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些东西集体扔到蝎子堆里,坐在鬼母旁边。
“干娘。”
“哦。”
这大妈不是想跟我玩阴的我捅捅她的胳膊。
她把手臂抱,特别高深莫测。
“干娘今天真漂亮。”
“嗯。”
这大妈还是不懂
“干娘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儿子按摩按摩”
“懂礼貌的好孩子,来。”
按摩中。
“干娘还想要点什么”
“我想睡会。”
忍耐快到极限。
“今天天气好,干娘怎么会想睡觉”
“黑黢黢的,哪里好了。”
要怒了。
“这里天气当然不好。”
“那我出去走走。”
她刚想站起来,我就先行站起来,脚踹飞板凳。
“你小子胆儿大了,敢在老娘面前撒泼”
大妈凶起来真可怕。我摆摆手:“没有,这板凳不听话,板凳说要让我坐还扎我屁股,不守信用,我就踹了它。干娘又不是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撒泼。”
“你这小鬼啊,早看出你等得不耐烦了。”鬼母长叹口气,从长椅下抽出个长袋子,扔过来。
我伸手接。嘿,这重量,拿在手里就是沉甸甸的啊。
我立刻把它放在椅子旁,重新替她捶腿。
“你要不嫌那木棍子硌手,就继续捶吧。别又给我捶断就好。”
我有些窘迫,换过去给她捶另条腿:
“干娘这腿是怎么回事”
“断的。”
“我当然知道是断的。”
“小伙子,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你,知道的少点,活得久点。”
我听这口吻,知道把这大妈给惹恼了,只好保持沉默。
过了很久。
我捶到半,悄悄用靴尖拨开黑袋子。
那紫水晶,那七个孔,那质地乖乖,真是天鬼神刃不是我以前做来骗人的玩意
鬼母闭着眼睛,忽然道:
“这腿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没了的。”
“怎么”
鬼母靠在椅背上,手捏住条小蛇的尾巴,长长的指甲这么弯,便抠入蛇皮。还没见血出来,蛇挣扎了下,不动了。她捏住它的三寸,掐断,把血注入小壶。最后扔掉蛇,擦擦手。
“那时候,有人追杀我,没法子的。”
“所以他们把你腿砍了”
“我自己砍的。”
“啊”
“腿被打骨折了,要拖着条死腿,跑不快。”
“可是,你要斩断它,它就没有了。”
“我要不斩它,我的命就没有了。”
我顿时哑然。
“那时我儿子还活着,我还不想死。”
这会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我这种娃是从小没爹没娘的,对爹娘这俩字也没什么概念。好不容易遇到个爹,就被重莲剑戳了,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二少我在乱葬村那小破篓子里长大,觉得挺好。待我好的人也不少:缺只眼的曲悠延,缺根腿的鬼大妈,缺条命的林轩凤,缺心肝的莲宫主
重莲和林轩凤,真是想着就胃疼。我还年轻,怎能被这点风花雪月的小事纠缠住赶快忘掉,寻找新片天空,等切平静了,娶个老婆生个娃,好生过日子去。
生娃
我的可怜紫宝贝,我的混帐芝丫头。
我居然开始怀念雪芝自创的青天霹雳锅贴掌,女儿哪,爹爹想得心肝都疼了哎
“不说这些了。”鬼母拨开我的手,“瞧你捶得心不在焉,想看刀了吧回去回去。”
“没事,我多坐坐。”
“坐什么坐晚上你还要去陪大尊主,再不去就没时间休息了。”
“干娘,你怎么这样待我”
“你都接了这么多客,陪陪大尊主有什么”
我阵恶寒。虽然我确实有事找白翎,但怎么说都不想以这种方式。
“干娘,人家还是处子之身啊”
“没事,大尊主人又英俊又温柔,不会亏待你的。赶快回房梳拢梳拢,准备去接客”
“干娘”
“滚去”
“年纪大把了还瞎操心年轻人的事,大妈你小心长皱纹”
我跳起来,飞奔出去。瞬间,后脑门被击中,壮烈倒下。无头蛇软软落在我的面门。
五二
从鬼母那里侥幸逃,看时间不早,我直接穿到西街去。
青溪沐浴堂。
壁上大理石雕刻,秀色红黛,娇香绮罗。这里是高官名士享受的地方,我虽然现在银子也不少,但穷惯了的人下这么奢侈,多少有些不适应。刚想掏银子,就有小厮过来说:
“这位公子,白翎尊主命我待您去等他。”
果然是沐浴“堂”。
白翎那个挥金如土的,选了个最大的房间,水放得满满,还只有他个人用。周围美女没有,英俊小生倒有堆。
桌上金盏座,美酒壶,处处轻纱飞扬,醇香四溢。
估计这会儿白翎不会回来,我又不打算和他玩鸳鸯浴,绕着那些木头小生转了几圈。
谁知刚转身,那些小生就被叫了出去。我还道是白翎回来,赶紧跟着跑。可是门锁上了。
我拉了几下,开不了,干脆坐在轻纱后的椅子上发呆。
这呆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水中的热气已经完全消失。蹲下用手试,根本是彻底凉了。
刚抬头,却正对上个人。
那人穿了衣服。只穿了衣服。
我差点头扎入水中虽然背对着我,但那柔舒肌发看即知,白翎。
白翎猛然抬头,估计很惊愕。我也同样惊愕。
他不动,我不动。他动,我必定被击即中。
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腿间有血丝。
而他,正在用张软巾擦拭那些血渍。
记得有人说过,迎面走来两个穿样衣服的女子,如何辨别哪个是妓女,哪个是黄花大闺女吹来阵风,黄花大闺女先压裙,妓女先压发。
这样关键的时刻,白翎居然仍背对着我,以掌击起水花,直冲我面门。
我立刻回掌。
等水花消失以后,他已经戴好斗笠,正在穿裤子。
“你何时醒的”他不紧不慢道。
“我直醒的。”我走近两步,挑挑眉毛,“所以,该看到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也看到了。”
白翎没有说话,但身子明显震。
嘿嘿,臭小子,比黄毛丫头还真好骗。我咂咂嘴,沮丧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呢”
“你少装。”
“原来你暗恋我已久,是因为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你”
“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不要再说了”
我嘴巴上是滛笑,心里却咯噔跳。这白翎竟然真的暗恋我,指不定还是我认识的人。这下子尴尬了。他每每提到重莲,都是副酸相。不晓得人还当他是暗恋重莲呢。
给不喜欢的男人喜欢上,真是件痛苦的事。
遇到这种难缠的家伙,跑得越远越好。
“凰”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只看到了你的命根子。都是男人,有什么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
他走到边,用软巾擦拭发上的水珠。
轻乌帽,长白裘,这小子整体效果真的不是般好。就是骨架瘦瘦,再少点肉,整个看去就有点弱不禁风。还好个子蛮高,说难听点撑死竹竿。要矮了,又姬细腰。
我就不大明白了。这些个人都是男人。而重莲还不算个真男人,宽肩长腿,骨架还相当舒展,怎么蜕变的
“林宇凰。”白翎忽然转过来。
“别叫这个,我提心吊胆的。”
“你可以回去了。”
“你叫我来,不是有事要说么。”
“本来是想让你陪我睡,但现在好像不大可能。”
这小子说话真不含蓄。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菩萨爷爷这么好心,把他给搞到硬不起来,不然今儿我吃不了兜着走。
“大尊主,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花遗剑的事,我不帮。”
“好吧,我不强人所难。是这样,我背上被人种了蛊,听说是殷赐做的蛊。他和步疏关系不错,想来和你关系也还说得过去,你帮我请下他可以么。”
“在哪里,让我看看。”
我拉开衣服,露出后背:“不是很明显,但有个小豆。”
他走到我身后,把我挪到灯光下。
可能是用冷水沐浴的原因,他的手指很冰凉,跟上次样冰凉。他手指按在我的背上,有些颤抖。
“嗯,我看到了。”
“大尊主啊,你声音怎么这么抖着凉了”
“没”这话刚说完,他似乎吸了口凉气,然后重重地咳了几声,又忍住咳嗽,憋得我都想跟他起咳了。
他飞速抽出腰间的药瓶,倒药丸子,吞下去,咳嗽还没停:
“殷赐现在已经走了。你下个月初到,咳,到少室山找我,我会找解药给你。”
少室山
缺右眼说的果然没错。天山的弱点是少林武功。白翎来洛阳还这么忙,肯定是为了去寻找和尚们的弱点。
“可是我走不出洛阳。”
“没事,我会咳咳,会放你”
我实在看不下去,拍拍他的背:
“唉,你也是个病壳子。”
他愣了很久,忽然重重把我推开:
“滚”
没料到这家伙病不轻,身手也不弱。
我拍拍手,转身就走。
又不是我家媳妇,我干嘛让他
白翎还在那里咳嗽。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就追上来,咳嗽声还直跟上来。快到我背后的时候,我忽然转过去:
“什么事”
他定在原地,不动了。
“没事我先走了。谢谢你啊。”
他没有说话。
我赶快溜。
这下惨了,惹了不好惹的人。这世界上最不好惹的,就是感情丰富的人,这种人分三类:,女人。二,重莲。三,林轩凤。
白翎大爷看上去又是个很容易“痴情”的人。上苍保佑,他千万别跟我玩真格的啊,他把我当兔儿爷都比跟我动感情好。
前面的已经让我吃不消,再来个我这老命也别想保了。
盏茶过后抵达自己的房间。
房内黑暗,我走到窗边,摸索着寻找火折子。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闪过道黑影。
火折子是摸到了,但我站着没动。
时间凝固般,万物静止。
我捏住火折子,慢慢寻找它的端,另只手摸到油灯。我把油灯抬起来。
把剑冲破纸窗,刺向我。
我往后闪,油灯的尖锐部分扎入握剑人的手背。惨叫声。竟是女人。我刚想反击,窗口翻倒,大群女子蹿进来。
原来殷赐说的是这个。
女子们将我团团包围。
“不要杀,先折磨下他。”
“把脸划花。”
“不,切了他。”
我道:“妓女身上死,宦官也风流。你们鸡我吧。”
鸦雀无声。
这些个人里居然还夹了个杜炎,我大叹白翎的崇拜者群真是强大。
“杀了这个滛贼”
“大尊主是怎么看上他的龌龊”
这些女人真的是妓女么这种等级的黄段子都不得
语毕,长剑簌簌刺来。我轻而易举闪躲。殷行川料事能力还不及白公子,妄称仙人。我正想红裳观都是些草包料的时候,老大来了。
月下身紫红衣裳,鸢尾花瓣般艳丽惊人。
簌簌簌簌几剑,我连忙用台灯接招,勉强能应付。
但周围的女人又围上。
已经相当勉强。红裳手挥,几支闪闪的飞镖击来。
我闪开,再当当挡了两剑。
几支红缨针飞来。
再闪。但人太多,已经快反应不过来。
根本没时间去拿天鬼神刃。凰羽刀又不在手上。
把黑砂飞来。
我闪开,左眼眼睛中了黑砂。我捂住眼睛,但她又剑,我连揉眼的时间也没有。单闭着眼睛,眼球发烫,泪水直往外涌。
这房间又无法施展轻功,我连连后退,直到无路可退。人太多,总会给逼死。
原来殷赐是个神人。
可惜我连自己为什么会给人杀都不知道。但死前,起码要看看这红裳的庐山真面目。
于是,抵死搏,扔出灯盏,直击她的帽檐。
转眼,又把砂铺天盖地而来。
不过这次比较毒,我闻到了鹤顶红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这辈子见过最快最狠的剑出现了与重莲不相上下。
我甚至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打的,红裳就已经被剑指住脖子。
她的耳侧已经被鲜血浸染,想必是被灯盏击伤。同时,她的脸还露了出来。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脸。
不是丑,是恐怖。
像被烧过,又像被划过。整个脸,已经看不出是人的脸。
“让那个狗女人带着她的狗人妖起去死。”她那皱皱巴巴的眼皮眯成条缝,“所有和狗人妖通的人,统统去死。”
站在我面前的人,居然是白翎。
“他自然会死。不过,你和步疏的私人恩怨,自己去解决。”
“自己解决自己解决我自己能解决那个狗女人吗她只要和艳酒在起,我就伤不了她现在她倒好了,重新回去找狗人妖”她指着自己的脸,失声尖叫,“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脸”
五三
白翎不动声色,淡淡说道:
“步疏就算杀了你,那还是你们的私人恩怨。要找她报仇,没人会阻止你,但不要动用天山的人马。你要动也可以,先拿钱出来。”
“行。我给她们银子,人五百两,够了”
“杀条狗都不够。”
“你认为该给多少”
“五万都羞于见人。”
“白翎,这人是重莲的姘头,杀他还要这么多钱”
这下有意思了。我的身份什么时候被看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你不是这么孝敬宫主么他想杀的人,你还不杀”
“你给我足够的银子,宫主我也杀。”
红裳的脸扭曲:“你你这话,如果我让他听到,别说银子,你死后连粪土都拿不到。”
“他早知道。”
“笑话。他要知道还会用你”
“他正是知道,才这么放心。只有贫穷的人才不敢用钱换忠心。但对他来说,这样的人才最好用,不是么。”
“我不管你和艳酒如何,我要杀了这个人。”
红裳上前步,我始料不及,再无时间顾及眼睛,冲到枕下抽出天鬼神刃。但刚准备迎战,便听到她惨叫声。
她捂着眼睛,浑身不住痉挛。
她周围的女人统统围上去。
白翎拍拍手掌,堆红色的粉末从手中落下:
“滚吧。”
红裳那帮人陆陆续续离开。
我看看身旁的人,有点无言以对。平时看这人轻软素雅惯了,几乎忘了他是白翎。
白翎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另只手轻轻拨了拨我的眼皮。我疼得倒抽口气,刚想说他两句,他却轻轻说:
“不痛不痛,擦擦药就好了。”
月光朦朦胧胧,将他肩上的发,指尖细腻的皮肤照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从这个窗户,可以看到盛世繁华中,难见的月光。
故乡是座小小的村落。村外青山如笑,寒如雾。破旧的材房中,流水碧华斜斜照落,偶有马蹄声,几乎碎了房内房外,霜般的月光。
当时跟着村里的赵师傅学制竹剑,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劈了,血流成河。我甩着手,见血珠子满天乱飞,还兴奋地给林轩凤说,看,血花林轩凤差点被我气休克,抓住的手就开始看伤口。我特不安分,跟个猴子似的跳上跳下,无聊地捏他。终于这种兴奋在他撒上行血药时彻底停滞。我痛得浑身打哆嗦,连脸上的皮肤都在跟着抽筋。
他当时对我说了句话。时隔多年,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大概也是不痛不痛之类的哄小孩的话。
只是小小轩凤的声音温柔得不得了,脆得不得了。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那个笑容真是可爱极了。可爱得就好像,好像村外的轻云,轻云间的花。
白翎的声音点也不清脆,还略显沙哑。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当年那个少年。那个骑在师傅马上,徘徊醉里青山,巧折花枝的风情少年。
但是,总是会想起春末夏初。
暖暖的阳光,潺潺的河流。青涩的歌谣回荡在山间,仿佛来自天边远方。
我拿着枝丫,他握着玉笛,前后,踢着小石路往前走。看飞鸟觅路,树影错落,繁花重重叠叠擦身而过。回头看他的时候,光斑透过枝叶的缝隙,总会零零碎碎洒在他的身上。
直直这么走下去。走着,永远没有尽头。
眼前的人声音尽管温柔,却少了年轻人的激情。他轻轻拍着我的脸,在我眼睛上撒药:
“忍忍,马上就好了。”
药物刚落入眼睛,我闭上眼睛的前刻,看到他的眼睛。隔着纱,不很清楚,可我知道他也在看着我。
我的牙齿几乎被我咬碎。
“真的很勇敢。很多人擦这个药的时候都会哭的。”他低声说,“慢慢把眼睛睁开,让药进去。”
估计我的眼睛红得很可怕,或者布满血丝,他有些看不下去。可依然在专心致志地按揉我的眼角。
可能是真的很疼。只是刚睁开眼,与他对望,泪水就直直往下落。
“现在可以闭眼睛了。”
我闭上眼睛。眼睛火辣辣的,泪水不受控制往外涌。
“还好她没用九蛊砂,不然我这眼睛废了。”我摸索着坐在椅子上,疼得呲牙咧嘴,“不过瞎了也无所谓。就算瞎了,林二少也是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的独眼郎。”
白翎轻轻笑了笑:
“这时候还不忘臭美。”
“不过,那个红裳的脸还真吓人,谁下的手呀”
“步疏。”
“真是她为什么”
“现在步疏当真是倾国倾城,但当红裳还是名满天下的美女时,她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
“名满天下的美女”我闭着眼笑,估计很诡异,“难道是般思思”
“没错。”
“啊”我差点跳起来,“红裳是般思思她不是死了吗”
“那是她自己放出来的谣言变成这个样子,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活着。”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这落差和我想象得也太大了。当初听说般思思的故事时,我还对这个美女分外神往。
眼睛忽然又刺痛,我皱眉:
“因为什么男人”
“个女人要毁另个女人的容,只是因为男人么。你也太不了解女人。”
“哼哼,从小我家乡的女孩子没有不喜欢我的,不过我嫌她们平庸。看不上。”
事实是,乱葬村里的女人少之又少。而且,都是阿姨级别的。
阿姨都喜欢我。
白翎忽然笑了,笑得我身冷汗。笑过后,他又缓缓道:
“步疏毁掉红裳的美貌,就是因为红裳的美貌。”
我在想,如果有天有个比重莲还要惊艳的人出现,他是否会杀掉那个人反正他有女人的心理么。
“是否还有个原因,重莲”
“你认为步疏爱重莲不是的。她其实什么人也不爱,她只爱她自己。所有比她美丽的女人,都会被她毁容,或者毁容后杀掉不过,现在比她美丽的女人,很难找了。所有男人向她求亲,她从来都只拒绝。她喜欢艳酒,只是因为艳酒不把她的美貌当回事。她以为这才是真爱。并且自从认识艳酒以后,她便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艳酒更美丽。”
“那重莲呢”
“因为他是她的敌人。”
“敌人还爱”
“她说,只有她的敌人还有不爱她的人,才配得上她。”
五四
这步疏真是疯子。想到她和重莲站块的模样,变态加变态,真是绝配。
想起重莲那个在我面前温柔体贴洗衣烧饭的小媳妇变成个大男人,让步疏为他洗衣烧饭还不时赏她香吻个,我火气就跟不要钱似的升起来。晃晃脑袋,我道:
“对了,整个天山的人都要听从艳酒的话么”
“不用。”
“他不是神宫宫主么”
“他从来不管别人的事,底下的三观五门二十六楼只要定期交银子孝敬他老人家,就可以自由行动,并且致消灭重莲。当然,天山有些规定,不能违反。”
“但你说了,他是花钱雇你的。”
“没错。所有观主门主里,只有我是倒收钱的。”
我自然不会傻到去问理由。给他钱,在他即将和别人睡的晚上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又加上鬼母那些不可能是空岤来风的消息艳酒喜欢他,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
看来,白翎去自己去抓那个药,定是有难以启齿的理由。
“我上次在长安看到你抓药艳酒在那方面也太狠了些。”
白翎低垂着头,隔了片刻猛然抬头:
“胡说什么”
原来真是这样,艳酒不仅人神秘,连在床上也如此高深莫测。可我记得,鬼母说他性能力不好。
难道说,他还喜欢用工具
造孽的大尊主,容我再问个:
“艳酒真的丑”
白翎看了看我,想了想,半晌才迟疑道:“没有谣传的那么难看。”
如此这般。
“对了,今天的事,你不要生气。”白翎道。
“我生什么气”
“在浴堂。”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算了。”
我把胳膊往他肩上搭:“别小气,说来听听啊。”
谁知,他敏感得要命,还往后缩了下。我那手臂落了个空,倒上不下的尴尬万分。白翎站起来,道:
“我会去交代,让她们不要再动你。记得来少室山。”
白翎走了。结果第二天就发生了大事。
杜炎飞奔过来跟我说,鬼母找我去见她。原因不用问,她知道我是林宇凰。我又问他为什么,他说不知道。只是鬼母叫我去。
我立刻开始收拾包裹准备金蝉脱壳,刚埋出门,就看鬼母站我面前。
“你是重莲的人”
“不是。”
“真的不是”
看她这口吻,不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要是,就凭我这三脚猫的武功,怎么在这里混”
“我最后问你次,你是不是重莲的人”
“不是。”
“如果是如何”
我嘿嘿笑:“任干娘处置。”
“若你不是他身边的人,那这是什么”她举起封信。信还未拆开,我的背上已经凉得彻底。
那是我寄给重莲的通报信。
看来宇文长老已经没事。送口气的同时,又假装不明所以地打开信封。
信纸还没取出来,就挨了个重重的耳光。
我捂着脸。不过多时,半边脸就开始发烫。真看不出来鬼母个残疾竟然如此大力,连续掴了我好几个耳刮子。而向以牙还牙的我居然无法还手。
不是说她的武功怎么强,也不是说我身法不够快。我既然通知重莲,那她派去杀宇文长老的人肯定安心当神仙去了。我这种心肠子比较硬坏点子比较多的人,还是会有愧疚的时候。想到她对我这么信任,良心就拔凉拔凉的。反正我皮子硬,恢复能力强,只要她不要我小命,打顿也没什么。
“你说,你是什么人”
我两边脸都打肿了,有点浮躁,压着脸颊看她,翻了个白眼。
她直接把我踹到地上,用棍子戳。
“大妈,你用棍子戳戳没什么,别用刀戳啊,出了人命你别后悔啊。”
“老娘这辈子杀人无数,还从来不曾后悔”
我干脆不回答她,给她打得滚来滚去。终于受不了,直接站起来往外面冲。结果刚到门口,鬼母冲过来,硬把我拖到地上,拖回去。
我这会儿自尊心真的受挫了。我怎么说也是成年男人,居然会给个半老徐娘从地上拖着走
她那是什么臂力
会武功的人打起人来绝对不留情。鬼母离开的时候,我浑身淤青,血也流了不少,浑身骨架都碎了般,躺在原地动不动。
天黑了,鬼母又来,我还在那里不动。中途有几个莫明其妙的人来看我,都以为我是受到了精神上的创伤。实际我是给打得挪都挪不动,外加腹部上的旧刀伤,挪就跟挺尸似的。
“我不杀你,你走吧。”
鬼母站在房门前,疲惫地靠在门栏上。
“大妈你看我这样能走么”我原想吼得有气势点,但看到地上的血跟长江黄河似的四通八达,我就晕眩。于是,说话也软了些:
“重莲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虽然把我赶出来,但人不能忘恩负义,这回恩报了,我良心也安好。我对花满楼的工作虽然不怎么喜欢,可是干娘人这么好,我怎么也舍不得走。以后,我定不会再把天山的事情说出去,好吧”
还好她还不知道我是林宇凰,不然我不死也得死。
“如果换作别人,我已经把他做成人彘丢到蝎子堆了。”她蹲下来,假腿非常不灵便地瘫着,“还是说,你想和别人样”
“我明天走。”
约莫三更的时候,我房间发生了灵异事件。
有人偷偷来替我盖被子,边盖还边吸鼻子。我用眼缝瞅着看出是个蒙面人。不过那人眼睛大而亮,眼角微微挑起,还有头发在晚上看都乌亮乌亮的,实在不难认。
大妈做事也欠考虑,也不想想她把我揍成这样,还叫我滚蛋,我能睡着么
盖好被子后,她的眼泪也唰唰落了满地。想她还是很不容易,这年龄的女人哪个不是为了丈夫儿子活,她两个都丢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干儿子,还出卖她。有时候我还真他奶奶的不是人。
重莲那个死妖精,红颜祸水。我和他都没关系了,他还挥舞着白骨爪继续害我。
次日清晨我带着我的大笔银票离开了。但实在走不动,在家小饭馆里吃早点。我找小二点包子,小二说你这嘴里不是含着两个么。我差点闹出人命事件。
休息了没多久,听了点消息。重莲对步疏宠爱得不行,麻烦终于找上步疏。
步疏现在是整个武林和天山的靶子。
不过我猜她可能还会高兴。毕竟敌人越多,值得她爱的人就越多。她也不用为了自己的绝世美貌而感到精神空虚。
然后我又知道我会这么红的原因。隔壁桌有两个人在打赌,说花满楼的重莲绝对是极品,你去找他看看。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接过个比较莫明其妙的客。他进门想飞扑而上,被我踹飞并威胁。他忽然冒出句:“老子中张暴虫他们的计了”然后逃之夭夭。
之后,经常会来些类似的莫名客人。每次似乎都是慕名而来,又绝不失望而走。没过多久我就出名了。花满楼名倌重莲。
“重莲,鬼母观的人都在找重莲花满楼的重莲逃跑了”
这消息传出,我猛然抬头。
“听说鬼母找他的时候脸都白了,口齿不清,好像是他出卖了天山的重要机密,你们快点去找他,悬赏万两啊”
难道大妈后悔了现在想杀人灭口
所幸人家都是在找美男重莲,不是变形脸林宇凰。我继续坐在位置上啃包子,看全城人都冲出城门外。
等这波人都出去了,我才超着小道溜出洛阳,朝少室山的方向赶去。
五五
少林寺与重火宫相对,于登封少溪河北岸坐落,寺院宏大。
禅宗祖廷,天下第名刹。说的正是少林。
少室山角有数条甬道,道旁碑石如林。山脚有家驿站,间马厩,两家饭馆,个客栈。
还有十来日便到与白翎见面的日子。我在客栈住下,拿着大笔银子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花。有计划在见过白翎之后便去打探天山的消息,到驿站去写了封信给缺右眼,约他十五日后在长安见面。回来的时候,客栈里多了不少人。
那些人统穿着白衣,系有黑色腰带。
我连连退了几步,跑到后院,跳到房檐,倒挂金钩,往底下看。
“春唤。”
“有。”
“红翠。”
“有。”
“锦凤。”
“有。”
“欺羽。”
“有。”
“乌鸦。”
“有。”
全是鸟名
风雀观
楼下有两个马夫在谈话。我眨眨眼,侧耳倾听:
“风雀百灵,再生九冥。我看,是疯子百灵,再生阎冥。”其中个边给马匹倒饲料,边低声道,“你看到没,百灵刚才叫他们拖了堆麻袋出去。”
“看到了,麻袋里装的什么”
“死人。都是他亲手杀的。”
“这些人做了什么,给他杀了”
“都是重火宫的。”
我微微愣,更加注意。
“看不出来啊,百灵长了张公子哥的脸,谈吐举止也够体面,怎么出手这么狠”
“我呸,我老婆今儿看到他,立刻就给他那双桃花眼勾了去。我给她说那是个杀人魔,她还觉得他更加有魅力。明儿就把她休了去。”
“行了吧你,你什么时候对你老婆凶过”
“你真是没看到百灵杀人的模样,太恐怖了,简直不像个人。我看到不少人杀人,从来没哪个像他那样的。简直就像人人都是他的杀父仇人。人家气都断了,他还要在别人身上划几个口子。”
“有人说他是艳丑养的表子,看来是真的。”
“哈哈哈哈,是啊,平时给人欺负多了,这会儿来这里卖马蚤。”
我吞唾沫,却看到那两人瞬间倒地。
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来我居然没有察觉。
可更令人诧异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确切说,是他手中的剑。
那是把长细而轻巧的剑。百炼钢的剑锋,黄金制的柄。柄上迎风摇摆的,是白如初雪的羽绒。
血珠顺着剑锋滴落。
那人弯下身子,用死人的衣服擦拭剑身。
剑回鞘。他回头走了。
之前他的身子被马棚挡住,现在转身,绾在边的乌发丝丝缕缕,飞舞翻转。他穿着风雀观的衣服。但因为是背面,我看不到他腿上的刺绣。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揉揉眼的瞬间,他已经消失不见。
凤翎剑应该在重火宫,这把或许是赝品。
但这背影,这种走路姿势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定是想得太多,产生幻觉。
再回神的时候,客栈里的鸟类们都走了。
七日后,我在客栈二楼窗户旁往外看,白翎带着帮风雀观的人前来投宿。看这架式,似乎愣是准备轰轰烈烈闹下少室山才走。
我对下面大声唤道:
“白翎大尊主”
其他人都抬头看我。白翎还是蒙着那个面纱,停了停,没抬头。站在原地不动。
我跳下窗户,落在他面前。
“大尊主居然提前来了。”
“你不满意么。”
“我当然满意,我还荣幸得很哪。不过,大尊主如果有事,就别在这里住了。把解药给我就好。”
“怎的,嫌我麻烦”
“风雀百灵是个大忙人,谁都知道,我就不多解释什么了。”
“我要不给你,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白翎真是个偏激狂。说话永远是那个“我就如何如何看你如何如何”的调调。问题你偏偏又有事要求他,实在让人好不耐烦。
于是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个小锁,放到白翎手中:
“这是我大老远跑到东海买的东西,本来准备以后拜师学艺送给师傅做礼物。现在送给大尊主,以表谢意。”末了,又补充句,“很贵哦,要千两。”
白翎握住小锁,仔细看了看。小锁镀了层金,上刻有两只小鸟,特别精致。
“千两买这个是挺贵了,不过你确定要送我么。”
我拍拍他的肩:“虽然贵,不过我也不缺这千两的。”
“林宇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件事”
“什么”
“这锁是洛阳产的。三十两个。”
我木了。
“你怎么知道”
他把小锁翻过来,下面刻了四个小小的字:
洛阳制造。
“哦,那我上当了。”我拍拍脑袋,“肯定是洛阳商人运送到东海的。可惜。”
白翎轻笑:“我再给你说件事。”
“嗯”
背上毛毛的。
“这鸳鸯锁又名情锁,是洛阳男子专门送给爱妻的定情信物。意为鸳鸯相锁,不离不弃。”
“大尊主,我突然想起,我昨天在少室山外遇到山贼,被抢了个光,现特别缺钱。”
我刚想把锁抢回来,白翎已经把它塞到衣服里:
“你刚说什么”
我终于暗下内力,逼出几颗汗来:“我”
“怎么了”白翎忽然上前步,“怎么脸色这么白哪里不舒服”
“我那个蛊好像对我身体有害。大尊主,我浑身都很痛。”
“不可能。鬼母告诉我,这个蛊是无害的。你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不知道。好难受。”
“你等等。等等啊。”他连忙扶住我的肩,从怀里拿出个小药瓶,匆匆忙忙抖出几颗药丸,“服了以后,五日内蛊基本就可以解了。不过我不知道你身上是怎么回事,现在还疼吗”
“我,我可能快死了。”我抓住他的衣襟,吃力地说,“告诉我,风雀观有没有,个叫做,林轩凤的人”
“没有。”他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问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不疼了。吃了药就不疼了。”我站直身子,拍拍衣服,朝他拱拱手,笑得分外灿烂,“多谢白翎大尊主赏赐。就此告辞。”
白翎愣住。
“林宇凰,你”
白翎这小子肯定看上我了。看上我的人大部分都是变态,哪天不小心被他以爱我就要杀了我的理由灭掉,那才划不来。对这种人,走为上策。
于是我跑了。
回到客栈飞速收拾东西,收到缺右眼的飞鸽传书。当下动身赶往长安,去会见缺老弟。
长安离少室山不远,天刚黑,我就在长安客栈住下。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客栈房间随便你挑。不过为了以防万,还是节约点好。选了个中档次的房住下,下楼要了点酒菜,但发现门外格外喧哗。
华灯初上,帝里春光。
门外人来人往,风淡暖烟。
群红衣男子起着骏马,加鞭赶入京师,冲破寂静,大声吆喝道:
“中原武林第婚事”
“中原武林第婚事”
“武霸天下双成步疏”
“平湖春园主办中原武林第婚事”
“四个月后,平湖春园,欢迎大家都来参加”
“中原武林第婚事重莲步疏”
五六
平湖春园在济南东方,临海,与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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