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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部分阅读

作品:不良庶女|作者:段七夜|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03:58:10|下载:不良庶女TXT下载
  以。

  他原本是想住那处宅子的,只是妻子觉得那地方太大,他们家人口简单,住在那里怪慎人的,遂只住在了隔壁处小些的三进宅院。

  那本是处五进的大宅院,后来兄弟两个分家,便将宅子分为二,两边俱都改成了三进的院落,不过因着这本就没有分均,是以这三进的院落也有个大小,其中小些的院落花园子大些,大的院落花园子小些,两家的花园子有个小角门互相来往。

  赵信住的便是那花园子大些的小院落。

  也不过两日的功夫,赵信和赵括便将事情办妥当了。四进的大院子,前院,正房,东西跨院,花园子里的小院落等等俱都收拾新。

  预备住人的正房布置的富丽堂皇,没有住人的地方也都挂上了帐幔,后院略显荒芜的花园也找人修整了。

  又专门从别的地方买了若干下人过来充实了院子,待这边切都安顿好的时候雀儿找上了门来2(

  原是这几日沈齐氏忙着秋收,将沈齐两家的人都集中到了起捡着紧要的已然成熟了的农作物开始抢收,第日还好,第二日,不知城中那些留守的居民从哪儿听了消息说她们这庄子上没多少人,都过来抢粮食来了。

  沈齐两家共七处庄子,每处百亩左右,所有人集中起来也就能够抢收处庄子,昨日将第处庄子抢收之后留下部分人将粮食打了,装好往城里运,另部分人便去沈家位于小王庄的庄子上抢收。

  小王庄里面有部分人没有走,也没有进城,今日看到沈家偌大的庄子也就个女人做主,下人也没多少个,些人就起了心思过去闹事。

  沈齐氏弹压不住,又不敢叫底下的人动手,便吃了许多亏,伤了几个人,这沈齐氏正预备叫人进城报信,将府里剩余的看家人手调过去帮忙之际,别的庄子留守的人纷纷赶过来说田里的庄稼被人给抢了,乌泱泱数百号的人跑进田里,那熟的没熟的庄稼尽数往带来的布袋里面装。

  因着留守的都是老弱妇孺,她们也只能在旁哭天抢地,拦不住人,是以也不过个多时辰,庄子上也都被抢光了。

  沈齐氏时间乱了主意,想起赵都督的话来就让雀儿乘马车来跑这趟,叫人过去帮忙。

  现在泉州这样的光景还不知要维持多久,若是小王庄的庄子再被人给抢光了,以后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了。

  正巧这日赵信与赵括在这里,听了雀儿的报信,赵信连忙去找赵都督,赵括问道:

  “那别人家的庄子呢?就沈齐两家的庄子被人给抢了?”

  “我怎么知道?”

  雀儿都快哭了,等着赵括恨恨的说道。

  被个小丫头给抢白了,赵括有些不大自在,他挠挠头,看到门口的马车便想起了什么叫了府里的人去将马牵来,又问:

  “你可会骑马?这到小王庄坐马车可要两个时辰,骑马还快着些3(”

  “我个丫头怎么会骑马!”雀儿跺脚,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小王庄的人以前看着挺和善的,这会儿怎么不讲理起来?沈家老爷以前对他们也不错啊,有人租种田地租子收的是最低的,这人怎么能这样!小姐在哪儿也不知怎样了,那伙人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拿着家伙什儿呢!”

  “你说什么!”

  赵都督满目惊诧的看着雀儿急急问道。

  赵都督这几日就盼着沈齐氏找他呢,所以连城外的水军驻地也不去了,门心思的窝在市舶司衙门里办公,赵夫人得知此事的时候心中是极为欢喜的,以为赵都督看她辛苦,特意留在家中陪她呢。

  这些日子来,得益于梅素素的双妙手,赵都督待她着实比以前温柔许多,夜里的缠绵缱绻也多了几分耐心,竟是让赵夫人隐约觉得回到了新婚之时。

  这日赵夫人亲手炖了补身的汤水来让丫头拎着往前院赵都督办公的地方而去,却没想到看到了赵都督与赵信急急而出的背影。赵夫人以为赵都督有急事出去,也不在意,让书房的人将汤水放进去便带着丫鬟回去了。

  赵都督听闻沈齐氏着人找她,说是庄子上出了麻烦,本是心怀喜悦的想要来个英雄救美,却不料听到雀儿如此说,这城外到这里所费时间颇多,若是慢上时半刻的沈齐氏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美了。

  赵都督惊问出声后,就看到府里有人牵出马来,因着刚赵信已经说了沈齐氏在小王庄,他此时也不多问,翻身上马鞭子狠狠抽到了马屁股上,双腿夹紧了马腹,只听马儿嘶鸣声,人马已然不见了人影。

  赵信生怕赵都督出什么意外,赶紧翻身上马跟上。

  赵括也翻身上了马,正欲打马而去,雀儿却拉住了马缰,道:

  “待我起去!”

  “真是麻烦!”

  赵括嘀咕了句,弯腰伸手去捞雀儿,双腿却冲着马腹狠狠踢,雀儿阵天旋地转间,已然侧坐在了赵括身前,再看那扇大门,方知这马儿已然跑出去了好远。

  沈齐氏被人团团护在中间,堵住了往田庄上去的唯条路,对面是凶神恶煞的小王庄村民。小王庄大半人已经启程去了蜀地,这些人都不想走,蜀地那般遥远,据闻还很贫瘠,过去了就算分到了田亩,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留在这里,如今泉州驻进了军队,人也迁走了大半,剩下那许多的无主之地只等着他们去下手占了。

  别的暂且不说,如今光是在这附近村镇的宅子,这些人少说已然占了三四处了,更有人掘地三尺的在人家的祖屋里刨出了连主人家都不知道的钱财。

  银子有了,就那人就想着别的事情了,如今这年景什么最重要?粮食!

  以前这沈家人多,他们还不敢怎么样,现下就剩下个未过门的媳妇,这庄子上的人也走了大半,有些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原本也没打定主意要抢,可是这日子天天过去,眼见着粮食天比天贵起来,人心浮动之下,便抛去了原本的顾忌,借机生起事来。

  今日带头的是小王庄上有名的混混无赖王三,长得肥头大耳的,双小眼睛冒着精光透过人群带着滛邪之意看着身素白的沈齐氏。

  “人都说,要想俏,身孝。此话果真不假啊!哈哈!”王三指着沈齐氏哈哈笑着,扭头问身边的人,“大家伙看看,这小娘子长得是不是忒勾人了?”

  “大哥,如今这沈齐两家都没人了,这小娘子怪孤单的,大哥不如行行好,就收了她吧,也好帮着沈家传宗接代不是?”

  个长得瘦小猥琐的男人在王三身后谄媚笑道,立时便有人附和起来。

  第零章 英雄救美

  ? 王三转头就踹了那人脚:

  “这小娘子姓齐!你想让我入赘也要搞对姓氏!”

  那人身子往旁边偏,将自己的屁股凑了上去,王三脚险些将他踹爬下,那人往前踉跄几下回头拍拍屁股对王三笑道:

  “是小的口误,口误,大哥怎能给人入赘去?当是将这小娘子抢来当压寨夫人”

  对面的污言秽语源源不绝,沈齐氏在后面蹙起柳眉来忧心忡忡的看着那群人身后,那边通往官道。

  怎么还不来?

  沈齐氏沉得住气,可是有人却沉不住气了,齐五家的往前步,挥舞着镰刀冲着王三呵斥道:

  “给我住嘴!我们小姐天人之姿,岂是你们可以随口侮辱的!”

  “你们小姐都没发话,你出来嚷嚷个什么!?”王三咂了个牙花,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要想我们不说话也成,你们把路让开,让我们将粮食都给收了。如今你们家也没多少人,这么多粮食也吃不完,就匀给我们百八十亩的也就是了。”

  百八十亩?这边的田统共也只有百二十亩,其中二十多亩种的都是菜,余下百亩都是粮食,他这开口可就要了这个庄子上所有的粮食!

  沈迟是沈家的管家,王三这话出,他口唾沫就啐到了身前五尺之地,恨声道:

  “你这是抢劫啊!王三啊王三!你忘了以前我家少爷是如何待你了!你惹了官司被人打折了腿,满村子的人谁不避的远远儿的生怕惹上星半点儿的麻烦!是我家少爷好心去请了大夫你才站在这儿!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王三嗤笑声,道:

  “我这可不是来报恩来了吗?你看看,你们沈家现在也没有人了不是?齐小姐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管着沈齐两家,难免被人窥觑,还是让齐小姐跟了我的好,日后若是有了儿子,我也可以过继个到沈家为沈家续续香火不是?”

  王三的话将沈迟起了个倒仰,他颤抖着手指着王三哆哆嗦嗦的道:

  “你,你,你这个中山狼!”

  王三哼声而笑,抬头看了眼天色,这前后已然耽误了大半天的时日,已然快中午了腹中空空,看着那美人儿在前,他也不愿浪费时间,遂挥手,道:

  “不跟他们墨迹了,不让开就休怪我等手下无情了!兄弟们上!”

  “万打死人怎么办?”

  有人问了句,打家劫舍的事儿这段日子他们也没少做,却只是谋财还未害过人命1(

  王三本欲说手下留情些,可是看到沈齐氏那双似蹙微蹙的柳叶眉,幽幽怨怨的双眸,含怒带怨的俏丽容颜,心下横,索性斩草除根:

  “将这些人个不落的都留在这里!如今这里都没人管了官府也忙着内迁之事,谁顾得上我们?”

  “是!”

  有了人发话,底下的人再无顾忌,拎着手里的刀枪棍棒就冲了上去。

  沈迟见状,挥手,道:

  “保护好小姐!”

  沈齐两家如今能够留下来的都是忠仆,王三那边的话他们自是听到了耳里,如今他们自己手里拎着的是农具,对上那些刀枪根本就不够看的,可是他们还是冲了上去,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冲在最前面,农妇们拎着镰刀将沈齐氏团团围住2(

  这般相差悬殊的又怎么能够打得过王三等人?不过几个照面,已然有数个人被砍翻,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直没有开口的沈齐氏看着刚刚还跟自己说笑过的人个个的倒下,那个穿着崭新的青布衫子的人还说要娶雀儿,那个系着红腰带的,说今年是他的本命年,那个穿了洗的泛白的上儒的汉子的妻子刚刚怀了第胎,那是他们两口子盼了七八年的孩子

  沈齐氏眼圈红了起来,她伸手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妇人们,往前走了两步,迎着瑟瑟秋风,道:

  “都住手!”

  那般低哑的嗓音,尽管带着几分怒气,也是那样的撩动人心,王三本就拼杀的红了眼,刀将身边的个老头砍翻在地,他方才叫了停。

  见王三那边停了手,沈迟这才让人收了手,又让人赶紧去将受伤的人扶回来,至于那些受伤颇重的人,也有人过去看顾着。

  王三甩了甩大砍刀上的血珠子,嘿嘿笑道:

  “这从衙役手里弄来的刀剑到底是好使唤。”

  如今人心浮动,谁都想弄点儿银子花花,便是衙役也不例外,王三这边有了银钱,自然想弄些刀剑来,于是跟某些人的想法便不谋而合起来。

  王三瞅着沈齐氏那妍丽的身影舍不得移开眼睛:

  “小娘子可是想好了?也是,日后跟着我,虽然不能够像以前那般吃香喝辣,可是到底有男人疼你,哈哈!”

  这般的污言秽语让沈齐氏皱了皱眉头,最终选择了忽略,她侧了下头,避开王三那赤2裸2裸的目光,道:

  “我跟你走,你放过这些人3(”

  “好好好!”

  王三哈哈大笑起来。

  沈齐两家的下人们却是吓跳,沈迟看着沈齐氏不敢置信道:

  “少夫人!”

  沈齐氏虽还没过门,可是沈家人却是已经改了口,唯有齐家人还顾忌着自家小姐的名声坚决要等婚礼过后方才改口。

  “小姐不可!”齐五家的上前拉住沈齐氏,道:“为了小姐,我们甘愿牺牲!”

  沈齐氏将齐五家的手点点掰开,沉声道:

  “你们死了,我样落进他们手里,这有什么区别?还不若保全了你们的性命。”

  齐五家的时说不出话来,谁都怕死,她们却是没想到自家小姐可以为她们做到这等地步。

  沈迟沧然笑,举着自己手中的锄头,大声道:

  “少夫人为了我们条贱命弃自身而不顾,我们定不会又负于夫人!”

  “不负夫人!”

  沈齐两家的下人随着沈迟的话语大声道,时间有些松懈下来的气氛顿时又剑拔弩张了起来,王三身后的人刚刚收起打刀剑也出了鞘。

  沈齐氏心中急就往前迈了步,打算转身对着自家人说上几句话,却不知她原本就站的靠外,这会儿往前步正正将自己送在了王三跟前,王三岂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探手就将沈齐氏的手腕抓住了,摸着那滑腻的肌肤,王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猥琐起来,他笑道:

  “小娘子这般等”

  滛笑声戛然而止,沈齐氏震惊的看着王三瞠圆了双目与那还未及收回的笑容,眼底闪过丝痛心惊讶与懊悔。

  王三的身子缓缓向前倾斜下来。

  “小姐小心!”

  还是齐五家的眼疾手快,眼见着王三的身子往前倒了过来,她上前就去拉沈齐氏的手,奈何王三将她拉的紧,齐五家的这般动,扯得王三倒下的身子往这边斜了些,那原本肥壮的身子更快的倒在了地上,带的沈齐氏个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沈齐氏看着王三后心上那把乌沉沉的匕首把子傻愣愣的坐在地上,任由齐五家的怎么拉都不起来。偏生王三那手将她的手腕拉的死紧死紧,齐五家的拽不动沈齐氏,转而叫着人帮着将王三的手掰开。

  赵都督路疾驰而来,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早就对那血腥味儿熟悉以及,远远的闻到那股味道他的心都提了起来,恨不得肋生双翼立时就飞过去,待看到那抹日思夜想的倩影被人给拿住了,他心中紧,脑门儿热,俯在马背上摸出插在靴筒里的匕首抖手就扔了出去。

  随即他狠狠的抽身下的马儿,在马儿飞驰而起的同时,他亦离开了马背,脚尖在马背上轻轻点,如只大鸟般从天而降在了沈齐氏的身边,见三四个人都掰不开王三的手,赵都督毫不犹豫的拔出王三背上的匕首,冲着王三的手腕就挥了下去,那匕首砍瓜切菜似的将王三的手腕给切了下来,吓得几个妇人惊声叫了起来。

  那血飞溅而出,沈齐氏素白的衣裳与白嫩的腕子上沾到了些许,那犹自带着滚烫温度的血让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血蒙蒙的片,她眼睛翻便昏了过去。

  齐五家的伸手去扶,却不想有人比她动作更快的将沈齐氏抱在了怀里。

  “小姐!”

  雀儿和赵括两人姗姗来迟,雀儿看见这满地的血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顾不得被这路被颠的酸疼的身子就往沈齐氏身边跑去。

  赵都督将沈齐氏靠在自己怀里,拿了匕首根手指根手指的将王三的手削了下来,雀儿看着这幕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赵括眸色暗沉的看了眼王三的尸身,打马到赵信身边,低声问:

  “发生何事了?”

  赵信以为赵括问沈齐氏昏过去的事儿,便带着几分自得之笑,道:

  “咱们都督来的可真是时候,恰逢那个混混把捏住齐小姐的手,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齐小姐吓得花容失色之际,都督个漂亮的甩手,匕首直插那人的后心。齐小姐如今怕是吓到了呢,哈哈,这正好,将齐小姐带回去休息番,顺便生米,哈哈”

  第零二章 结发

  ? 赵信后面的话不言自喻,他哈哈笑了几声,转目看到赵括晦涩不明的目光,奇怪道:

  “你这是怎么了?”

  赵括看着走近的雀儿,扯出抹笑道:

  “还不是这个丫头给闹的。”

  刚刚赵信看到雀儿从赵括身前下的马,他立时会意过来,在赵括身下打量了番,很是了解的笑了起来。

  沈齐氏皱起了眉头,纵然是睡梦中,她仍旧不那么安稳,赵都督看着沈齐氏这般,毫不犹豫的伸手抚上她的眉,那般浓,又那么纤细,带着几分英气,却又让人心疼的柔弱。

  额头上粗粝的触摸让沈齐氏惊醒过来,她看着赵都督好会儿,方才别过头去,赵都督的手指顺着眉从眼角滑过,他收了手,摩挲着手指,关切的问道:

  “你可是好些了?”

  沈齐氏没有回答,双眼睛扫过床帐,见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床铺,心中有些明了,她只手在被子里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见完好无损方才松了口气,拉高了被子低声道:

  “小女子多谢恩人。只是小女子该回家去了,还请恩人回避,容小女子更衣。”

  她聪明的没问自己的丫鬟哪儿去了,女人,该装傻的时候就应该装下傻。

  赵都督有些不愿意走,不过看沈齐氏连脸都不转过来,心中更是依依不舍之余,也只得起身去了外室。这个女子,跟他以前的那些个外室不样呢。

  赵都督摸了摸腰上藏蓝色的荷包,这是他随手在外头买的,里面装的是两人的发,结发。

  沈齐氏看着内室的门关上,方才拥被而起,双眼睛在屋子里扫过,心中了然,便也不含糊的起身下床1(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穿过的,连外面的褙子都没有脱下。

  她只去了梳妆台前拿起放在妆台上的桃木梳子将头发打散了,重新梳了发髻,见妆台上有妆奁匣子与首饰匣子,便打开瞧了眼,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铜镜也是崭新崭新的,倒是妆奁匣子里有面纤毫毕现的琉璃镜子,不过看来当是新买来并且都没有打开过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多此举的放面铜镜了,只需再个小靶镜便够用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沈齐氏将妆奁匣子合上,道:

  “进来。”

  “小姐可是醒了。”

  雀儿端着盆水,用手肘推开了门。

  沈齐氏转目看去,只见雀儿的眼圈而微红似是刚刚哭过,待雀儿拧了帕子为她净脸,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待要说什么,却被雀儿堵住了唇,微微摇了摇头。

  沈齐氏无言的转过头去,滴泪水沿着眼角滑落,雀儿立时为她擦干净了,语声轻快道:

  “小姐可是为家中的下人们担心?小姐放心,他们只是受了些伤,将养下就好了,沈管家已经拨下去了银子,今日凡是受伤的都有十两银子的赏钱,若是受伤重的,另外再加十两银子。如今家中的下人们都赞小姐仁慈呢。”

  沈齐氏看了门外不瓦动的人影眼,牵强的笑了笑,语调中却是带了几分欣慰,感激,还有后怕:

  “今日真亏了恩公及时赶到,不知我们还不知会怎样呢。”

  雀儿笑道:

  “说起来恩公都帮了我们好多次了呢,我们却不知恩公的名字,小姐还说要为恩公立长生牌位呢,这不知名字如何立?”

  “小姐有心了,不用那般麻烦,我个粗人名字不好听,小姐若是愿意,唤我元清便可2(”

  赵都督在外面听到这主仆两对答,心头便火热火热的,这会儿听闻她们还不知自己的名字便立时便将自己的表字说了出来。

  赵都督出身草莽,本名确实不好听,唤作赵二蛋。元清的字是当今圣上的赐名,却极少让人叫,因为他更喜欢让人叫他的官职,便是赵夫人,也只在刚刚成亲的那两年里这般亲亲热热的唤过他的名字。

  “元清?”沈齐氏转向门口,缂丝门帘只垂到了门闩处,那双穿着官靴的脚正正站在缂丝门帘前,她迟疑了下,疑惑的问道:“敢问恩公可是姓赵?”

  “正是,正是。”赵都督忙不迭的点头,边为沈齐氏知道他而开心,边又怕沈齐氏像别的女子那般,边又想着若是沈齐氏像别的女子那般容易上手便好了,这不过片刻之间,赵都督心中便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来,到了后来,他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心中竟然有些慌了起来。他竟是忘记了,这个女子跟别的人不样,他忐忑的踱了几步,又踱回门前,道:“齐小姐?”

  “呃,”沈齐氏下意识的应了声,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怔愣了片刻,然后才起身走到门口,隔着帘子对着赵都督盈盈屈膝,道:“小女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只是男女有别,此时小女子也不便当面道谢。请都督先容小女子离开,几日后府上大喜之日自会送上请帖,倒时小女子亲奉水酒杯,聊表谢意。”

  又是这句话!

  赵都督瞪着那缂丝硕果累累帘子,恨不得将这帘子扯下来问问那沈齐氏,自己就这般让她避之唯恐不及?可是那帘子后垂在素白的衣裙上的双纤细玉手让他犹豫了起来。

  沈齐氏虽然心急要走,却也没有多加催促,只静静的站在帘子后面看着自己的裙摆3(

  许是过了盏茶,又许是过了炷香的功夫还是刻钟的时间,总之是许久许久之后,赵都督方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沈齐氏瞧瞧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随后带着雀儿缓步出了屋子。

  出来了,方才知道,她所在的是这个院落的正院正房,出了正房,廊下排排站了七八个小丫头,守在门口的是两个穿着体面的丫头,看着似是大丫头,却副怯生生的摸样,见她出来也不过是慌慌张张的屈膝,问了声好就再也没话了。

  沈齐氏转头看了雀儿眼,雀儿掏出自己的荷包,抓出把银锞子来,这都是样式普通的银锞子,每个分到两分银子的重量,专门用来打赏的。

  雀儿数也没数的将银锞子塞到门口的丫鬟手里,笑道:

  “今日的事情麻烦几位姐姐了,这些是我们小姐与几位姐姐喝茶使的,请收下。”

  其实这些丫鬟们也没做什么,只守在了外面,却平白得了这些银子,大家都有些激动了起来,尤其是接了银子的丫鬟,更是激动的双手颤的险些捧不住银子:

  “多,多谢姑娘。”

  雀儿的手从那双有些粗糙的手上滑过,又看了眼这丫头脸上长年累月晒出来的红斑,笑了笑,收回了手站在沈齐氏的身后。

  沈齐氏的目光从院子里滑过,打量完这个院子的时候,赵信从外面抄手游廊进来,见到沈齐氏便下了游廊,远远的站在院子里行了礼,道:

  “齐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多谢。”

  沈齐氏略点了点头,便迈步下了回廊,从院子正中经中间的穿堂出了正院。路便这般出了这个四进的大宅子。

  直到回到齐府,周围再无别人,沈齐氏拉着雀儿的手,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对不住真是我”

  是夜,魂不守舍的赵都督回到市舶司衙门,正遇到从正房出来的梅素素,梅素素对赵都督略屈膝行了礼便袅袅婷婷的走了开去。

  赵都督时间直觉的那身影有些眼熟,待仔细看去,只见到那个相似的身影在游廊的转角滑了过去,真是太像了!若是,再高些,胖些些,就好了。

  “都督,看什么呢?”

  赵夫人得了小丫头的报,却迟迟不见赵都督进来,便起身到门口来瞧,却只见赵都督盯着游廊的拐角出神。

  赵都督摇摇头,道:

  “没什么。”

  他便越过站在门口的赵夫人进了屋子,赵夫人本无意追问,只是赵都督从她身前经过之时股子清新淡雅的香气飘了过来,她立时就将有些慵懒的身子站的笔直,她素日里喜欢的是浓郁的玫瑰香,屋子里焚的也是这样的香料,这股子香气似在哪儿闻过。

  赵夫人脚步快速的跟上进了内室的赵都督,叠声的问道:

  “都督今日去了哪儿?见过什么人?”

  赵都督心情本就不欲,赵夫人又这般追问他便有些不耐起来:

  “还能在哪儿,军营里!”

  “军营能有大姑娘?”赵夫人冷笑声,低目看到包子为赵都督脱下的外氅上面挂着什么东西,她上前步将那东西拽了下来,将手中的物件举到赵都督眼前,质问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赵都督打眼瞧,却是个淡青色的五福络子,样式很是普通,却是带着股子淡雅的香气,他时没想起来,待闻到那股子香气之时,他恍然记起几次见到沈齐氏,她身上都带了这么个淡青色的宫绦,只是上面的络子不而足,有时是蝴蝶络子,有时是攒心梅花,今日似乎便是这个五福的络子。

  他想起来,下意识的就伸手去夺回那络子:

  “这也是你当问的?快给我!”

  第零三章 谈心

  ? 赵都督素日里在外头的名声是好色,甚至有些惧内的,赵夫人向在家作威作福惯了,赵都督虽然没有对她殷勤小意的,却也从来没跟她说过几句重话,今日这话已然是触及了赵夫人的底线,赵夫人甩手将手里的络子扔进莲花刚刚端进来的热水盆里,盆里的水依着赵都督素日的喜好,是滚水倒进盆里端进来的。

  赵夫人怒道:

  “是哪个小贱2人!”

  眼见着那淡青色的络子在水里晃动了下染上几丝沉重的颜色,立时就要沉到水底去了,赵都督顾不上回答赵夫人的话,飞身过去伸手就将络子捞了出来,却不意将水盆给弄翻了,滚烫的水下子就泼到了莲花的身上,水红的裙子立时变成了大红色,很快浸润了软香稠,莲花惊叫声吓得昏倒过去。

  包子馒头两个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退了出去,荷花在最后面将内室的门带上,顺便将外面的小丫头们都叫了出去,自己守在了正房门外。

  赵都督的手被滚水烫的通红片,他却毫不在意卷起袖子细心的擦拭着手中的络子,那般细致认真的摸样,便是在洞房花烛之时,便是在赵夫人第次怀孕生子之时都未曾见过。

  赵夫人知道赵都督花心,素日里爷管的紧,外头的外室她知道的都除掉了,不知道的也不费心去打听,她知道自己管的紧,只要那些女人不到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她也乐得得那片刻的安宁。

  如今赵都督对个络子便这般小心翼翼的摸样,明显是动了心了,她身子晃了晃,强自撑着虚软的脚步走到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下,颤声问道:

  “那人是谁?你若是真的喜欢,便接进府里来吧。”

  向争风吃醋的人突然改了性子,赵都督诧异之余转身看向了赵夫人,只是手里将那络子又攥紧了许多,他已然有四房外室在赵夫人的插手之下不知所踪了,府里便是他多看两眼的丫鬟,过几日也会被她寻个理由打顿撵出去,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这话会从赵夫人口里出来1(

  赵都督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他将络子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道:

  “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我去外书房休息去了。”

  说着,他将搭到屏风上的外氅拿了下来便出了正院。

  赵夫人来之前他便是住在书房的时候多些,是以那边是有换洗的衣物的。

  看着赵都督出去的背影,赵夫人心中止不住的恐慌起来,沉默了片刻后,她扬声道:

  “来人!”

  过了会儿,荷花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低低的躬身问道:

  “夫人请吩咐。”

  赵夫人道:

  “去给我查查都督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是。”

  荷花应了,没有立时退下,只是静静站在边。

  见她还不走,赵夫人蹙眉道:

  “还不快去!”

  “是。”

  荷花微微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夫人竟是没有问问莲花现在如何了。

  荷花出了正房的院门,正巧看到梅素素从游廊上走了过来。

  梅素素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个人,有些诧异:

  “荷花,这是怎么了?”

  荷花对着梅素素略略屈膝,而后笑道:

  “没事的2(不过是莲花伺候不周到,让都督气着了,她自己也被烫着了。东西可是拿来了?不如就交给我吧,我给夫人送进去。”

  梅素素不疑有他,将手中的瓷瓶交给荷花,细细交代了用法,又问:

  “莲花那边瞧着可好?我那边有上好的烫伤膏子,还是出京前特意让陈太太去淑媛公主那里讨来的。”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这大半夜的也不好去请大夫,更何况如今这城里有没有好大夫也未可知。”

  荷花感激的对着梅素素便是礼,她与莲花自小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此时莲花受伤最着急难过的便是她了。

  梅素素笑笑,转身回了自己院子,不多时就拿了药过来,荷花正好与人吩咐完了事情,接过梅素素拿来的药她便去了后罩房莲花的房间里。

  梅素素看了眼寂静的正房,转身欲走,却听到赵夫人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梅姑娘?你进来陪我说说话。”

  这不管是哪家府里的下人都会有些碎嘴,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有荷花及时补救,可是到底还是传了出去,梅素素自是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跟赵夫人去说话怕是有些不妥,她便犹豫了下。

  赵夫人有些不高兴了,自己的丈夫看不住,这会儿连个小小的喜娘也会驳自己的意思了?

  “快进来!”

  赵夫人的声音里透着弄弄的不悦。

  荷花从后罩房那边过来,对梅素素使了个眼色,又千拜托万拜托的摸样给她遥遥行礼,梅素素无法,只得去推开了门3(

  因着赵夫人没让人收拾,内室中仍是片狼藉,梅素素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地上的水渍,到妆台前扶起赵夫人,道:

  “咱们去花厅说话吧,这边该让人收拾下才好。”

  屋里到处都是水,会儿也无法休息,赵夫人遂点了头,跟着梅素素去了花厅。

  荷花便守在正房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立时松了口气,也不敢叫小丫头过来伺候,去了后罩房将包子馒头两个叫来,又让小丫头看顾着莲花,三人合力将内室收拾了。又去给梅素素与赵夫人上了茶水。

  梅素素拿了帕子拭了拭额角的汗水,道:

  “这泉州都是这等时节了,还湿热的厉害,也不知冬日里如何,我今儿个打听了,这市舶司里面可是没有地龙呢,冬日里可怎么过。”

  赵夫人此时却没什么心情说什么冷热,地龙不地龙的,她含糊了几句,便将抓过络子的手凑到梅素素面前,问道:

  “你可知这是何香料?出自何处?”

  梅素素愣了下,随即低头在赵夫人手上细细闻了闻,虽然过了有会儿了,可是许是那东西常常浸在这样的香气里,这会儿赵夫人手心里的香气仍旧萦绕不散,她摇摇头,笑道:

  “我可识不出来这是什么,不过怪好闻的,夫人手心里怎么沾上了这香气?难不成又是谁孝敬来的香料?夫人可别藏私,匀给我些让我也闻闻这上等香料。”

  赵夫人叹了口气,拿帕子在手心里狠狠擦拭着:

  “哪儿是什么香料,是我在都督身上发现了个络子,那络子上面便是这股子香气。”

  “络子?”梅素素微微惊讶,连忙道:“夫人可否让我再闻闻?”

  赵夫人此时已经将手心里擦拭了三五遍,又岂能再有香味?不过梅素素如此说,她便将手凑了过去,却不料梅素素闻过后,惊道:

  “果然是极品香料!夫人闻闻看,这香气是否还在?”

  赵夫人将手凑到跟前,还未近到鼻端,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便在鼻端缭绕开来,待要细闻,却又消失不见,闻不到了,却又时时刻刻觉得这股子香气往鼻子里钻。

  她疑惑道:

  “我不过是捏了捏那络子罢了,竟然沾到这么浓郁的香气?”

  说是浓郁却并不恰当,只是赵夫人觉得这样清新淡雅的香气竟会经久不散,着实很是奇怪。

  梅素素想了想,道:

  “这若是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失传已久的金香。据传金香清新淡雅,历久睨新。据闻这金香是前朝位贵妃所制,香气淡雅。若是用此香熏衣,凡是穿着这衣裳经过的地方香气缭绕三日而不散。只是这香的方子本就这位贵妃保有,贵妃去世后交给了自己的公主,后来辗转多少年后这香就再无人制出了,却不想今日见到了。”

  梅素素满眼的羡慕之色:

  “不知都督是从哪儿弄来的这香,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梅素素很是自动的忽略了刚刚赵夫人所说的赵都督身上带的来历不明的络子,这种事,只要人家不明说,她便要装糊涂。

  梅素素是个聪明人,赵夫人岂能不知?见梅素素装作没听到,便叹了口气,道:

  “这事儿本不该跟你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说,可是在这泉州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又跟谁说去?都督下属的家眷?岂不是被他们给笑死?偏生我女儿不在身边。”

  梅素素垂了眼皮,副不想听的样子将茶往赵夫人面前推了推:

  “夫人请用茶。”

  赵夫人似是没看到梅素素的不情愿,径自道:

  “这男人呐都是喜新厌旧的,都督更是个看到漂亮女人就移不开眼的。满京城的人都说我是个妒妇,我也承认,可是若不卡着些都督,如今我们府里漫说七八个姨娘妾侍,就是好看些的丫鬟怕也逃不过都督的手掌心。都督不敢把人领进家里,就在外头置了外室,那些个不安分的,闹到我跟前儿的,我都处理了,其她的,我也当没看见,毕竟只是外室,再怎么找也领不进府里来,威胁不到我的地位。”

  “可是可是”

  赵夫人的眼泪扑簌簌而下,哽咽难言。

  第零四章 机会

  ? 赵夫人哭了半晌,方才在梅素素的劝慰下止住了些,她擦了擦泪水,道:

  “可是如今她竟然为了个物件就跟我红了脸,成亲这么些年,我们为什么都吵过,唯独那些个外室,我便是让人给送走了,处置了,他也没跟我闹过,今日就为了那么个物件就这般对我。这不是把那个小贱2人,放在心上了吗?我我我真怕他将我给休了!”

  梅素素眼底闪过丝欣喜,脸上却是关怀备至道:

  “这不可能吧,不过个物件罢了。夫人要知道,男人呐,最是要面子了,兴许今日你是在丫头们面前下了都督的面子呢?你回头软着些,都督定会回心转意的。”

  “真的吗?”

  赵夫人止住了哭泣,希夷的看着梅素素。

  梅素素重重的点头,笑道:

  “夫人跟都督那么多年的夫妻,定知道都督的喜好不是?顺着都督的脾气来便是了,外头那个权当看不见,夫人贤惠大度些,都督不会将夫人如何的。”

  梅素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赵夫人想起了方尚书的夫人,那般贤惠大度的个女子,方尚书远离京城还让方尚书带了两个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也都是水灵灵的,也难怪方尚书与方夫人相敬如宾了。

  如此,赵夫人就打定了主意,跟梅素素请教起来如何温柔小意起来,梅素素立时闹了个大红脸,嗔怪的瞪了赵夫人眼:

  “夫人这话问的,我怎么会知道?”

  赵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