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泽挠了挠脑袋,说道:“好吧。那我要那个!”他伸出手臂来,手指指向得正是左边那个土黄|色的小球。
“好,既是土,便是土吧。”空中那两只巨大的手掌蓦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土黄|色的小球仍旧留在了虚空之中。
“下面,我将告诉你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你就当成这尘间界流传的那些传说和神话来听,信与不信我却是不管的。”顿了一顿,那对眼睛接着说道,“话说万劫之前,天地混沌一片。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那混沌之中却生出一个胎儿来。这胎儿便是那万物之祖盘古。他吸取那近乎无穷的混沌之力,开始一天天地长大,终于有一天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是一片混沌。盘古深感寂寞苦闷,便拿起与他一同出生的一把神斧,将身周的这片混沌虚空劈了开来。其中轻盈清澈的东西慢慢上升并渐渐散开,变成头顶的天空;而那些厚重混浊的东西慢慢地下降,变成了脚下的土地。可是……”
林君泽正疑惑他为何停下的时候,那对眼睛又接着道:“可是这都是谬传罢了。盘古何等人物,开天辟地?简直是笑话!真实的情况是他用手中神斧一斧头将那混沌虚空劈成了阴阳二气。之后他用阴阳二气来造就万物,却发现创造出来的万物因为所用阴阳二气本身存在极强的吸引力而非常不稳定。即使盘古用超强的法力来加固他所创造出来的一界,也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就彻底地崩坏了。世传盘古怕天地相合,便每天长高一丈,终于使天地永远分开了。他确实是这样做的,但他分开的却是阴阳二气。可是一段时间之后,盘古却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若是这阴阳二气永不相交,便永远只是阴阳二气罢了。只有阴阳相交,方能融生万物。但是阴阳二气本身的吸引力又太强,只怕尚未孕育出什么,便又重新化为那混沌了。盘古万般无奈之下想出一个办法来,他将那阴阳二气悉数吸入体内。又过了无尽岁月后,盘古体内的阴阳二气终于孕育出七色神光来——正是我等上古七神。所以我等七人便共尊盘古为‘祖神’。孕育出我等之后,盘古便力竭死去。世人又谬传那盘古死后,身体化为万物,却不知那是我等依他遗愿所创造出来的。好了,现在却来说说你所选得是什么。那阴阳二气在盘古体内孕育出我等七人之后,余下一小半却生出那生死轮回来。从此这世间万物便陷入那生死轮回之中苦苦挣扎。我等七人不忍众生受那轮回之苦,便创出那大道来,期望能以此让众生超脱生死轮回之苦。可惜世人却弃之不用,竟都取了那小道。我等一怒之下便不再管这执迷众生。此事不提也罢。却说那余下的阴阳二气除了生出那生死轮回,还生出了五行和四象来。五行自无须再说,这四象却是‘风、火、土、水’,这正是所谓的天地法则。这大道的修行之法我也不妨告诉你,无非就是“外察五行,内悟四象”八字而已。你现在所选的这个,正是我赐予你的一些好处——可以让你以后在领悟土之天地法则的时候做到事半功倍。”
说到这里,那对眼睛中突然冒出强烈的光芒来,朝着林君泽大喝一声:“去!”
那土黄|色小球便“滴溜溜”地旋转着来到林君泽面前,下一刻已然没入了他的体内。
林君泽只感到脑中好像被人用力地塞进什么东西来,他惨叫一声,疼得差点晕过去。过了片刻,疼痛感消失了,脑袋却仍旧感到酸涨无比,沉重地像灌满了铅似的。
那对眼睛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说道:“你的实力实在是太差了,不用这种手段,只怕我等不到那天了。”
停了片刻,接着又道:“这里是我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的空间,倒的确不是你的梦境。不过等你离开之后,自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当作一场梦。好了,我的使命完成了,现在终于解脱了。孩子,期盼着我们下一次的见面。”声音竟飘渺起来,越来越小,直至杳不可闻。
林君泽再抬头去看时,正看见虚空中那对犹若朗星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终于,这里的一切又回归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就像千万年来一直是如此。
林君泽疲倦地盘腿坐下,身周原本平静下来的那些七色光点这次竟变得狂暴起来,一下就将他包裹在里面。
林君泽闷哼一声,再次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七章 醒转
头痛欲裂,耳边也似乎有若有若无的声音,却显得虚无缥缈,如丝如缕般。林君泽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来,但眼皮却沉重异常。
他心中一叹,便颓然地放弃了。耳边的声音却分明起来,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仿佛带着些许的激动,喊道:“爷爷,他好像醒了。”
接着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似乎有好几个人赶了过来。
“爷爷,我刚刚看见小师弟的眼皮好像动了一下呢。”那个女孩子的声音细细的,如同银铃一般,也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在里面。
接着好像有人用手轻轻地在自己的额头上按了一下,那手柔若无骨,冰凉一片。只轻轻地一按,林君泽便感觉脑中的酸胀之感消退去许多。
“他的确已经醒来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声音的主人自然就是那用手在自己额头上轻按了一下的人。这声音听来却很是怪异,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
林君泽虽然意识非常清醒,但是就跟一个木头人一样,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他再次用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立刻被脑中的刺痛感击败了。
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又开口说道:“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你们都出去吧,不要来打扰他。特别是你,文儿,可别再来折腾你这小师弟了。”
“才没有呢!”少女一听,“哼”了一声,便气呼呼地推门出去了。
“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沙哑的声音有些头疼道。
然后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师父,其实师妹她这几天一直在照顾小师弟,并没有来捣乱,您的确是错怪她啦。”
那沙哑的声音叹了口气,说道:“文儿这孩子,我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脾性。她之所以这么用心地照顾这孩子,却是想他醒来之后跟她一起去玩闹呢。而且以前为师只收了你们两个徒弟的时候,她是最小的,倒是不敢欺负你们这两位师兄。现在这孩子来了,她却变成师姐了,心里自然高兴得很。以她的性子,以后只怕这孩子少不了要受她欺负。”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君泽躺在病榻上却是听得很是分明,心中不由得感到哭笑不得。
正在他细细回想昨天遇到的那对眼睛以及那对眼睛所说的话的时候,却听见另一个声音说道:“师父,小师弟自那日被送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了,刚才您说他已经醒来了,可是……”
林君泽一听,心中微感惊诧,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睡过去了而已,想不到却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了。
可是……为何自己就是睁不开眼睛呢?
心里微微有些沮丧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再次说道:“你们自回去吧,这孩子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若他真的醒不来,也只有用那个方法一试了。”
“师父,真的要用那个方法吗?”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动容了。
“你等且退去吧,若真到无法可想时,便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轻叹一口气,便不再言语。
“师父,弟子告退。”两人齐齐说道。
接着便有推门声传入林君泽的耳中。这屋中便只剩下那沙哑声音的主人来。
若是此时林君泽睁开眼睛来,恐怕会大吃一惊。这沙哑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浑身都被自己的白色须发覆盖住的老头,正是那日见到林君泽便向曹海开口要人的赵牧之赵师伯!
赵牧之看着昏迷的林君泽,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你能够听见我说话,因为你现在这个情形我却也经历过。几十年前,我遭人暗算,被仇家用鬼道功法吸去我一魂一魄。后来我的师父虽将我那一魂一魄抢了回来注入到我的身体中,我却仍旧昏迷不醒。跟你现在的情况倒也有几分相似——意识很清醒,但就是无法醒来。想来却是魂魄离身体太久,已经不能完全和自己的身体契合所致。后来我师父他用一种鬼道功法将我救了回来。只是这种鬼道功法危险极大,稍有不慎,只怕顷刻间就会使人丧命。现在我准备用这种鬼道功法来医治你,若是你愿意的话便动一下眼皮。当然若是不愿冒险,我便再想他法,只是……”
赵牧之没有再说下去。
林君泽心里却清楚的很,只怕就只有这种方法能救醒自己了。虽然说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但与其整日躺在这病榻上如同废人一般,倒不如放手一搏。
大不了是一死!现在想来,似乎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了。
死……便死吧。死了就能见到他们了,想到这里,林君泽的脑中便不由自主地跳出那一个个人影来。
于是,他用尽全力地动了动眼皮。这一下,脑中又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打了一下。
赵牧之看见他的眼皮动了一动,似乎松了口气,说道:“好,这才像男子汉大丈夫。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说完,赵牧之就离开了。
林君泽躺在病榻上,内心却是凉凉的一片,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吱”的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却有一个脑袋先伸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向屋内看了看。终于一下子蹦了进来,又将门轻轻关上,这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小师弟,师姐来看看你。”这不是方才那个女孩子却又是谁。
林君泽本自疑惑来人是谁,一听那声“小师弟”,心下便又哭笑不得起来。
这位师姐还真是“关心”自己啊!只怕以后这日子不太好过。
当然,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这女孩子正是赵牧之的孙女,单名一个文字。赵牧之对她疼爱有加,生怕她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虽说这百炼堂也是许多年轻弟子,但这赵文平日里却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赵牧之居住的这寒霜谷之中。这赵文因此整日闷闷不乐,万般恳求之下,赵牧之也只答应每半年一次的谢师会才肯放她出去。如今却来了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师弟,赵文自然是欣喜万分,如今见这小师弟昏迷不醒,却又不放心地跑来,想要再瞅上一眼。
赵文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中的林君泽,轻轻咬了咬嘴唇,道:“小师弟,师姐来看你来啦。等你好了,你可要陪我去玩哦。唉,爷爷平时也不肯我出去,那两个师兄又天天只知道修炼,没人陪我玩,我好烦哦!小师弟,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对了,你以后可不准天天只知道修炼,一定要记得陪我玩啊。我们来拉勾吧,说话算数哦!”
她伶牙俐齿地说了一大堆,却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
言罢,赵文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林君泽左手的手腕,然后用右手的小拇指勾住了他左手的小拇指,轻轻一拉,便嘻嘻地笑了起来,说道:“小师弟,现在我们拉勾啦,你可要说话算数哦,以后要陪我玩的,反悔的是小狗哦。还有以后谁要敢欺负你,师姐我帮你出气!”
林君泽心中本自郁闷,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无缘无故地被这个师姐强行拉了勾,以后想必要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但听到最后一句,林君泽心中却是有了一丝微微的感到。
但他转念一想,心下便暗道: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心中的这等想法,赵文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那门却被推开了,正是赵牧之进来了。赵文一见赵牧之,吓得连忙低下头去,怯怯地说道:“爷爷,我可没碰他!我、我……我有东西落在这里啦!”说着也不敢抬头去看赵牧之,小脸上也是红通通一片。
赵牧之手上拿着一个看上去非常古朴的盒子,目光只在自己的孙女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便越过赵文,看向躺在病榻上的林君泽。
“爷爷,我……”
“文儿,你先出去吧,别再来捣乱了。”
赵文吐了吐舌头,正准备离开,却无意中看到赵牧之手上的盒子,便好奇地问道:“爷爷,这盒子里面装得是什么啊?”
这一下却是戳到了赵牧之的痛处,这盒子里装的正是昔日自己受伤时师父用来医治自己的鬼器,一看到这个东西,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往事来。现在自己没有找到任何办法来救治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反而要借用这鬼器让那孩子冒极大的风险来接受医治。这种想法,让这位老人不免在心中生出些许的内疚和自责来。此刻赵文这无意中的一问,便让他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阴沉起来。
半晌,他的脸色才恢复如常,伸出一只手去,轻轻地在赵文的头发上摸了摸,说道:“这里面装着能够救治你那小师弟的东西,文儿,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去吧,乖。”
赵文一听,便乖乖地出去了。
赵牧之来到病榻边,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床边。他定了定神,仿佛自言自语道:“成与不成,却只有听凭天意了。”
林君泽一直是很清醒的,听了赵牧之的话语,心里也是“咯噔”一声,但片刻后便平静下来了。
赵牧之先在屋中布了一个简单的禁制,然后将那古朴的盒子横转过来。他慢慢将那盒子打开,林君泽顿时感到耳边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浑身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一股沁入心底的寒冷莫名地产生了。
赵牧之小心翼翼地将那盒子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却是四个怪模怪样的圆环。那圆环两黑两白,黑的幽黑如墨,白的就像雪花般洁白。那四个圆环上都镶有一个乌黑的骷髅头。
四个圆环套到林君泽四肢上的时候,他再次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之感充斥着他的意识。
赵牧之深吸一口气,掐了两个奇怪的手诀之后,手上猛地腾起一片黑雾。他将双手放在林君泽的太阳|岤处,顿时手掌上的黑雾化成两条细线,朝林君泽脑中钻去。满屋的阴森鬼气也在同时像热水一般起来,仿佛有生命的怪物一般张牙舞爪翻腾不息。
套在林君泽四肢上的那四个圆环慢慢亮了起来,圆环上镶有的那几个乌黑的骷髅头也活了过来,纷纷张开了巨口,发出怪笑之声来。然后那些圆环蓦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几个骷髅头的神情显得更加狰狞,好似欲挣脱那圆环的束缚,以便择人而噬。
赵牧之一见,知道时机已到。成与不成,便在这一刻了。
当下再不迟疑,又掐数诀,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手上的黑雾也变得更加浓重了。心念一动,便接连喷出四口精血,喷到那四个圆环之上。那四个骷髅头得了精血滋润,都接连发出令人心悸的鬼啸之声来,空洞的眼窝处也变得通红起来。下一刻,这些骷髅头竟从那四个圆环中挣脱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咬在了林君泽的两条胳膊和小腿之上。
林君泽顿时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从四肢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感觉自己仿若正被无数把细小而锋利的锯刀切割着一样。
这种细小而尖锐到极致的疼痛感,好似叠浪一般翻涌而来。这无休无止的剧痛,终于让意识清醒却不能醒来的林君泽惨叫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大地律动
一见林君泽醒转过来,赵牧之终于松了口气。他用法诀收了那四个圆环,但那几个骷髅头还呜呜咽咽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轻轻地将盒子重新盖上,赵牧之深吸一口气,脸上却显出一股破败之气来。他心念一动,便运转清霜混元功将体内的不适压制住,脸上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你且先休息一下。”赵牧之朝躺在病榻上的林君泽吩咐了一句,便默默地离开了。
那赵文听说她这小师弟已然醒了,自然想要来看上一眼,怎奈何赵牧之早已料到她“贼心不改”,便在门口布下了一道禁制。赵文几番尝试无果,便也只有悻悻地回去了。
林君泽方才在那种极端的疼痛下醒转过来,只怕再多一刻,却又要疼得晕过去了。他躺在病榻上,只感到浑身软绵绵的,心里也空荡荡的没有了着落。不过好歹也算是劫后重生,倒也有一点点的喜悦之情。
他浑身酸软,想起这几日的事情来,便又不免思绪万千,终于感到疲倦之极,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就在他将睡未睡之际,耳畔却清晰地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律动的声音,起初林君泽以为是自己心跳的声音。但片刻后他便觉察到那并不是自己的心跳,因为那律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强烈。随着那奇怪的律动之声,他发觉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地发生了改变,终于变得和那律动的频率一模一样了。就在此刻,屋中无数小到极点的土黄|色光点也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都随着这一声声的律动,如同凌乱的雪花般投入到病榻上睡意朦胧的林君泽体内去了。
此刻的林君泽只感到身体突然不再酸痛了,欣喜之余并没有多想,便已经沉沉睡去了。那些土黄|色的光点投入他的体内之后,竟都朝他的脑中涌去。林君泽的脑中此时正有一个土黄|色的圆球在那里旋转不息,这些小到极点的土黄|色光点仿佛正受了这圆球的吸引,纷纷朝那圆球涌去。这种过程只持续了一会儿,等到林君泽睡熟之后,他的心跳又慢慢恢复如常,身外的那些土黄|色的光点便也都消失不见了。
林君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到神清气爽,浑身的酸痛和疲倦之感早已荡然无存。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接着便四下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屋中陈设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除了自己现在躺着的这张木床上面还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这屋中就只剩下一张木桌和木凳了。林君泽以前和海笑臣一起躲避破虚杀手的追杀时,本就是经常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所以现在看到这屋中简陋的陈设,倒也没觉得什么。
他穿好衣服,下得床来,却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便想出去找点吃的。伸手想去推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了回来,林君泽倒也知道这应该是昨日那赵牧之临走时,为防止别人来打扰他所布下的禁制。怎奈何他对这东西一窍不通,寻思片刻仍然无法可想,便捂着肚子坐回到床边去了。
昨日那赵牧之用鬼道功法将林君泽救醒过来,本以为这功法对人消耗极大,林君泽至少要在床上躺个三天才能起来。他心知自己那孙女肯定又忍不住要来打扰这孩子,便在门口布下了一道长达三日的柔和禁制。原本人在昏睡之中是不须进食的,而且身体极端虚弱的人更是忌讳大量进食,却不料林君泽仅仅过了一日便又变得活蹦乱跳了,这下却让他只能捂着肚子郁闷地坐在床边了。
过了一会儿,林君泽腹中实在是饥饿难耐,便忍不住在屋中叫嚷了起来:“有人吗?有人在吗?”
他方叫了片刻,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惊喜,说道:“小师弟,你醒了啊!爷爷说你要整整睡上三天呢,还不肯我来照顾你。我放心不下,从早上起来便一直守在这里。没想到刚过了一晚你便醒来了,我知道爷爷就是骗我的,哼!”
林君泽一听,知道门外的正是赵牧之的孙女赵文,听了她方才的话,心中不免感到好笑,却又莫名地生出一丝感动来。他便跳下床来,走到门口,果然看见门上映着一个小小的影子,他心知是赵文,便又问道:“你能让我出去吗?”
那门口的赵文一听,却不乐意了,说道:“小师弟,你得叫我师姐。你不叫我师姐,我才不放你出去呢!”
林君泽心中哭笑不得,怎奈何腹中饥饿难忍,寻思片刻,便开口道:“好吧,师姐,你现在得放我出去了吧。”
外面的女孩子一听,非常高兴,便把脸蛋贴到门上朝里面说道:“小师弟,你等等,我这就去找爷爷来。”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林君泽站在门边,无聊地将手贴到门上。因为他并没有用力去推门,所以也就没有触发赵牧之在门上布下的那层禁制。林君泽轻轻一用力,那门上便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向回推去。
林君泽沉思片刻,便只是将手贴在门上,也不用力。他闭上眼睛,将整个心神都集中在手上。突然他感到从门上传来了一种律动,非常轻微,若有若无一般。林君泽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即又想起好像正是昨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律动。他便再次将心神都集中在双手之上。方才那种律动再次传来,他心下一惊,却又感受不到丝毫了。
“这难道……”林君泽自言自语道。
片刻后,他再次尝试着将心神集中到双手之上,这次的律动却很明显。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地清晰起来,随着那种律动越来越强烈,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随之缓缓地改变着,最后竟又和那律动的节奏契合了。林君泽感到心中空明一片,似乎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整个意识里只剩下那强烈的律动之声。屋中又出现了昨日那些微小到极点的土黄|色光点,疯狂地投入林君泽的体内,又不顾一切地向他脑中的那个土黄|色圆球涌去。
这时门外先是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声——正是赵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她的额头上沁出汗珠来,喘息了片刻,便朝门里喊道:“小师弟,不好了,爷爷他不在。我刚刚去找两位师兄来帮忙的,他们也不在。怎么办啊?怎么办呢?”
“这个臭爷爷,笨爷爷,再也不理你了。”赵文在门外抱怨了一阵,却发现屋中毫无反应。她以为她的这个小师弟又出了什么问题,心下也是大急,便徒然地又朝门内喊了一阵,见仍是毫无反应,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而那屋中,此时的林君泽整个身体都已经被一层土黄|色的光点覆盖了。他的心神此时完全和那种神奇的律动融合在了一起。门外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林君泽微微一皱眉,心念一动,手轻轻地一推,眼前的门却应声而开!
林君泽一步跨出屋去,猛然意识到这扇门上面可是有赵牧之布下的一层禁制的。
自己却是如何出来的呢?心下正是惊奇地时候,不免回过头去看了那门一眼。
这一眼,却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细眉如弯月,穿着二月嫩柳色的丝绸罩裙,正倚坐在门边的墙上,脸上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此时仍旧带着一丝泪痕,却正是赵文。此时走廊内略微有些昏暗,从廊外撒入的天光投在那女孩的脸蛋上,照出一抹溜溜的光白来,显得清丽而略带倔强。腮边泪痕和若有若无的浅浅的少女红,就像风中舒展开来的带露牡丹一般,摇曳多姿,光彩照人。
赵文方才听见推门之声,此刻也正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外的林君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在脸上抹了一把,一脸欣喜地站起来,用细细的声音说道:“小师弟,臭师弟,笨师弟,刚刚吓死我了,再也不理你了,哼。”说完便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林君泽。
林君泽此刻仍然沉浸在方才那股奇妙的律动之中,自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
赵文气呼呼地站在那里,等了片刻,见身后的小师弟定定地站在那里,毫无反应。心下微微诧异,便转过头来,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却看见这个小师弟正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言语,活似一根木头一般。
“哼,气死我了。算了,不跟你生气了。”赵文脸上却又露出笑容来,跑到林君泽身旁,一把抓住这位小师弟的手,说道,“走,小师弟,陪我玩去。”
林君泽下意识地点点头,接着却醒悟过来,见自己的手正被赵文一把抓住,脸上瞬间飞起两片红晕来,心下也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来,想把赵文的手一把甩开,却又有着一丝不舍。
正在慌乱间,赵文却已经拉着他跑了起来。林君泽终于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师姐,我、我……”
听见身后的小师弟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赵文停下身来,好奇道:“小师弟,你怎么啦?”
林君泽脸上一片通红,嗫嚅道:“师姐,我、我……肚子饿。”
第三十九章 两小
赵文愣了一下,接着竟露出满脸笑意来,说道:“走,小师弟,我带你去厨房。师姐做饭给你吃。”
林君泽一听,打心眼里不相信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居然会做饭。
看着林君泽一脸狐疑的神情,赵文不满地嘟噜道:“可别小看人哦,跟我来吧!”
说完,便又拉着林君泽一路飞奔着往厨房去了。林君泽虽然心中不甚相信,怎奈何肚子实在是饥饿难忍,便任由她拉着。
两人跑到厨房,都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歇息了片刻,赵文看着林君泽,一拍小胸脯道:“小师弟,你运气真是不错。原本给我们做饭的李伯伯,这几天家中有些事情要回去打理,要不然你可尝不到师姐我的手艺了。”
林君泽一听,不由得地在心底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那边赵文却真的开始掌厨,林君泽看了一会儿,愣没看出她究竟做得是什么菜。无聊之时,便又将心思都沉浸在回味和感受那奇妙的律动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君泽突然感到耳朵被人狠狠地拧了一下,他才“哎呀”一声回过神来了。正看见自己面前怒气冲冲双手叉腰的赵文,这大小姐正瞪着他,流露出非常不满的情绪。
“小师弟,我喊了你几遍了,你却像个木头一般毫无反应,真是气死我了!”赵文气呼呼地埋怨道。
刚才林君泽正沉浸在那奇妙的律动之中,自然是没有听到赵文的声音,对此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赵文一见,倒也不生气了,端过一个小瓷碗来,笑嘻嘻地说道:“小师弟,来吃吧。”
林君泽接过那小瓷碗,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哀嚎起来。那碗中黑乎乎的一团,实在看不出是什么菜,而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焦味传来。
“怎么了小师弟,不好吃吗?”赵文一看林君泽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原本满脸的期待神色中也带上了一丝忐忑不安来。
林君泽心知这师姐赵文也是一片好意,自不能说实话,便偷偷地劝慰自己道:好歹不是毒药,吃不死人的。想到这里,便猛吸一口气,接着就着几口冷饭,风卷残云一般将那小瓷碗中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吃完了。
赵文一看,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其中还带着一丝的得意。她又朝林君泽道:“小师弟,你还饿吗?”
林君泽正在痛苦无比的时候,听了自己这位师姐的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赵文,却是高兴得紧,又变戏法般地端出另一个瓷碗来,说道:“小师弟,这里还有呢,慢慢吃吧。”
林君泽一看,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将脚边的一个木凳都踢翻了。他连连摆手,脸上装出心满意足的样子,说道:“师姐,我已经饱啦!真的饱啦!”
赵文将那瓷碗搁在桌上,一嘟嘴,说道:“小师弟,我知道我弄的不好吃,爷爷都说我根本就不像个女孩子。唉,好郁闷。”
这边林君泽急忙安慰她几句,那赵文顺过一张木凳坐了上去,却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过了片刻,抬起头来,眼眶却自红了。忍了一下,却终于抽泣起来。
林君泽虽然自己时常会哭,但现在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哭得很伤心的样子,只感到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哭了片刻,赵文却开口说道:“小师弟,你见过你的父母吗?”
林君泽一听,也不由地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来,终于摇摇头,回答道:“没有……”
赵文一听,脸色一片黯然,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们却是同病相怜呢,我的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听说他想带着我母亲逃走的,却被一个大恶人追上了,就出手把我父亲杀了;那时我的母亲已经怀孕了,她在我出生之后就离我而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因为我每次提起她来的时候,爷爷总会勃然大怒,自然也不会告诉我关于她的任何情况。我知道她现在仍然活在这世上,虽然我不敢告诉爷爷,但是我真的好想见上她一面。好想、好想,真的好想!”
她讲完这一切,努力地想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更加坚强一点,然而眼前还是渐渐地模糊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林君泽心中也觉得很是难受,便问道。
赵文摇摇头,沉默片刻方开口道:“小师弟,我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林君泽看着眼前的赵文,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此刻听她一说,心知倒是错怪她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是谁,自打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跟着那个和蔼可亲的师父。师父为人很是和气,可是这样一个老好人,竟也被人暗杀了。
林君泽想到那些破虚的杀手,再想起赵文的母亲,心里便蓦得腾起一股火来,问道:“师姐,你的母亲这么多年,就没有来看过你一次?”
赵文仍旧摇了摇头。
林君泽一看,不由得大为光火,不禁大声道:“你可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来,她竟然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你!她怎么能够舍得?她怎么能够这么绝情!”
赵文本自抽泣不已,眼见林君泽如此,却连忙辩解道:“小师弟、小师弟,你不要怪她!我想母亲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然她一定会来看看我的。有时候做梦的时候我还能梦到她,可是母亲她的脸上似乎遮着什么,我一直看不清她的模样。我就伸出手去抓,可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我始终够不到她,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地离我而去,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林君泽看着赵文脸上痛苦而慌乱的神情,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她,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于只是叹了口气,便沉默不语地站在了一旁。
厨房内倒是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赵文时不时的抽噎之声。
过了片刻,赵文哭得累了,便想回自己房间去。站起身来时双腿一软却险些跌倒,林君泽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连忙关切道:“师姐,你没事吧?”
赵文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她朝林君泽说道:“小师弟,我今天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改天再带你逛逛吧,我们这寒霜谷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林君泽点头应了之后,赵文便自回自己房间去了。
那厨房中只剩下林君泽一人,他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心中不禁感慨起来。正感慨不已的时候,那赵文却又折了回来,朝林君泽说道:“小师弟,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吗?”
林君泽一听,心中正疑惑不已的时候,赵文却又接着说道:“你若是晚上害怕的话,便来和我一起睡吧。”
这一句,却把林君泽惊得无以复加。他自从上次见到云仙子情窦初开之后,便对云仙子一直难以忘怀。原本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林君泽现在却是一知半解。现在听到赵文如此一说,心中虽跃跃欲试,但立刻又想起云仙子来。
他不由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师姐,我不怕的。我知道一定是你怕了。”
赵文一听,却不乐意了,说道:“我都一个人睡了好几年了,我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小师弟你刚来,我不知道你晚上怕不怕。既然你不怕,我便回去了。”
林君泽连连点头,待到赵文走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摸背上,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他生怕赵文又折回来,自不敢再做逗留,便也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林君泽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的屋中,将门关上后便盘腿坐到床上。坐了片刻却感到心神不宁,便下得床来,将自己的房门又关了一遍,检查确信无误后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他又坐回到床上去,先是将已经荒废很久的凝神决重新运转了几次,然后便将心神集中在自己身上,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过了片刻,那种奇妙的律动果然出现了。林君泽心中一喜,正要用心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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