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第6章

“老子知道。”闵友意无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身为七破窟的厌世窟窟主,庸医当然没那么多正气凛然,就算他肯,我尊也未必同意。不过庸医来庐山的确是为了一件事。这件事大概要从四个月前说起。当时武林各大门派弟子无端遭人杀害,而且都是被各掌门帮主看好的后起之秀。惨案连连发生,众门派却毫无头绪,一时人心惶惶。为了寻查真凶,崆峒、峨嵋、北岩、太行四派联名请盛名江湖的“松侠”追查幕后小人。这“松侠”正是庐山派的青年才俊元佐命。在元佐命追查的同时,扶游窟亦在收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请,千万别以为扶游窟窟主郦虚语多么古道热肠,只因扶游窟主掌七破窟讯息来源,无论大道小道、吃饭扒灰都要知晓一二,因此她才命座下部众阿本主责追查此事,不料阿本追查到庐山一带却被五名蒙面白衣人所伤。虽说阿本机警,交手数十招后察觉到不是这五人的敌手,于是边战边退,伺机逃离,没想到五名蒙面白衣人紧追不放,不知受了谁的指使,重创阿本。等扶游部众发现阿本将他救回来时,三魂七魄已经被黑白无常勾得差不多了。纵览伤口,前腹十道,后背三道,均是入骨三分,胳膊和腿上各有大小不等伤痕、青乌近百处。庸医花了三天时间才将阿本的命从地藏王那里赢回来,这笔账,自然要找人算一算。

翁昙盯着他的眼睛,以确定他的的确确是真的在表示“知道”之意。闵友意在他的注视下歪歪唇角。

好吧,他确定这只家伙是在表示知道,也就顺便接受他的同情好了……翁昙默忖,为两人的空杯注满茶水,不再说什么。其实,查这件事应该是虚语前来,收集信息原本就是扶游窟的强项,对不对?为什么他这个庸医——对这个称呼他已经习惯了——会跑到这儿来?

这又要回溯到一个月前——

在他以为,武学,也就是医学。准确说是医学的一种——经胳。经脉顺畅,则真气应运而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只有生生不息,方可内劲雄厚,内劲雄厚,才可制敌于坦荡,无惊无惧。以此为据,他上个月熬了一副药,想测测这副药可以提升多少功力,虚语听说之后非常爽快地一碗喝干,然后……

她的两条腿失去知觉了。

“这也不怪你,庸医!”闵友意端起杯喝了一口,“你把虚语的腿给毒残了,就算她不找你算账,她的座侍也不会放你逍遥。”

翁昙承认:“的确是我的错。虚语既然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她的腿。”

他来庐山是为寻找药材,可他漏了一点:虚语不是一个“无可无不可”的人,他让她双腿暂时失了知觉,她便借这次寻药之机差遣他打探消息——原本只是打探消息——可那帮家伙聚在一起闲聊了一阵,喝完几壶茶,聊成了让他把这件事处理干净。

这……好,责任所在,他也不能推辞。

若问他是不是觉得愧疚了虚语,那倒没有,虚语既然肯喝他调制的药,即是相信他,对于一个相信他的人,他从不会愧疚。病状只是暂时的,他会治好她。至于酸浆睡茄……

“我今天会上山。”他拿下壶盖,将已呈烂色的茶叶倒出来。

“去摘酸浆睡茄?”闵友意理所当然这么猜测。

他摇头,“我想去摘一点新鲜的云雾茶叶。”

闵友意脸皮霎时一僵,彼此注视片刻,他开口:“尽管去摘。”不过他会记得避免喝他炒制的云雾茶。经庸医双手炒制出来的茶只会喝得人腿软脚软兼拉肚子抹脖子,这是窟里一帮部众的经验实谈。窟里暗传:庸医的茶是仙茶,凡人喝不得。

“叩叩!”敲门声响起,伴着一声轻叫:“师父!”得到允许后,扫麦端着早餐推开门。翁昙看了闵友意一眼,邀请,“既然来了,一起吃早餐。”

“……”闵友意的视线越过他的肩看向窗外,似乎吃这顿早餐对他而言是件很难决定的事。片刻后,他摇头,“谢了,老子有事。”

长身立起,直接告辞。

扫麦将早餐移上桌,回头看到的是风流公子飘然而去的一片衣裾。

一刻工夫后——

扫农在客栈前堂看到的是某风流公子与印家两位公子共桌早餐,并对印家小姐大献殷勤,其言语如珠,逗得印家小姐笑靥如花。此情此景,印家两位公子居然一声不吭,就连怒目相向也没有,不得不令扫农敬佩。

想了想,扫农蹭近距离,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说的无非是今日打雷,庐山派可能会去摘酸浆睡茄,又听风流公子说自家师父今日一定会上山。

印家小姐听后,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向两位兄长,印楚苌立即说:“四弟,难道机缘巧合,不如我们也去见识一下酸浆睡茄。”印峤点头。印楚苌又说:“不知闵兄稍后会不会上山?”风流公子沉吟不语,直到印家小姐的眼睛移到他身上,这才笑着点头,“能与麟儿共游五老峰,是我的荣幸。”

扫农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第3章(1)

更新时间:20130425 09:59:15 字数:6960

五老峰,松鹰崖。

天雷响过之后,乌云化为雨幕落入庐山的怀抱,山崖边的碎岩被雨水冲下,无声无息。不知年岁的苍翠古松以虬龙之姿盘生在崖边,任由经年流逝,不知身外物。

它不知,人类却知。众多踩过泥地、草地的鞋正站在古松身边,这些人的衣角上都染上了雨后草露,深深浅浅的湿。顺着衣袍向上看,这些人正是庐山、北岩、峨嵋、太行各派掌门及弟子以及一干江湖名医,但此时的他们都不在乎自己有多狼狈,他们关心的是山崖对面的一丛植物。若隐若现的云雾之下,松鹰崖深不可测,也正是在这若隐若现的云雾之间,漆黑的崖壁上赫然有一丛紫叶植物。目力略胜一筹的人不仅看到紫叶中嵌托的数颗青绿果实,更瞧见了果实上方一丈处崖缝里的松蟒蛇。它只露出一颗头,蛇口半开,涎液浠浠淅淅滴在紫叶上,贪婪而狰狞。

当云层被风撕开一道裂隙时,阳光射下来,青绿果实渐渐变了颜色。见此,众人脸上闪过数种情绪,是喜是忧,只有自己知道。

就在众人的眼睛盯着紫叶茄果时,一人的眼睛却盯着与之完全相反的山道,晃着手中的十六骨青竹油纸伞,时而抬头看看天,百无聊赖。

“麟儿!麟儿快看,真的开始成熟了。”印楚苌在小妹耳边低叫。

“嗯……”答的人有气无力。

印楚苌听出不对劲,立即抛开酸浆睡茄走到小妹身边,“怎么了,麟儿?”

“没事……”印麟儿答得更小声了。原本她以为自己爬山够慢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慢。明明在楼上看着他和徒弟出门的,她扯了大哥四哥追出去,人却不见了。她踩泥踩石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看到的却是一干垂涎欲滴、望眼欲穿的江湖人——他们的表情完全可以媲美那条松蟒。

一名庐山派弟子在傅玥身后道:“师父,恐怕我们要先引开那条大蟒才行。”

杨太素捋捋胡子,“驱蛇的方法有很多,但看这条蟒蛇头尖信红,普通药粉恐怕对它无效。而且,山气湿润,看天色还有一场雨要下,药粉被雨水一冲就更加无效了。”

卢三十突然嚷道:“不如找些武功高强的弟子引开松蟒,傅掌门轻功了得,就由你趁机渡崖摘果。”

傅玥苦笑,“谢卢兄夸奖,傅某就算轻功差强人意,可要凌空渡崖也办不到啊。”

“不如系着绳子攀下去……”

“不如用飞钩……”

“我看要找一只山猿加以训练……”

“咦?倒是可以用飞鸟……”

一时间,七嘴八舌,什么建议都有了。而且,这些建议听起来十分可行,无心听了几句,印麟儿撇撇嘴,垂头踱到古松另一边的六角小亭里。此亭无名,亭中的石桌石凳残破龟裂,柱上红漆斑驳脱落,显然年久失修。

打量着六角小亭,她耳中听众人议论茄果开始泛现紫色,是成熟之兆。四哥与那些江湖帮派的弟子挤在一起讨论,无暇他顾。侍女伴在她身边,却未入亭,只是站在台阶上翘首观望对面的茄果。

撑开青竹油纸伞,她转,她再转,她继续转……

“小姐……”侍女见她无趣,正想叫她看些风景,突然,印麟儿握紧伞柄,眼睛盯着前方一点,再不移动。

苍松展枝,云烟起舞,一人牵云带雾从崖边走了过来,苍发约束,布衣朴素,宛如泼墨山水。

傅玥眼角瞟到此人,神色一喜,上前道:“翁公子,你今日前来,莫非……”

“不是。”翁昙断了他的话,微一颔首,直接向六角小亭走去。

“师父的意思是他不是来摘酸浆睡茄的。”走在翁昙身后的扫农赶快解释,同时快走两步,跳进六角小亭。他背着一只水滴形竹篓,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篓边系着三把黄色油纸伞。原本与他并肩而行的扫麦趁他说话的时间已走到他前面,先一步入亭。扫麦背着一只深褐色的牛皮包,包内鼓鼓尖尖的,似乎塞了一些盒子形状的东西在里面。

“印姑娘。”翁昙对表情怔忡的女子微微一笑,视线投向云雾另一端的崖壁。紫叶托映之上,青绿的果实已全然转为浅紫色。

“呃……”印麟儿羞怯地笑了笑,飞快收了伞,垂头摩挲柄尖,半晌无语。随后才想到自己也要打招呼,赶紧抬头道:“蘑菇……呃,不,翁公子。”

翁昙回她一笑,映着云雾的眸子在嫣红小脸上凝凝一转,神色如常。

“翁公子是来摘酸浆睡茄的?”

“不是。”

“那……”

“我在等人。”

“等谁呀?”

翁昙的眼睛一直盯着山崖云雾,听她如此一问,视线调回来,含笑道:“我这位朋友印姑娘也认识。他姓闵……”

“啊,是友意!”印麟儿已然是熟稔的称呼。

“……正是。”那家伙拈花的本领果然高,他望尘莫及,由衷佩服。

傅玥本想追入六角小亭,听他二人对话如此,心中一时迟疑。扫农早已放下竹篓,取出小刀在亭边东戳西戳,不知找什么。扫麦则挑了一张石凳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书角有些卷,可见常常翻阅。众人定眼细看,是一本《雷公炮炙论》。

“傅掌门。”翁昙突然叫他。傅玥抬头,听他道:“如果要摘酸浆睡茄,这个时辰差不多。若等到茄果转为黑紫色,药效大减,那就只能当松蟒的食物了。”

“多谢翁公子提醒。”傅玥抱拳相谢。他见己方名医无数,各派弟子都是青年才俊,而眼前又有了解毒之法,便断了请翁昙出手相助的念头。急急转身,他开始与众掌门商议如何摘取茄果。

亭内,翁昙也找了张石凳坐下,指指手边空出的一张,冲印麟儿道:“印姑娘也坐吧。”

“好。”印麟儿也不客气。

于是,以六角小亭为界,其外,各派为摘茄果机巧百出,轻功、机械、飞鸟一一出洞,胆悬心头,其内,苍发公子与嫣色女子言笑晏晏,指山观云,仿佛在江南水乡品茗听琴。

“不知翁公子是何方人氏?”印麟儿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这么……通用的话题。

“不知道。我自幼无父无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翁公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嗯……我是说……”吞吞吐吐,终于让她搜到一个词,“爱好!”

“不知印姑娘是指哪方面?”

她突然不吭声了。翁昙等了片刻,歪歪头,以目光询问有何不妥。他只见她撇撇嘴角,嗔道:“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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