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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作品:晨光搁浅|作者:踩着阳光去旅行|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03:47:54|下载:晨光搁浅TXT下载
  的我,在等着你们给的答案。

  yi起私奔吧

  南方的冬,总伴随着从骨子深处渗出的湿冷与无法抗拒的寒意,却也凛冽的让人能时刻保持着理智与清醒。

  但此时,这个暗沉深远的冬夜,却弥漫着从未有过的温暖而单纯的气息,几乎模糊了所有的那些前尘往事。某小区某楼层的某阳台上,坐着两个人,yi个是我,yi个是宗晨,视线的右边,是几个空着的歪七斜八的酒瓶,以及剩下的yi整箱啤酒。

  莫名其妙的,便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腊月寒风,我和他裹着厚实的羽绒与棉袄,缩着脖子蜷着身子,在阳台吹吹冷风,然后把酒言欢。

  跳完那支舞,他拥的我脑子发涨,身体发热,不知怎地就冒出yi句:我请你喝酒吧,宗晨。

  他低头看我,唇角带着笑,yi半的脸隐没在黑暗的阴影间,黑曜石yi般的眸子定定的看了我好久,然后他说好啊,你等着啊,我下楼去买。

  这yi买就是yi大箱子,他yi口气扛了上来,放到我面前,竟然还看着我,问了句:够吗

  够,够干脆,够男人,但我想,也许那场车祸把他撞傻了,后遗症这么严重。

  我气定神闲的yi指阳台,说:“走,咱出去喝,学李白赏月,对影成三人。”

  只可惜,老天不给面子,月亮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说起来,我还真没和宗晨yi起这么正儿八经的坐着喝酒聊天,以前那会,都忙着怎么寻思让他喜欢上我,而他,大概忙着怎么给我收拾烂摊子了。

  我往他那边挪了挪,宗晨眯着眼,蹙着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说宗晨,咱们来玩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我特看不惯他这副模样,闷着憋着,对身体也不好。

  他眉目舒展,唇边漾出yi抹笑,没了刚刚的心事重重,“好。”

  “咳咳那开始了啊。”我正了正身子,将椅子挪到他对面,“就咱两,简化程序吧,石头剪刀布。”

  宗晨扯了扯衣领,朝后微倾了倾身子,长手yi伸,便打开了露台上的灯,刚好照在我头顶上,这架势,还以为审犯人呢。

  我看了他yi眼,“开始。”

  我出布,他剪刀

  输了

  “真心话。”

  宗晨的第yi个问题,就差点把我鼻子给问酸了,要搁平时,我yi定会笑话他的。

  他说:“这么多年来,你过的快乐吗”

  如果他问,你过的好吗,那我yi定大声回答,好,当然好,也确实好。我有工作,我能养活自己,我有个爱我的爸爸,身体还很健康,这些都是我想yi直拥有也确实拥有的,所以,我过的好。

  可宗晨,你为什么要问我过的快不快乐,开不开心。

  我只知道我失去了某种东西,那种东西,是和你在yi起的那三年里才有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充实与快乐,就好像,不管遇到什么都无所谓,因为还有你,有你和我在yi起,就算明天死掉也无所谓。

  这种东西,与过的好不好无关,少它也能过的好,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少了它,我活着并不快乐。

  我躲开宗晨的视线,过了会,又抬头笑:“当然快乐,你什么时候见我不快乐过。”

  以前的我只看到美丽而绚丽的火焰,却不知它的危险,灼伤了还yi往直前,直到那颗心也融化在火里,寻不回了才知道,勇敢的人,往往会更得不到幸福。

  “简浅,你在撒谎。”他走到我跟前,目光灼灼,“你在笑,可我看不见你的笑。”

  “切,你以为你是哲学家吗,宗晨。”我说,“别和我讨论这么精神层面的东西,累。”

  宗晨深深的望了我yi眼,不再说什么。

  再来,石头剪刀布

  风水轮流转,当然得他输了。

  “我也选真心话。”宗晨淡淡的看了我yi眼,说道。

  我想了想,也决定问yi个傻问题:“为什么,要请我跳那支舞。”

  宗晨忽然就笑了起来,还带着点小小的促狭与得意,似乎早预料到yi般,“你说呢,为什么”

  我不语,只是拨着前额的发,凉凉道:“我怎么知道。”

  “希望生日时,能被自己喜欢的人邀请着跳支舞。”宗晨的声音像是蒲公英,轻轻撩拨着我的心。

  这个什么都不爱说出口的宗晨,他竟然都还记得。

  “希望生日时,能被自己喜欢的人邀请着跳支舞。”那是我遇见宗晨之后过第yi个生日时,许下的愿望。第二年的生日,刚好是我对他穷追猛打之时,他避之不及,亦没有答应,而第三年,在我和他说出曾经的这个好笑的愿望时,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可惜的是,没等到我过生日,他已经彻底离开。

  时光流逝的无情,斗转星移,万物易变,但我知道,yi定有些事,有些东西,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yi直在那,永远在那,就算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

  后来,我们开始划拳比输赢,输的还要再喝上yi杯酒。

  宗晨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就这样被我又灌酒又套话,我觉得自己像个邪恶的大灰狼。

  好不容易有yi回,宗晨选择了大冒险,我指指阳台栏杆,促狭的笑道:“你去演那个经典的,泰坦尼克号场景。”

  结果他真的站到阳台边缘,张开双臂,叫道,“i the king yif the yirld”这yi次,我十分确定他是真的有严重车祸后遗症,给撞傻了。

  我走了过去,捉弄他:“叫的还不够响,再来yi次。”

  他yi声不吭的看着我,没等我反映过来,便yi把将我拉了上去,从只到腰际的栏杆望下去,我yi阵头晕目眩,吓得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

  宗晨似乎醉了,他用力扳过我的肩,从后方环住腰,迫使我不得不居高望下去,俯身轻声道:“害怕了”

  我双腿直发抖,紧紧拽着他的手臂,“让我下去,让我下去,宗晨”

  “简浅,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他松开了手,笑道。

  我逃似的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宗晨,你发什么疯”

  他耸耸肩,不置yi词。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犯错误了,宗晨这yi身的伤未痊愈,我又怂恿着他喝酒发疯,难怪叶妈妈见我要避之不及了。

  “宗晨,你不准喝酒了。”我夺过他手里的酒,不让他继续。冷风骤起,午夜过后的寒意四面八方的涌了上来,我裹紧了外套,决定打道回府。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宗晨。”

  “好,”他慢慢走了回来,步子缓慢,直到停在我面前,忽然静默下来,他原本就低着头,脸庞隐在黑暗中,似乎又恢复了先前冷静自持的他。

  低沉的夜空,幕布yi样的覆盖,四面yi片寂静,从这里,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错致层落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好看的让人恍惚。

  明明喝了不少酒的我,奇怪的是,人却开始变得越来越清醒,冷风吹来,刺骨钻心。

  宗晨,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年假的最后几天,我们匆匆的收拾了东西,像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yi样,从爷爷家逃走了也没有回杭州,而是去了嘉兴。

  我在爸爸面前表现的很镇定,既然他并不喜欢宗晨与我在yi起,那我也只能找了个最靠谱的理由我说头儿有事,我去她家了。宗晨那时也在yi边,他面不改色的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回杭州了,伯父再见。”

  为什么要去嘉兴,我也不知道,但不能去的太远,而恰好,那里有个还算吸引人的乌镇,事实证明,这年头已经没有什么古色古香的小镇了,商业化气息浓重,千篇yi律的江南景致已经对我失去了吸引力,但也无所谓,我们只是需要yi个能静心的地方而已。

  我们yi起吃饭,yi起上街,yi起买东西,也yi起睡觉。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是下意识的在回避这个问题,而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yi个吻更能解决问题了。宗晨很快被我转移了注意力,他环着我的手越收越紧,似乎要将我整个揉进怀里,本能的再次将我们吞噬,又yi次的沉沦之后,我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微弱的光线透过薄的纱窗,我眯了眯眼,茫然的看着窗外几近落山的太阳,yi时不知身在何处,我就这样坐着,yi直到暮色四下,冬天的夜来的总是很快,我才发了会呆,夜色就铺天盖地的覆盖下来。

  大概因为我睡着了,房间没有开灯,也很安静,也许是沉浸在黑暗中的缘故,有yi种时间停滞的感觉,唯yi的亮光来自洗手间,那透过镂空雕纹玻璃的灯光,斜斜的打在地板上,形成奇特的光晕。

  又过了很久,我正要起身开灯,宗晨穿了件丝质的灰色浴袍走了出来,他背着我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我的包,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接着很缓慢的,从里面掏出yi个白色药盒。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沿着我的脊椎爬了上来,我努力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正常,“宗晨”

  他闻言抬起头,对着我yi笑,英俊而迷人,晃了我的眼,他yi边顺手打开灯,yi边顺口问道,“醒了啊”

  我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yi动不敢动。

  “这是什么,”他摇了摇盒子,有些好奇,“怎么外包装上没有贴着任何标签,我好像有些着凉了,是感冒药吗”

  我的心跳蓦地加速,口干舌燥,“哦,哦,那是我吃的维生素片,嘿你别动,女士用的”

  宗晨皱着眉注视着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并没有听我的话讲药盒放回去,也没有打开看,只是凑近了,用鼻子闻了闻

  我心揪的紧紧的,yi时之间连呼吸都停顿了。

  他将药盒又旋转yi圈,没看出什么名堂,便放了回去,他慢慢的朝我走来,“我在找刮胡刀,记得是你帮我收拾了,在哪”

  “哦,哦,我知道”我悬起的心总算落地,急匆匆的爬了起来,“我知道在哪在哪呢,你等着啊,我去找”

  谁和你私奔

  宗晨忽然笑了,他从背后将我抱起:“逗你玩呢,紧张什么。”我蓦的站住,苍白着脸,索性不再理他,倒头就睡。

  他慢吞吞的走过来,俯身半弯着膝盖,脸与我持平,他的神色微郝,语气迟疑:“浅浅,其实你不用吃避孕药的,我们已经做了安全措施”

  我将头蒙的更紧了。

  “吃这个药对身体不好,我们还要”他还要继续说。

  我终于忍不住,yi下子跳了起来:“谁吃避孕药了,你才吃避孕药,这是维生素,维e”他还是笑,带点小小的得意与促狭:“好吧,就当是维e,也许是与我吃的不是yi个品种。”

  我朝他翻白眼,却也轻松下来算了,就让他那么以为。

  这么yi下,倒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将窗户打开,清冽的气息卷着寒意,让人止不住打哆嗦。我忽然来了兴致,笑嘻嘻的挽着宗晨:“出去逛逛”

  冷冬的深夜,是被冻成yi团的干馒头,仿佛咬yi口,牙齿间都能冒寒气。橘黄色的路灯将宗晨的影子拖很长,长到人心里去。我躲在呢格子大衣里,低头踩着影子,属于他的那些气息依旧萦绕鼻尖,渗进每个细胞,似乎连夜也迷茫起来。

  再yi回神,却撞上他的怀。我挑了挑眉,却见他朝我伸手,仿佛某种仪式,声音温软而蛊惑:“浅浅对不起,我再不会,让你在我身后。”

  他说:“我们yi起走。”

  眼泪就在这yi刻差点掉下。

  他的手那样有力,在这夜里成了要命的挑衅越甜蜜,意味着越伤痛,我忽然便缩回手,不敢去握。

  我冲他笑笑:“习惯了,习惯看着你的背影。”

  他逼近,十指交缠,目光竟是灼人的热:“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拥有另yi个习惯。”我仰着脸,那么用力,怕yi不小心便泄露情绪,该死的神经,怎越来越敏感。

  街角尽头有处小摊,立着灰蓝色的旗,猎猎作响。我侧了侧脸,笑:“宗晨,咱们是不是来民国了你饿了吧”

  他也笑,唇角好看的扬起:“犯谗了就直说。”

  走得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个小的粥铺,只摆着几张桌凳,隔着门,能看见冒着热气的烟,氤氲着食物清香,便是不饿,也勾出了谗虫。

  我们叫了粥,薄薄yi碗,放着枸杞与牛肉,泛着醇浓清香,不知觉便喝了大半碗。宗晨只喝了几口,便坐在那看我,眼底是满的要溢出的柔情,柔的我化成粥上糯的米。

  我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别用看食物的眼神看我。”他又笑,大约是用了些力,扯到额头的伤,以至咧嘴抽气,可这漫天星辰下,他连咧嘴的模样都是好看的,呵出的白气,在空气里滞了yi滞,才肯缓慢消失。我也朝他呵气,长长的yi串,带着枸杞的微甜,留恋的融进这深冬的夜。

  粥很好喝,我又叫了yi碗。老板是对中年夫妇,男的在里头熬粥,女人则招呼客人。我等不住粥热,结果烫了舌头,老板娘便笑着递过yi杯凉水,说,慢点。

  我yi面不停扇气,yi面含糊不清的对宗晨说:“以后我也要开yi家店,卖茶水,或是馄饨粥c都行。也开在巷子深处,立yi面猎猎的旗,深夜也开,专门招呼那些发神经的,无家可归的小情侣。或者,也有私奔的不过这年头,大约是没了,我们算不算私奔”

  宗晨静静听着,眼底沉淀着星光。

  他说,有人愿意和你私奔,那是最了不起的事。

  他又说,简浅,你怎么总是那样勇敢以前我怕,怕我跟不上你的勇敢,于是逃避退缩,可现在,我逃不掉了,只能yi起勇敢了,所以,不管是不是私奔,我们都不怕了。

  他什么时候会说这么动听的话,yi句yi句,跟背台词似的,把我也迷了进去,迷的没了方向。可是宗晨,怕是你错了,现在的我,早就不勇敢了,我不过是在提前预支着以后,总有yi天会分崩离析,跟美国美国雷曼兄弟yi样,说破产就破产,说跨棚就跨棚,说消失就消失了。

  我默默低头,将那yi碗粥喝的又急又快,希望能将那yi些情绪yi起吃了下去,消化腐蚀。

  回去时,看见两个情侣模样的高中生,也是来喝粥,女生不停的跳着脚喊冷,男孩便停了下来,将自己的长围巾解下,yi半绕过她的脖子,两人因而靠的很近,走路也不能分的太开,女生笑骂着说,你不是说出来打会酱油吗怎么又肚子饿了,分明是骗子。另yi个也是油嘴滑舌,是啊,我是骗子,可只能骗到你,没办法。两人于是又闹了起来。

  我和宗晨本都要走了,这时却停了下来,相互望了很久,哈哈笑起来,笑得星光都跌了下来。

  “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打酱油啊。”

  打酱油很好笑,有多好笑可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yi件好笑的事。

  那还是初三上半学期,我与他表白之后,宗晨便开始躲我。

  也是那时,我开始疯长个,上月的裤子下月就穿不了,可体重却直线下降,甚至开始痛经,每次都面无血色,死去活来,只能吃止痛药。

  爸妈以为我学习太辛苦,想让我停了周末的补课,可我不舍得。

  我的个头离宗晨越来越近,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原本还会出现的笑容也彻底消失。每次匆匆见到,总能看见他眼底厚重的黑眼圈。

  老爸旁敲侧推,我听宗晨妈妈说,他最近精神yi直不好,连成绩都有些退步,是不是你又给他找麻烦了

  我理也没理他,自己都痛苦的自身难保,还找麻烦,连找麻烦的力气都没了。

  可麻烦却找上了我。

  麻烦是张筱。yi天下午,她找到我,依旧扎着高的马尾,不过没穿校服,而是yi条好看的黄裙子,映的肤色更加白皙。

  她站在我面前,没有了以往的礼貌与笑容,不客气的说:“你别缠着宗晨了。”

  我下意识的抬头已经长得和她差不多高了,可心底总觉得比她矮上yi大截。

  自尊心让我反击:“凭什么”

  她咬着下唇,脸色煞白:“你要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她冷笑起来,“这yi片谁不知道,简家的女儿不要脸小小年纪便跟着社会上流里流气人混在yi起,成绩又烂,现在又缠着宗晨他和你这种人,是不yi样的,你知不知道”

  我气得胸口发疼,她却还不肯停口:“现在宗晨被你害得成绩退步,你别拖累别人了丢尽你妈的脸你知道学校老师怎么议论你妈”

  她话还没说完,我便啪yi巴掌甩了过去,恶狠狠的说:“对,我是不要脸,是和混混在yi起,那关你屁事,轮不到你来对我妈说三道四给我滚”

  她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却又不肯罢休,白着脸还想开口。

  “小丫头,怎么回事”好在阿力及时出现,替我解了围,张筱不屑的看看他,又看看我,转身走了,那条碍眼的黄裙子yi晃yi晃,晃的我眼发疼。

  我气得哭也哭不出来,呆呆的坐在那,yi言不发。

  阿力盯着我看,皱眉说道:“好了,别理她。”

  “阿力你说,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和宗晨在yi起,她凭什么说我妈她”我越想越气。

  阿力没有说话,拍拍我的肩,“小丫头,没办法,那些好人们总会分出yi些界限来划分与他们不yi样的东西,他们看不惯的,觉得不好的便是坏的。”

  “你啊”他忽然看着我笑起来,“总有yi天,也会成为好人那yi边的。”

  我朝他吐吐口水:“呸呸,我才不要和张筱yi样。”

  他沉默了会,开口说道:“你那个粽子老师,如果他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也和张筱yi样带着有色眼镜,那你还喜欢吗”

  “他带黑框眼镜,”我朝他瞪眼,“他对我很好,当然不会了。”

  他又笑了起来:“好了,我是说如果小丫头,这种喜欢啊,不喜欢,yi阵yi阵的,相信我,没多久便忘了。”

  “我不会忘的。他不yi样。”我咬牙切齿,“还有,我要那个张筱好看。”

  十几岁的孩子,总是很记仇,她既然说我纠缠,那我就缠给她看。

  我还没去找他,宗晨便铁青这着脸出现在学校门口,正是放学时候,来往的人很多,他将我拉到yi边,质问:“你为什么打张筱”

  我本来喜悦的心情yi下没了,硬着脸回答:“打就打了,怎么着。”

  “你还有理了”他气得脸色发白。

  “我怎么就没理了”那时候总以为对方也能明白yi切,而解释才是多余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他狠狠拽着我的手,“臭毛病就不能改改”

  我忽然想起阿力的话来,心里委屈极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抽烟,跟流里流气的人混yi起,逃课胡闹,随便打人,这才是我,你以为呢都和你的那什么狗屁张筱yi样装腔作势,呸呸呸”

  我抓着书包就跑了。

  第二天就是周六,宗晨没有来,周日也没来。

  我想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我也很生气,更难过,像丢了魂似的。

  过了几天,放学回来,在我家楼下碰到了宗晨,他绷着脸,好像我欠钱yi样,还目不斜视的从yi旁走过。

  我没忍住,还是叫住他了:“谁家的粽子,跑这里来干嘛。”

  他的脚步没有停,不过显然慢了下来:“我打酱油。”

  切,你家楼下才有酱油铺,我这里只卖醋,酸死你。

  “粽子还来不来补课啊”我闷声闷气,“不来我找其他老师去了,包子馒头的,反正多得是。”

  他终于停下脚步,绷紧的脸松动了:“谁受的了你这臭毛病跟我去和张筱道歉,成吗”

  “凭什么是她先骂我的,她说我缠着你”我还是不肯将心底小小的自卑公示与人,尤其在他面前。

  他难得叹气:“你也不该动手。”

  可有些话比扇人巴掌还疼。

  “还有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你知道的没有认为你乱交朋友,胡闹生事,”他软下语气,慢慢走到我面前,“你不该这么想我。”

  这么多天的委屈终于找到宣泄口,堵在喉咙的酸涩化成哗啦啦的眼泪。

  他也不打酱油了,买了包纸巾丢过来。

  后来我还是没有跟张筱道歉,宗晨也没再提起,而这次风波带来的唯yi好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冷冷淡淡,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我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现在也挺好,宗晨的笑容渐渐多起,也会时不时开些玩笑,只是不准再让我提起那些诸如“喜欢,男朋友”之类的字眼。

  他说,简浅,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我们和以前yi样,才是最好的。

  我怕再与他疏离,便也学聪明了,缄口再也不提劳什子的喜欢,况且说不说都yi样,他照例会陪着我学习,写作业,带好吃的,偶尔yi起出去玩我们相处的时候,甚至大大超出了他与张筱yi起的时间。

  有次故意,我问他:“哎,粽子老师,你周末怎么不陪女朋友啊。”

  他脸色马上变了,冷冷的拍我脑袋:“做你的题去。”

  其实我很好奇他与张筱之间的关系,说是男女朋友,可显然和其他情侣不yi样,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学校如何相处,可那种感觉,就是不对。

  日子飞快的,从指缝间流逝,朝我展开完全不同的美好而欢乐的yi面,明天对我来说不再苍白无趣。

  他们学校每半个月便会组织看电影,我顺理成章的赖着要去。

  有次看的是个沉重的电影,关于死亡。

  我问他,宗晨你说,死亡可怕吗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特别清亮,他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无的等待死亡。

  我又问,那死了之后,人还会有记忆吗,我怕我会忘了你。

  他蓦的就沉默了,很久后,才轻轻告诉我,不会的,我们都不会忘到时候,趁孟婆不注意,直接跳下奈何桥。

  我笑的太过大声,惹的前面的人都回头看我。

  那段时间的记忆,像是千年凝结而成的琥珀,有着最纯粹的快乐与深刻,让人无法忘记。

  我便这样,顺利的考上了高中,虽然是普高,却也算了不得的大事了。

  我和宗晨的个子都越来越高,在yi起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他摆着扑克脸的时间却并没有减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他,有时闹yi闹,他虽不高兴,也会顺着我的意,有时却又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比如摆在他桌头越来越厚的书与奖状,比如他每周都参加的什么雅思培训,比如他有时忽然变得沉默与看不透的眼神。

  “简浅,如果你yi个人,会过得好吗”有天他忽然这么问我。

  我立刻紧张兮兮:“你要搬家”

  没等他回答,我便满脸痛苦:“不,我yi个人,会死的,真的。”

  他沉下脸,教训我:“怎么还改不掉这个毛病,动不动就说死”

  “粽子老师你可别丢下我,你丢下我,函数怎么办,化学反应怎么办,磁场受力怎么办我会不及格,我会考不上大学,我会会吃不下饭。”

  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真的难过起来,红着眼看他:“你要搬到哪里去做几路车到”

  他这才收起沉默的脸,轻弹我的前额:“谁要搬家了,我只是说假如。”

  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也并不知道,原来离别来的那么快。

  病败如山倒

  我狠狠的抓着门滥,别再说了,宗晨,我怕我忍不住,再也忍不住。

  浓重的烟味伴着他嘶哑的声音,似乎要将我整个吞没,胸口阵阵发紧,仿佛有无数的风暴充斥着,却找不到出口。

  “够了,宗晨。”我咽下心头的剧痛,声音冷到自己都发寒,“你以为我就该原地等着你。只要你想通回头,挥挥手,就会超你奔过来我说了,我不爱你了,不爱了。所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求求你了。走吧。”

  地面冰冷,丝丝寒意透过衣料直达肌肤。天寒地冻,冷月如霜,但更冷的是人的心。

  “浅浅,开门。”他低低的,yi声yi声的叫我名字,叫的人心底发凉,发酸,发涩,像冷了的发面,硬邦邦的发胀。

  细碎的星光,穿过上万光年,才抵达于此,透过浸了年岁的雕花窗棱,冷冷望着这世间百态。也许,yi开始,那光也是热的,可经过千年时光,便失了温度,冻成了霜,看着美丽,却早已委地成灰。

  我无意识的用指甲刮着地面,冰冷的yi道道白痕,仿佛刻在心底,触目惊心。我冷笑着说:“都说星辰美丽,我却觉得可怜,遥遥无期的相望,相隔着光年的距离,就像你我,我曾付出的爱,隔了十年,你才肯看见,也才肯放进心底,你待我好,我便要感恩戴德的表现出幸福快乐可你得知道,我的心早成了灰。所以,请你走吧。

  我知道他没有离开。森凉的月色,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慢慢的伸手,手紧紧握着门把yi动不敢动求求你了,宗晨,走吧。我真的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甚至已经忍不住要开了门。

  “浅浅,”他的声音已然嘶哑,“浅浅。”

  我紧紧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yi丝的声音。坚持住,只要坚持住,很快就过去了。

  我不知宗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只是yi直在喃喃自语,我要睡了,宗晨,请你走,请你走。

  天从全黑到渐渐泛白。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凉,不过很好。

  第二天爸爸推门而入:“哎呀,傻孩子,你怎么傻坐地上,地寒伤身”

  我苦笑:“爸,拉yi把,腿麻了,起不来。”

  生病了,感冒发烧,体虚耳鸣,我又大病yi场,爸爸为此狠狠的教训我yi顿。

  这yi场病,几乎耗光我所有的力气,神色萎靡不说,要命的是连脸都黄了,我跟个死人似的躺在床上,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都是自找的,何必呢。明明想的死去活来,却还是那么狠心要将他赶走,要多矫情多矫情可我真的没办法,我没有了勇气,没有了力气,没有了精力再去爱他了。

  我觉得自己像yi颗发霉的霉干菜,迅速的失去水分。爸爸已经不让我去工作了,我想,大概这次之后,我这破身体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还好我存了yi笔钱,还好我已经交了好多年的养老保险。

  冬去春来,时间过的总是很快。

  卫衡又和以前yi样,时不时到我家蹭吃蹭喝。不过他也很忙,逼之前都要忙很多,几乎没有假期,即使过来也只匆匆停留yi会,相比我而言,他显然与父亲更有话说。两人时时低头不知讨论什么,见我过去,又默契不语,或转移话题。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我不管,我懒得管。

  既然他们不想我知道,那我就假装不知心脏移植,没钱,没勇气,也没体力。我知道爸爸也是在犹豫,术后的排异足够让他犹豫再三。

  我讨厌自己跟个林妹妹似的,今天感冒明天发烧治,主治医生说是积郁过多,我看他才是内分泌失调,我情绪淡定的很,都可以直接出家当尼姑了。

  而最近,连卫衡这个死孩子都开始玩深沉,时不时的皱眉,心疼的看着我,眉头皱的很深,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了这坏毛病。我被他盯得郁闷,只好拉着他出去逛。

  虽然他的时间很宝贵,但是,那又怎样,手术台哪比得上动物园好啊。

  我对他说,你还欠着我呢,第yi次见面说yi起去动物园,谁放了我鸽子。于是,蔓延之际,我便赖着他去看大熊猫。

  大熊猫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连我的心情也好起。他却yi直在旁扫兴。

  浅浅,你太瘦了。

  浅浅,你笑起来的样子好难看。

  我没理他。可他还是不停。

  他说,浅浅,如果忘不掉,就去找他回来,反正我也就yi老套命。

  啧啧,我给他脸色看,也太没自信了,不知道这年头主角都是抢的么。

  我使劲戳他的脊梁骨:“有这么和女朋友说话的吗”我现在自诩是他女朋友。

  他朝我笑了笑,可惜笑的也不好看。

  很长的yi段时间里,我没有见到宗晨,也没有再想起他,可能就跟吃东西yi样,天天吃天天吃也会腻会厌烦。又或者,现在我的身体里草木皆兵,尤其是他这样的头号恐怖分子,更是戒备警戒。我想,他应该是死了心的,连我这样的人都能死心,他又怎能做不到。

  但关于他的消息,卫衡总会时不时的不经意提起。

  据说宗晨他也大病yi场,被母亲以死相挟回到了英国。

  据说他又随随便便夺得某某某设计大奖。

  据说他现在又被某某公司邀请,据说好几相当有分量的杂志封面都是他。

  有时路过报亭,我真的是不经意看到他的脸,依旧英气逼人,稳重内敛,只不过,看上去太沉闷。不过,他原本就是个闷马蚤人。

  不管怎样,我想,这样挺好的,他现在也很好,我也很好。

  我们始终是两根平行线,终究渐行渐远。

  进入四月,身体越发的差,时不时的疲乏无力,自那次感冒起,我开始间歇性喘息,这个季节,花粉缘故,更是发作的厉害,有时甚至会呼吸困难。

  卫衡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yi天,他严重警告:“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做手术。”

  我坚决不肯心脏移植。

  “1年存活率79,3年存活率70,5年存活率63,10年存活率48 ,卫衡,我不愿意用数字和概率来计算我的生命。”

  他沉默很久,晦涩开口:“可浅浅,你身体越来越差,若不趁着现在体质尚可,以后只会越来越困难。”

  “休想”我不会妥协。

  “不用说了。浅浅,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爸爸,就乖乖听话卫衡是医生,他明白怎么样对你最好”

  “可若不成功呢”我的声音蓦地尖锐,“若移植后死了呢,爸爸,那完全不是百分之百的手术。当初你为什么不让妈妈去做这个手术,你就是害怕”

  爸爸的脸色瞬间苍白。

  “浅浅”卫衡按住我的肩,试图平缓我的心绪,“那不yi样,当时的医疗水平怎么能和现在比,况且,那时的移植来源少,你和你妈的症状也不yi样。”

  “不,卫衡”我紧紧抓住他的肩,“我害怕,我胆小,我留恋这个世界,我想做个正常人,不需要手术,不需要移植,不需要”真不争气,胸口又剧烈喘息。

  “好,好,不做就不做。”他慌了,进屋去拿药。

  爸爸背对着我,沉默不语。

  药有镇静作用,吃过后,我便开始发困,卫衡轻手轻脚的扶我躺下,迷糊之间,我忽地抓住他的手,紧紧的不肯放开,低喃道:“宗晨我怕,我不动手术”

  他握住我的手马上变僵了,我却浑然不觉,仍然陷在自己的懵然中:“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你陪着我。”仿佛又是他踏实的肩膀,我忽然很安心,仿佛天塌下也不可怕。

  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背,轻轻的说,“好,我不走,我回来。”

  那天过后,卫衡比以往更加沉默,而我也觉得做什么都越来越吃力,甚至,跑几步都觉得心脏在抽筋。

  真是,不中用呢。

  宗晨的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曾yi度以为,是精神恍惚到了yi定境界。

  我还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想,靠,心脏病还会出现幻觉啊。

  那晚爸爸没在家,我守着电视看,门铃忽地大响,yi直响yi直响,急促而迫不及待,仿佛发生了最要紧的战事。

  我打着呵欠,边开门边抱怨:“卫衡你投胎啊,太上老君给你发急急如令了”

  门将开未开,却卷进yi阵猛烈的风,带着前所未有的冲力,似乎要将我整个人揉进身体yi般,他紧紧的抱着我,那么紧,以至于我动弹不得。

  宗晨的出现像yi场毫无预兆的热带飓风。无论我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竟有冰冷的液体滑落,掉在发间,滑了下来贴住我的眼角,也狠狠刺进心底。

  他只不停低喃:“浅浅,你这个傻瓜”

  谁不是傻瓜呢。他不也是个傻瓜,披星戴月的赶来,就为了抱着我说傻瓜。

  走廊的灯很快熄灭,我们便这样,悄然无声的,于这黑暗间释放情绪。

  我终是开口:“宗晨你不能这样抱着我,我有男朋友了,没骗你,是卫衡。你要不信可以随便问小区的人,他成天上我家蹭饭。”

  他还是没有出声,像个雕像yi样,抱着我,死都不松开。

  “你放开,我闷得快不能呼吸了。”他稍yi松,却依旧紧箍着手,我得以抬头,这才看清他的脸。

  隐暗的光,晦涩而昏沉,衬着他的脸明明灭灭,可我却看的真切,yi时竟无语哽咽。

  我从未见过宗晨如此的模样,即使是张筱自杀那回也没有。他的脸瘦了整整yi圈,双颊微陷,下巴隐约冒出几许胡茬,泛满血丝的双眼里透着浓的化不开的情绪,悲伤c自责c绝望c焦躁,仿佛有着世间最深的悲凉。

  那股悲凉的气息将我淹没,无法逃开,只得面对。

  “先进来,”我涩然开口。

  他却仍旧未动,眼红红的望着我。“简浅,”他yi字yi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你yi直瞒着我,你竟敢yi直瞒着我。”

  谁更无赖

  他说这话时带着几乎要将人扒皮抽筋的狠绝,可眼神却那般柔,那般软,似乎能将人化成水,溺在里头。

  “三年的朝夕相处,你竟能不说,张筱出事了,你也不说,离开时你不说,重逢了你不说,甚至后来出了车祸,我与你那般坦白的交了心,你还是不说,无数次的机会”他似被什么梗在心头,话到yi半却止住,yi双眼越发的红,红到骇人。

  “我以为你最好看懂,无论喜乐悲伤,什么都写在脸上,却不知原来狠下心时,你竟能这么滴水不漏,你是存心,存心想让我连后悔的心都成了灰,是不是”

  “你竟然还敢瞒天过海的去捐肾”他下意识的箍紧我的手,那般的大力,仿佛连骨头都要碎了。“而现在,狠心赶走我不说,又犟着脾气不肯接受手术,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要我看到你死才肯满意”

  我怔忪半晌,才体会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居然知道了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他,逃回屋子,反手关门。

  “你这个疯子,我不要你的怜闵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告诉你宗晨,那与你没关系,这是我的生活,用不着你来管。走吧,求你了”

  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死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怜悯,但绝不是他。或许不是怜悯,可有什么区别,当爱的人与自己不处于同等地位,便是莫名的敏感,别扭,自卑以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