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回,您看……”
不能不说,谢景明果真是个聪明人。
当着这府里的下人提出这样的要求,若兰便是有心不去,也不能拒绝!
若兰若有所思的看了谢景明一眼,稍倾,点了点头道:“谢谢三弟提醒,锦儿的事一出,我差点便将还没拜见过太太的事给忘了,即是如此……”她回头看了江惟清,柔声道:“大公子,您还需陪妾身走一趟呢!”
江惟清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
若兰简明扼要的交待了屋里的下人几句话,便与等在那的谢景明和江惟清道:“走吧。”
三人刚拾步,不想,门口处柳氏却是急急的走了过来,远远的还没进门,便说道:“这又是要去哪儿呢?”
“大伯母,”若兰上前迎了柳氏,温婉一笑,轻声道:“忽然想起还没去给太太请安呢,这会子要走了,才想起来,正准备过去。”
“哎!”柳氏攥了若兰的手,将她往屋里带,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黑灯瞎火的就别再乱走了,万一再出点事,伯母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婆婆和公公交待!谁家的小娘子三朝回门会差点连命都没了的。”
“不碍事。”若兰安抚的拍了柳氏的手,轻声道:“不是说了,只是个意外吗?”
柳氏眉眼动了动。
意外!
确实是意外,只是这个意外太巧,太合适!
她一连审了府里好几拨人,直到审到这管东南院这一块的人,才听一个婆子说起来,昨儿晚上收灯笼时,她们便发现纜|乳|苌系哪拘ㄗ铀剖怯行┧闪耍笔币蜃攀韬觯阒皇撬嬉獾慕袅私簦纸屏伊松先ィ辉耄裉炀统稣庋蟮幕觥?br />
柳氏气得将那婆子给狠狠的打了板子,罚了半年的月例。
便在她急着想出来跟若兰解释时,一直帮着处理的姚氏却是冷声笑道:“这说起来也真是好笑,那坏了的灯笼早不落,晚不落,偏就在大姑娘和四姑娘打那经过的时候往下落,还好巧不巧的,便就没早一步,没一晚上,直直的砸上了大姑娘。要说,我们这四姑娘怕是个比大姑娘还有福气的呢!”
柳氏当即便僵在了那,她回头打量了姚氏,挥手斥退了下人,对姚氏道:“你是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姚氏抬头看了柳氏,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对柳氏道:“母亲你就不奇怪?为什么那灯笼就那般好,砸在了大姑娘身上,而没有砸在四姑娘身上呢?”
“不是都说了是意外吗!”
“您信?”姚氏好笑的看了柳氏,半响摇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柳氏闻言不由便蹙了眉头,没好气的道:“你不信?你空口白牙的一句不信,便……”
姚氏眼见得柳氏便要发作,由不得便暗暗摇头。
她这婆婆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命,从前在娘家,娘家父亲是个品性极好的,除了原配嫡妻连个通房丫鬟都没,婆婆打小便没见过什么龌龊事。嫁人了,公公又是个不好风花雪月的,除了婆婆那两个陪嫁老实巴交陪嫁丫鬟提的姨娘外,再没别的女人。这般简单的生活,便将个婆婆给养成了,时而精明,时而精涂的这副样子!
“太太!”
柳氏的话没吼完,便有若兰屋里侍候的婆子急急的赶了过来,对把江惟清的那番话给学说了一遍,当即便将个柳氏给吓得个脸红白赤的!
“都说了意外,怎的还扯上了老爷!”
婆子自是不敢多说,只站在一边,听着柳氏骂人。
姚氏叹了口气,转而对身边的侍候的大丫鬟竹枝吩咐道:“你去查一查,问问昨儿婆子换灯笼时,边上都有谁在。今儿大姑娘出事时,当时除了大姑娘和四姑娘外,还有没有什么人。”
“是,姑娘。”
竹枝是姚氏的陪嫁丫鬟,打小便在姚家的后宅里混出一身的本事。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赶了回来,轻声的在姚氏耳边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姚氏冷冷一笑,果真还是有鬼啊!
她又将那番话与柳氏说了说,柳氏半响回不了神,待回过神便是脸色一白,失声道:“她一个小……”
“婆婆还是快些去大姑娘那圆转圆转吧!”姚氏摇了摇头,对气得不行的柳氏道:“这府里是您主持中馈,便算是事出有因,可婆婆您总还是有着连带责任,还是快些去与大妹妹说几句好话,让她消消气吧。”
柳氏虽说气得两眼发昏,可也知道姚氏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是故,这才急急的赶了过来,听说若兰要去司氏那,当即便开口阻止。
听得若兰的那句“意外”眼皮冷不丁的便跳了跳,暗暗咬牙,这小小年纪心便这般狠,再往大了,那还不得杀人放火啊!
“听伯母的话,”柳氏怜惜的拍了若兰的手,殷殷切切的道:“你太太那便是再想念得紧,想来知晓今日出了这样一番意外,只有心痛你的份,哪里还能计较礼数周不周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往后不回来了,待满月后,你想家了,只管回来便是。 ”
若兰将柳氏眉梢眼角的急切尽收眼底,心下已是十分了然。
想来,适才江惟清的那番话,已是有人传了进她的耳罢?!
“虽是这般说,可做小辈的也不能失了规矩不是?”若兰笑了对柳氏道:“大伯母您别担心了,总不能因着今儿差点被灯笼砸了,往后这府里都不挂灯笼不是?你别担心了,有大公子在,他会护我周全的。”
柳氏还想再劝,但眼见若兰坚决,心里转了转,便也明白过来,便不再阻止道:“即是这样,那你便去吧,我再多拨几个人去侍候,天黑路滑的,你小心着些。”
“知道了,大伯母。”
辞了柳氏,若兰与江惟清、谢景明再次走上去司氏屋里的路。
而这个时候,若芳正呆若木鸡的坐在司氏外室的圆桌边,她的身侧,若英一脸好奇的看了她。
“四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若芳摇了摇头,探手将若英垂在耳边的发捋到她耳后,轻声道:“四姐没有不高兴。”
“那你干嘛愁着脸?”若英转动着圆溜溜的眸子,稍倾,似是了然道:“哦,我知道了,四姐你是不高兴那灯笼没有烧到谢若兰,是不是?”
若芳惊得当即抬的捂住若英的嘴,压了声音连连喝斥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说起这件事吗?”
若英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看了若芳。
若芳松了捂着她嘴的手,抬头看了看内室,见没惊动里边的人,才轻声与若英道:“你听四姐的话,忘了今天晚上的事,就当它没发生过。”
“为什么?”若英懵然的看了若芳。
若芳只觉得脑仁子一歇一歇的痛,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今时今日,谢若兰不是她们能惹的也不是她们能得罪 的!只可惜,她当时被恨意冲昏了头,而将三哥的话扔在了脑后,此刻一静下心来,才发现满满的都是后怕。可是,这样的话,如何能与若英说?
若芳只觉得喉咙能苦出胆汁来!
“四姑娘,五姑娘!”张妈妈打起帘子自里走了出来。
若芳站了起来,“妈妈,母亲她歇下了吗?”
“嗯,好不容易劝下的。”张妈妈上前,待若芳重新坐定后,犹疑的道:“四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虽然外对闹得天翻地覆,但因着张妈妈一颗心都在司氏身上,且司氏中风后,性情越发暴燥,屋里听不得一点动静。是故,虽有小丫鬟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但张妈妈对今夜的事还是一点不知情。
“妈妈,锦儿被掉下的灯笼给砸着了,整个人烧成了火人!”若英抢在若芳前开口,犹疑的看了若芳一眼,接了句“差点便烧着谢若兰。”
张妈妈眼皮子冷不丁的一跳!
那么巧?
犹疑的看向若芳,眼见若芳避了她的目光,垂头看着手里的牡童吹笛的茶盏,张妈妈心里有些了然,她笑了对若英道:“五姑娘,您去帮妈妈看看,太太她有没有睡熟,好不好?”
若英点点头,站了起来。
待得若英进了屋子,张妈妈压低了声音对若芳道:“四姑娘,您与妈妈说老实话,是不是您干的?”
若芳霍然抬头,对上张妈妈洞悉一切的目光,好半响重重的点了点头。
“哎,我的姑娘喂!”张妈妈又是怕又是恨的看了若芳,压低了嗓子道:“四姑娘啊,您难道不知道,眼下的大姑娘再不是我们能轻易动的人吗?”
若芳脸上一红。
张妈妈还想再说,可在看到若兰神色间的恼意时,只得换了话,“三公子,他知道吗?”
“三哥知道。”若芳点头道。
“那三公子怎么说?”张妈妈满怀希望的看了若芳。
若芳想起谢景明的那番话,眼眶一红,眼泪便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三哥……他怪我!”
能不怪你吗?
三公子是花了多少心思才与大姑娘说妥,井水不犯河水,自此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你现在去招惹她,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吗?
三公子还没成亲,您和五姑娘也没议亲。大姑娘只要在这上面掺和一把,都够你们吃上好壶的!
张妈妈看着委屈的直哭的惹芳,当真是恨不得给她几下子。
但她只是一个下人。那些话,她如何能说?
便她不是个下人,事情已然做下,又如何挽回?
“妈妈,”若芳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妈妈,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当时就是太气了,我气不过,才会……”
“妈妈知道,这些妈妈都知道。”张妈妈拿了帕子去拭若芳脸上的泪水,轻声的安抚着若芳,待得若芳不哭了,她才语重心长的道:“可是,四姑娘啊,你有没有想过,现如今不单是我们老爷,便是府里的大老爷,三老爷都恨不得将大姑娘给供起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杜德元他老子是吏部郎中,他姑姑是瑞郡王府的人,这两项不论哪一项,都够家里的男人好好巴结一番了!
见若芳眼中有明了之意,张妈妈叹了口气,轻声道:“赶紧想个办法出来吧!老爷们的怪罪到还好说,怕的就是大姑娘咽不下这口气。”
“她咽不下又能怎样?”若芳不服气的看了张妈妈,轻声道:“我看那杜德元也不过是为她美色所诱,过不了几天,把她扔哪去了还不知道。”
张妈妈还没见着杜德元,此刻听了若芳的话,犹疑的道:“果真是这样?”
若芳才想说,“当然是这样”可是眼前却浮现起江惟清那时不时落在若兰身上的目光的样子,那眸子里的温柔和绻惓,明明是爱到心上才有的表情,哪里有半点猥琐之意?
见若芳不语,张妈妈叹了口气!
“罢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张妈妈抬头看了屋外的夜色,轻声道:“照理她们应该来给太太磕个头才是,怎的这会子还没来呢?”
张妈妈的话声才落,屋外的小丫鬟便急急的跑了进来。
“妈妈,大姑娘和大姑爷,还有三公子,朝这边来了!”
正文 96二选一
若芳听了,当即便跳了起来,失声道:“她来干什么?”
张妈妈看着脸色惨白的若芳,心头再次沉甸甸的,这样的四姑娘,她拿什么去跟大姑娘斗?别说是斗,就是抗衡,都难!
“四姑娘您去屋里陪五姑娘吧,老奴出去迎一迎。”
若芳知道上之是张妈妈有心让她避一避若兰,若是往日,她定然不会同意,可眼下,她却不得不起身,低垂了头朝内室走去。
几乎在她刚进了内室的同时,大门的帘子一撩,若兰一行人便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大姑娘,大姑爷,三公子。”
张妈妈连忙起身行礼。
若兰笑了笑,“妈妈免礼,我与大公子来给太太请个安,太太这会子可醒着?”
“回大姑娘,太太才刚刚睡下,这会子怕是还没醒。”张妈妈笑容满面的看了若兰,轻声道:“要不,大姑娘等等?”
若兰不去看张妈妈,回头看了谢景明。
谢景明抿了抿嘴,对张妈妈道:“我记得头前舅舅使人送了些雨前龙井,妈妈拿出来给大姐和大姐夫泡了来偿偿。”
张妈妈琥珀色的眼仁里闪过一抹幽光,但却是利索的应了一声,招了丫鬟便退下去。
屋子里顿时一静。
谢景明看了若兰一眼,又抬了眼角去打量江惟清,眼见江惟清眉目清冷,似是不愿多说一字,谢景明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由便犹疑,他接下来的话,有没有用。
若兰挑了眼多宝架后露出的一抹大红衣角,唇畔微勾,隐了抹似笑非笑,看向江惟清道:“一时半会儿,怕是太太也不容易醒,我们人到了,意思也到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们该回去了!
江惟清点头,对若兰道:“你这手上的伤也耽搁不得,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若兰作势便要站起。
“大姐姐!”谢景明霍然起身,拦住了若兰,目光闪烁的瞄了一侧的江惟清,一咬牙便将之前的决定临时给改了,“大姐姐,今日之事……”
若兰脸上的笑容便变得颇有些兴味意然,她挑了眉头,看向谢景明道:“今日之事,不是说只是个意外吗?”
谢景明半响没有出声,他很想理直气壮的说句“确实是个意外”,也很想坦然的道一句“不,那不是个意外”,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短短的一句话就像被勾子勾住了一样,压在舌头底下,怎么也说不出。
若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谢景明的话,眉宇间的冷意越来越浓,终于她不再开口,起身,便走。
“站住!”
一声冷喝,在身后响起。
若兰挑了眉头,缓结转身,目光对上站在多宝架侧横眉冷目的若芳,刹那间,若兰心头泛过一抹杀意。
“四妹妹?”若兰半嘲半讽的看了若芳,眉眼间毫不掩饰心底浓浓的恨意与杀机,勾了唇角,冷笑道:“你这是打算出来送送我吗?”
若芳默了一默,目光倔强的看 了若兰,稍倾又将目光看向了她身侧由始自终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的江惟清。
江惟清拧了眉头,很是不喜她这种似要吃人入腹的目光,当下,眉梢轻挑,锐利如刀的眸直直的迎着若芳看过去,那一瞬间的锐利,似是要将若芳拆皮剥骨,吓得她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便移开了目光。
“今天的事……”
“若芳!”谢景明想要喝止若芳,他实在不知道若芳会说出什么话,事情已难转寰,但他不希望看到更坏的结果,当下急切的道:“你不在里面守着娘亲,跑这来干什么?”
若芳僵了僵,便在谢景明几欲再度催她进屋的时候,若芳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若兰的身后。
“四姑娘……”
带着丫鬟进来的张妈妈正好,将若芳的这一跪看在眼里,她几步抢了上前,一边扶着若芳,一边看了若兰,凄声道:“大姑娘,看在你们身上都流着二老爷的血的份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四姑娘吧!”
若兰看着张妈妈瞬间泪痕满布的脸,突的便转脸看向江惟清,轻声道:“大公子,您看到了吗?在这个家里,我即便是什么都没做,那个错的人也永远是我!”
江惟清深遂的瞳仁深处便有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痛惜,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越发的凛冽刺人!
张妈妈脸上的泪水便似突然冻住一样,她讪讪的看了正目光阴冷看过来的江惟清,有心想再说几句,可在那样逼人的目光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不关大姐姐的事。”
若芳从张妈妈的手里挣出来,目光怔怔的看着身前的青石砖面,光可鉴人的砖面间,她看到了一张惨白绝望的脸,一瞬间便有些恍惚,想着这个人是谁?但很快却又回过神来,知道那个人是自己后,她挑了唇角,给自己一抹讥诮至极的笑!
谢若芳,你这一辈子何曾想过,会有一天向谢若兰她下跪?
她缓缓抬头目光定定的看向若兰,轻声道:“大姐姐,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害你差点受伤,更害得锦儿毁了容,都是我不好,大姐姐,求您原谅。”
谢景明长长的吁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却是不忍的瞥开了眸子。
若芳却似恍然不察,她目光戚戚的看向若兰,轻声道:“我知道大姐姐您一直痛惜若兰,在您心里,她比我们这些亲生的姐妹还要好,可是求您看在一父同胞的份上,原谅我的无心之举!”
一边说,一边拿眼角去觑了江惟清。
到得这个时候,若兰方真正明白了若芳的用心。
若芳在赌!
她赌她不能当着江惟清的面拒了她的这份的坦承!看,既便是个意外,做为妹妹她都已经大大方方的认下,她多明事理!谢若兰,你如果不想让你的男人觉得你是个是非亲疏不分的人,那么你便像以往一样,将这个哑巴亏咽下吧!
若兰慢慢的挑起唇角,她一脸好笑的看了若芳。
许久。
若芳都没有等到若兰的开口,她慢慢的抬起头,目光疑惑的看向若兰。
却在这时,若兰开口了,只是,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大公子,我有些体己话想单独与四妹妹说说。”
江惟清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到外面等你,你说好了,便出来吧,回去太晚了不好。”
“是。”
“大……”
谢景明有些紧张的看着朝外走的江惟清,只这个时候,他却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是能挽回这个局面的。
江惟清走到了小院中间,这个晚上没有月亮,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好在纜|乳|芟拢蠛斓牡屏1拿鞴馊鞯搅私墙锹渎洹?br />
老话说灯前看美人,月下看男子。
他本就风姿绝佳,面如冠玉,此刻被这晕红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那么浅浅一照,立时便有了谪仙之姿,只看得纜|乳|芟率毯虻男⊙诀吡澈斓煤盟频纬隽搜?br />
屋子里。
若兰踱步,走至若芳跟前,微微俯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似僵化般张着嘴朝她看来的若芳,一字一句道:“那不是个意外,你我都知道。”
“……”
“里面还有谁?”若兰眼角觑向室内的方向,唇角挽得越深,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你那好五妹也在里面吧?”
若兰话落,果真若英挑了帘子,仇大苦深的瞪着她。
“四姐,你为什么要跪她,你起来。”
若芳撩了眼屋外背朝着内里的江惟清,抿了抿嘴,稍倾,再度看向若兰,“谢若兰,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若兰悠悠的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相处十几年,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性,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同样,人若欺我,我必百倍还之。”
若芳眉头一蹙,“你要怎么做?”
若兰勾唇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
若芳猛的站了起来,抬手便要去扼若兰的脖子。
“若芳!”
谢景明大惊之下连忙上前,挡在了若兰身前,他脸色铁青的看了若芳,咬牙道:“回屋里去。”
“三哥!”若芳不甘的叫了一声,指了若兰道:“你亲耳听到了,她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这样,不如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占着便宜。”
“对!”一侧的若英站到若芳身边,指了若兰道:“三哥,我们跟她拼个鱼死网破好了!”
“闭嘴!”谢景明一声怒斥,回头对吓得已然失声的张妈妈道:“妈妈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四姑娘和五姑娘送回屋子里去。”
“是,三公子。”
张妈妈醒神,上前,半拉半劝的将若芳和若英扯进了内室。
若兰忽然就觉得很厌倦。
她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走。
“大姐!”谢景明步子一转,拦在了若兰身前,“大姐,求您高抬贵手!”
若兰冷冷一笑,她看了谢景明:“你们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高抬贵手?”
谢景明脸色一白。
“若兰……”屋外江惟清喊了一声。
若兰敛尽脸上的笑意,对谢景明道:“让开吧!”
“大姐,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
若兰点了点头。
谢景明一喜,“你同意了?”
“光禄司署承,罗大人府上有一位公子,我看着与若芳很是般配,三弟若是愿意的话,我使人递句话给罗大人,便说我们府上有意与他家公子结亲,您看如何?”
光禄司署承,罗大人!
谢景明一听到若兰的话,当即便似被敲了一棍子一样,懵了在那。
你道是为何?
只因这罗大人在光禄寺管的便是酒,且自己又是个贪杯之人。顺带着娶的老婆,也是个好酒之人。夫妻二人有一年酒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以至于养在屋中的大儿子,罗公子被老鼠咬了脸,直至下人听到哭声,禀了罗老太太,罗老太太带人赶去儿子房中时,眼见得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咬得鲜血淋漓,当即便眼一闭,整个人昏死过去。
待得次日,罗大人,罗夫人酒醒之后,看着已然毁容的爱子,生生呕出了一口老血。罗公子自此后便养在了罗老太太跟前。
因着他遭遇可怜,老太太不免便百般溺爱,而这罗公子因长相丑陋,且又是那样不堪的情形而毁的容,是故,人的性格变得很是乖张跋扈,自打成|人后,屋里年年都要抬出几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通房丫鬟。
若兰说要将若芳嫁给这罗公子,显见,这次是动了真怒了!
“大姐,那罗公子貌丑且不说,为人乖张跋扈,实非良配。”谢景明痛苦的看了若兰,哀求道:“大姐,请您手下留情。”
“哦,貌丑不是良配?”若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钦天监五官司晨,马司晨。好似这些日子也在张罗着续弦,不若,便给马司晨做填房如何?”
马司晨?
谢景明想着,即便是填房也比嫁罗公子强,略一犹豫,便道:“不知道那马司晨多大了?家业如何?”
“三弟你自己去打听吧。”若兰看了眼小院中侧身朝她看来的江惟清,淡淡道:“若是这两家,你都觉得不行,那也无防,便慢慢挑吧。不早了,我该走了。”
谢景明无耐,只得退到了一边。
江惟清见若兰走了出来,迎了上前,轻声道:“我们回家去?”
“嗯,回家去吧!”若兰笑了道。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长长的纜|乳|茏吡顺鋈ァ?br />
柳氏吩咐跟来的婆子下人,连忙也跟了上前,打灯笼打灯笼,开路的开路,须臾间,蘅芜院便剩下谢景明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门槛处。
“都说了些什么?”江惟清隔着袖子,捏了若兰手,侧眸问道。
若兰微微抬起脸,迎着他柔柔一笑,轻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四妹妹年纪不小了,也该议亲了。”
议亲?
江惟清疑惑的看了若兰,须臾便笑得像狐狸一般,压低声音道:“可有看中的人家?”
“有。”若兰点头。
“哦?”江惟清好笑的道:“是哪两家,且说来与我听听。”
“一家是光禄寺署承,罗大人府上的罗大公子。另一家是钦天监五官司晨的马司晨。”
江惟清“噗哧”一声,便忍俊,失声笑了出来。
这可真是两户好人家!
一家是毁容的公子,一家是中年的鳏夫!
正文 97姐妹闲扯(二更)
谢家发生的事,自然是瞒不过杜家的耳目。
次日,若兰去与丰氏请安时,丰氏直接便免了她的请安,直道让她好生休养,她不是那种古板之人,甚至话里话外透出,因着她是继室,若是她们愿意,也可以分府另住,让若兰当家作主的意思。
若兰笑着附和了几句话,便起身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厢,她一走,丰氏身边的惠婆子已是与丰氏轻声议论起了这事。
“要说,这大奶奶也真是让人捉磨不透,双朝回门就惹出这么大的事,那府里的人得有多恨她啊!”
丰氏挑了挑嘴角,轻轻笑了几声,拿眼角的光看了惠妈妈道:“妈妈你也是内宅里的老人了,那些弯弯道道的事还见得少了?我们这大奶奶的身世你之前也是打听过的,那府里是怎样的一副行情,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
惠婆子讪讪的笑了笑。
丰氏也没有再穷追不舍,顿了一顿后,怔怔的看了屋外四角棱棱的天空,良久,叹了声气儿,轻声道:“且看看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果吧!”
惠婆子歪头想了想,眸中便有了一抹兴味之色。
也是,太太一直看重大公子,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正是看看大公子的手腕的时候!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丰氏和惠婆子大失所望。
不论是江惟清还是若兰都似是,将那当成了一件意外来处理,谁也没拿出什么手段。不过,宫里的太医还真是让江惟清请了来。
若兰又舍得银子,什么好的药不计代价的直管买了来使,虽是恢复如初是不大可能了,但是也不似原本想像中的那样恐怖吓人!好在,锦儿也是个心宽的,她直言,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指望嫁个男人做夫人,她这一辈子就是守着若兰过便是!
日子如流水一般,静静往前。
没几天便入了夏。
立夏过后的五月下旬,迎来了谢府二姑娘谢若琳的及笄礼。
若兰这天穿着一新,带着黄婵和滟滟回了谢府,去参加谢若琳的及笄礼。
谢弘博官位不高,柳氏来往的也都是些中层文官夫人,再加上娘家的女眷,一时间谢府到也是宾客盈门,热闹喧天。
若兰的贺礼是一枝金镶玉的芙蓉簪,拿出来的时候谢若琳很是呆了呆,但很快便笑嘻嘻的道了谢。若兰送了礼后,便坐在了来得早的方婉蓉身侧,闲聊了起来。
“赞礼是柳家舅母,赞者是张家太太,有司则是几个表舅家的妹妹……”方婉蓉与若兰一一的说着。末了,左右扫了眼,见没人注意,便压了声音道:“上次你回门的时候,我是想来的,可是家里临时出了点事。”
若兰便想起,江惟清之前让她转述谢文珠的话,左右看了看,对方婉容道:“姑母呢?”
“在大舅母房里与舅母议事呢。”方婉蓉指了指谢若琳,轻声道:“二表姐及笄后,这个秋天不是就要嫁进张家了吗?”
若兰点了点头,想来,大伯母还真是有些忙呢!
“我们好久没一起说说话了,左右这里人多,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方婉蓉看了若兰道。
若兰想着自己正好也有话要问方婉蓉,便应了下来,两人起身与谢若琳交待了几句,便起身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帘子蓦的一挑,若芳带着若英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在看到若兰和方婉蓉时,脸上的神色先是一僵,续而看着若兰的眸光便似淬了毒一般,恨不得拿目光将若兰碎尸万段。
“四妹妹你来了。”方婉蓉招呼了一声若芳,又与若英打了声招呼,指了屋里道:“屋里人多,怪闷的,我与大表姐出去走走。”
若芳淡淡的点了点头,牵了若英掠过若兰往里走。
若兰从感觉到若芳身上敌意的刹那,便已明了,想来若芳已经打听清楚了那罗公子是何许 人,那马司晨又是何许人!这样两个人……若兰嚼了唇,冷冷一笑,现在就不高兴,那等到那日嫁进去后,还不得寻死?!
“走吧。”
方婉蓉扯了若兰往外走。
园子里人来人往,两人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不多时便到了谢府的后花园。
方婉蓉选了处人少阴凉的太湖石,招呼若兰坐下,迫不及待的道:“你回门的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三婶说你让我去你们府里找你玩,是不是真的?”
若兰不回答方婉蓉的话,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方婉蓉几眼后,压低声音道:“你这段时间忙的是什么?是不是有人给你做媒了?”
方婉蓉脸色一红,当即便瞪了眼睛看向若兰,佯怒道:“喂,你怎么这样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再有,你自己嫁人了,怎么看到别人,就恨不得人人都似你一样嫁了?”稍倾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压低声音道:“大表姐,是不是因为你中了大表姐夫的美男计,直觉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小娘子找个如意郎君?”
若兰啐了方婉蓉一声,“你个小妮子,瞎说什么呢?”
“怎么是瞎说了?”方婉蓉不依的挠了若兰,“快说说,你是怎样将表姐夫收服的。我可是听二表姐说了,那天,表姐夫那脸啊,比冬天的冰柱子还要冷呢!看那样子,要是手里有把刀,都能把人砍了。”
若兰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夸张啊!
不过,那天她还真没注意方惟清的神色。
“二妹妹真的说你表姐夫脸色很难看?”若兰犹疑的看向方婉蓉。
方婉蓉便连连跺脚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好在,我是个大方的,要是遇上个小气的还道你是来特意秀恩爱的呢!”
若兰听得便失笑。
两人胡闹了一番,若兰敛了脸上的笑,与方婉蓉道:“你表姐夫与我说起了一事,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原该去问姑母的,但我们交情不同,想来问你也是合适的。”
见她一脸认真,方婉蓉便也敛尽脸上的玩笑之色,看了若兰道:“你说,什么事?”
“我听你表姐夫说,你要跟四皇子议婚,是真的还是假的?”
方婉蓉脸上的神色先是一僵,但很快便红的好似最艳丽的胭脂搓了两坨。素来大方爽朗的她,这会子是却是头一低,吱吱唔唔起来。
若兰心下一突,脑中便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轻声道:“你见过四皇子了?”
方婉蓉错愕的抬头看向若兰,“你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这脸上的羞色都能比得上红盖头的色了!
“我想着,姑父他蒙受圣恩,想来你也是时常出入宫庭的。寻常人想要见皇子自是很难,可于你却是极简单的事,是不是?”
方婉蓉吁了口气,缓解了心中的紧张,点头道:“见过几回。”
“那你这是看上了?”若兰又道。
方婉蓉冷不丁的便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是去花园子赏花呢,哪朵好看就选哪朵!”
若兰到是不防方婉蓉这样说,怔了怔后,便如释重负的道:“没看上就好。”
方婉蓉却是不依了,她紧紧的攥了若兰,追问道:“什么叫没看上就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若兰想了想,既然方婉蓉于四皇子无意,那说实话也不会让她难过。
“你表姐夫让我与你娘,我姑母说一声,你还小,嫁人不用急。不如多在娘家扬扬姑奶奶的威风!”
“呸!”方婉蓉笑着捶打了若兰,“什么扬扬威风,我又不是那母老虎!”
“当然了,”若兰连连点头,“你怎么会是母老虎呢?你将来是要做河东狮的!”
“讨厌,越说越没谱了!”方婉蓉按了若兰便狠狠的去挠她的胳肢窝。
若兰笑着连连求饶。
两人打闹了一番,都累得气喘吁吁后,方才停了下来,干脆便背靠背坐在湖石上,抬头看着如洗的碧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
“虽说父亲颇得帝心,但身份总是摆在那,便算是我看得上又如何?”方婉蓉叹了口气,语气愁怅的道:“表姐夫可能没跟你说吧?皇上有意立鄂国公府的常大姑娘给四皇子做王妃,郡主和我做侧妃。”
若兰蓦然一僵,稍倾,似是难以置信的道:“郡主?哪个郡主?”
“还有哪个郡主?”方婉蓉撇了撇嘴,似是自嘲又似是讥诮的道:“当然是瑞郡王府的郡主了!”
若兰倒吸一口冷气,半响才道:“不是吧,她可是堂堂郡主!”
“那又怎样?”方婉蓉叹了口气,闷声道:“她便是再尊贵,能尊贵得过去皇子?再说了,她可是庶出的身份!”
这个时候若兰到真不知道要怎样安慰方婉蓉了。
想来,她是什么如意的,可是唯独她的身份却是致命的弱点!
那些世家百年的公子娶亲不会娶她这样庶出的身份,寻常人家,以方家之尊,方婉蓉又如何能下嫁?
这般一想,她还真是难嫁!
人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其实这话是有误的。想来,皇帝的女儿比谁家的女儿都难嫁!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若兰尽量用一?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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