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朵年前戴的珠花插上,耳上金灿灿的耳饰和手上金镶青金石的镯子同摘下来放到个荷包里,她便拎着简单的行礼出门了。
“只这点儿东西?”
闻人礼看了眼她的包袱问道。很明显,里面只能装几件衣服的样子,来南越前他打听了,之前嫣然是这春花阁里面的头牌当是有不少私房的。
陆博在旁扇着扇子,笑道:
“嫣然姑娘若有些什么私房还是带上的好,今后个女人家赚钱不易。”
嫣然涨红了脸,眼底尽是羞愤之意,双手死死的抓着背着肩上的包袱瞪着陆博不语。
陆博没劲的摸摸鼻子,摆摆手道:
“不带就不带,算了,那个,你这个院子里只住了你个人吗?我刚才看到个,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子进来,她是谁?”
“呀!”嫣然低呼声,看到闻人礼来她只顾着开心了,竟然把她给忘记了,嫣然忙道:“公子是在哪儿见到的梅小姐?她不是我们阁里的姑娘,是我请来帮我参加花魁比试的,我,我以为闻人公子不记得我了所以打听到闻人公子是这届的花魁比试的评委,就”
嫣然的声音越来越小,为自己误会了闻人礼而有些羞愧。
闻人礼却是不怎么在意,只说道:
“你现在也不用去参加比试了,那么就让那位姑娘回去吧,个姑娘家的呆在这种地方会坏了名节的。”
嫣然闻言窒,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去,双葱白素手骨节分明的突了起来。
第五章 三笑
?梅素素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惊起了花园里几对野鸳鸯之后,她转头往前面春香阁的宴客大楼跑去。
阵阵丝竹管乐和着调笑声传出来,梅素素的脑子方才冷静了下来,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大厅,她辨明了方向却不知道往哪儿去。
往前去是人更多的大厅,那里歌舞升平,可是她却会被人当做是这春香阁里的姑娘,往后走,自己刚才路惊起不少人,这会儿也正是这春香阁里人正多的时候,不管往哪儿走都能遇到人。
时没地方去,梅素素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缩了进去,这是个回廊的尽头,旁边是放置杂物的屋子,再往前是姑娘们的住处,沿着回廊走出去,中间拐弯往北走是通往后院的,往南走是去前面大厅的。
站在这里呆了那么会儿,她的鼻尖总是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青草香气,梅素素有些纳闷儿,哪儿来的香气?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她的腰上原本挂了副银五事,现在这银五事的小剪刀上头竟然还勾着个荷包。
刚才在院子门口撞到了人,莫不是那人的荷包?
梅素素摸着荷包接着灯笼那朦胧的光晕仔细看去,是藏蓝色如意云纹团福的荷包,梅素素摩挲了下料子,质感上乘,应当是杭绸,看着绣工颇为不凡。
这角落上还有几个字
梅素素对着灯光辨别那藏蓝色绣线绣上去的字体,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小篆她心中动,拿着荷包就往回廊的那头跑了过去,刚往北边拐了过去,迎面走来行人,梅素素个不小心,就撞到了来人的身上。
“呀!”
这次没人扶住她,梅素素被撞得跌倒在地。
嫣然领着闻人礼和陆博往前院走去,大老远的她就看到梅素素跑了过来,这院子里人多眼杂的,她生怕梅素素出什么意外就跑过去准备叫住她,没想到两人撞到了起1(
还好闻人礼扶住了她,只是后面的陆博被闻人礼下意识的往后退的半步给撞了下。
“梅姑娘,你没事儿吧?”
嫣然挣脱闻人礼的搀扶,忙去拉了梅素素起来。
梅素素捂着额头抬眼看去,瞬间,她呆住了。
眼里不断有泪水泛上来,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泪就那么滴了下来,这可把嫣然给吓坏了,梅素素怎么哭了呢?
“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疼哪儿了?”嫣然上下其手的摸着梅素素,不住口的问:“这里疼不疼?这里呢?这里呢?”
闻人礼被人这么盯着看有些不大好意思,摸摸鼻子想要调开目光,却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有些眼熟,仔细看去,时间竟然也愣住了。
梅素素被嫣然拍的回过神来,她吸吸鼻子,道:
“我没事儿。”
低沉暗哑的嗓音唤回了闻人礼的神智,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没人注意到他,他也当做没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陆博却是在后面戳了戳他,促狭道:
“怎么看上这丫头了?”
闻人礼回头瞪了他眼,陆博嘿嘿笑道:
“怎么?你不上我可上了。”
刚才在外面撞到自己的就是她吧?再加上之前在茶馆,这是第三次见面了,陆博也不是真的看上了梅素素,只是有些好奇罢了2(
闻人礼闻言笑道:
“你不嫌弃她的胎记?”
梅素素在嫣然身边轻轻颤了下,抬眼偷偷去看闻人礼,见他眼底只是对陆博的谑笑,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在里面,就悄悄松了口气。
嫣然察觉到梅素素的颤抖,生怕陆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想要转移话题,眼角余光瞄到样东西,她忙指着陆博的脚边,道:
“陆公子,你的荷包掉了。”
陆博闻言低头看,正是他的荷包,手握折扇对着嫣然拱拱手,笑道:
“多谢嫣然姑娘。”
然后弯腰捡起了荷包,很细心的挂在腰上,并拉了拉看是否挂的牢固。
梅素素的眼神闪了闪,在陆博的身上转了圈儿,嫣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拉着她的手兴奋的说:
“梅姑娘,我给你介绍,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闻人礼,闻人公子。闻人,这就是我请来帮我参加花魁比试的梅素素梅姑娘。”
梅素素从嫣然身后走出来,裣衽对着闻人礼屈膝道:
“小女子梅素素见过闻人公子。”
嫣然又指着陆博道:
“这是闻人公子的朋友,陆博,陆公子。”
“陆公子万安。”
梅素素又转了个方向对陆博屈膝道。
陆博抬了抬手,道:
“不用多礼3(”
自打梅素素从嫣然身后出来,闻人礼就直盯着她看,这样的目光让梅素素的脸火烧火燎的,她不自主的又往嫣然身后躲去。
嫣然瞪了闻人礼眼,然后笑道:
“闻人公子,是不是觉得梅姑娘有些面善?第次见面我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你看看,这要是没有胎记,皮肤再白皙些眼角再大些,是不是就跟苏姑娘是个挠里刻出来的?”
苏姑娘
听到这个称呼,梅素素浑身颤了下,很明显,闻人礼轻叹声,道:
“平姑娘,既然你不用参加花魁比试了,那么梅姑娘也没必要呆在这种地方了,不如今晚就让梅姑娘回家吧。”
嫣然被提醒了,掩口低呼:
“我竟然疏忽了,对不住了,梅姑娘,今日见到闻人公子实在太开心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这些就当我给你的谢礼。”
嫣然说着就从包袱里摸出个荷包来,陆博认出那里面装的都是嫣然的首饰,之前路过来已经分发了不少了。
梅素素没去接,推拒道:
“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这些东西就不用了。”
嫣然脸色变,不悦道:
“我给你就拿着,是不是嫌我这东西脏?”
“我没这个意思!”梅素素慌乱的摆手,又觉得不妥,忙双手去接了荷包,屈膝道:“那就多谢谢嫣然姑娘了。”
东西送出去了,嫣然方才笑了起来:
“这样就对了嘛,你快去收拾东西,我在前面等你,我让闻人公子将你送回家去。”
梅素素看了眼闻人礼,见他点头,心中又有些不安:
“天色已晚,这到我住的镇子上还需走上两个时辰,我还是找家客栈吧。”
陆博也点头道:
“这么晚了赶路确实不大妥当,不如梅姑娘就跟我们回客栈好了。”
闻人礼闻言不悦的蹙了下眉,嫣然以为他不乐意,忙道:
“是啊,是啊,梅姑娘自己个人住客栈也不大安全还是跟我们的好。”
梅素素这才又屈膝道:
“那么就叨扰两位公子了。”
后面有莺声燕语传来,中间夹着个异常谄媚的女声,梅素素听得出来这是春香阁妈妈在说话,定是引了哪位贵客进来了,她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在闻人礼身边顿了下,然后躲在了陆博身后,她抓着陆博的衣袖,低声道:
“陆公子,麻烦你档下。”
陆博看了看前面的闻人礼,嫣然已经拉着闻人礼往妈妈那边去了那位贵客也由位姑娘引走了。
他转头对梅素素道:
“你认识闻人礼?”
虽是问话,语气却异常的肯定,梅素素不自然的瑟缩了下。
陆博眯起了眼睛,之前在酒楼他虽然先走了步,可是走远后回头,仍旧看到梅素素追到了酒楼门口,如今跟闻人礼见面又是这样的光景,嫣然也说了,梅素素跟什么苏姑娘长得相似
“不知梅姑娘祖籍何处?”
陆博笑问。
梅素素稍微楞了下,想了想,道:
“南越范里镇。”
刷!
陆博打开扇子扇了几下,转头似笑非笑的盯了梅素素眼。
梅素素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又往他身后瑟缩了下,陆博却道:
“梅姑娘当还有行礼要收拾吧?这人多杂乱的,你自己回去怕是有些麻烦,不若,我陪着你?”
此言正合她意,梅素素往外步,站在了灯笼下,完美的右脸在朦胧的灯光下呈现出来,她嫣然笑,刹那间犹如百花盛开:
“如此,就麻烦陆公子了。”
“请。”
陆博定了定神,虚手引,梅素素屈膝礼,往后退了半步,意思让陆博先走,陆博也不客气,迈步往后院走去。
因为跟在了陆博身后,路上也没人过来打扰他们。
回了小院子,梅素素手脚利索的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又转头去收拾自己的妆奁匣子。
大的妆奁匣子是给外人化妆用的,过来以后她也给嫣然试过几次妆,最终的妆容还没有定下来,今日她出门前还给嫣然试了两次妆,是以桌子上有些乱。
陆博看着桌子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颜色各异的胭脂膏子,忽然笑道:
“听闻梅姑娘的化妆之术出神入化?”
“承蒙大家抬举。”
梅素素将几只黛笔归拢好了,拿出个长长的布条,布条上面有数个小布袋,每支黛笔都能够在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
还有上妆粉和胭脂用的各式小刷子,也都用布条细心包裹了。
其中有两个上胭脂用的小刷子还残留了些胭脂颜色,她从堆瓷瓶里面挑出个细长瓶子,将旁桌子上的笔洗拿过来倒了清水进去又将瓷瓶里面的液体倒了些进去。
两支小刷子放进水里轻轻涮,丝嫣红随着水波荡漾开来。
洗好了刷子,梅素素随手拿起旁的纸笺将笔擦干净,又甩了甩,拿细棉布沾干上面的水,这才放进了布条里。
收拾好了东西,梅素素提起包袱和梳妆匣子对陆博笑道:
“陆公子,我收拾好了。”
陆博笑笑,伸手示意梅素素先走。
梅素素先步往外走去,陆博拿出方帕子,将梅素素擦过笔的纸包了起来,又拿了个汗巾将笔洗里面粉色的水沾了些塞进袖袋里,快步跟着梅素素出去了。
第六章 赎身
?前面闻人礼已经跟妈妈谈好了赎身的价格,妈妈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花魁大赛在即,嫣然以前就是春香阁的头牌,现在又认识闻人礼,摘夺花魁之名是轻而易举,只是闻人礼权大势大,自己还不如轻轻放人,武穆侯府记得这里还欠下个人情。
妈妈是聪明人,闻人礼也不亏待她,如数付了赎身银子还表示日后若有什么麻烦可找南越知府去办。
嫣然,不,既然赎身了,那便叫回原本的名字,江平儿了。江平儿本是官妓,闻人礼托人走通了路子改了官奴之籍,而这官奴之籍却是因着她父亲的案子却是不好消,不过这也不是问题,个官奴之名罢了,回去放在府里好生呆着就是了。
虽然与预计的有些出入,闻人礼却也是比较满意了。
梅素素跟在陆博的身后来到春香阁大门外,看着嫣然身朴素的衣服和眼角眉梢浅淡却达到心底的笑意,笑盈盈的屈膝笑道:
“恭喜姑娘了。”
江平儿挽起梅素素的手,笑道:
“我本名叫做江平儿,日后你叫我平儿就好。”
梅素素比江平儿小了几岁,更何况日后自己还有事要让江平儿帮忙,自是不愿意直呼江平儿的名讳,便笑道:
“那我唤你平姐姐好了。”
“素素妹妹。”
江平儿是很喜欢梅素素的,以前碍于身份,不便如此称呼,如今脱离了那样的地方,说句话都觉得轻松很多。
陆博在旁看着有些不乐意了:
“姐姐妹妹这么好会儿了,你们愿意在外面喝西北风也别挡着人家做生意啊。”
这话说的
梅素素转头瞟了陆博眼,江平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转头看了眼春香阁的匾额1(
闻人礼忙道:
“不能回头!”
江平儿神色黯然:
“哪里有这些讲究了?在这里呆了年,如今要走了,竟然没有个人来相送。”
她带出来的首饰都给了素日里交好的几个姐妹,可是她们却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如今没有个人出来相送,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悲凉。
梅素素扳过她的肩膀,背对了春香阁,笑道:
“平姐姐人那么好,怎么会没人想要来送?只是这样的地方,她们自己心里也有些忌讳吧?平姐姐,你想想,平日里有别人赎身出去可有人来送?”
江平儿想了想,确实如此,以前有姐妹赎身,都是提前知晓了消息,大家专门歇业天在春香阁举办个欢送仪式,到了正式走的日子,谁也不会出来相送。
今日是她走的太急了,几位姐妹也只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客人给拉走了。
想通了,江平儿也笑了起来,拉着梅素素的手笑道:
“谢谢你。”
陆博现在是真的不耐烦了:
“你们有完没完?”
闻人礼拍拍陆博的肩膀,指着旁的马车,道:
“我们走吧。”
江平儿在闻人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2(
梅素素将行李递给车里的江平儿,拎起裙摆就要自己上去,冷不防胳膊被人扶了把,她转头看,正是闻人礼,她面色红,低头道:
“谢闻人公子。”
闻人礼笑笑,看着梅素素和江平儿在车里坐定了,方才放下帘子。
马车装饰的很是华丽舒适,江平儿心中便有些不安:
“闻人公子太破费了。这份情今后让我如何还呢?”
梅素素看着江平儿调笑道:
“不若以身相报如何?”
江平儿的脸蹭的就红了,随着马车的摆动,她轻轻打了梅素素拳:
“你说什么呢。”
梅素素笑笑不再言语,果然,过了会儿,江平儿又凑了过来,马车有些颠簸,江平儿的身子在她身上蹭蹭的,梅素素咯咯笑了起来,推拒着江平儿,道:
“平姐姐要投怀送抱也不能选我啊,闻人公子就在外面呢,要不要我帮你叫进来?”
江平儿本有事想要问她,被她这么打趣,浑身都烧了起来,眼底有几丝犹豫,几丝惧怕,最后在梅素素的笑声中恼羞成怒的跟她闹成了团。
听着马车里的动静,陆博在马上用折扇掩口笑道:
“看来你的艳福不浅呢,就是不知嫂子会不会吃醋。”
闻人礼没好气的瞪了他眼,想起梅素素来就叹口气:
“真是像啊3(”
陆博心知他说的是什么,却又故意问道:
“像什么?”
“你明知故问!”闻人礼懒得搭理这个没正经的人,过了会儿,却又忍不住问:“你觉得她真的像吗?”
陆博收起了扇子,正正经经的道:
“我没见过苏姑娘,可不能告诉你。对了,你为平姑娘赎身是不是就因为苏姑娘?”
闻人礼叹口气,当年若不是因着苏姑娘是庶出,他们早就定亲了,这样事发的时候,母亲也有正当理由相帮了。
陆博倒是隐约听闻过些他们的事情,却并不太清楚,如今看着闻人礼失魂落魄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既然想她了,就派人去找找。”
“我都找了三年了。”
闻人礼摇头苦笑。三年来不光二皇子派人找她们,要斩草除根,闻人礼也在找,只是除了知道当年她是跟着奶娘起逃出来的,别的就点儿也查不到了。
这三年了,人躲到哪儿去了?
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老实说,闻人礼已经不敢报什么希望了。
行人到了客栈安置下不提,第二日天不亮封密信送入客栈,陆博来不及与人辞行便离开了。
梅素素起来以后没见到陆博,心中有些纳闷,却也知道那样的人不可能在这里久呆,倒是闻人礼还要参加后面的花魁大赛,是以要在这里多呆几天。
按理说,这里没她什么事,可是这样好的机会如果就此放弃,她心有不甘。
只是她无论作何决定,都要知会舅母梅李氏声,收拾了东西,闻人礼出去还没回来,梅素素心中动,找店家要了纸笔留了封信出门买了些点心吃食便雇车回家了。
梅素素的出现让梅李氏着实惊讶了番,距离花魁大赛还有些日子,她怎么就回来了?难不成是让嫣然给赶出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梅李氏放下手中正在缝补的衣服问道。
梅逸看到梅素素回来了,放下手中的玩具,从炕上滑下来就扑了过去:
“素素姐姐。”
“哎呀,几天不见逸儿长高了,让姐姐看看。嗯,还胖了点点,”梅素素摸摸梅逸的小胖脸,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包出来:“这是给你买的姜糖,少吃点,会坏牙的,快去玩儿吧。”
“谢谢姐姐!”
梅逸兴冲冲的接过糖就跑出去找父亲去了。
梅素素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将卖给梅李氏的礼物拿了出来:
“舅妈,这是给您买的块料子,还有这些是嫣然姑娘送给我的,我也用不到,舅妈就给妹妹添妆吧。”
梅李氏翻翻料子,又看看桌子上那些点心吃食,眼底满意的笑着,嘴巴里却嗔怪道:
“花那么些银子做什么?你都存起来多好。”
梅素素笑笑,将嫣然给的镯子和耳坠子从荷包里拿出来,金灿灿的镯子晃得梅李氏眼睛都花了,她摸着镯子又想要,又觉得有些可惜:
“这是嫣然姑娘戴过的?添妆”
梅素素知道梅李氏不大忌讳这个,只是想起来心中有疙瘩,这镯子是嫣然新近得的,没多少人见过,她便道:
“嫣然姑娘已经赎身出来了,这是她赎身后给我的,她如今恢复了本名,江平儿。舅妈,这些东西您就放心给妹妹添妆吧。”
梅李氏闻言这才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将东西收起来,却又不好意思道:
“你妹妹都快出嫁了,可怜你还没个归宿,你又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她,日后你的嫁妆可怎么办?”
梅李氏从来就没想过要张罗她嫁人,若是送给人当小妾,梅李氏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让人戳脊梁骨,可是若是贴钱给她置办嫁妆,梅李氏更加不乐意,所以这几年便直拖着了。
也幸亏了梅素素脸上的胎记让人对她望而却步,没有人上门提亲,也省却了梅李氏不少麻烦。
梅素素自是知道梅李氏在想些什么,她看了眼桌上的行礼,道:
“舅妈,这几年你对我很好,我都记着呢。如今我要走了。也没什么送给你的,这镯子就当我的点心意吧。”
“要走了?”梅李氏心中百味杂陈,梅素素这几年确实是她养着,可是她手的化妆技艺也为自己赚了不少的银子,“就不能留下来?回去有什么好?”
梅素素深吸口气:
“舅妈,我还有事情要做。”
梅李氏闻言也不再相劝,这不是自己能劝的了的,她抹了把脸,转身打开炕上的大箱子,跪在箱子边探身阵摸索,然后脸肉疼的将手里的手帕交给梅素素:
“这是姑奶奶留下来的东西,说是你什么时候走了,就给你,若是你留下,就当是为你攒下的嫁妆和这些年的饭食银子。你,拿去吧。”
梅素素接过帕子打开来,里面有串珍珠项链,封信,和枚印鉴两张银票。
梅素素没看别的,将那串珍珠项链拿了出来,珍珠颗颗圆润荧光闪烁,每颗都有指肚大小,更加难得的是珍珠大小均匀,许是上了年份,珍珠微微有些发黄。
这是母亲的遗物。
梅素素抚摸着珍珠,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梅李氏看着就有些不自在,呐呐道:
“咱们家里也不宽裕,你妹妹出嫁又要很多银子,这本来还有几件首饰的,都让我拿去换了银子。”
第七章 北上
?当天晚上,梅家家人坐在起好好的吃了顿饭,翌日早,梅明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就亲自套车送了梅素素去南越城。之后更是拿出了自己存下的几十两私房银子给梅素素:
“这给你。”
梅素素知晓他是怕自己日后手头拮据,虽然她现在并不缺这些钱,可是她还是收下了,并对着梅明恭恭敬敬的施了礼,感谢他这几年的照顾。
梅明直摆手说: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他看着出来接梅素素的闻人礼,很认真很认真的说:
“我把她交给你了,你不能让她受点儿伤害。若是京城呆不下去了,就回来。”
闻人礼对着梅明躬身道:
“伯父放心,梅姑娘就交给我了。”
梅明点点头,转身驾着马车走了,他最近很忙很忙。
梅素素看着梅明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闻人礼拉了下她的袖子,道:
“我们进去吧。”
“好。”
梅素素点了头,转身跟着闻人礼进了客栈。
客栈二楼,江平儿看着楼下幽幽的叹了口气。
京郊。
不知是否近乡情怯,梅素素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江平儿拉住梅素素的手,安慰道:
“梅姑娘放心,京都的人都很好的1(”
梅素素勉强笑着点头,却又忍不住掀了车帘叫住了闻人礼:
“闻人公子。”
“梅姑娘有何事?”
闻人礼原本骑马在前面带路,听到梅素素叫他就拨转了马头,底下了身子往车窗里看了进来。
江平儿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个从来不知温柔为何物的男人竟然对梅素素如此细心照顾。
梅素素不安道:
“我,我有些不方便。”
这样的话江平儿都没听明白,闻人礼却懂了,他让车夫停下车来,亲自扶了梅素素下车,之后跟着梅素素同去了路边的树林。
江平儿这时才想起来“人有三急”这句话,只是为什么是闻人礼跟着去?
江平儿心里翻江倒海的不大舒服,没多久,梅素素和闻人礼两个面色平静的出来了。
梅素素对江平儿笑笑,在闻人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往京城驰去。进了城门走没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梅素素就抱着包袱对江平儿笑道:
“平儿姐姐,我走了。”
梅素素给江平儿的借口是上京探亲,毕竟南越那边只是她舅舅舅妈家,他的本家应该还有人在,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是时候回京投奔亲人了。
江平儿有些意外:
“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说先跟我回去吗?”
梅素素看了车外眼,笑道:
“还要劳烦闻人公子再送我次,怪麻烦的,就在这里下便是了,何况这里离我亲戚家也近2(”
江平儿见留不住,只得依依不舍的拉着梅素素的手,道:
“以后有空去找我坐坐。”
“好。”
梅素素应了,转身下了马车,闻人礼不放心的看着她:
“不如我送你过去?”
梅素素抱紧了包袱,笑道: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那人是奶娘留给我的,定是个妥当的。”
闻人礼点点头,还不放心想要再叮嘱几句。
梅素素笑道:
“你还是快走吧,这样在大街上太扎眼了。”
确实,闻人礼也算是京城名人,不说人人都认识他,十个里面也有三四个认得他,现在闻人礼和名女子还是个相貌丑陋的女子站在大街上说话,让人觉得怪奇怪的。
闻人礼闻言只好道:
“那你先走。”
梅素素无奈笑笑,眼角的梅花胎记似是朵鲜花徐徐盛放。
闻人礼看的呆了呆,看梅素素走的远了方才转身上马。
梅素素去的是城东。
京城里正中间是皇城,北边儿是皇族的聚集地,皇子皇孙们或者异姓王爷都在北城聚居3(西城是官员居住之地,南城则是富商居住地,东城居住的,却都是些平民百姓了。
东城区比较杂乱些,所以素日里也没多少个达官贵人喜欢往东城区跑。
梅素素走了半,犹豫了下又转身往北边儿走去。
她不敢雇车,个人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在到达北城的边缘之时,却又顿住了脚步。
那个人的身份,足以被她利用,只是如今自己有什么把握可以利用他呢?
毕竟那个人和自己的仇人是亲兄弟。
梅素素细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包袱,犹豫之间旁边的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她呆的地方是处大宅的后门,这里和东城区比较近,些实权的皇族不愿意在这里居住,所以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落魄皇族,只是到底是龙子龙孙,住的地方最小也是三进的大宅院。
“小姐明儿就出阁了,这化妆的喜娘怎么还没找到?”
“哎,这不是想找手艺好的吗?可是咱们家这样的条件又能找多好的?差不多的这又属相相冲,手艺好又便宜的,那是出入青楼的,咱们小姐可是高祖的曾曾孙女,怎么能让个出入青楼的人给上妆呢?”
梅素素听着心中就是喜,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南越城民风开放,倒是没有多少人忌讳这个,在这京城里,规矩森严,不说别的,这京城里成亲可没有什么叫上歌姬起过去热闹热闹的道理。
初初听到这个,梅素素也是吓了跳的,这各地的民风怎生差的这样多?
“小姐身边的人不得用?”
又是先说话的那个婆子的声音,梅素素摒除杂念往那边的院子靠了靠,准备细细去听,谁知院子里的婆子很是警觉,这次开口似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说,直接就到了院子门口开了门往外看去,见到梅素素站在外面先是吓了跳:
“你是谁?!怎么站在我们家门口!”
梅素素抱紧了包袱眼眶含泪道:
“小女子,小女子是进京投奔亲戚的,只是没想到亲戚已经去世了,只留下处宅子,只是这宅子也不能当饭吃,小女子就想着出来找点儿事情做,真不是故意打扰大娘的。”
那个婆子仔细打量了梅素素几眼,看到她脸上的胎记不禁皱眉道:
“你长成这样,哪家也不会把你买回去当丫头的!”
梅素素猛地摇头,眼泪被她晃的掉了下来:
“小女子就是再穷困也有门手艺傍身,小女子是绝对不会卖身的。刚才经过这里听闻大娘要找喜娘。小女子在家乡的时候陪着舅妈跟人当喜娘化妆,手艺是很好的。”
婆子怀疑的看着梅素素:
“你是何人?我告诉你,这可是高祖曾曾孙子,如今圣上的叔叔家!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梅素素反手抹了把泪,苦笑道:
“大娘这是什么话?小女子孤身人又怎么会什么歪主意?小女子不过是多日没有进项,眼看着手头的银子没了,心中急切,在这里路过的时候听闻府上找喜娘,忍不住偷听了几句而已。若说不对,只能怪小女子赚银子心切了。可是小女子真的是等银子用呢。”
那位婆子仔细盯着梅素素看了半天,最后和院子里的婆子对视了眼,道:
“伸出手来看看。”
“哎。”
梅素素将身上的包袱紧了紧,伸出了双手。
婆子拉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半天,又防备的看向了她背上的大包袱:
“你就背着行李来找活干?”
梅素素忙把行李放下来,打开行李让婆子去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带的衣服不多:
“小女子不是没银子了么?就找了这两件衣服打算去当了。这两个箱子都是妆奁。”
婆子只翻了翻上头的件浅碧色折枝海棠的褂子和烟云蝴蝶裙,衣服的料子是南越常见的松江布,有暗色的菱形云纹,这样的衣服这样的绣工也能在京城卖上几钱银子。
院子里的婆子见她在门外磨磨唧唧的,便出来看了梅素素眼道:
“张家的,你若是不放心,就让她拿我们两个试试手如何?”
张家的白了她眼:
“李家的,我们都多大年岁了,还让人试试手,也不嫌臊得慌。”
李家的道:
“臊什么臊?你不在你家那位跟前发马蚤吗?”
这粗俗的话让梅素素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张家的啐了她口,对梅素素笑道:
“她这人向口无遮拦惯了,姑娘别介意,进来跟我们两个试试妆,可以的话我带你去见我们夫人。”
“好。”
梅素素欣喜的应了,弯下身去将包袱里差点儿露出来的小衣往里塞了塞,然后将衣服包好,两个妆奁都抱在怀里跟着两个婆子进了院子。
这是个进的小院落,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大概是几户人家起居住的,所以院子里有些乱。
张家的和李家的正坐在天井当中喝茶闲聊,因着李家的问到了主人家的私隐,张家的这才开门看了看外头生怕有别人听了去告他们状,所以才发现了梅素素。
因着桌子被茶具占了,梅素素将妆奁放到个凳子上打开妆奁又拉过两张凳子将妆奁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拿出来。
张家的喝李家的看就知道这是喜娘常用的东西,俱都放下心来。
张家的看着梅素素整理那些东西,想起件事儿来:
“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几年生的?”
梅素素明白这是要对属相,她心下略沉吟,笑道:
“小女子姓梅,梅花的梅。乙丑年生人。”
乙丑年自然不是她真正的生身年月,这是她跟舅妈时日久了练出来的。大喜的日子忌讳很多,这有时候属相不合可就不好了,平白会让人少赚很多银子。
是以她跟舅妈的年龄很时候都会上下浮动两岁。
既是大户人家嫁女儿,这年龄必然不会太小,但也不会太大,及笄之年的十五六岁上下这个乙丑年便怎么也不会冲撞了新人。
果然,张家的笑开了怀,如今只等着试试她的手艺了。
第八章 喜娘
?面四寸的琉璃镜子在妆奁中展开,照的人纤毫毕现。
张家的羡慕的看了眼那镜子,这得好几两银子吧?这个喜娘真是舍得。张家的还没来记得看镜子里自己的容貌,的就过来将她挤到了旁:
“看完没?看完没?我看看!”
张家的来不及闪躲,差点儿被的挤到地上去,她连忙稳住了肥胖的身体仗着自己的优势推开了的:
“走开!我还没看呢!”
其实刚才看到镜子她已经看到自己这张脸了,足足年轻了五岁啊!!!脸看不到上了粉的痕迹,偏生比平日里白上了几分,不似自己上妆之时那肥厚的粉扑簌簌的都想往下掉。
额上贴了花黄,以前这种东西她也是不敢贴的,生怕衬得自己的皮肤更加黄了,这会儿这花黄趁着肌肤竟然还有几分晶莹剔透。
的看张家的照了半天都没照完,索性上前抱了妆奁跑到旁去揽镜自照,她双小眼睛就算不笑都找不到,笑起来完全看不见了,这会儿镜子里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自己吗?她欢喜的叫了起来:
“哎呦!真真的年轻了好几岁啊!梅姑娘的手艺真不错!”
梅素素担心的看着她的妆奁,强笑道:
“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去给你们小姐当喜娘上妆?”
“当得当得!”
的笑的见眉不见眼。
张家的却有几分谨慎,她笑道:
“的,快把妆奁拿回来,你看看把梅姑娘怕的,你给摔了可怎么是好?”
的低头看看那琉璃镜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抱着妆奁回来小心翼翼的将妆奁放回桌子上1(
梅素素只笑笑,殷殷期盼的看着张家的。
张家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了会儿也没说什么,梅素素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从凳子上的瓶瓶罐罐里拿出盒子珍珠粉来双手捧到张家的跟前:
“妈妈若是不嫌弃,这盒我自家做的珍珠粉便送给妈妈了,这粉及其的细腻柔滑,用的多了,还可以美白养颜。”
梅素素又看了眼旁边眼巴巴瞅着的的,咬了咬牙,又拿出了瓶珍珠粉来道:
“这个送给李妈妈了。”
“哎!”
张家的还没接呢,的就先拿到手里去了。
张家的瞪了的眼,这才接过了粉盒,道:
“罢了,你收拾收拾跟我去见见我们夫人吧,我们夫人说用你便用你了。”
“谢谢张妈妈。”
梅素素赶忙对着张妈妈行了礼,起身后连李妈妈那边也没落下屈膝道谢。
的看梅素素是个知礼的孩子,乐的眉开眼笑的:
“好孩子,快快收拾收拾去见夫人吧。”
“哎。”
梅素素应了声,手脚利索的将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用过的小刷子也问张家的讨了轻水兑上专用的清洗药粉来清洗。
的看着有些奇怪,问:
“这是什么?”
梅素素笑道:
“我这些东西都是遇水不化的,要用热水敷脸才可以洗的下来,所以夏日里若是出汗也不怕妆花了,这药粉是用来洗刷子的,可以让刷子更干净2(”
张家的了然的点点头,看梅素素条理分明的做事心里不禁暗暗点头,却又看着她脸上的胎记暗道可惜——这样的女孩子若是送进府里做事定能独当面,夫人也能轻松很多。
梅素素将刷子洗干净放进布袋里,收拾好妆奁后便跟着张家的出了门。
这里是辅国将军府后街,绕过后街便是辅国将军府的侧门,这个侧门是内宅妇人进出用的,下人们进出为了方便在后街有个小角门,只是那样的地方大都是很私密的存在,所以张家的带着梅素素从侧面进了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是高祖后人,祖父是亲王,父亲是郡王,传到他这代便降爵成了镇国将军。
高祖的儿子何其多,所以这镇国将军跟不要钱似的满大街都是,也亏得这京城地界大,北城容得下这么多人,不过饶是如此,这北城也有部分往东城的北部和西城的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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