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
“当年大师兄和秦雪情投意合,秦雪还给他生下一子,后来大师兄为何却执意要弃她而去呢?即使秦雪以死相逼仍然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最终她伤心欲绝之下吞金自杀,从此就给我们惹下了一个极其麻烦的仇家。”
“是啊,谁能料想,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有着这么倔犟的脾气。至于大师兄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也是一无所知。她这一自杀,她的哥哥秦不伤就来我百炼堂要替她报仇。话说回来,他倒也真是一条好汉,身为鬼道之人,却敢孤身一人前来。若是大师兄不是死在他的手上,我倒真想和他做个朋友。”陈润之略带遗憾道,“现在,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赵牧之点点头,说道:“师弟所言极是。对了,我倒想起一事来,就是林小子和玉成小子拼得两败俱伤的那天,当晚在我那寒霜谷中,我突然感觉到周围的天地灵气狂暴起来,持续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我当时心中惊诧,觉得应该是什么异宝出世,便用神识在周围察看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却不知师弟你那晚可曾留意到?”
“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有印象。那晚的天地灵气的确狂暴无比,导致门下许多弟子的修炼都岔了气,差点走火入魔。不过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并不知道。”陈润之顿了顿,突然严肃道,“相比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牧之师兄,我却有一件事情想提醒你一下。你那个小徒弟林君泽,可真是不简单啊。”
赵牧之惊讶道:“师弟何出此言?”
陈润之便将那日在决斗台发生的事情给赵牧之讲了一遍。
讲到林君泽一拳打穿十层禁制的时候,但见赵牧之双眉紧锁,疑惑道:“师弟,以你的修为布下的禁制居然被他一拳就打穿了?”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难怪,这林小子数次受伤,我为了不让文儿打扰他养伤,便会在门上布下一段时间的禁制,但是这小子却能够自如地进出。润之你这样一说,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啊。”
“不错,现在看来,无论是一层还是十层甚至上百层禁制对他估计都没有区别的,这林小子一定有什么能够破除的禁制的妙法,难道这就是古神后裔的特殊能力不成?”
第五十章 鲁厅议事(下)
赵牧之对于陈润之的这个推断却并不赞同,他想了想,说道:“师弟,这林君泽的自我修复能力堪称恐怖,上次我误将整整三滴天香续命露一次性给他服用了,他居然都活过来了。要说身体强悍是古神后裔的天赋还能够让人信服,但是一拳毫无阻碍地打穿整整十道禁制,这绝对不是什么天赋,一定是什么法则方面的问题。试想在对敌之时,辛苦布下的用来防御的禁制被轻松地一拳击穿,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就算修道之士,要到元婴期才能初步感受到天地法则,如你我也不过对天地法则略通而已,要说这个如凡人一般的小子能够领悟天地法则,实在是匪夷所思!绝不可能!”
陈润之苦笑道:“师兄,且别把话说满了,后面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便又将自己的护体真元先是将林君泽的拳头弹开,后来再次被林君泽如同禁制一般一拳击穿的过程说了一遍。
赵牧之一听,老脸都黑了。他看了看陈润之,看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禁咽了口唾液,无奈道:“也难怪你感到害怕,我也是感到毛骨悚然。要说能一拳打穿禁制,力量够大的时候,却也不难做到。但是一拳毫无阻碍地打穿分神期修士身上的护体真元,这实在是太逆天了。这个小子成长起来之后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错,如果这是古神后裔的天赋,那这古神后裔也太可怕了,一旦和他们起了冲突,我们要吃很大的亏。不过我却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他们的天赋……”陈润之悠悠道。
“师弟为何敢如此肯定?”赵牧之急切地问道。
“在我刚刚到达分神期的时候,曾经和一名古神后裔交过手。他的实力比我高出实在太多,但是他却受了极其重的伤,所以我们两人倒也斗了几个回合。不过话说回来,他当时所用的功法倒确实奇特无比,就算这样,我当时布下的禁制也让他很是头疼。若他有如今这林小子这般的怪异能力,我却也没机会站在这里,恐怕早就被立毙当场了。”
赵牧之点点头,轻出了一口气,问道:“师弟,却说说后来又如何?”
“后来嘛……”陈润之沉吟片刻,似乎想起那段旧事来,片刻后他朝赵牧之说道,“牧之师兄,我知道你一直想替安远侄儿报仇,这样说来,却迟早要和这神秘的古神后裔打交道。”
赵牧之一听,脸上腾起一片杀气来,冷哼一声道:“哼,打交道?我却是没有这兴致,我只想把害死远儿的那人找出来,一掌毙了他!”
“师兄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我当时刚刚突破到分神期的修为境界,而那人当时却是身受重伤,我们谁都奈何不了谁。却是阴差阳错,我们两人后来却做了几年的朋友。经他之口,我方对那古神后裔有了些许了解。这古神后裔只是一个总称罢了,在我们这一界却是有三族。”
“哦?”赵牧之疑惑道,“却是哪三族?”
“却是寒灵、沉戈和猎魂三族。那人正是来自猎魂一族,而且据他自己说,他还是猎魂一族中的领袖。猎魂一族的领袖共有五位,他是其中的三弟。”
“那他却为何出现在此?”
“这个他却是缄口不提,不过我旁敲侧击之下,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话说这寒灵、沉戈和猎魂三族均为古神后裔,寒灵一族在一个名叫寒潭的地方,沉戈一族则在一个名叫沧溟的地方,而猎魂一族则在一座山上。”
“山上?”
“此山名叫荒梦,离我们这里怕得有个万里之远,具体的方位那人却是不肯说的。”
赵牧之“哦”了一声,脸上显出懊恼的神情来,叹息道:“唉,可惜了,若是知道了那荒梦在何处,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凶手替远儿报仇了。”
陈润之安慰他道:“师兄,不知却也无妨,这猎魂一族绝不可能是杀害安远侄儿的凶手。”
赵牧之一听,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陈润之看在眼里,暗暗叹息了一声,终于开口道:“牧之师兄,这么多年了,你报仇的念头却是一日更甚于一日了。我修道之人若不能放下,让仇恨蒙蔽了心灵,只怕于修炼很是不利啊。”
赵牧之苦笑起来,回答道:“师弟,不瞒你说,自从远儿惨死之后,我就没有一日不想着替他报仇的。你说得道理我却也是知道的,但是若不报了此仇,不光我的修为上很难进境,只怕还会招来心魔之劫。却说说那猎魂一族既为古神后裔,却为何不可能是杀害远儿的凶手?”
陈润之似有所感,半晌方道:“我知师兄若不将此仇报了,只怕从此便与大道无望了。也罢,我便全力助你,早日把这仇报了。只是现在局势动荡,师兄你却是也知道的。除去这和我们无甚关系的古神后裔不提,单是那鬼道之人就够我们吃一壶的,我们百炼堂虽为工派之首,但实力却还不足以和整个鬼道抗衡。此次这七器之一的大衍翠生珠在我百炼堂中,鬼道之人自然会前来抢夺。更加让我担心的是,上次葛长崎长老居然在我百炼堂之中受到伏击,竟然有道家之人参与其中;而白马寺的那帮老秃驴,表面上和我们和和气气,甚至用不少珍稀之物和我们提出交换,我却知道这帮老秃驴打得什么主意,现在他们碍于我百炼堂的先人和白马寺的交情倒不好来抢,但一旦我们和鬼道之人胶着起来,他们说不得却要撕破脸皮借护宝之名来打这大衍翠生珠的主意了。”
赵牧之一听,说道:“师弟,值此多事之秋,却要师弟动用百炼堂的力量帮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陈润之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无妨,原本这鬼道之人碍于老头子的威名,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出现了……”
“是啊,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估计离突破也不远了,若是他突破了,鬼道之人对老头子再无顾忌,我百炼堂便真的再无安宁之日了。现在只盼着他突破的时间越晚越好……”
“却是屋漏正逢连日雨,玉成这孩子还在他手上,即使现在我们请老头子出手,却也要有所顾忌了。”
赵牧之定了定,说道:“你真的觉得他会用玉成要挟我们?可是我觉得似乎是玉成自己愿意跟他走的。”
陈润之回答道:“是啊,虽然他是鬼道之人,但我一直当他是位真正的大丈夫,只希望他这次不要让你我失望了。而且玉成毕竟是他妹妹的孙子,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加害于玉成小子的。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派出精英弟子外出打探消息,说不定可以发现有关玉成的消息。”
赵牧之点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天地之大,他若是带着玉成小子躲起来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便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掌门师弟你选出一些精英弟子,将他们都交与我那大弟子戴鹏指挥。鹏儿做事我是极放心的,若是不行他是绝不会冲动的。”
“如此,便如师兄所言吧。”
陈润之便唤了一名弟子进来,如是吩咐了一番。
那弟子领了命令和手谕便退了出去。
“现在却来说说,为何那猎魂一族不可能是杀害安远侄儿的凶手吧。”陈润之接着说道,“这却要从三族的修炼功法说起,我们普通修士修炼靠吸取天气灵气淬炼身体,但是这古神后裔的修炼却并不靠天气灵气。”
“哦,不靠天地灵气?”赵牧之疑惑道,“竟有这等奇事。”
“这古神后裔靠修炼和操纵魂之力进行战斗:猎魂一族通过剥离附着在魂之上的怨念,净化之后获取能量,他们所取的魂皆是将死之生灵精神衰弱之后自然脱离体外的游魂;而沉戈一族则通过吸取魂之上的怨念获取能量,凡生灵之将死,必有极大的怨念产生,通过吸取怨念来获取能量本无可厚非。但后来这沉戈一族为了更方便地获取更多的怨念,竟然强行剥离生灵的生魂,为此猎魂和沉戈两族还大战过一场,并因此结下了极深的仇怨。”
赵牧之一听,沉思片刻道:“这样说来,凶手倒似乎更有可能是这沉戈一族的族人了。”
陈润之点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
赵牧之却又想起一事来,问道:“那寒灵一族又是如何的呢?”
陈润之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关于这寒灵一族,那人只是稍稍提及了一下名字,其它情况却是只字未提。”
赵牧之不甘心地说道:“这林小子也是古神后裔,却不知是哪一族的,若是寒灵一族的就好了。师弟,从明日起,便让这林小子开始学习我百炼堂的巧匠之术吧,顺便看看能否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来。“
陈润之说道:“也好,便这样吧。”
赵牧之便自告辞,带着林君泽和赵文回那寒霜谷去了。
第五十一章 指点(上)
自此林君泽便在寒霜谷中跟着赵牧之学习巧匠之术,有时也到陈润之处学习化生诀中巧匠之术所需的那一旁支。到了晚上,林君泽便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到谷中的僻静无人之处,进一步和大地契合,感受大地的喜怒哀乐。
光阴似箭,一晃便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五年的时间里,林君泽从未再次遇到那位大师兄戴鹏,而他的二师兄毕心白更是一次没有出现过,就算偶尔遇到赵文,两人虽然还会一起玩耍,但是林君泽却分明感觉两人有些疏远了。倒是那个张蒙,有时还会来找赵文玩耍,倘若赵文不在,有时也会缠着林君泽。赵文已经从一个顽皮的小女孩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有许多长老前来替自己的儿子或者得意弟子提亲,都被赵牧之以“年龄尚小”为借口回绝了。而林君泽的变化也很大,现在已经比赵文高出了整整一截,比赵牧之也只矮了一点点而已,只是还是那么瘦,就像从前那般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作为舒山时的记忆也全部恢复了,只是以前舒山的实力却是一点也没有恢复过来。
这五年的时间里,曾有一名弟子带回过有关张玉成的消息,但等陈润之到达那里的时候,那名弟子却已经疯了。
此外,赵牧之也在前不久无意中从林君泽口中得知他正是来自古神后裔的寒灵一族,待他细细追问之时,林君泽却似有所觉,绝口不提此事。赵牧之无奈之下只得作罢,报仇心切的他更是在林君泽匆匆学完巧匠之术后,便急不可待地去了一些极远极险之地打听有关沉戈一族的消息。而鬼道之人在这五年之间,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隐忍,并没有为了抢夺大衍翠生珠聚众攻来。
五年之前,他和大地契合之后只能看到身边很小的范围,而现在整个寒霜谷都在他的视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他脑中的那个小小的土黄|色漩涡倒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看起来稍微变小了一点。而他现在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自己终于也可以用各种材料做出以前在葛老的碧蚨舟上看到的那些奇妙的玩意来。那些可以自己奔跑的木马,还有可以自己飞翔的木鸟和木蜻蜓,只要将木头用巧匠之术制作出一个个零件拼装出模型,然后加上林君泽从陈润之那里学到的化生诀里的“化活之术”,这些死物便可以如同活物一般随着林君泽的心意或跑或飞了。那日葛长崎长老送给林君泽的龙骧匕,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每次削木头的时候都是用它,可怜一件法宝却变成了整日和木头打交道的工具了。若是葛老知道了,怕不要气得吐出血来。
随着记忆渐渐恢复,林君泽现在想起了更多的借灵之术,比如狼灵的耐力、螳螂之灵的勇气和鹅灵的战意等。有一件事却是林君泽始料不及的,就是学习了化活之术后,他无须施展寒灵一族的秘法即可同时加持两种不同的借灵之术,而施展了秘法之后,现在可以借来三种了。
这日晚上,林君泽像往常一样,站在寒霜谷中的一处断壁之下。两年多之前,林君泽无意中发现了这块断壁,于是便喜欢上了站在这块断壁之下和大地契合亲近。他和脚下的大地契合,先将整个寒霜谷匆匆扫了一遍。
唉,师姐又不在。林君泽早已经习惯了,便闭上双眼,然而却感到有些心神不宁。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来,抱怨道:“今天却不知是怎么回事,连感受到的大地的律动都是如此杂乱。唉,想来该是我自己静不下心来了。”
林君泽强自收敛心神,过了片刻他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感受着大地的律动,此刻的律动就在他的脚下,而下一刻,律动的感觉却到了一步之外。感受一步之外的大地律动,林君泽心念一动,随着心跳之声,人从原地一下子消失了,下一刻却已经到了一步之外。他将整个心神完全和大地契合,心念一动,这次却是到了足足跨越了三步之远。大地像个顽皮的孩子,这一次的律动却到了五步之外。
这次林君泽却没有跟出去,摇摇头,叹息道:“三步却已经是极限了。”
这种神奇的功法正是林君泽在这五年间偶然领悟出来的对大地律动的一种应用。他到此时仍然不能肯定自己已经领悟了所谓的土之法则,因为他现在就只感受到了大地的律动而已,他觉得土之法则不可能就是这么简单。若是如此简单便算领悟了土之法则,那么这所谓的大道之法又谈何玄之又玄,虚无缥缈。但是对大地律动这种应用的领悟,倒让他在面对强敌的时候有了一拼之力。
算了,出去走走吧。
心生此念,林君泽便出了寒霜谷,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走了片刻,林君泽突然想起一处地方来,便是刚到百炼堂时夜探的紫竹林,那次他见到了在紫竹林中鏖战的曹海、葛老和那三名黑衣人。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倒也见过曹海一次,看起来还是那么圆滑的一个普通执事弟子,若不是那次在紫竹林中见到这位曹师兄大发神威,林君泽还真会认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执事弟子罢了。却也是那次恶战,让原本抱着玩耍之心去的林君泽,并没有真正地进到那紫竹林中去,反而被曹海一吓,落荒而逃了。
林君泽手掐一诀,便有一只小小的木鸟出现在空中。迎风见长,涨大到半丈大小。林君泽骑到木鸟身上,心念一动,便直往那紫竹林去了。这木鸟的速度很快,片刻之后,便到了紫竹林上空。他将木鸟降到那紫竹林中,便自悠闲地在那紫竹林中闲逛起来。看着四周茂密的紫竹,却哪里还能找到五年前那场恶战的痕迹。林君泽看了片刻,想起那时同自己一起观战的老者,接着又想起在那碧蚨舟上被自己抛弃而死去的好兄弟海笑臣,心里却也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终于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说道:“没想到一眨眼却也是五年过去了。”
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终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正在林君泽叹息感慨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尖尖的声音道:“小小年纪,却在这里强自说愁。我老人家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尿裤子呢。”
林君泽一听,心下觉得好笑,便向声音来处看去,但是却只见紫竹在风中轻摇。他心念一动,便和大地契合,整个紫竹林都落入到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时却听到那尖尖的声音道:“咦,小娃娃以你这般修为,居然会使用土之法则,实在是有趣,有趣啊!但是你还是看不见我老人家,你看不见!”说完,便又嘻嘻哈哈地嘲笑起林君泽来。
林君泽一听,起了好胜之心,便将心神完全和脚下的大地契合。他满以为只要这人在这紫竹林中,一定逃不过他的双眼。然而那尖尖的声音仍旧在那里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这紫竹林中却不见半个人影。
“真是邪门……”林君泽自言自语道,接着便又大喝一声道,“是好汉的就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好汉?”那尖尖的声音道,“我才不是什么好汉呢,我就是个老无赖,你不用对我老人家使用激将法,我可不吃这一套。”
林君泽一听,无法可想,便唤出木鸟来,往那紫竹林上空飞去,边飞边说道:“你不出来的话,那你便一个人玩吧,我回去了。”
那尖尖的声音一听,生气道:“好你个小娃娃,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跟我玩,我老人家都不乐意。现在我老人家屈尊和你这小娃娃玩耍,你居然想丢下我一个人先跑?好吧,你便走吧……”
林君泽现在只想离这个自称老无赖的家伙越远越好,便驱使着身下的木鸟全速往头顶的天空飞去。就在飞到离那紫竹林足有五丈高的时候,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林君泽感到自己一头撞上了一层东西。
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一层禁制,然而因为速度过快的原因,身下的木鸟一下子就撞了个粉身碎骨,自己也撞了个头昏脑涨。接着林君泽惊呼一声,便直往下面的紫竹林坠去。
但听得紫竹林中轻“咦”了一声,接着那尖尖的声音高兴道:“哈哈,小娃娃你还是老老实实陪我老人家玩耍一会儿吧,你是走不了的。”
普通修士须得到元婴期才能摄风而行,未到达元婴期之前只能借助法宝或者飞行工具在天空飞行。林君泽虽对土之天地法则有所领悟,但却不能飞行,所以才驱使木鸟前往这紫竹林的。现在这木鸟撞上隐藏在天空中的禁制,撞了个粉身碎骨,林君泽便直往地面坠去。他看着身下越来越近的紫竹林,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终于汇成了一个念头:
“救命啊!”林君泽大喊出声。
那紫竹林中的尖尖声音一听,看到在空中急速坠落地林君泽,自言自语道:“有意思,有意思。”
林君泽见下面的紫竹林中没有反应,心下更是惊慌失措,便在空中连声惊呼:“前辈,救命啊!前辈救命!”
就在他连声惊呼的时候,却看见自己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竟是一个年方的娃娃,只肚子上系着一个大红肚兜,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也同林君泽一起头朝地脚朝天地直往那紫竹林中坠去。
林君泽看着身旁这个突然出现的娃娃,正在惊诧莫名的时候,那个娃娃却咧嘴朝林君泽一笑,接着竟在空中手舞足蹈起来,用尖尖的声音连声道:“好玩好玩!”
林君泽正哭笑不得的时候,却见自己已然坠到了紫竹林中。这紫竹林中的紫竹大概有一丈来高,再有两个眨眼间的工夫,林君泽便要坠落到地面上了,而身旁这位前辈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反而自己在空中玩得不亦乐乎。
正在他闭上眼睛,在心中徒呼“吾命休矣”的时候,他身旁那个身穿大红肚兜的小娃娃,突然捏起小拳头,一拳便往林君泽身上打去。
第五十二章 指点(下)
顿时在空中响起一片尖啸之声来,林君泽虽然闭着眼睛,仍然感觉到一道劲风直朝自己袭来。此时他离地面已经很近,大地的律动也已经能够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林君泽随着心跳,心念一动,人已经到了两步开外,堪堪地避过了那道朝自己袭来的劲风。他闭着眼睛,等了片刻,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脚踩大地,站了很久了。他立刻意识到正是身旁这位娃娃般大小的前辈出手激发了自己的本能,才使得自己在毫厘之间捡回来了一条小命。
想到这里,连忙朝那娃娃拜谢道:“谢前辈救命之恩。”
对面那个系着大红肚兜的娃娃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小娃娃,莫再提此事。你这小娃娃这等有趣,竟想出这么有意思的玩法来。老人家我今天高兴,便送件礼物给你。”
说完,便见这小娃娃地上随手捡起一片竹叶来,一脸笑意地递给林君泽。
林君泽疑惑地接过来,嘟噜道:“还说什么礼物啊,不就是一片普通的竹叶吗?”
那小娃娃一听,却不高兴起来,说道:“你这小娃娃,可别不知足。我且问你,你手中拿得是什么?”
林君泽看着自己手中刚接过来的那片竹叶,悻悻道:“还有什么,不就是前辈你刚给我的竹叶吗?”
娃娃点点头,又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一片竹叶来,问道:“那你说说,我手中的又是什么?”
林君泽抓了抓脑袋,疑惑道:“不也是一片竹叶吗?”
娃娃摇摇头,说道:“看清楚了。”话音方落,手中竹叶一抖,便有一道青色的光影从竹叶中出现,猛地扑向林君泽。
林君泽心下一惊,正想随着大地的律动避让开去,突然发现他和脚下大地的联系完全消失了。那青色光影一下子投入林君泽脑中,他便感到脑中一下子多了些什么似的。
接着他的脑中竟然出现了这片竹叶从初生到凋落的全过程,看着那片翠绿鲜嫩的竹叶在春天的绵绵细雨中拼命地生长,在夏天的狂风暴雨中不屈地呼喊,又在萧瑟的秋风中向紫竹告别,投入大地的怀抱之中,最终在冬雪之中沉沉睡去。它一直在述说,可是从来没有人关注过它,偶尔在它身上抚摸过的手也是匆匆地移开。在这里,它便是一个完整的天地,正所谓一叶一世界,虽只是短暂的一年光阴,但有始有终,有情有义。
现在林君泽发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耳中似乎还响着这片竹叶的絮语,他的整个心神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想起大地的喜怒哀乐,想起自己在大地中看见的种种,他脑中灵光一现,喃喃道:“不是,原来不是……”
“前辈,谢谢你,我终于懂了!”接着他狂笑着冲出紫竹林去,直向着寒霜谷而去。大地在他的脚下沉默不语,林君泽忽跨出一步、两步或三步,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疾行着。只一眨眼,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看着突然狂笑着冲出紫竹林而去的林君泽,穿着大红肚兜的娃娃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懂了?却不知是懂得了什么,我这个年纪都不敢说懂得了,不过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言罢,他的身影便在空中凭空消失了。
林君泽回到寒霜谷,便来到那面断壁之下盘腿坐下,将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脚下的大地之中。他感受到无数的律动在自己脚下的大地中出现,然后又消失。此时,与以往不同的是,似乎每一道律动都向他述说着什么。他的心中满是感动,而他的脑中却有着许多的感悟。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沉沉地睡去了。就像上次一样,他突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辽阔无边的大地之中。
“你终于来了。”正在林君泽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吃了一惊,细细分辨时才发现那居然是自己的声音,正是从他自己的心底发出的。林君泽一言不发,直接躺倒在大地之上,方闭上双眼,便感觉自己又慢慢地陷入了大地之中。
“那日在这里哭泣得也是你吧?”林君泽蓦然开口问道。
温和的声音再次在心底响起,回答道:“若是当日的你,我便会告诉你是的;可是面对今日的你,我却要说不是的。”
“那么……”林君泽沉吟良久,方开口道,“就给我看看不是你的你吧。”
却听见嘻嘻的笑声,低声道:“看来你真的有些懂了,以你现在掌握的程度,却也可以看一看五十年之前的我了。”
话音刚落,林君泽便感觉脑中多了些什么,无数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爱恨情仇和生老病死,这五十年间发生在这大地上的一切都一股脑儿地钻入了他的脑中。林君泽便感到脑中一阵昏眩,他的意识也随之有些模糊了。而他脑中沉寂了许久的那个土黄|色漩涡,竟一下子将那记忆都吸收了,并再次急速地旋转起来。
“这便是你吗?”林君泽突然开口道。
沉默了许久,林君泽自言自语道:“这不过是五十年之前的你罢了,那么真正的你又在哪里呢?”
心底的声音这时方开口道:“这便是我。”
“胡说,这分明是五十年之前的你,怎么又是你了?”
“这确实不是我,但却是我的道。”
“道?”
“不错,这正是我的道。上一次你来的时候,你感受到我的喜怒哀乐,你以为你便是我了,那我便是你吧,这就是我的道;这次你又来了,也终于觉察到你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我,你以为你不是我,你只是以前的我,那么我便不是你,这仍是我的道。你明白了吗?”
“那我究竟是你,还是以前的你?或者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现在反而一点都不明白了。”林君泽连声追问道。
那来自心底的声音却消失不见了,林君泽感到一丝失落,整个人也无精打采起来。
这时他的肩膀猛然被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吓了一大跳,一下从那似真似幻的梦境之中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身体已然随着大地的律动瞬移到了两步开外。
“哼!小师弟,你又搞什么?”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林君泽才放下戒备,站起身来,正看见那块断壁之下赵文双手叉腰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
“师姐,你不去睡觉,却跑来我这里干什么?”林君泽看着许久未见的赵文,心底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却只说出这一句来。
赵文一听,却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小师弟,你说我跑来干什么?你可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可是在病床上和我拉过勾的,难道你都忘了?”
林君泽一听,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被赵文强行拉勾的事情来,脸上带着尴尬之色道:“师姐,我哪里敢忘呢。”
“记得那就好,我且问你,我们是不是拉勾说以后你要陪我一起玩的?”赵文紧追不舍地问道。
林君泽无奈地点点头。
却见赵文突然满脸幽怨地看着林君泽,说道:“既然这样,小师弟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以前我说大师兄和二师兄就是两个只知道修炼的木头,一天到晚不是出去游历就是回来修炼,从来都不陪我玩的。小师弟你来了以后,我可高兴了,几次你受了重伤,我都一直守着你,还苦苦央求爷爷一定要治好你,只盼着你的伤早日好了才能陪我一起玩。可是现在……”赵文说到这里,竟开始小声地哭泣起来。
看到赵文哭了起来,林君泽愣了愣,便轻轻地安慰道:“师姐,你别哭啦。”
这声劝慰却像水滴滴到了滚烫的油锅里,让赵文满腔的怨恨都炸开了锅,她擦了擦眼睛,恨声道:“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也不喜欢我了,也像两位木头师兄一样整天只知道修炼。从外面回来便是在这块破石壁下面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候我等着你回来说话,可是等着等着便睡着了,你回来之后宁可整晚对着这块破石壁,也不愿意跟我说上几句话,难道这块破石壁比我好看吗?”说到这里,赵文终于抑制不住,不停地抽泣起来。
林君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连声解释。可是赵文却哪里肯听,反而哭得更加伤心更加凄惨起来。倒叫林君泽急得想指天为誓,以表真心。
最终赵文终于停止了哭泣,柔声细语道:“小师弟,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林君泽一听,急忙说道:“怎么会呢,我一直……一直喜欢着你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咬咬牙,说了出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林君泽感到自己的神志有些恍惚。他满怀期待却又有些畏惧地看着赵文的反应。
赵文抽泣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相信,小师弟你分明就是讨厌我了。”
“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呢?”
“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便相信你还喜欢着我,并不曾讨厌我。”
林君泽点点头,说道:“师姐你说吧,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做的。”
似乎犹豫了一下,赵文轻声道:“那好,小师弟,你帮我去杀一个人。”
林君泽一听,吓了一大跳,但看着赵文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半晌终于叹息道:“好,是谁?”
赵文咬咬牙,说道:“张蒙。”
林君泽一听,后背上便好似有一道电流“嗖”地一声窜过。
他难以置信地颤声道:“师姐,你……你说是谁?”
“正是张蒙,小师弟你也认识她的。”赵文面无表情道。
林君泽忽垂下眼去,涩声道:“师姐,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和你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朋友?哼!”赵文的脸上显出狠厉之色来,恨声道,“我可没她这样的朋友。”
林君泽沉默了许久,直到赵文有些不耐烦,他方才摇着头说道:“师姐,如果是别人,既然师姐有一定要杀他的理由,杀了便也杀了,但是是她的话,我却是下不了这个手。”
“这么说你还是讨厌我,不肯帮这个忙了?”赵文冷声道。
“不是的,师姐。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同门弟子是不能相残的……”林君泽焦急道。
赵文冷笑了一声,朝林君泽道:“小师弟,你便还是看那石壁去吧,以后呢,你也不必再叫我师姐了,我没你这个师弟。”
说完,赵文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只剩下林君泽定定地站在那里,仍旧喃喃不休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第五十三章 救张蒙(上)
却说如此过了两日,林君泽在寒霜谷中也没有能够再见到赵文,这让他整日都心神不宁,也无法安心地和大地契合感受大地的喜怒哀乐和过往的记忆了。
这个师姐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凶狠,自己既然无法说服她放弃杀人的念头,便去张蒙那里提醒她让她小心提防着才是。
这样想着,林君泽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寒霜谷。他骑上这几日重做的木鸟,便往张蒙所住的地方去了。这张蒙和张玉成原本和陈润之一同住在那百花谷中,后来张玉成叛出百炼堂,张蒙伤心之下,便想搬出这百花谷去,陈润之虽然劝了她几次,但在她的坚持之下,终于还是搬了出去,只在一个偏僻之处住了下来。
林君泽骑着自制的木鸟直往张蒙所住的地方赶去,行了片刻,突然发现前面似乎有几只木鸢。他急忙借了鹰灵的视觉,细细一看,前面正是四架木鸢。最前面的木鸢之上坐着一人,正是几日未见的赵文。一见到赵文,林君泽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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