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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林家浪荡子|作者:松尾扫把|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03:57:31|下载:林家浪荡子TXT下载
  最后四个字却是对林全说的,林全亦觉得有理,快快的奔了前面的药店去。

  成三子道:“我先进去安排。”

  林楠喂了声,成三子只做未闻,快步进了酒楼,林楠阵气闷:都走了,这是要让他单脚跳去酒楼用饭麽?

  还未起跳,小臂和肩膀上便各自多了只温热劲瘦的大手,将他稳稳扶住,李资的声音在身后极近的距离发出,沉稳依旧:“我扶你进去。”

  或许是之前的穿越将林楠的好运气都用光了的缘故,他自来这个世上起,就大灾小灾不断,初时在狱里就不说了,出去后小意外不断,而后又被林如海打了顿板子,扔到京城,路上晕船晕的天昏地暗,改走陆路又是大雨连绵,好容易到了京城,也没消停过几日,腿啊手啊脚啊的轮流惹事。

  总之在前世能自力更生的林楠,在今生已经习惯了被人侍候搀扶,是以第时间便发现李资扶人的姿态很不专业:扶着他胳膊的手是握不是托,抓着他肩头的手捏的太紧,身体和他挨的太近,身高和力量的差距,让他觉得不是被人扶着,倒像是给人掐在了怀里似的诚然这样让他更省力,但是这种距离他却很不适应,尤其是从背后透过来的热气,让他腰上脊椎阵阵发紧,让他举步越发艰难。

  想想这位爷曾在宫里背了他段不短的路,林楠也不矫情,索性将重心落在李资胳膊上,道了谢向店里走,李资配合着他的脚步移动,声音近的像是贴着耳际传来,似乎热气都要吹到林楠的颈子里,但是吐出的声音却冷静依旧:“林兄无需谢我,原就是我连累了你。”

  林楠向来知道这位爷对他总是责任感泛滥,但是没想到他连这么小的事也朝自个儿身上揽,愣了不到秒,林楠便醒悟过来,笑道:“原来今儿兵捉贼的戏里,李兄便是苦主。”

  李资嗯了声,道:“今儿闲了出来逛逛,不想时大意给人将玉佩扯了去。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是总不能姑息纵容了这等人,便令人去追,想是那小贼被追的急了,横冲直撞,才牵累到林兄。”

  说话间,两人已然进了店,因是饭点儿,楼大厅早便坐满,成三子不知从那个角落里钻出来,道:“主子,小的在楼上预备了雅间,楼下也用屏风隔了个座儿出来,您看?”

  李资不假思索道:“去楼上。”

  林楠皱眉。

  李资似知道他的想法,道:“大夫片刻便至,总不好在这里治伤。”

  林楠只得嗯了声,成三子引着二人上楼进了雅间,刚坐下不久,李资抓贼的侍卫便回来了,李资看了他眼,微微皱眉:“跑了?”

  侍卫低头道:“属下无能。”

  李资淡淡道:“回去领二十军棍。”

  侍卫神色不变,低头应了声是,退到门外守着。

  林楠看了李资眼,只是没有抓到小偷,便罚二十军棍,未免太严苛了些,莫非丢的东西十分紧要?

  唯思忖,道:“李兄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李资道:“不算了又能如何?”

  面吩咐准备冷水和干净帕子。

  对成年的皇子来说,欺负人和被人欺负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发生这种事,若丢的是不要紧东西的就笑了之,是要紧的就派人暗中查探,报官搜捕是最笨的法子。当然习惯自污的五皇子之类的是例外。

  林楠亦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笑道:“李兄果然大度,不过我却是个小肚鸡肠的,我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岂能白白给人欺负了去?”

  对成三子道:“去取纸笔来。”

  待纸笔备好,林楠运笔如飞,只寥寥几笔,个散眉细目薄唇的少年便活灵活现出现在纸上,林楠画完,又在旁将年龄身高体重的大致范围圈定,道:“让人拿着画像去衙门报案。此人对附近地形熟悉之极,应是本地人,令他们找附近巡逻的衙役保长还有周围的乞丐问问,十有八1九认得是谁。”

  将东西交给成三子,轻声吩咐几句,又道:“不妨先去外面问问,若有人认得,也懒得来回跑衙门,直接抓了去就是。”

  成三子应了,林郎冷哼声,寒声道:“去告诉大老爷,抓到人,不要急,先堵了嘴,十八般大刑轮着招呼,哪日我的脚好了,哪日才许他招,末了怎么判我不管,但记得先要断他条右腿。”

  这间酒楼并不怎么高档,来这里吃饭的,多是般的商人附近偶尔改善生活的居民,又或者街头的混混,是以只用薄木板隔了两个雅间,外面多是散座,亦坐满了各色的客人。他们原在闲聊用餐,待林楠等人上楼时,见他们气度不凡,便禁不住收了声,是以林楠等人说话声音虽不大,却也能听个大概,不由暗中咋舌这几人来头大,等听到最后句,便从脖子阵阵的冒寒气。

  这少年看 ...

  (起来清雅如仙,不想竟狠毒至此,不过让他崴了次脚,竟是要让人生不如死的架势。

  却听那少年清冷的声音继续道:“只是这样的话,李兄的玉佩就没那么快拿回来了,否则若早早寻到赃物,拿什么折腾那小贼?”

  李资淡淡道:“不过是个玩物,不值当什么,你若是高兴,我令人交代下去,找到东西便砸了它,让那小贼辈子交不出赃物来。”

  林楠轻笑声,道:“这法子倒不错。”

  此刻成三子已然拿了画像,挨着座问,只是没得到什么结果,便又去了楼下,亦无人应答,成三子也不失望,将画像揣在怀里便出去了。

  雅间中只剩了林楠和李资二人,因外面人多,便将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下来。

  “脱了鞋袜。”

  林楠愣。

  李资道:“敷脚。”

  在人前脱去鞋袜,未免有些失礼,但是考虑到特殊情况,且会大夫来了,样也要脱的,林楠便也不再犹豫,将鞋袜扯了下来,李资拧了帕子递过来,林楠接过:“冷的?”

  李资道:“十二个时辰内冷敷,十二个时辰后热敷。”

  这倒是林楠不够专业了,之前殷桐受伤时,只要是瘀伤,他总是煮了鸡蛋在殷桐脸上滚啊滚的,难怪有时候第二天会肿的更加难看,原来是他方法不当。

  也不知道小二在哪里弄的水,冰冷刺骨,刚按在脚上时,又冷又疼,后面渐渐冻的麻木了,倒是手指头冻的通红。

  看看将手浸在水盆里拧帕子的李资,那张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难道他不冷?

  第62章

  ( 敷了阵,林全便携了大夫上来,大夫细细看了,果然只是扭伤,开了方子,又交代许多话,这才去了。『』

  因林府的轿子还有阵才到,林全便自去抓了药,在店里借了炉子熬上。

  又过了不多时,有伙计上楼,站在雅间门外,干咳声,对守在外面的侍卫道,“这位大哥,方才楼下有个小孩,送了方玉佩过来,说是在街边捡的,小的听说房里的客官也丢了玉佩,却不知是不是这枚?”声音响亮到所有人都能听见。

  林楠和李资相视笑,侍卫捧了玉佩进来,李资接过,道了声:“赏。”

  侍卫退了出去,李资将玉佩收进袖子,道:“你这本事,当真可做得神算了。”

  林楠笑道:“姑且试罢了,那小贼既是附近的人,想来这店里这么多人总有认得他的。此地民风淳朴,大约都看不惯那小子当真被我们这些个纨绔子弟祸害了去。”

  他说的简单,旁人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

  其,要让人认为他的确能抓住那小偷,其二,要让人知道,那小贼若被抓住,必会生不如死,其三,要提醒他人,只要赃物寻回,他们便没法子继续寻那小偷的麻烦。

  他也不算诳人,这些事他都能做到,唯独只瞒了点: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抱官,若肯报官,林楠又何必多事?

  又过了片刻,成三子上楼,将画像交还,轻声道:“小的依林公子的吩咐,绕了圈悄悄回来躲在暗处,果然守到了送还玉佩的人,已然派了人跟了上去。爷,林公子,抓到那贼该如何处置?”

  李资望向林楠,林楠笑道:“我虽是小肚鸡肠,却也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李兄该怎样便怎样吧!”

  将画像递给成三子,道:“拿去烧了。”

  成三子望向李资,李资点头,挥手令成三子退下,至于那小贼的处置,既林楠不在乎,他便也懒得过问,由着底下人处置便是。

  片刻后,林全捧着药盅进来,林楠口喝了,又将就吃了点东西,林家的轿子才终于到了,李资送他上轿,自己也上了马车,向工部衙门驰去。

  侍卫则扯了成三子在后面说悄悄话:“抓住那小贼,起码也要让弟兄们替我狠狠揍他顿出气,总不成我挨了二十大板,他倒没事儿。”

  成三子同情的看了他眼,摇头叹道:“你以为你那二十大板是因为没抓到那小子?”

  侍卫楞楞道:“不为这个为什么?”

  成三子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推了那人把,爷没把你的手砍下来,就知足吧!劝你句,这几天离爷远点儿,省的爷看了你生气。”

  转身便走,侍卫原地发了阵子呆,挠挠头,快步追了上去。

  因伤了脚,轿子便径直抬进了府,等停了轿子,轿帘被掀开,林楠才发现轿子竟停在了书房门外。

  林成不等他动问,开口道:“大爷,府里来了贵客。”

  林楠愣,林成将手藏在胸口,小幅度指指上面,又指指书房。

  天?

  李熙?

  李熙正在书房看林楠留下的手稿,听到门外的动静便起了身,走到窗前,正看见那小家伙被人瘸拐的扶下了轿子,不由好气又好笑,掀了帘子出来,道:“这又是怎么了?”

  见林楠捞了下摆起来准备行礼,摆手免了,从林成手里将他接了过去,亲手扶着向书房走,面道:“你和你爹是个脾气,明明骨子里就没将这些规矩虚礼放在眼里,偏在外五十做足了戏。以后私下里见了,再别这么多礼,你累我也累。”

  林楠低头应了,实则心里没当回事儿。自古有面君不拜的殊荣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皇帝老儿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但是可千万别当真。

  “怎么又把脚崴了?”

  林楠嘟囔道:“下马车的时候脚凳滑了。”他自不愿将李资牵扯进来,便半真半假的应了这句。

  “你啊!”李熙摇头轻斥:“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林楠瘸着脚,李熙心中却格外的舒坦,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小家伙用这种委屈亲昵的口气和他说话,他就会欢喜莫名,或者是因为他的儿孙们都太规矩,也或者只是喜欢这少年肯将他当做了长辈依赖诉苦,仿佛这样,他便具有了某种资格般,忍不住暗暗窃喜。

  林楠道:“都是先生太小气的缘故,到了饭点儿也不留饭,不然我也不会去酒楼,就不会崴脚了。”

  李熙摇头失笑:“就你家先生不留饭的问题,你也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了真将你家先生当了你爹样赖着啊?”

  林楠辩道:“姜太公说,日为师,终身为父”

  李熙顿时哈哈大笑,连身后服侍的王公公都忍俊不禁,差点喷笑出声,林楠难得红了次脸——装嫩实在是门技术活,林楠业务很不熟练。

  进了门,将林楠交给王公公扶着,李熙回到案后坐下,示意林楠也坐,道:“只是这次却错怪你家先生了,他不留饭,倒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他急着进宫见朕。”

  抬眼微微示意,王公公从案上捧了几本书册送到林楠面前,林楠快速翻看了遍,每本封面上都是《三字经释义》几个字,但是笔迹各有不同,书中内容也有些出入,他今儿交给时博文的那本正在其中。

  李熙道:“你呈上来的东西,朕看了,的确是好东西,用的好的,功在千秋啊!正是为此,朕才不得不慎,这《三字经》虽好,到底是家之言,人之才总是有限的,此乃教化万民之物,不能有半点偏颇疏漏,是以朕令时博文领了十多个翰林院学士,专职校验。另外这到底是新东西,虽浅显,也怕底下那些迂腐老朽的秀才们,将它解偏了去,是以令他们验证典故的同时,也写篇释义出来。”

  顿了顿又叹道:“这东西是你爹的,原本该你爹主持才对,只是则江南太远,二则是只恐他又要抵死不认”

  又要抵死不认?

  林楠微微愣: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加个“又”字?难道林爹爹性情太过‘耿直’,于是把他给卖了?但是听李熙的语气也不像啊!

  李熙看了他眼,见他神色有些恍惚,没好气道:“看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提起你爹就吓成这个样子,你放心,朕在信里替你求了情,你爹再怎么也不会打你板子,最多不过罚抄书罢了!”

  林楠嘀咕道:“那还不如打板子呢”

  李熙好气又好笑,拍桌子骂道:“合着朕是多管闲事了是吧?”

  林楠垂头不吭气。

  李熙亦有些心虚,温言道:“你也别怪朕多事,你父亲那两首诗,便是朕不写信过去,也迟早会传到你爹耳朵里去,说不定到时罚的更重。”

  那两首诗,林楠早就“自首”了,李熙既然要揽在自己 ...

  (身上,林楠自然也不会否认,哦了声,抬头眨眨眼道:“我爹他不认麽?”

  李熙轻叹声,目光渐渐变得幽暗起来,沉默许久,惨淡笑,将那两首诗缓缓颂了两遍,缓声低叹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他当然是不肯认的,他是何等潇洒骄傲的人,这样的诗,他如何肯认?如何肯认如何肯认”

  声音渐渐低落近无。

  林楠低着头,心中佩服无比,他那个爹,段数实在比他高出太多!

  口中却道:“这两首诗,我也只是听父亲吟过,父亲从未说是他自己写的或许真是从旁的地方听来的也不定。”

  李熙摇头轻叹道:“你不懂,你不懂”

  林楠腹诽:其实我是懂的,真的,但是你说我不懂,那我就不懂好了

  李熙沉默了阵,收拾心情,重又想起林楠方才不识好歹的话,冷哼道:“你父亲对名声看的极淡,当初在京时,他是不在乎,等外放到了江南,就更是生恐旁人想起有他这么个人似的,整个沉寂下来。你上次擅自将你父亲的两首诗外泄,现在各处都在传唱,原就惹恼了他,这次的《三字经》只恐要闹的天下皆知,若不是朕提前给你求情,你父亲不派人将你绑回江南才怪。”

  林楠期期艾艾道:“那要不,陛下就当没这回事,然后让先生他们也忘了这个,只要没有传开,父亲不就不会生气了吗?”

  李熙被他气乐了,捞了杯子要砸他,看见那张脸又生生忍住,将杯子重重放回桌子,骂道:“屁话!”

  林楠自然知道自己说的是屁话,低头不吭气了。

  李熙骂了人,心情却是不坏,又道:“你看看那几本释义,哪本写的最好?”

  林楠干咳声道:“自然是学生写的最好。”

  李熙道:“你倒是不谦虚,怎么就你写的最好?”

  林楠正色道:“学生写的字数最多。”

  这句是实话,他的本有人家两本厚。

  李熙摇头失笑,对王公公淡淡道:“今日之事,若是为第四人知晓,你便去地下侍候先王。”

  王公公脸色苍白,连道不敢。

  李熙对林楠抬抬下巴,示意继续。

  第63章

  ( 便是有李熙的撑腰王公公的保证,林楠亦不愿多说,不为旁的,方才他看的虽粗略,但因版本众多,是以格外注意了下署名,除了李资和李旬,其余三位皇子人份,剩下两份没有签名,他却认得字迹,本是时博文的,本是他自己的。『』

  对这些个皇子评头论足,他又不是疯了。便是话传不到正主儿耳朵里去,李熙听了也未必会舒服。

  为难道,“陛下实在难为学生了,就学生那点学识,如何分的出好坏来?便是当初父亲讲解的东西,也大多还了回去”

  李熙拍拍案上厚厚的手稿和大摞的“参考书”,冷哼道:“朕也看出来了。”

  又道:“朕令时博文率人写出释义来,时博文坚辞,后虽应了,暗地里却令你也写篇出来,他那份前儿就弄好了,却被他悄悄压了下来,等你的完成了,才同呈上。”

  时博文身为群儒之首,亦有自己的傲气,虽注《三字经》可能会让他名传千古,但他终究不肯因人成事,毕竟林如海还在世,没有由旁人来写注的道理。

  只听李熙继续道:“对你写的东西,朕原也颇为期待,谁知细读之下却甚是失望——便想来问问,你父亲当时便是这样教你的?!”最后句带上了几分厉色。

  林楠低头不语。

  李熙语声缓,道:“朕原以为你是敷衍了事,但是看了这些东西,朕倒消了气,只不过,你既下了这般苦功,手稿上的东西,也颇能看的入眼,为何最后呈上的,却是这种玩意儿?”

  林楠道:“先生说,这是给宝儿准备的嗯,宝儿只有五岁。”

  李熙沉吟,手指轻轻敲打书案,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却仍不肯轻易放过他,道:“这三字经无论怎么说,也是你最熟,你自己的且不论,剩下几本,你看孰优孰劣?”

  林楠暗暗皱眉,三字经浅显易懂,李熙会当真品不出优劣来?为何非要他来排个二三?

  故作沉吟了阵,道:“父亲曾说过,这世上没有最好,只有最合适。以学生看来,学生写的浅显,先生写的中正,这三本则写的深广。”

  将自己的那本抽出来,道:“若是给蒙童看,自然是学生这本最好,先生的其次,余下三本最末。”

  王公公看了他眼,暗地里抹了把汗:这位林公子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竟然将三位爷的大作排在了最次,便是皇上纵容,也没得这般没上没下的道理,就不怕日后被算总账麽?

  却听林楠继续指点着几上的书册,道:“但若是给私塾先生看了好教育学子的话,先生这本自然最好,这三本其次,学生的就拿不出手了;若是交给先生的课业,这三本最好,先生的其次,至于学生的,交上去只怕是要打板子的。”

  若他写的是睡前故事,那时博文的就是语文参考书,而那三本,算是大学论文。正好他写的是给宝儿看的,时博文写来是给私塾先生看的,而三位皇子的,却是给皇上看的。

  没有最好,只有最合适,于是这五本,个个都是最合适的,也就是最好的。

  李熙摇头,这小子委实狡猾,话说了箩筐,什么人也不得罪,轻轻巧巧的就将他的问题回避了过去。李熙知道自己若再问下去,这小子只怕要开始耍赖了,便不再勉强,问道:“你何时过的院试?”

  李熙话题转的太快,林楠有些猝不及防,吭哧两声道:“学生还不曾下过场。”

  李熙猛地抬头,目光不善的瞪着林楠,哼道:“也就是说,我们名满天下的林大才子,磐儿的先生,太傅的亲传弟子,现在居然连个秀才都不是?!”

  林楠汗颜,低下头。『』

  李熙拍桌道:“你之前不是给朕信誓旦旦说,要考状元光耀门楣的吗?”

  林楠辩道:“学生只说要参加科举,没说要考状元”

  李熙喝道:“还敢狡辩!”

  林楠低头不吭气。

  李熙自己生了会闷气,又道:“去给你父亲写信,让他给你买个秀才功名。”

  “啊?”林楠目瞪口呆。

  “啊什么啊?朕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林楠道:“不然不然我明年就去考个”童生试在每年春天,今年的早错过了。

  李熙怒道:“今年便是乡试,你明年弄个秀才有什么用?难道要朕将乡试推后年等你不成?”

  林楠道:“先生说,学生再过三年,正合下场”

  李熙断然道:“不行,今年你必须下场。”

  林楠哀声道:“我爹真的会打死我的!”

  李熙时气结,他堂堂天子,偏偏这小子在他面前滑不留手,在他爹面前却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有心亲自写信给林如海,但是想起他的脾气,不知怎的也有些心虚,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亲自给你办!等到了七月,朕派人送你回江南乡试。”

  林楠的人生规划里,目前可没有科举这项,顿时大汗,道:“先生说”

  话还未说话,听到啪的声响,却是李熙又掌拍在了案上,林楠忙闭嘴。

  李熙气的吹胡子瞪眼,合着他家老爹他家先生,个个都比他大是吧?看来是自己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导致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胆子越来越大,想来也是,他家老爹打板子罚抄书,他家先生打戒尺罚抄书而他呢?尽跟着擦屁股了!

  不过,这种感觉,居然还不坏。

  端起茶盏喝了口,压压火气,心平气和道:“这《三字经》的好处,你知我知,但是百姓不知。朕总不能强行下令,天下童子必须以三字经开蒙吧?——现下只有你是自幼学习《三字经》,你虽颇有才名,但若不能在科考中出彩,旁人未必会信服效仿。”

  熟读三字经,能知天下事通圣人礼,非是虚言,三字经涵盖了教育历史天文地理伦理和道德等各个方面,对孩童的开智启蒙有着难能可贵的作用。但是李熙更看重的却是其中宣扬的人伦义理忠孝节义,虽《论语》对此也有所涉及,但是《论语》太难,门槛太高,不及《三字经》浅显易懂,朗朗上口,别说是开蒙的童子,便是不识字的村汉,多听几遍,也能诵读几句,若能让忠君报国的思想在潜移默化之中遍植人心,便胜过了千军万马,这也是李熙对《三字经》的普及甚至比林楠更上心的原因。

  林楠这才明白李熙逼他下场的目的,念头微微转,道:“要普及三字经,也不必用这个法子,且不说学生能不能在科举中鸣惊人,便是能够,学生个人又能影响几个人?”

  李熙看向他,道:“你有旁的办法?”

  林楠点头。

  “说。”

  林楠很想先提条件再答题,但终究还是不敢,道:“对于读书人来说,读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考什么。”

  用后世的话来 ...

  (说,就是高考指挥棒决定了高中教学模式,所以别看上面天天喊教育改革,就算嗓子都喊哑了,下面还是该填鸭填鸭,该题海题海。想当年多少人辈子也没机会见到个外国人,就为了几次考试,将b从三岁念到二十三岁,明清时更夸张,个八股文,把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套了进去。应试教育在中华民族可谓是源远流长。

  “所以,”林楠继续道:“只要将童生试的考题略略加点三字经的内容,不怕他们不读。不过,这是硬法子。”

  李熙问道:“还有软法子?”

  林楠点头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三位殿下不是写了注么?只需将之全部实名刊印发行,天下人必趋之若鹜,若是陛下亲手写个序言什么的,那就更不得了了。”

  李熙看着林楠,目光有些微妙,这个问题,他与时博文等心腹大臣也曾讨论过,法子不是没有,但是却没有个如林楠的这般直接有效的。而最让他吃惊的,不是林楠能想到法子,而是他那轻描淡写信手拈来的模样,忽然就想起老五李旬提起对林楠的印象时说的话:“反正不管什么事,到了林郎手里,便只剩下了五个字‘也不是没法子’”,不由有些愣神:难道这三字经真的有这么神奇?教就教出林楠这样的怪胎出来。

  却不知林楠身后有着几千年的文明做底子,且他想的法子,与其说是直接有效,倒不如说是现代人所特有的功利,这样的主意,李熙的那些大臣们也未必想不到,只是不敢在李熙面前说罢了。

  只听林楠继续道:“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软硬兼施,双管齐下,面将《三字经》和《三字经注》大张旗鼓的发行,让百姓知道陛下还有殿下们是喜欢《三字经》的,面故意放出些可靠的‘谣言’,说陛下有意将《三字经》纳入童生试的范围,等过个三五年,百姓们习惯了这种说法,再开始实施,他们也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如此就两全其美了。”

  李熙微微沉吟片刻,颔首道:“罢了,此次算你献书献策有功,你身上没有功名,朕也不好赏,可有什么想要的?”

  林楠大喜,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

  “不可以。”

  李熙知道他要说什么,开口便断然拒绝。

  笑话,林楠的法子是利用政令达到目的,若是没有看得见的成绩,如何看得出他的政令是英明的?更何况,让百姓熟悉‘谣言’,三五年之后再在童生试中加入《三字经》,何如让百姓看见《三字经》的成效之后,名正言顺的推行?总之不管怎么样,让这小子参加科举,是必须的!

  见林楠神色怏怏,李熙安慰道:“你也无需担心,时博文是稳重太过,其实进士科最重诗词歌赋,在这方面,天下少有人能及得上你们父子,科举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唔,你想说什么?”

  林楠摇头,断然道:“没有!”

  李熙看着他不说话,林楠无法,央道:“我考完再说行不行?”

  李熙依旧看着他不说话,林楠闷闷道:“学生是想说,会写诗词歌赋的,不定会治国,用诗词歌赋取士,倒不如考策论时文。”如果越会写诗就越会治国的话,那么李煜也就不会成为亡国之君了。

  李熙点头:“你能看到此点,倒也难得,只是——为何要等你考完之后再说?”

  林楠老实道:“我不会写策论。”

  李熙恨不得掌拍过去,忍了气,道:“有此远见的,不止你个,只是事关举国命脉,争议数年也未有定论,有些事,朕也不能言而决。”

  林楠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事,当然要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来。”

  李熙讶道:“何为温水煮青蛙?”

  林楠将这个后世人耳熟能详的故事讲述遍,道:“突如其来的变革往往会让许多人警惕抗拒,但是渐变就会令人逐渐适应和习惯了。”

  李熙沉声片刻,不置可否:“朕知道你这些日子正在郊外建园子,这样吧,园子你也别建了,朕直接赐你个就是。”

  林楠摇头:“谢陛下厚爱,但是那园子是我亲自画的图纸,花了许多心血,委实不愿半途而废——若陛下允准,学生倒真有个想头。”

  “说。”

  “那个”林楠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工人又贵又难找,且时常有人请假学生想,能不能那个从工部借点人”

  李熙冷哼道:“我说怎的赐园子给你还不要,原来是看不上朕的东西!罢了,明儿你派人把图纸送到工部,什么都不必管,朕让他们按图给你建个就是。”

  林楠摇头:“千万别!陛下借人给学生就好了,东西就不要了。”

  李熙瞪眼道:“怎么?怕朕为省银子给你偷工减料不成?”

  “恰恰相反,我是怕您多花了银子。”林楠赔笑道:“父亲在江南,有船也有人,花千两银子买来运到的东西,您要是去买的话,少了五千拿不下来,回头领了您十万两银子的赏,其实只占了两万两银子的甜头,我找谁哭去?”

  李熙无语,噎了半晌才道:“罢了,由得你。”

  起身道:“朕出来久了,也该回去了。你瘸着脚,就别送了,省的朕还要等着你。”

  走到门外,用林楠听得很清楚的音量对王公公道:“回头送千两银子给时博文,告诉他,以后他家学生要蹭饭就让他蹭吧,等这千两吃完了,朕再给他送去。”

  然后满意的听到门内传来喷茶和呛咳的声音,得意笑,加快脚步离开。

  直到登上马车,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去,对王公公道:“你向来眼力不错,看那林楠性情如何?”

  王公公思忖片刻道:“老奴哪有什么眼力,只是跟在万岁爷您跟前久了,长了些见识罢了——依老奴看,林公子聪明绝顶,又难得赤子之心。”

  李熙闭上眼,道:“聪明绝顶是真的,赤子之心嘛,也不是没有,却要看是对谁了如海啊,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不仅于诗书双绝,在旁的方面只怕也不逊与你,知道朕不容他低调收敛下去,便立刻开始显露锋芒”

  王公公直低着头,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李熙说话般,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听李熙叹了声,又道:“楠儿的生员身份,你去办。”

  王公公忙应了,又听李熙似自言自语道:“以楠儿的诗才,三元及第想必不难。”

  王公公笑道:“是是,以林公子的才华,若不能三元及第,那才是奇事。”

  李熙嗯了声,又道:“园子的事,就交给老三去弄吧!这次《三字经》的事,老五且不论,他们哥几个,就他连个屁都不放个!还在工部折腾得神憎鬼厌的,将他先调开些日子也好——他那性子,真得磨磨了!”

  这次王公公低了头,连半个字都不敢回。

  第64章

  ( 第二日林楠瘸着脚去时府上课,时元洲许是已经知道他再过几个月便要下场,开始在讲课之余,传授应试之道,他是状元出身,在这方面,便是时博文也不及他,讲起来头头是道,林楠大感长了见识,颇有重温高三时老师耳提面命传授解题技巧的感觉。『』

  上完课,时管家怪声怪气来问要不要留下用饭,林楠咬牙厚着脸皮吃了,告辞出来,便直接朝工部去了。

  到了衙门外,林全去通传,走了几步又回来,道:“大爷,我们见谁?”

  林楠没好气道:“谁官大见谁。”

  林全又去了,不多时过来扶了林楠下轿,随人进了个小厅,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应该都是等着办事儿的,林全寻了个地方,扶着林楠坐下了,那人说了句等着,转身便走,林全追上去,塞了锭银子,不多时,便有人送了香茶过来,比起旁不少坐冷板凳的,算是钱花的不冤。

  等了会,陆续有人被请了进去,也有人出来,更多新从外面进来的,是以小厅里的人不仅没见少,反而越来越多,有相识的小声闲聊,林楠听了几句,发现里面竟有人足足了等了好几日了,难怪人说京城衙门谱大,连排名最末的工部衙门都这样,若换了是户部或吏部,岂不是省巡抚来了还要做冷板凳?

  林楠等了阵,渐渐不耐烦起来,招手唤了林全过来,林全道:“大爷,要不小的给您拿本书来看?”林楠的马车上,笔墨纸砚衣裳火炉这些东西总是齐全的。

  林楠摇头道:“见尚书大人太难,还是等他来见我好了。”

  这话说的口气太大,顿时引来阵侧目,而后阵交头接耳。林全最近大人物见得多了,不觉得自家主子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没看皇帝老儿想见他家大爷都是亲自上门的吗?哦了声,扶了林楠起身。

  还未举步,外面进来人,在门口看了圈,径直朝林楠二人走来,唤道:“楠儿!”

  却是在工部做员外郎的贾政,林楠忙恭立了行礼:“舅舅。”

  贾政声音压低,道:“方才听同僚说似乎看见你在此处,我还不信,不想竟真的是你。你怎的到这里来了?”

  林楠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林全已经开始抢答:“大爷来工部借几个人回去建园子”

  周围传来阵嗤笑声,若不是场合不对,只怕要哄堂大笑了。林楠若不是正瘸着,脚踹死他的心都有了,贾政的脸也黑了,斥道:“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淘气的?快跟我出去。”

  又低声道:“若是缺了人手,同我说就是了,怎么跑到衙门来胡闹?我们出去说,这里可是等见尚书大人的地方。正好现在到了午饭的时间,我带你去附近的酒楼,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胡闹了些”

  林楠原就准备离开,是以也不分辩,扶了林全的手,同贾政出去,虽他已经用过午饭了,能向贾政打听下工部的情形也好。

  谁想才方迈步,门口传来声轻笑:“哎呀,这不是林公子吗?老奴还只当是底下的人看走了眼,原来竟真的是林公子亲来。”

  林楠微楞:“王公公?”

  王公公现身,厅里的人,有识得他身份的,便慌忙站了起来,却不敢随意靠近搭话,也有见他身宦官打扮先面露不屑,被人提醒之后,又脸色发白的站起来的。

  王公公对此视而不见,快步走到林楠跟前,道:“林公子是为了园子的事来的?”

  林楠嗯了声,道:“只是却不知道该找谁。”

  王公公笑道:“那是林公子您来早了,老奴这会儿才将旨传到呢!这不老奴担心林公子您饿肚子,特意先去的太傅府上——林公子,今儿太傅大人应该留饭了吧?”

  林楠张脸顿时黑了,道:“公公你太不地道了!你是去看我的笑话呢!”

  王公公笑道:“万岁爷还让老奴转告您呢,让您别担心将太傅大人家吃穷了,万岁爷在那儿存了千两银子,等您什么时候吃完了,老奴再去给您补上啊,对了,林公子您还喜欢在哪里蹭饭,不如老奴起交了”

  “王公公!”

  王公公作势打嘴道:“玩笑!玩笑!”

  又笑道:“林公子,您建园子的事,奴才已经替陛下交代好了,会就有人领您去见——老奴也该回去了,方才办完差,听说您在这儿,便顺脚拐了进来问个安,可不敢再耽搁了。”

  林楠忙道:“公公且慢。”

  从怀里掏了张银票出来,道:“烦公公替我还给陛下。”

  王公公顿时愣,道:“这个不好吧?而且,老奴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陛下的主啊!”他在宫里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陛下的好意竟然还敢退回去,不过,他也没见过李熙对谁这么上心过就是。

  林楠道:“若是陛下不收,公公再还给我好了,反正我向来不嫌银子烫手——回头我就问时管家将那千两银子也要回来,若是他不给,我就告到先生那里去,没得在自家先生家里多吃几顿饭,还要交伙食费的道理!”

  王公公这才接了银票,拿到手上时,瞳孔微微缩,不动声色的收入袖子,又打了几句哈哈,告辞离开。

  等他走远了,直挂着僵硬笑脸的贾政才透了口气,道:“楠儿,你那园子”

  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却是同王公公同进门的成三子,道:“林公子,我家王爷可等了您有阵了,您看?”

  林楠微微点头,对贾政道:“舅舅,那我先去见见诚王殿下?”

  贾政抹了把汗:“应该的,应该的。”

  成三子“啊”了声,道:“原来是林公子的尊亲麽?那应该是贾大人了?是小的失礼了——贾大人,诚王殿下要同林公子商议建园子的事儿,贾大人既是林公子的长辈,不如同前往?正好有些具体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