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好你想追求章源源,而她喜欢的人是卫衡,所以顺水推舟,顺便再对我羞辱yi番,以解心头之恨”我冷冷的打断他,“所有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你的报复”
他缓慢的转过头,神色变幻莫测,又渐渐的,没了声响,像是投入河的石头终掉入湖底,渐渐平静下来,没了任何波澜,只有冷,他yi字yi句问:“我在你心底,就是这种人”
我咬着唇,不置yi词。
他冷笑,似极力克制着情绪:“看着你伤心难过,我便快活,你要的便是这个答案那好,我告诉你简浅,你说的都对你影响了我的生活,你的存在让我不安,我要重新开始,所以追求章源源,所以准备移民,告别这个四处都能想起那段恶心过去的地方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当初会喜欢上你”
“不过是因为看着你可怜,才会答应你爸爸,才会陪着你玩了这场游戏,说到底,目的都yi样不过是想叫你彻底死了心若听得进去,从此别再心心念念,卫衡也好,张三李四也罢若听不进去,你就死在过去我再也不管你从你踏下车门后,我们这辈子,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我平静的看着他:“好,宗晨,记住这句话,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大概太过用力,舌尖触到些许腥味,我打开车门,再不回头,后会无期。
雨已经停了,只剩清冽的凉意。
午夜的街,行人寥寥,越发显得寂寞,上了出租,幸好司机话很多,天南地北的聊。
我竟也与他yi路笑着聊到家,直到进了小区,还嘴角带笑。可走着走着,忽然就无声哭了起来,为我可悲的爱情,为宗晨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为这yi场彻底失去意义的过去。
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明明笑容满面的说再见,明明没有想着悲伤的事,可却毫无预兆的哭起,哭的跟没有明天yi样。
我想找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怎么就找不到了,靠着冰冷的铁门,却摸出卫衡给的那包烟正好,我需要尼古丁的镇静。
我想起宗晨曾有的温柔迷人的笑,他有力而温暖的怀抱,他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的眼神
反正我也要不起,就这么结束吧,如他所说,要么忘记过去,要么死在过去。
有个成语叫殊途同归,用来形容人的出生死亡最恰当不过。每个人都是如此,从芓宫出来,剪掉脐带,大哭之后,开始察言观色,学会如何生存,最后,用各种不同的方式离开。
其间,所不同的是历经的过程,循规蹈矩的,自由不羁的,高贵的,卑微的,庸碌平凡的,负有盛名的,不过怎样,总会以不同的方式生存下去的,上流社会的奢靡也好,贫民窟的穷困也罢,没有yi个人的生活会永远只是条直线。总会有多多少少几个转折点,说正式些,便是里程碑。
这些转折,在生活戏剧性的变化下,可以从贫民窟里变出个百万富翁,使某个倒霉总统沦为阶下囚。但是,百分之八十的普通人,越长大,越明白,其实大多数的我们,只是平淡度日。
没有什么戏剧性的转折当初我也以为宗晨会是我最大的转折点,带着我告别过去走向无比美好的未来。
吸烟yi根烟,我忽然明白,其实他是yi场劫难,劫难劫难,多浪漫的yi个词,可再浪漫,不过是带着美感的悲剧。
都说爱是不可再生资源,用了多少,便没掉多少,而这yi场爱,让我元气大伤,无暇其他。
我又点了第二根烟,自然想起了卫衡。
我在想,与他之间的闹剧怎么继续,他欺骗了我,似乎也没什么,可我接受不了尤其是他与宗晨yi起,太过难堪。
当两根烟都化为灰烬时,我决定明天开始好好生活。
这个夏季结束的时候,杭城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雨,甚至出现罕见的洪水。那个时候,我正站在二十几楼的高处,看着逐渐被水吞没的车子,道路,被风刮倒的树,竟觉得城市有yi种劫难的美。
我想,可能白娘子又上金山寺找许仙去了,可是,若许仙早就跑了,水漫金山又有何用
突然出现的宗晨,我爱了十年的这个男人,在几个月后,彻底的消失在这个城市里,仿佛从未出现过yi样。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立秋白露,霜降冬至。
日子,是yi天比yi天好的。所有名言都告诉我们,要向前看,要乐观,要积极向上,好好工作,报效父母。
我的生活开始进入健康的老龄化状态。
六点起床,跟着yi群老人练太极,yi星期学两式,四十二式,差不读快学完。
七点半,将泡好的豆子倒入豆浆机,磨好,再买包子,吃饭。
八点半出门,步行上班。
九点打卡,喝杯温水,打开电脑,接收邮件,开始上班。
下班,买菜回家。
十点准时睡觉。
周而复始,平淡如水,yi潭活着的死水。当然,偶尔也会起风,头儿是暴风,yi来就搅得我天翻地覆,卫衡是微风,以退为进,占据地势。
自水漫金山后,我开始整整yi月没有理他。
结果yi次回家,竟然在小区楼下看见他与老爸玩起象棋,而且被逼得山穷水尽,大帅不保。
事后便对着老爸摇尾巴:“这位伯伯,你实在太厉害了,不介意我拜师学艺吧,要不,我现在上您家敬茶”
我那秉性纯良的老爹太天真了,乐呵呵的拉着他朝家走,还yi边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玩什么qq游戏,哪还有你这么好学的孩子啊真难得,难得哎,小卫是吧,干脆你每周末都过来吧。”
“伯伯您真好。”
我真想上去踩死他,踩烂他个大尾巴
我到家也不说话,看他们两玩什么花样。
“来来来我介绍,这位是我女儿,简浅,那个咳,这孩子老实,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呢。”第yi次见面,用得着交代这个吗。
“哦,你好,简小姐,我叫卫衡,很高兴认识你。”他yi脸波澜不惊,大手已伸来。
“大尾巴先生,你好。”
“这孩子,这么能这样称呼真是”
我第yi次原来老爸撒谎也不打草稿他之前明明见卫衡送我回家过,还明里暗里打听是谁,这会倒好,装,装吧。
“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老爸,你们慢慢聊。”我躲总行吧。
可九点回家,客厅居然还传来yi老yi少的谈笑声,面前摆着yi碟花生米,几灌啤酒,电视咿咿呀呀的唱着京剧。
我重重的将包丢到卫衡旁边的沙发上,结果他凉凉和我爸说了句:“你这闺女上火吧难怪,现在的天,容易上火。”
“你们两就装吧”
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多yi往直前的美好,于是我信以为真,yi等数年。只待后来,才知那等字带着太多无奈与任性,落得如今,徒增伤感。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渐渐的,连楼下张阿姨都不再见着我就提太子湾相亲了,而是问怎么找来这么好的男朋友,还是省立医院的,接着便问他还有没有差不多的单身朋友,能不能介绍给她的亲侄女
大概持续了yi个半月,我顺水推舟的,也不再漠视这yi尊尾巴狼了。更主要的是,我老爸已经完全胳膊肘往外拐,每次做菜也总顺着尾巴狼的口味,我要吃鱼,他却买虾,我要吃鸡,他炖鸭汤,借口理由都是:小卫是客人嘛
我觉得女儿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只好请尾巴狼吃饭,命令他少去蛊惑人心。
卫衡高深莫测的笑,笑了很久,终于重重给了个暴栗:“我还以为你准备yi辈子不开口和我说话呢。”
好吧,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日子过的还蛮开心的。
老爸,光荣完成使命后,如释重负的回爷爷家了。
十二月的yi天,我正睡着,客厅电话响起,yi阵yi阵,接起,是头儿。
“简浅浅,马上给我下来,赶紧的,别废话,半小时后我来你家楼下接你,别磨蹭。”我都没回答她便利索挂了。
头儿上月买了辆十几万的小车,马蚤红马蚤红的,极配她的人。
我随便套了件毛衣,拎了外套,便听进yi阵刺耳的喇叭声,赶紧匆匆忙忙下去。yi眼看见那辆小红,打开车门,迎面而来yi股酒气。
“啧怎么没被英俊的交警帅哥勾搭上”我扇了扇手。
“我哪敢酒后驾驶啊叫朋友送到这的。”
她推我进驾驶座:“走,带我兜风去。”
她东倒西歪。yi路上,不停的笑。
杭州其实不大,夜晚道路又空旷,yi条莫干山路都到底了,她还疯癫着。
“怎么,升官了”
“真聪明正解。”她笑,“更重要的是,这次他与我们公司共同竞标yi个项目,结果被我给秒了真过瘾。”
“就这点出息。”我笑他,那个他显然就是阿木。
“去北京吧。”她忽然问,“陪我去yi次。”
我又鄙视她。记得几年前,有次她从北京回来,然后便喜滋滋的和我说她有男朋友了,姓梁,叫梁木。
北京是他们开始的地方,而现在,是代表着彻底结束
正好跟的项目完,公司不忙,我顺利的请出十天年假,与头儿飞向北京。
可我竟不知,这yi去,竟改变了那么多关于执着的坚持,关于守口如瓶的爱情。
后来想起,yi切莫不是上天注定的。
天灾,统统被我遇上,这yi次的相逢,才是yi场真正意义上生死攸关的劫难。
我们所历经的时光,被年c月c日分割成或长或短的片段,贴上标签,分门别类,装进各自的密封罐,存放进岁月长河里。
时间流逝,有些逐渐模糊蒸发,久而久之,只留下隐约的大致轮廓,而有些却被流沙磨砺的越发鲜明,发酵膨胀,满满的占据yi方。
也许沉默寂静,却始终尖锐着与遗忘对峙。但也会有个临界点,将人生yi分为二,之前的,之后的。
之前,总是漫长的夏季,清晰纯白的云,蓝的挤出水的天,让人无处可逃的炙热。它属于后者,带着某个标签,越久远,越锐利,仿佛喉间卡着的刺,吞不得,吐不得。
之后,日子如常,夏仅仅作为四季轮回的存在,而宗晨这个标签,被刻意的抹上硫酸,再顽强,也得面目全非。
歌里在唱我等你,半年为期,逾期就狠狠将你忘记。
多yi往直前的美好,于是我信以为真,yi等数年。只待后来,才知那等字带着太多无奈与任性,落得如今,徒增伤感。
怎么办,我只得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有时也发发神经,所幸次数越来越少,比起我来,这yi年的南方的气候,倒是出人意料的发了回大神经。
大多数人心底都有个皇城梦,就如什么梦回江南,魂牵大漠,难忘塞北,情系丽江yi样,他处的风景,总有着莫名而强大的吸引力,但最终,对城市或地域的印象,只会剩下对某些人或某段情的回忆。
是以故地重游,触景生情,而对于头儿来说,这显然是种煎熬,不到三日,她便落荒而逃,眼底再容不下曾装过美好过往的北京。
可我舍不得早回,考大学时未圆这个皇城梦,yi直耿耿于怀,现今怎么也得过足瘾再说,于是yi人留下,两日不闻窗外事的,天天流连迷失在紫禁城里。
直到卫衡打来电话说杭州的大雪已经厚过小区石凳了,我还站在皇城底下,眯眼看青天白日,车水龙马。
“蒙谁呢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也敢说谎,”我笑着反驳,以为他又来骗我回去。
再说了,这边阳光灿烂着呢,杭州怎会白雪皑皑,冰冻三尺。
卫衡对我漠不关心家乡的水深火热表示了强烈的谴责与不满,并威呵我说再不回家,就等着在北京胡同巷口与卖油条的大爷yi起过年吧。
我半信半疑打开宾馆电视,才发现新闻联播醒目的播着雪灾专题长江以南的半个中国,彻底遭遇百年难得yi见的大雪,已有部分严重地区封锁交通。看来任何东西,过了度便是灾,其实爱也yi样。
不过我并没有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焦虑,江浙地区,飞机不还来回飞着么。又悠悠晃了两天,将此行的战利品打包快递,这才告别京城,回程。
启航时很正常,天气晴朗,云层稀薄。靠窗位置,能看见外头成片的云海,气势磅礴壮观,不过久了也难免单调。
直到再次望去,云层已然是另yi番模样,厚重低沉的铅灰色覆盖了半边天,隐约带着萧条之色。
时间已过了yi小时五十分,应该快降落了。
正想着,空姐传来坏消息因雪灾,导致延误航班的飞机过多,停机坪满满当当的没有空位,无法降落。
哦卫衡,该说你是先知呢还是乌鸦。
飞机徘徊许久,最终机返,在江苏yi机场预先降落,大约三小时后再登机。
我并未过多担心,进了大厅。
候机室内人头涌动,旅客急躁不安居多,工作人员神色漠然的维持秩序,人声,拥挤的倒像是火车站,公告牌yi字溜的红,很多人只拿着报纸坐在大厅间,有种大难到来的忙乱与无序感。
我找了相对人少处,刚开手机,卫衡的电话便接了进来,我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处境。
“你还真会挑日子回趁着运气,顺便去买张彩票。”不出所料,他开始揶揄。
“你不是说我漠不关心嘛,这下好了,我直接深入yi线体验了。”
他笑了笑,思忖片刻:“也不知要等多久,这样不如我过来接你回家。”
“别,可别阻止我体验生活,再说机场都这样了,高速路段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没空位降机,又不是封机场,路段好不好,我比你清楚,”他说,声音松松垮垮,“我有朋友刚开车送媳妇回了南京。”
“算了,真不用,最多等个几小时,再说了,年底医院肯定忙哎,我说你是不是想趁机罢工开溜啊”
卫衡又笑,我似乎都看见他的那排白牙了。
“好吧,那你先等等,要还不行,我找那边的朋友去接你。”
我应声说好,刚挂电话,老爸又打过来,语气焦躁,我尽量轻描淡写,好说歹说才安抚了他。
去书店消磨时间,很快就打发了两个多小时,我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身后忽然传来yi阵马蚤动。
“对对不起,不好意思撞到您了。”
“没事,麻烦帮我捡下包,谢谢。”这声音耳熟极了。
我闻声回头。
轮椅上那人的背影很眼熟,我止住心底的不安,慢慢走上前。
都说近乡情怯,果然如此,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有些不安。
“范阿姨”
轮椅上的妇人似乎yi滞,遂抬头仔细将我打量yi遍,眉头渐渐蹙起:“你是简浅”
我点点头,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哦,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她忽然挥了挥手,神色极是疲惫:“简浅,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她便顾自推着轮椅出去,没有再多寒暄,我像被人泼了头冷水,愣在原地。范阿姨为何要靠轮椅,得了什么病,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许多问题,都被她的疏离与冷淡拒绝了。
我印象中的她,总爱拍拍我的头,说“去我家吃绿豆糕呀”,拖着长长的余音,笑容温暖宗晨笑起的样子,想必是继承于此,温和,如沐春风。如今却要疏离至此,yi时之间只觉得酸涩无比,世事无常不过如此了。
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但我也未料到自己竟如此平静,似乎可以接受任何的变化。只是忽然很想离开这里,范阿姨行动不便,总不会是单身yi人在此。
可惜情况越发糟糕,滞留和延误的乘客接连不断涌进,停机坪上的飞机没有减少的迹象,登记台前人头攒动,整个大厅像是yi头困兽,无法动弹。
航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隐隐感到头疼,只能继续等。
四点,五点,六点,夜色铺天盖地而来,这里却依旧没有任何松动的现象,我起身倒了杯开水,吃了些药与面包,靠着行李袋继续发呆。
“简浅”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见yi俊朗男子,穿着笨重的羽绒服与线帽,正探究味十足的打量我。
他手上还拎着件大衣,唇上则挂着笑。
我有些戒备,微微朝后缩身:“你是”
他刚要回答,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卫衡。
“浅浅,我叫了朋友来接你,把你号码告诉他了有见到吗”
我恍然大悟,指了指面前的男子,又指指手机:“你来接我”
“对,”那男人yi笑,“是我。”
“哦,”我对着话筒,“恩,见到了,挺帅yi小伙。”
“哈哈那就好,”卫衡轻笑,“好了,我还有手术,晚点和你联系,路上小心。”
“好,再见。”
那羽绒男已经拿起我的行李,笑着自我介绍:“叫我阿雷吧。”
“麻烦你了”我跟着起身。
“客气。”
出了候机厅,阿雷停了下来:“哎呀,差点忘了。”
他yi拍脑袋,说:“来,把这衣服披上,他特地嘱咐过的,说是外面冷,让你穿上。”
我接过大衣,厚实的质感,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莫名的熟稔,让人yi时怔然。
“穿上吧,外面是冷。”
我默然披上,等着阿雷将车开出。此时天早已暗下,暮暮沉沉,暗黄的灯将yi切都笼罩的极不真实,有那么yi恍惚的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入目是yi排笔直的路灯,从拐角处缓缓推出yi辆轮椅,我下意识的想逃。明暗交错处,影影绰绰,刺进我的眼,那个背影正俯身说着什么,灯将影子拖的很长,似乎yi直拖到我的脚下。
隔着很远,可我还是心惊肉跳,转身急急躲开,待再出来,又只剩那排路灯。
我知道,这yi次,再不能狭路相逢了。
上了阿雷的车,暖气将冻僵的脚底哄的很舒服,我大大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睡yi会。
路况还算好,但车子多,两侧堆满了积雪,在暗夜里泛着醒目的白。
阿雷正透过后视镜在打量我,于是我便笑着问:“没打电话,你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我见过你照片了呀。”他尴尬的yi笑。
“哦你是江苏人”
“没”他别有深意的笑,“也是过来接人的,哪知咳,那人临时有事不回杭州了,便先接你了。”
“哦。”我微微yi怔,觉得有些疲乏,便没再说什么,眯眼休息。
大概见我困乏,他关了收音机,车内yi时安静下来,以至响起铃声时我们两人都吓了yi大跳。
“就不接你电话就不接你电话”够高调个性的手机铃声。
阿雷又是尴尬的看了看我,接起电话:“什么吃饭哦,好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又意味深长的瞄我yi眼,然后笑。
他缓下车速,似自言自语:“哎,饿了吧有人我叫人,送了些吃的来。”
车子又温温吞吞的磨蹭了半小时,终于在路边停下来。
“你在车上呆着,我去拿。”阿雷缩了缩脖子,开门出去,他快速走到马路对面,停在yi辆黑色轿车前,不yi会,左手拎着yi袋东西,又冲那车挥挥手,走回来。
天又开始下雪了。那车调了头,迅速滑出yi道弧线,与我所在的,擦身而过,那yi瞬间,心头忽地莫名yi跳。
阿雷卷着yi股冷意进来,“啪”将yi袋东西扔给我。
“吃吧。”他搓搓手,启动引擎。
“你朋友真好。”我顺口说了句。
“哈”阿雷顿了顿,笑着说,“是好,好的过分了竟然这么快就能从城东赶过来。”
“”
打开yi看,东西竟然还是热的。芝士蛋糕,温牛奶,几条巧克力,坚果等yi些零食,他朋友还真是细心,食物也恰好对我胃口,很快便消灭了大半。
阿雷又打开了收音机,全是某某路段堵车的消息,车子开始飞快加速起来。高速上车子并不少,大概都是趁着现在路段好,赶着回家。
暖气熏人暖,车开的又稳,我继续眯眼休息,直到车忽地降速,我下意识的睁开眼,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
绵绵细雪打在玻璃上,随着雨刷融化成模糊的yi道水痕,可渐渐的,那雪变得又快又急,像层白色绒毛,覆盖了yi方视野。
夜色浓重且湿润,厚重的白雪使得能见度变低,车灯的力道也骤减。
我看了车速表,又飞快瞟眼阿雷:“28码”
“喏,气温变低,道路结了薄冰,车速只能维持在30码上下了。”他耸耸肩,“而且再这么下雪,大概就得封路了。”
“”
果然,车子龟速的行驶了半小时后,便彻底原地不动了,前后全是车,yi辆yi辆的接龙。
我与阿雷对望yi眼,同时叹气。
“你先披上大衣,我把暖气关yi会,免得油量不够。”阿雷说完便掏出手机出去了。
我也准备打个回家,发现手机没电了。
雪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陆续有人下车打探,跺脚抱怨,或仰着脖子前后张望,试图看出个所以然来,互相猜论,神情沮丧有之,焦躁不安有之,怨天尤人有之。
我武装好自己,又裹紧大衣,也下去活动筋骨。
天寒地冻,路面已结起yi层薄冰,踏上去便滑脚,我并不赶时间,所有也未加惊慌。冷风从脖子细缝灌进,寒意凛冽,脚底发冷,我绕着车小跑yi圈,便再也受不住,缩着脖子钻了车去。
阿雷又接了个电话,和我说要去前方打探yi番,咨询路政的工作人员,让我呆在车里别乱跑。
我将车门锁好,好在有台psp,便借着游戏通关打发时间。
阿雷yi直没有回来,大概玩久了耗眼睛,不知不觉的,我便靠着车窗睡过去了。
人的听觉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对于某些细微的声音,即使处于yi片喧闹,也能马上觉察,我忽地惊醒过来,见鬼似的,直愣愣望着外面。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轻微低沉的敲声,像是平地的yi阵雷声,直击心肺。
可我得平静,不是吗
他的脸隔着车窗,衬着yi层光晕,看起来极不真实感。
大概是因为关了暖气,身体竟然开始不可抑制的微微发颤,我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宗晨的嘴唇略略发青,肩头发间落着yi层细密的雪花,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我总算伸出僵硬的手,打开车门。
他成了雪人,细薄的yi层白,似乎与这大雪融成yi体,只剩yi双浓墨色的眼,依旧清亮。
“真巧,”我说,“您也堵车呢。”
他怔忪片刻,接着淡淡开口,声线清晰:“是啊,真巧。”
“哦,既然这样,那您继续回去堵着,这样开着门,很冷。”
他没有搭理我的话,拍掉身上的雪,直接坐到驾驶位,随手开了暖气。
我默不作声,低着头,等着他解释。
“接下来的路,由我来开,”他淡淡说了句,“我的车坏了,谬雷他有事,搭着路政的车回去了。”
我依旧沉默。许久,才客气了yi句,“那麻烦了。”
他亦是客气,“顺便而已。”
狭小的空间越发逼仄,yi层薄薄的窗花爬上玻璃,恣意蔓延,看的无聊,只得用老yi套,继续发呆。
大约晚上九点,有路政的工作人员过来送水与食物,陆续有人下车询问交涉,yi排车灯亮起,逼退了几分夜色,却依旧是隐隐绰绰的不真实。
宗晨之前的出现与离开,都像是飓风过境,让我狼狈万分,而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犯傻了。不会再坏,也不会再好,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权当是yi个梦。
只是相比大雪封路,时间停滞,直面宗晨无疑更困难,于是我便裹着大衣出去了,夹杂着寒意的熟悉气息汹涌而来,凛冽的冷意让脑子清醒了不止十分。
我有些想明白了可又不确信,大衣柔和的呢料子此时分外的刺人,我yi直走yi直走,眼角渐渐发凉。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件大衣yi开始便那么别扭了那排扣子,分明是缝在左侧的为什么因为是定做的,专门给宗晨定做的因为他是左撇子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冲个回去,猛地扯下衣服,狠狠丢到他的身上:“去你的破衣服”
这件大衣根本就是宗晨的,所以那气息才会熟悉,所以他才会和什么阿雷认识,所以他现在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蛋糕的口味是我喜欢的,巧克力是我爱吃的,还有其他的坚果,零食我说怎么就如此对胃口。
可笑,太可笑了。
“再见。”我留下两字,顾不得其他,拿包走人。
“回去”宗晨追了上来,拽着我的胳膊。
“放开,我打的回家。”
“这里是高速。”
“那我找杭州牌照的车子,搭顺风实在没有,我打110找警察总行。”
“简浅,别闹回去。”
“闹我没空闹。”我狠狠的甩开他。
宗晨再未说什么,只是用大力道,压制住我的手,愣是拉了回去。
我二话没说,朝着他的手肘就是yi口,毫不留情的,咬的牙都疼了,可他还是没有放开。
我索性拉着身旁yi辆吉普车的把手,死死不放开,他终于停下,回过头,定定看着我,有多无奈yi样。
“简浅,听话。”他语气温和,像是融进雪地的蜜,着实叫我yi愣。
“听话”我笑了起来,“是,我听你的话,离的远远的,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我做到了,那麻烦你,能不能滚远点,永远都别再出现。”
夜色将他整个融入其中,像是鬼魅yi样,隐约的,我看见他脸上yi闪而过的几丝脆弱,可这让我更快意,更疯狂。
“你这样子算什么安排阿雷接我回去,又是在担心我可是宗晨,你这个样子让我恶心,恶心透了”我大概有些竭斯底里,引得吉普车里的几人,担心的看着我握着的车把。
yi旁也有路人开始指点。
“不好意思,大家”宗晨脸色薄窘,索性yi把将我抱起,打开车门,用力推了进去,又抵着车门,低头说道:“只是顺便,你别误会,到了我们,便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管怎样,这句话还是刺到了心里某处,我冷笑道:“可我现在就不想见到你既然这样,那好,我呆在车里,你滚出去。”
宗晨没再说什么,沉默着站在那,又有雪积在肩头。
“那好。”他说,“等路通了,我回来。”
这样的时候,并不太平,不时有人经过,时而响起引擎声,我蜷成yi团,将脑袋埋进膝盖,觉得冷极了,像是yi座雕像,yi动不动。
更深露重。四周渐渐静寂,毕竟夜深,多数人选择回车休息。
幽蓝的灯光微微跳动,时间yi分yi秒过去,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为什么呢,宗晨,不是已经说好了,两不相见,两不相欠,为何还要这样知道让yi个人心死有多难吗,知道让我忘记你的好更难吗前方充满迷雾,我举步维艰,他来去自如。
半小时,yi小时,两小时宗晨始终没有再回来,我看着空荡荡的车子,忽地心里yi跳宗晨先前骗我说车坏了,但他明明和范阿姨刚下飞机,不可能开车过来,那他现在会在哪外面温度那么低,那傻子该不会真站着吹西北风吧
我莫名的有些惶然,拔下车钥匙,走了出去。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黑,黑的瘆人,似乎有暗夜的兽,不知会从哪冒出来。车道上零落亮着几丝光线,却越发显得荒凉与冷寂。
前面是辆吉普吉普,亮着灯,后面的车则完全陷入黑暗,不见宗晨的影子。
深夜的寒意刺骨,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样的低温,他还要不要命了借着微弱的光,我仔仔细细的往前寻这没有,那也没有,到底会在哪
越往前走,我心越慌,长长的路不见头,他究竟跑哪了,这么冷,总不会晕倒吧无数个念头从我脑海冒出,恐惧像yi根丝线揪着心底。
偶有响动,我便神经质的回头,到后来,yi有人出来,就上前去问:“有没有见过yi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个子很高,看yi眼就有印象”
我不知道问了多久,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我又想,也许他在车子附近呢,可能当时没看仔细,或者又折回了,想到这,我迅速往回跑。
可没yi会,我意识到yi问题,yi路基本都是差不多的车子,而我似乎不太记得清具体位置了
此时雪已停了,但天却越来越冷,双脚早就发麻了无奈之下,只得慢慢的,yi路走yi路找,丢脸极了。
好在那辆吉普车较惹眼,还亮着微弱灯光,顿时心里yi松,加快步子走去,敲敲车窗,“请问请问有没有看见穿黑色外套,高高瘦瘦的yi个男人”
之前我和宗晨在这起了争执,想必他是认识的。
里面的人似乎也认出我,顿了顿,说道:“看见过他刚刚还在,在四处找你,挺着急的,好像还报警了”
我登时愣在那。
“什什么时候。”
“十几分钟前吧。”
出了这么个岔子,是我没想到的。
“那麻烦你,要是他再过来,就说我没事,很快回来。”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回车上拿了面包果腹,却又不大放心,决定继续四处看看,万yi他真把警察招来了这笑话可就大了。
过了会,前方忽然马蚤动起来,本yi片沉寂的车灯接连亮起,隐约看见工作人员的车子不会真来pyilice了吧我抓着面包便往前跑。
此时大约凌晨yi点,空气中弥漫着雪夜特有的清新与凛冽。星辰璀璨我记得清楚,偏南方有yi颗特别的明亮,以至于明知遥远,却感觉触手可及。
我也不知,为何忽然会抬头看夜空
接着,我便看到了宗晨的身影,他站在被车灯光晕之间,侧着脸与人交涉着什么。
“宗晨我在这,”yi时之间,没再顾忌什么,脱口而出,我朝他挥手。
他yi下抬起头,脸上的焦虑之色未消,很快朝我走了过来。
“你乱跑什么”他绷着脸,脸色铁青,yi开口便是教训,“就算那么不乐意与我yi起回家也该考虑安全问题,大半夜的,你知道外头多冷多危险”
“只许州官放火啊你,”我顺口顶了yi句。
yi说完两人都愣在原地。
这句话很多年前我也与他说过他说钱塘江涨潮太危险,以后不准去了,我回的便是这句,那日的温馨历历在目,而今却成了这步田地。
沉默如夜色,再次蔓延,他望着我,眼底第yi次有了受伤的神色,只是很快的yi瞬,稍纵即逝,就像是路灯下飘着的雪花,迅速落地融化。
“知道了。”我低低开口,右手紧紧拽着面包。
“还有既然你不想与我yi起回去,等下跟着他们走吧。”宗晨回身指了指穿着工作服的几个人,“行李我帮你送回去。”
“谢谢。”我吸了吸鼻子,冷,真的有些冷。
“那边有热水,去喝点。”许久,宗晨才吐出这么yi句。
我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去。
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原来这条爱情路,走的艰辛并非我yi个。或许从yi开始,我们便在分岔口迷失了彼此,选了不同的方向,纵然目的地yi致,可过程却截然相反我们看不见对方的努力,yi路上只顾品尝孤单与懊悔,并深受折磨。
“简浅”身后穿来宗晨低低的声音,透过清冷的空气,四周yi下安静下来,“多保重。”
我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子。
接近着,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周围yi下嘈杂起来,然而与这些喧杂中,唯听见宗晨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又像是从最深处直击而来他简直是在咆哮“浅浅,快回来”
他叫我浅浅,他终于又叫了我yi声浅浅。
我愣在当场完全没了反应,身后似乎卷来了yi阵飓风,巨大的声响,耳朵瞬间失聪,有什么东西奋力压在我身上,却有yi股更强大的力量,狠狠的将我甩了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似乎yi直都在响,yi直在回旋,我从那东西身下爬出来,脸上手上全是热乎乎粘糊糊的液体我疯了似的开始尖叫那东西,不,那人,是宗晨
宗晨身上全是碎玻璃,手还维持着刚刚用力的姿势,青筋突起,有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血,流不尽似的,全是血,触目惊心,yi瞬间,让我坠入地狱。
“喂,宗晨,醒醒你醒醒啊”
“你起来行不行,行不行,我保证再也不见你了,见面也不和你吵了”
“死粽子,你给我起来不,不提死,粽子,你给我起来好不好你怎么这样不负责任,不是说要两不相欠么这算怎么回事,我欠不起”
我像是傻了yi样,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围过来,有人将我拉开
救护车来了,救护人员漠然的将他抬上车,试图将他的手他掰直,可怎么也掰不开,维持着开始的姿势,yi动不动。
宗晨的眼紧紧闭着,脸上的血骇人极了,他怎么那么笨那么笨。
胸腔里传来阵阵刺痛,痛的我无法呼吸,痛的我险些站不稳,可我不能站不稳,我得跟着他到医院,然后医生跟我说,没事,他只是晕过去了。
是的,他只是晕过去了,就和我yi样,晕过去,总会醒回来的。
急诊室,医生说谁是家属,要签字。
我知道,医生就爱来这套,随便yi个小手术也要签生死状我冷静的撒谎,我是他未婚妻,算不算家属。
我让自己冷静冷静,可当看见被推进手术室的他,左手上那个被咬很深的伤口时,忽然再也忍不住从没有过的恐惧与害怕我怕他消失,怕这个明明说着要离开却yi次次回来的傻子,真的彻彻底底消失。
我蹲在地上,全身颤抖,无法抑制。谁来救救他,谁都好,怎么都好,不要让他死,不要让他离开,让我死吧,行不行。
肇事司机面无血色的呆滞在我面前,yi直说yi直说,可我怎么也听不进去怎么车轮就打滑了,你yi载货的大卡车,上高速做什么,赶那么急做什么是的,雪天路滑,谁都知道,天灾,就得活该倒霉
不知过了多久,范阿姨和阿雷也出现了。
她坐在轮椅上,像是yi下子老了十几岁,她指着我,眼内yi片血丝,声泪俱下:“简浅,你离他远yi些行不行,让他安安心心活着成不成算我求你了”
我无言以对,眼睛涩极了,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是的,yi切因我而起,我就是罪魁祸首。
她抬起手,想要给我yi个耳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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