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补,索性弃子认输。
过了阵,管家来报晚饭备好了,林如海派人请了李旭李资前来用饭。
晚饭后,林楠便派人找了林才来,给他细细的讲江南的事儿。
林如海的话,他不会当了玩笑来听,既然说了让他去查,便是真的要将事儿推在他头上了,是以总要先打听下,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林楠不在的这段日子,江南发生的事儿不少。
江南繁华,油水充足,尤其是两淮盐税,在全国税收上足足占了三层,盯着这块肥肉眼馋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是有林如海坐镇扬州,江苏巡抚清廉正直,敢伸手的人不多。
太子过世,有些人急了,动手也不分轻重起来,结果惹得林如海大发雷霆。他能在扬州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也有李熙存了要杀鸡儆猴的心思,在后面味纵容支持的原因。
上百人杀下来,明面上的手都缩回去了,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是不断,林楠刚被林如海送走,漕运总督蔡航便将两个儿子送到了江南书院读书,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因着太子过世,皇后地位提升,蔡文渊蔡文涛兄弟二人的身价也水涨船高,进书院,便被无数人巴结奉承,连书院的夫子对着他们都带了几分谄媚。美中不足的是,那些人虽将他们捧到了天上去,可是当他们语带不屑的说起林楠时,敢附和的却人不多。而且他们真正的目标,那几个盐商家的子弟,和扬州地方官的子侄们,对他们两个却始终敬而远之。
不过事在人为,林楠离京,影响力渐渐淡去,慢慢的开始有人他们面前贬低林楠来讨好他们欢心,那些个盐商子弟,也开始主动和他们喝喝酒聊聊天。切都在朝顺利的方向进行。
然而,事情从春天的时候,开始有了点变化。
当蔡文涛又次不屑的说起:“不过个区区三品官的儿子,破落户家出身的,便敢称江南第?”
周围忽然瞬间没了声息,静了片刻,才有人生硬的绕开了话题,说起某个班子的某位名角儿如何的风流婉转。
兄弟二人当时还没放在心上,等过几日再次提起话里暗指的那个人时,周围又是静,这次别说附和句,竟连转移话题解了冷场的尴尬的人都没有。
蔡家兄弟便是再笨,也察觉到不对了,冷着脸道:“怎的?你们也觉得我们兄弟还比不上那个姓林的小子不成?”
两人沉着脸,等着众人开口表态,谁想冷场许久之后,等来的却是句干巴巴的告辞,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片刻之间,他们身边的人便走的干二净。直将二人气的浑身发抖,在原地站了好阵,才在夫子的提醒下回去上课。
等到第二日去上课时,连靠近他们的人都没几个了,往日里远远见到便迎上来巴结的人,今儿跟躲瘟神似得避着他们。两人忍着气去教室,还未走近便听见有人在里面大声说笑,正是往日同他们走的最近的几个人:“两个土包子,也把自己当个人物,不过哄着他们玩儿罢了,竟然想和林兄较个高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儿!”
便有人附和道:“可不是,看他们那副穷酸的样儿,我都替他们寒碜,他们不会以为家里有人做官儿,就算是第了吧?”
“就是,那些地方,我都不好意思带他们去,虽我不介意请他们去开开眼,可是若到时候连姑娘的打赏银子都拿不出来,岂不是丢我的人?”
“得了,不提那两个,会下了学,我们出去乐呵乐呵?唉,林兄不在,当真少了许多乐趣。”
“是啊,不过幸好多了两只螃蟹,整日的张牙舞爪,倒给我们添了不少乐子”
蔡家兄弟听着里面哄堂大笑,气的浑身发抖,蔡文涛当场便要冲进去,被蔡文渊沉着脸拽了回来,课也不上了,就这么出了书院,脑子里来来去去便是那些带 ...
(着尖酸刻薄语气的“土包子”“穷酸”等词儿,脸涨的通红——若被人说旁的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词,竟让他们辩驳不得。
皇后娘家说来好听,实则没什么根底,当初李熙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王府的次子罢了,他的侧室,不需要什么了不得的出身。后来蔡氏册封了皇后,李熙也抬举了她娘家的人,可是末了,他在宫里惯着皇后,在宫外却纵容甚至是暗示太子将她的兄弟压制的死死的,让他白白占着个肥缺,却只敢零敲碎打的弄点儿钱。
好容易太子过世,原该松口气了,可是上面却又吸血鬼似得问他们要钱
他们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不觉得自己过得如何紧吧,可是和这些天下最豪奢的群人在起比,还当真是天下最有钱最会花钱的三类人,海商盐商加河工,可他们的爹明明是河工头子,却被这些人小瞧了去!
二人又羞又怒,出了书院,却不知他们走,书院中便传来不安的声音:“他们走了”
“这下可把他们得罪死了以后可”
个冷冷淡淡的声音道:“当初你们附和他们说阿楠的坏话的时候,怎的就不怕得罪死了林家?”
“林兄向来大度,并不在乎我们和谁走的近”
那人冷哼道:“和着大度倒是阿楠的不是了。阿楠是大度懒得同你们计较,难道林大人也由着旁人污蔑自个儿的儿子不成?”
林大人三个字出,房中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好半晌才有人道:“我们不过是时糊涂,这次同他们撇清了,林大人他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吧”
那人淡淡道:“你们自然是糊涂的,蔡家的势力再大,想将手伸到江南来,还要看林大人答不答应,陛下春秋正盛,皇后虽在,太子未立真不知道你们是远见还是短视。”
且不提净房中连声的陪不是,却说蔡家兄弟气冲冲出了书院,却又遇到了桩奇事,个奇人。
须知扬州有个带条几分博彩特色的街道,里面乍看和般的街道没什么区别,卖什么的都有,只是去买东西,什么价格,需看运气。
譬如卖鸡的不卖鸡,卖卦。十文钱摇次卦,摇出画了鸡的签子,鸡是你的,摇不出,十文钱便是店家的了。
运气好的,十文钱买只鸡,运气不好的,两银子都白掏。
人总是有点占小便宜的心思,是以这条街的生意,比正儿八经卖东西的地方还要好些。
这里除了这些摊子,也有些连本钱更小的如卦摊棋摊套圈儿射靶儿等等的生意,也有几个筛子赌大小,把豆子猜单双的小赌摊。
蔡家兄弟两个骨子里大约也有那么点儿赌性,时常来玩玩,倒不在乎那几文钱的输赢,寻的便是个刺激。
今儿心情不好,便过来发泄番。
只是他们今儿的运气似乎霉到了家,从头玩到尾,十几两银子出去,竟然连只碗都没有博到。
他们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索性蹲在了猜单双的摊子上,竟也是十次里面要输九次,最后输红了眼,连随身的玉佩都压了上去。
正红着眼等着掀盖儿,却见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按在大盖碗上,带了几分戏谑的声音传来:“这把,我来开如何?”
二人看时,却是个俊秀之极的青年,带着脸懒洋洋的笑意,挑眉看着庄家。
庄家立刻变了脸色,说不合规矩。
青年嗤笑声,道:“是怕不和规矩呢,还是怕我揭穿了你们的鬼把戏?做人不可太贪——你若认了这把是双,我便放手,如何?”
这手,蔡家兄弟压的正是“双”。
庄家大怒,冷哼道:“原来是来捣乱的!”
声呼啸,出来十多个汉子,向青年围了上来,谁想那青年竟是有功夫的,三拳两脚便将十几个人全都打趴下,庄家却乘乱掀了摊子,豆子撒的到处都是,哪还知道哪颗是碗里滚出来的?
庄家冷笑道:“现如今你们人也打了,摊子也掀了,算我今儿倒霉,这局便算是个和字,你们压的东西拿回去就是。”
蔡家兄弟便是再迟钝,也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了,他们再这里已经输了近百两银子,如何肯只拿回玉佩了事,招呼手下要动手,那庄家道:“愿赌服输,你们若是不肯服输,恃强强抢,我也没法子,小人的身家都在这里,你们若看的上,只管拿去,只是末了小的自要去寻大老爷禀报,这扬州城里出了青天白日当街行凶的强人。”
蔡家兄弟大怒,这骗子竟比自己还要横三分,正要不管三七二十先揍他顿再说,却被青年拉住,道:“蔡公子身娇肉贵,何必和这等混人计较,赌桌上讲的便是离手不悔,没当场抓住他出千,便是上了公堂也说不清在这条街混的,个个都是滚刀肉,没得因为他们惹得身马蚤。”
蔡文渊奇道:“你认识我们?”
那青年笑道:“若不是认识,我何必坏人财路?你们也该是见过我的,只是认不出罢了。”
两人却认出来了。
半个月前知府夫人过个小生辰,知府公子约了他们几个过府聚,唱堂会的时候,有个正旦唱的极好,只是只唱了小节便下了场,再出场时,却换了人。
当时蔡文涛还让人拿了银子打赏,好令他再唱出,却被人拦了下来,才知道是知府公子的朋友客串的,原想见面,谁知那人竟是神秘的很,唱了段便走,从头到尾连面都不曾露过,认得他的人都不以为意,道他是潇洒惯了的,当时他们二人还颇觉遗憾,着实惦记了几日,不想快忘了他时,竟又在这种情景下见了面。
那青年不用说,自然是柳湘莲。
柳湘莲带了他们去清净处,道:“十赌九诈,这个地方,来寻个乐子也就罢了,可万万不能当真。”
见他们不信,就近找了个卖鸡的摊子,给了十文钱,随手摇,掉出个签来,上面画的便是只鸡。
卖鸡的旁边便是卖鸭的,柳湘莲依旧给了十文钱,随手摇,又中。
如此又到第三家,第四家,都是只便中,路下来,几个从人手上都捧满了东西,只看得蔡家兄弟目瞪口呆——他们事前事后都查了签子的,没见半点假,可是柳湘莲都是随手摇便是中,真是神乎其神。
待条街走完,蔡家兄弟对他已是惊为天人,连声追问其中的奥秘。
柳湘莲原不肯说,见他们问的急了,令他们千万不可外传之后,才笑道:“说了是十赌九诈了,博彩这玩意,看似公平,实则名堂多的很。”
又道:“只鸡大约能卖百文,店家的签里,五支里面便有支是中的,十文钱支签,这般算来,岂不是五十文便能买只鸡?若不动什么手脚,店家岂不是亏死了?”
见他始终不入正题,待蔡家兄弟急了,柳湘莲才道:“说白了钱不值,那签子里面,不中的,头重脚轻,中 ...
(的,头轻脚重,般人摇出来的自然都是不中。但我却是从小习武的,若是他都是样的我反倒没法子,他动了手脚,我却是想要什么摇什么。”
又叮嘱道:“为了吸引客人,筒签里总有几个‘中’是能摇的出来的。那店家虽弄了鬼,买的人却未必不知道,只是来图个乐子罢了,便是我,兴致来时,也弃了功夫来博两把。二位知道便知道了,还是勿要大肆宣扬,坏了人的生意才好。我也只怕你们初来乍到,时不知端倪吃上大亏,才多事拦了拦。还是那句话,这样的事儿,玩玩便可,切莫当真。”
抱拳道:“我同朋友有约,便不多陪了,就此告辞。”他为人干脆,竟说走便走,大步离开。
蔡文涛在他身后叫道:“柳兄,你的东西。”
柳湘莲头也不回道:“烦请二位帮我处置了吧。”穿过人群便不见了踪影。
蔡家兄弟留之不及,顿足不已,只觉得此人洒脱神秘,让人好生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新电脑就是个悲剧,等了好久才到的电脑,发现是很不喜欢的8系统,于是找人帮忙做了个7,第二天早,听着酷狗码字,码着码着,毫无预兆的关机
于是慌了,赶紧重新开机,过了会,又关机。
同事想了个法子,说下个鲁大师看看吧。
于是下个,谁知鲁大师点开,关机,不死心,再下次,还是关机。
找懂点的人修,修了天没修好。于是电话卖电脑的老板,老板远程了上午,说我下载的快播里面有附带的杀毒软件,和360冲突了,卸了,让我再下个鲁大师跑跑看。
满怀期待的下了鲁大师,谁知继续自动关机
下午再次远程,这次老板也没办法了,于是我拿去附近电脑店修,修了天拿回来,说是因为8变7闹的,已经修好了,欢天喜地的准备拿回去,那位店员加了句:不过还是不能跑鲁大师
于是我边道谢边在心里咆哮:这是修好了吗?这是修好了吗?
回去再看机子,怎么都觉得看不顺眼了,于是给卖电脑的老板说好话,不敢说电脑坏的不喜欢,说想买更贵更好点的,能不能换款,老板欣然答应,说机子送去他检查下,给我发新的过来。
补充句,我买电脑的地方,离我的住处有五个小时的车程,而且只有每天下午有趟车,可怜的新疆就是这样啊!
于是第二天我托人帮忙把电脑带过去,又加了千二百块钱,等我的新机子。店老板收到机子第二天,和我说我要的机型卖完了,新的正从乌鲁木齐发过来,后天到,于是我等,等到后天,又等到了后天的后天,机子终于到了他的店里,于是又天发过来
于是维持了周多的在忐忑和暴躁后,今天终于收到了电脑,开始尝试码字,状态很差,从晚上八点折腾到现在唉!
第81章
( 不得不说,柳湘莲是个极会交朋友的人,正如林楠所言,只要他愿意,可以和任何人成为至交。『』
柳湘莲家道中落,无权无势,蔡家却如日中天,蔡家兄弟两个更是目无余子,以柳湘莲的身份,就算凑上去巴结,他们也未必会看得上眼。然而柳湘莲前后不过露了两次面,话没说上几句,就让那两个主动生起了结交之心,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蔡家兄弟再见柳湘莲,又是七八日之后的事了。
因了之前的事,蔡家兄弟气焰消下去不少,这才意识到“林如海”三个字的威力。
那人向来不卖他们父亲的帐,且圣宠远在其上,如今扬州城里的血腥味儿还未散尽,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抢夺林楠留下的人脉,进而挖那人的墙角,虽然不信他真敢将他们兄弟怎么样,但是若说心里没有几分忐忑,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幸好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那日之后,虽以往巴结他们最厉害的几个疏远了些,但是他们的目标,那些大盐商的子侄及扬州的官宦子弟们却待他们同往日样,虽不甚亲近,但是正常的交往却在,逢了节气或过个小生日,也会约了他们去聚聚。
蔡家兄弟松了口气:这才正常,想那林如海便是手眼通天,也不能让扬州的盐商们都只巴结他个吧?要知道大昌官职三年轮,他林如海便是连任,难道能辈子霸着扬州这块地儿?扬州盐商们若不是遍地撒网,他们能做的下去?当今万岁爷唯的嫡子是他们的亲表弟,那些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想是这样想,到底再不敢在人前人后说林楠的不是,怕林如海找了借口发作同他们交好的人,这样他们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再见柳湘莲,是在个盐商的幼子的生日聚会上。
不再是兴趣来时勾了眉眼在戏台上有模有样唱出的风流子,不再是在市井之间如鱼得水的豪侠儿,第三次见面时,柳湘莲正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的同人打马吊。
身绛红色暗纹锦缎长袍,衬的人肤白如玉,却不见丝毫柔弱之态,修长的眉眼锐利的吓人,混不似初见时的风流模样。头上的古朴精美的玉冠,手上莹润通透的扳指,还有面前随意堆放的银票,都透着无边的富贵气。
之前被管束的极严的蔡家兄弟,也曾和人赌过牌九,桌上来去的,不过是铜子儿碎银子,最多不过百十两银子的输赢,可是这里,看着面额不低的银票进进出出,他们都跟着心惊肉跳,偏偏当事的,却脸的若无其事。
这场赌局,最后以柳湘莲上首的少年输的恼羞成怒忿然离去结束,柳湘莲笑笑,将面前的银票抽了几张给另两个和他对赌的少年,那两人虽也输了钱,却不见半点不悦,笑道:“那小子仗着伯父官儿大些,忒的嚣张无礼,今儿好容易央了柳兄你给我们出气,怎还好要柳兄你的银子?”
柳湘莲哂然笑,也不坚持,长身而起,高声道:“今儿得了几许外财,晚上我请大伙儿去老地方快活快活!”
众少年轰然叫好,柳湘莲将银票胡乱团了团,塞给个少年,道:“我怕晚上又喝的烂醉忘了付钞,便交给你罢!你知道我是穷光蛋个,除了这些,再个子儿也掏不出来,若是到时不够付账,你自个儿悄悄贴补上吧,千万勿要告诉我!”
众人大笑,那少年忍笑道:“小弟我也穷的要当裤子了,可没钱贴补你!各位大哥,若家里有甚要紧事,病了猫儿打了狗儿吓了丫头什么的,可千万留在家中好生安抚,好歹让我也中饱私囊回”
话未说完便引得人哄堂大笑,这边道:“本来家里鹦鹉这几日心情不好,要在家陪它说话儿的,为免你中饱私囊,我也只得勉为其难走遭了。”
那边又说:“你若要当裤子,千万记得找我,死当活当都使得”
就这般,因了次极“偶然”的事件,在柳湘莲漫不经意的态度下,蔡家兄弟被引进了那个他们早便想进的,虽不大却在江南最顶层的圈子,那个曾属于林楠的圈子,见识到了扬州富家子弟的生活是何等豪奢。
看着那些争相哭穷的小子将大把的银子眼睛都不眨下的扔出去,他们才知道“土包子”那三个字放在他们自个儿身上,根本算不上是恶意贬低,那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生活。
羞惭的同时,更多的是不忿,凭什么无权无势的商贾之流都可以挥金如土,穷极奢靡,他们堂堂二品大员之子,皇后的亲侄子,却要紧巴巴的过日子?
虽有人请客,却不能连姑娘的打赏看歌舞赏的花儿都由人请,晚上,就将随身带的银子花的干二净,只是那享受也是等的就是。
回府第件事,便是写信回去要银子。
方面,是被“土包子”“穷酸”这些个字眼,尤其是晚上的那场“快活”所刺激,心里憋了口气,二则是他们到底是来收拢人心的,有林如海这座大山镇着,权势二字不太好用,既然权势压不住人,若还次次白吃白喝着人家的,他们拿什么来收拢别人?不被人看轻了去就不错了。
蔡航二话不说便让人送了钱过来。
只看两淮盐税在全国赋税上占了近四成,便能想见这些盐商们是何等巨富,既要进他们的圈子,不花钱是不可能的。待日后走通了路子,再加倍挣回来就是。
钱送来的很快,蔡文渊蔡文涛也知道他们父亲能拿这么大笔的银子出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可是同那些人在起,多少钱都不够花。
幸好还有个柳湘莲,让他们免于尴尬之局。柳湘莲市井豪门两个圈子混着,蔡家兄弟因着上次博彩之事,时不时便央他带他们去见识见识,柳湘莲自不会让他们失望,领他们破了不少局,如蒙眼猜物五鬼搬运之类的小把戏。来二去的,竟让他们悟出了生财之道。
那些富家子没事爱凑在起玩玩牌,赌技不怎么样,赌的却大。他们二人便自己定了组暗号,如摸下巴表示要饼,摸几下便是几,这般下来,或是两人同上场,或是人上场人观战,试之下,竟是无往不利。
他们两个十赌九胜,那些个富家子竟硬是没察觉出不妥来,只艳羡二人气盛,竟是大把的银子送了他们花。
这些钱来的快,去的也快。
赢来的钱还扣扣缩缩,比没钱还让人看不起,他们两个好面子,何况别人的钱花着也不心疼,手脚日大过日。
偶尔也会有些不安,但看周围的人过得比他们还豪奢,且林楠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这些不安便化为了不平不忿。
他们正为花了五百两买了个绝色的清倌儿洋洋自得时,那些公子哥儿却调笑起京城的林楠,因他妹子在外祖母家用惯了个小丫头,便花了千两银子买了给他妹子。那样的小丫头,千两买百个都有了,实实的有钱没地方花
他们首次穿上件便值百两银子的衣服,自觉尊贵不凡 ...
(时,那些少年却在笑话林楠跑到京城讹诈去了,不过弄脏件衣服,便令人赔了十万两银子——那小子件衣服也就穿个两次,若真是十万两件儿,便是皇帝老儿都要破产了
他们买下数千两个的瘦马,正稀罕的不行,那些世家子却提及当年林楠为了恶心不识相的盐商,将两个千娇百媚的瘦马,用百两银子卖去了窑子过了夜的旧事,笑的前仰后合
他们租下座豪宅来安置美娇娘,自以为出手豪阔时,那些家伙们却忙着给林楠去各处寻摸最好的假山湖石,只因林楠在京城没买到合适的园子,只得先买了座宅子暂住着,买了块地儿正自己建园子,他们面忙着面抱怨:京城那边气候不好,那小子说了最多不过去住个二年,说不定园子建好他就回来了,这折腾的什么呢
他们咬牙学盐商们买了个戏班子养着,却见那些人在传看林楠的来信,说让他们将各色的戏班子各张罗个,他家妹子喜欢,要放在园子里添人气儿
他们心里憋着口气,他林楠,身份地位哪点儿比的上他们,凭什么就这么死死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他林楠个三品官的儿子,除了他爹,连个靠得住的亲戚都没有,凭什么他们就比不上他?
这样想着,更加大手大脚起来。
蔡家兄弟虽大多数钱都是赢来的,是不好做的太显眼,二是偶尔也有背运的时候,且他们每次赢了钱,那些不良的世家子们总要起哄,让他们请花酒又或者怂恿他们买娇娘捧戏子,是以并未存上什么钱,旦输了,便需问家里要。
因他们花的十份的钱有九份是赢来的,虽问家里要着钱,却全然不觉得有什么,还洋洋自得以为给家里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那边蔡航却撑不住了。
蔡航此刻正和于长笺打着官司,原用了拖字诀,等在漕运上捞了银子添补上,倒时还可反咬于长笺口,却不想林如海给漕帮下了死令,这段日子,谁也不许走私货,只段时间不走私货,漕帮的日子还能过,蔡航却半点油水都捞不上,河道上的银子,上上下下的人正盯着,更是半分也动不得。原还指望那两个小子设法在私盐上分杯羹,现在却像是无底洞般,只知道伸手要钱。
那边这群富家子们却开始不肯同蔡家兄弟赌钱了,理由自然是他们两个运道太旺。他们不肯赌钱,蔡家兄弟便断了财源,如何再维持贯的奢靡生活?若是突然手头不便起来,岂不是被人看穿他们花的银子全是赢来的,应了那“穷酸”二字?被这些世家子捧着过了这个多月,他们是万万不肯再被人瞧不起的。
开始借着瘾大的名头央人赌钱,十次里也有五次有人肯陪,只是他们终究不敢做的太过火,五次里却只敢赢两三次,手里日紧过日。实在没法子,开始问家里骗钱——让蔡航以为他们两个下刻便能打通挣钱的门路,将银子次次的骗来挥霍。
但是家里骗来的钱终究是有限的,在次邀人打牌时,便有人无意间提起:既你们这么爱玩牌,何不去销金窟耍耍,那里有是人玩儿。
当下便有人堵了话头,蔡家兄弟追问也不肯说,只说不是什么好地方,劝他们别去。
好容易捞到的稻草,怎么能就这么放手,二人对望眼,默契的不提这个话题,末了却私下去打听,立刻便成了销金窟的常客,手底下又阔绰起来。
柳湘莲知道消息,专门上门,举了许多赌的家破人亡的例子,说染上这东西,亿万家产都夜散尽,劝他们收手。他们两个嘴上应了,却没少去半次,柳湘莲数次苦劝无果,索性扬长而去,离了扬州,来个眼不见为净。
销金窟里,会赌的人不止他们两个,加上这段日子被养大的赌性,让他们赌起来便有些收不住手,虽赢的时候更多,但是输往往便输的干二净。
赢了钱快快的花了,输了钱问家里要却越来越难。
恰在此时,却有桩现成的买卖上门。个武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压的头都抬不起来,发了狠倾家荡产也要报复回去,正预备卖了手里的园子拿钱开路。
因卖的急,四十五万两建的园子,如今二十万两便卖,只个条件,要现银现付。
那群纨绔子们都唏嘘不已,转手就是二十五万两银子到手,可惜却无人敢接手,不为旁的,他们有钱却无势,这样两边都得罪的买卖,他们可不敢做。别说被报复的那个人会记恨他们,便是卖园子的那个也不是个大度的,被他们赚了大笔的银子,事后说不得还要找回来。
旁人不敢接手,蔡家却是敢的,正手头发急的蔡家兄弟眼前亮,细问了起来,当即便有人说,只要他肯转道手,立马四十万两银子买下来。
这样稳赚二十万两的买卖,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当即亲自回去,将事情细细的说了遍,蔡航当即便拍板,买了!
若事情是真的,便是稳赚二十万两银子,到时手里有四十万两银子,正好解了燃眉之急;若是事情是骗局,那便更好了——他林如海因了儿子被冤,可以将官场盐商都洗遍,他蔡航的儿子若是被骗,难道就发作不得?
咬牙凑了二十万两银子,蔡家兄弟带着回了扬州,那些富家子为他们兄弟接风洗尘,因他们两个喜欢玩牌,自然免不了要来两把。因来的人多,兄弟两个自不能同时上场,是以老规矩,个玩个看,谁想玩了两把,其他的人无聊,便将观战的蔡文渊拖去另开了桌。
两头开战,做不得手脚,于是这头蔡文渊赢了四百两,那边蔡文涛却输了足足五千两。
买园子的钱缺了个口子,没法子,只得定了当晚去销金窟赢回来。却不知是合该他们走霉运,还是遇到了高手,五千两没赢回来,又赔进去六千。
第二日便是和武官约好的时间,那武官原就是贱卖,分钱都不肯再让,何况是万多两?好说歹说,答应再等三天,三天之后他便另找买家,连定金都不肯收。
然而三天之后,蔡家兄弟手里的二十万两银子,已经缩水成了十七万两,问那些富家子借,那些人却道,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只有这事儿不成,否则当初他们自己便买了,何须过蔡家道手?
三日过,那武官果然卖给了旁人,蔡家兄弟顿时懵了,全然不敢将此事告诉蔡航,且不说之前他们花了家里多少银子,不说之前他们是如何信誓旦旦,便是他们手里的二十万两银子,也是贱卖了许多东西来的,若是告知蔡航实情,打断他们的腿都是轻的。
走投无路之下,便出了昏招——先瞒着家里,只要用这十七万两,赢回座园子,蔡航如何就知道此园非彼园?
后面的话,不必细说,林楠已然知道结果。
需知但凡是起了这等心思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凄凉散场,更何况蔡家兄弟还要维持他们习惯了的奢华生活?那兄弟两个之所以以粗浅的作弊手法便能无往不利,无非是给人惯的,等真正上了赌桌,和那些 ...
(油子对赌起来,这些小动作不仅告诉自个的兄弟要什么牌,连对手都并告知了,人家随便下个套子,便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事后蔡航便是要发作,他又能找谁?找那些输给了他儿子无数银子的富家子们?还是从头到尾不断告诉他们兄弟,十赌九诈,苦劝他们千万不可赌博的柳湘莲?
“这么说来,蔡家果然是没钱了?”
林才肯定道:“那笔笔银子出来,小的都算着呢,便是没被榨干,也剩不下什么了,蔡家就剩了个空壳子。”
林楠笑道:“难为那些家伙们供了他几个月,我可没那么多银子还给他们。烦你派人去告诉他们声,说我最近被父亲拘的紧,等过了乡试,再去谢他们。”
林才笑道:“不过是哄那两个乡巴佬,带他去的地方,都是他们自家的产业,这头输给他,那头又拿回来。其实去掉那些虚头巴脑的,不就是吃吃喝喝,外加几个姑娘,能花几个钱儿?”
这个道理,林楠如何不懂,不过那群家伙们肯为他哄了那两个小子足足两个多月,虽说他们也是借机取乐打发时间,但是这个人情他还是要领的。
只是,若是蔡家不倒,便是将他们家榨干又有何用?这些个银子,蔡航若捞狠些,年半载就回来了。
林楠低头沉吟,父亲说棋已下到收官了,可是将他们家的钱榨干,顶多算是布局,并不能子定输赢,杀招到底在哪儿呢?
想了想,问道:“可知二皇子殿下来此何事?”
林才犹豫了下,才道:“方才小的听老爷提了下,好像老爷惹了官非,二殿下是代表刑部来办案的。”
林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爹犯事了?而且被刑部逮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去找日历,瞧瞧今儿是不是四月号——原来中国这么早就有愚人节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电脑玩剑三很利索,可惜我水平欠佳,整天或迷路或摔死或卡阑干,果断删掉天策号玩别的,天策地图里栏杆太多了,钻不过去啊,转的晕死了
第82章
( 林楠揉揉额头,道:“可知道是什么事儿?”
林才摇头:“老爷没说,小的零星听着,像是和漕上的事儿有关。能让二皇子殿下亲自走遭的,应该不是小事,小的也没敢胡乱打听大爷何不明儿亲自去问老爷?”
林楠听了是漕上的事,轻轻嗯了声。
他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林如海未想过要将林楠养成温室的花朵,只因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温室。些小事他懒得甚至忘了告诉林楠是有的,但若真有什么大事,他或许会瞒着黛玉,却绝不会瞒着林楠——他巴不得儿子能多历练些,又怎么会因为担心惊吓到儿子“脆弱”的心灵而遮遮掩掩?
先前林如海并未向林楠提及此事,只说明个问题:他自己就没将所谓的官司放在心上。
林楠挥手令林才退下,锦书和澹月进来侍候,林楠道:“澹月派人悄悄去客房那边问声,看两位殿下歇下了没有。”
不管要不要紧,该知道的事还是得知道,与其遮遮掩掩打听,倒不如直接问当事人来的清楚,且更显坦荡。
澹月应了声去了,锦书道:“先前姑娘遣了盈袖姐姐过来,问大爷歇了没有,说若是便宜,姑娘会儿过来探望。”
林楠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家的规矩,主子说正事的时候,下人们留两个守在院子门口,其余不相干的避去厢房,连房门都不可随意出入,外面来人,若不是要紧事,只能等主子说完了话才通传。此刻天色已晚,黛玉不可能挑这个时辰过来,可见盈袖前来是有些时候的事了。
果然锦书道:“奴婢方才在厢房不曾亲眼看见,只是听传话的小丫头说,林管事过来没多久,盈袖姑娘便到了,在外面等了会就回去了。”
林楠颇有些过意不去,自回府那日起,他已经有近十天没有见过黛玉了,到了别院又被旁的事牵住了心思,连她回江南是不是过得惯也没问上句,倒是黛玉直惦记着他。
只是此刻天色将晚,且他还有旁的事,只得道:“你亲自过去说声,就说今儿”
话未说完,外面又来人通报,说盈袖来了。
盈袖是提着食盒来的,笑意盈盈道:“姑娘说大爷每次宴会,都是喝得多吃的少,所以特意做了糕点,预备着大爷晚上饿了吃。姑娘说了,今儿天晚了,她明儿再过来,大爷连日辛苦,记得早些歇息,莫要熬坏了身子。”
到底是妹妹贴心。有爹的儿子是根草,有妹的哥哥是个宝啊!
林楠叹气,让盈袖给黛玉带声谢,又问黛玉饮食气候是否习惯,有没有犯病等等,盈袖答了,过了阵,澹月回来回话,盈袖识趣的退下。
锦书送盈袖出去,澹月向林楠禀道:“因庄子里的客房几乎没什么人来住,是以并没有专门伺候的人,只几个小丫头每日负责洒扫,天擦黑就回了自己的住处。二位殿下自己都带了从人,管家另派人去服侍也被婉拒了奴婢只得问了送热水的婆子,她说去的时候,好似听人提起,二殿下约了三殿下在处下棋。”
又是下棋想起之前李旭和林如海那场乱七八糟的棋局,林楠失笑,古人今人都是样的,正如现代人爱在酒桌上谈事儿,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古人们,则喜欢打着下棋的幌子说话,想必真正爱棋的人恨极了他们这个习惯。
起身道:“正好我也闲着无聊,同他们道下棋去。”
澹月和锦书对望眼,欲言又止:那两位爷摆明了在谈正事,稍稍识趣点的人都会有意识的回避,他们家主子倒主动往上凑。
见林楠自个儿取了外衣来穿,两人忙上前帮忙,澹月委婉劝道:“大爷,外面这会子又开始下雨,不如”
林楠摇头不语,二人知道林楠向来是有主见的,也不敢说太多,取了斗笠蓑衣和木屐给他换上,因林楠去的是客房,她们不便跟着,叫了两个婆子打着灯笼照亮。
山上别院不大,只建了处客院,那两个身份虽尊贵,可此刻也只能屈尊在处院子挤挤。李旭来的早,住着上房,李资便在东厢住着。
林楠到的时候,两处都亮着灯,林楠看动静儿便知道那两个已经下完“棋”,各自回房了,便让跟着的婆子去通报——甭管林楠过来是找谁的,这两位爷既在处住着,他便得先个个拜会到了。
二人中李旭居长,他自然先去上房。
不久李旭的伴当便迎了出来,说了“睿王殿下有请”,林楠这才开始卸身上那套东西。
正在门廊解着斗笠的束带,东厢房的门便开了,李资带着成三子出来。
成三子抢上来,小心将林楠头上的斗笠取下,递给旁的婆子,又替他解蓑衣,面道:“天黑路滑又下着雨,林公子过来怎的也不多带几个人?”
林楠笑道:“便是带再多的人,还不是用自己两条腿走路,有什么意思?”
又道:“天黑下雨倒是真的,路滑却没有,不然我再不肯这种天儿出门的。若是万不得已,我是宁愿脱了鞋子打赤脚,也不愿拖着两斤重的泥团走路。”
江南多雨,林如海爱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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