!”

  “也行,看样子我是要省了打的费了!”林一帆开玩笑道。

  “那不一定,我收费也是很贵的!”吉利也调侃,“你去哪?”

  “复兴东路找个地放下我就成。”

  “行,也算顺路,就不另收费了,5o块吧!”

  “把门打开吧!”

  “干什么?”吉利边起动车子边问。

  “坐不起!”

  “去!”吉利嗔了一声,“坐稳了!”

  好车就是好车,起步提速就在数秒间。

  “听音乐么?喜欢什么?”吉利问。

  “晚上偶尔听听,肖邦的小夜曲。”

  “真的?我车上就有,我来找找。”吉利有点意外,说着身子侧斜过来,右手打开副驾前的贮物柜翻找起来。

  吉利的头发轻轻拂过林一帆的脸庞,酥酥的,闻着却清香无比。

  林一帆道:“你开车,我来找吧!”其实林一帆很享受,但此刻脑中却一片空灵,这与刘芸给他的诱惑是完全不同的。林一帆说不清楚。

  小夜曲很优美,舒缓的音符如小溪汩汩的清流一般渗透开来,偶尔还伴有几声遥远的犬吠声。

  林一帆知道,在这喧嚣的时代,能静下心来听小夜曲的人是少之又少的,显然吉利是知音。林一帆不由得偷偷地瞄了吉利两眼,便再也移不开去了。

  吉利感觉到了林一帆的眼神,脸颊渐渐映上了粉se,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况,小嘴却噘着说:“看够了么,好看么?”

  林一帆被问得不好意思起来,便岔开话题:“刚才要谢谢你!”

  “什么?”

  “幸亏有你,不然我可在ri本人和老板面前糗大了!”

  吉利笑道:“今天我可帮你几个忙了,你不觉得应该请我吃顿饭什么的表示一下么?”

  “当然,绝对应该!”林一帆听了心想这实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口中却道:“你不会是为了让人请你吃饭而故意和我偶遇的吧?”

  “嗯,你以 为你是白兰度呀?”

  “白兰度哪有我帅!”林一帆侧身作了几个pose,惹得吉利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风铃一般好听。

  跟吉利在一起很轻松,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吉利应该也有同感,这一点林一帆能感觉得到,两个人倒像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说说笑笑地小憩在了城乡结合部的沙地人家。

  两人要了河蚌炖豆腐,雪菜豌豆,苦瓜炒熏肉,笋尖蛋汤,全是清淡可口的农家菜,两人还要了一瓶绍兴黄酒。

  两杯下肚,吉利的脸越发地粉底透红,美目也更是妩媚起来。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瀑布一般直挂下来,吉利时不时地用手把前面的头发拢到耳后,一会复又垂下。

  林一帆看在眼里,满心都是欢喜,却丝毫也没有生出哪怕半点对雪霁的不安来。应该说吉利和雪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吉利都能散发一种刻意不出的优雅气质,矜持却不失热情,妩媚而不妖艳。雪霁则不同,她xg感而丰满,狂放而热情,生来就有一种能淹死男人不偿命的本领。

  酒真是个好东西,进一步拉近了吉利和林一帆的距离,他们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了,从乱世佳人到篮se多瑙河,从德沃夏克到三岛由纪夫,从魏晋风度到晓风残月……

  也不知举了多少杯,时间在一秒一秒的飞逝,林一帆似乎也要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酣罢,吉利晃动着香肩,歪歪地靠在林一帆的胸上,林一帆怕她滑倒,不由地握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牵着她出了农家小院。

  看来车是开不成了,两人竟依偎着将就着斜靠在车座上便美美地睡去,带着微微的甜甜的笑。

  正文 十三、暗战

  吉利送林一帆回到公司时已近黄昏。办公室内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