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住彼此的手,去买饺子,哦不,馄饨皮。
这种感觉很奇妙,安心却又忐忑,我知道的,但凡与幸福有点搭边的行为,yi旦失去,会导致的心理落差便比从未拥有时多了不止yi倍。
何时我已如此瞻前顾后
我欲将手抽出,却纹丝不动,再暗暗用力,还是失败了罢了,有美男豆腐不吃,那是傻子。
我比宗晨要矮个20多公分,大约在他耳廓下,正视他需要仰视,以往每次争执时也总得先摆出脸谱,才能在气势上旗鼓相当。高个子的好处还在于天生比别人多了几分心理优势。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的脸yi点点融入这夜色,并不模糊,相反的,反而逐渐明晰起来。
宗晨的头发长出不少,成了较短的平头,没了额前的刘海,少了些冷漠神秘,多了几分干净利索,又穿着今日的休闲样式,恍惚之间,像是多年前那个高中时代的他。那条巷子很快走到底,我们又从那端走了回来。
回去时,天空竟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的,像是云层的灰,漫天而来,撩拨的人心底发痒,早先日子地上深深的积雪早已褪净消失,地面干燥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总是很容易忘记灾难尤其是与己无甚关联的,甚至,还会有其他意义。正如张爱玲的倾城里,香港的沦陷成就了流苏,但我明白,与我和宗晨而言,那yi场百年yi次的雪灾,并没有成全什么,只是改变了某些东西,而那改变,谁都说不准是好还是坏。但至少现在,我宁愿宗晨没有改变。
“下雪了。”宗晨仰头看着天,他的眉间渐白,接着很快消失。他将帽子套上,又解下脖子间的围巾,低着头,将我拉到身前,很自然的帮我围好,动作温柔。那股熟悉的冷冽清香于是瞬间灌入我的肺腑,令人贪恋着不自觉的深呼吸。
可以拒绝什么,但往往的,无法抗拒某些东西。
他的指尖触到我脸颊 ,“啪嗒”yi下,瞬间微麻静电反应,我和他兼yi愣,结果下yi秒,围巾也传来“猎猎”声
“电也不是这么放的吧”我缩了缩脑袋,yi边呵气,yi边嘲笑宗晨,却不经意对上那眼眸蕴着笑意与情愫的眼。
这样温柔的,迷人的宗晨,快让我没有抵抗力了我对他的免疫力原就基本为零。
他说可能要移民了,他又主动开始示好,无论怎样,我都不该在意了,每每想起叶阿姨声泪泣下的模样,想起母亲悄无声息的逝世,我便试图让心肠硬上yi分。
起风了,我垂下眼,加大步子朝前,“回去吧,家里的人要等急了。”
对于我们迟来的馄饨皮,yi家人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是,他们正热火朝天的搓着麻将。
事实证明,精神层面的力量是无穷的,能抵御低级的生理需求,即使不吃饭,也不能不打麻将。
“哎呀,小女婿回来啦我们饿的都没力气打麻将勒”某大娘扔了张yi筒,眼朝我们yi飘,“浅浅,赶紧的你们两包馄饨去。”
“我爸呢”没看见老爸的身影。
“哦,大概又去前堂了。”爷爷叹口气,扶了扶老花镜,又丢了张没用的牌,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老爸在叹气,还是因为摸不到想要的牌而叹气。
“哦。”我低下头,没再说话,拎着yi袋皮去了厨房。
“转过来,”不知何时,宗晨已经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毛巾,“头发湿了,我帮你擦干。”
我愣了愣,便要伸手过去拿毛巾,“不用,我自己来。”
他淡淡的看我yi眼,什么都没说,只不动声色的将我的手挡回去。
干燥的毛巾带着独特的清爽气息,宗晨的动作很温柔,手指在头皮来回擦拭,yi阵酥麻。
我站在他面前,yi动也不敢动,视线停留在地上交叠在yi起的影子,鼻子忽然发酸。何必呢,宗晨,你想走就走吧,不用对我感到愧疚,不用对我这么好的,真的不用。
“好了。”他朝我笑笑,好看的下巴微微yi扬。
“嗯,包馄饨去吧,大家都饿死了。”我忙隐下眼里的泪意,转身去拿馅。
“好。”
我们将盘子端出客厅,边看电视边包,我们心照不宣的,没有看关于雪灾的新闻报道。
屋子里开着暖气,宗晨将外套脱了,只穿yi件毛绒绒的浅灰毛衣,穿在他身上看起来空荡荡的,锁骨凛冽而冷锐,我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的喃了句:“好瘦。”那yi场车祸后,他明显瘦了,下巴更加尖,脸上几乎没什么肉,没想到身上也是这么瘦。
“心疼啦”不知怎么回事,大娘对某些事总是特别耳尖。我心里是真的yi酸,却还是笑道:“是啊是啊,我心疼了,心疼死了。”
宗晨正娴熟的将yi只馄饨包好,闻言唇角明显上扬,心情忽地大好。我也不是瞎子,虽说别扭着,但心里也是吃了蜜yi样的甜。不管怎样,我都不得不承认,和宗晨在yi起的时候,是真的能感觉到开心。
也罢也罢,谁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水开了,”我拭了拭额头的薄汗,在厨房叫道,“把馄饨端进来。”
宗晨今晚真的很有家庭主男味道,虽然我知道他yi向很会照顾自己,但是说起来他也是客人,就这么忙活了大晚上,从买皮到包,再调汤,又yiyi问了在座的要吃几只,再分别盛好,端上桌,放好勺子碗筷,这才喘口气。
我忍不住不捉弄他,凉凉问了句:“什么时候改行到我爷爷家当保姆吧。”
他但笑不语,意味深长。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yi早知道那是爷爷故意试探他的,所以装孙子装的特卖力,任劳任怨的就说他聪明吧,果然聪明。
“爷爷,我去叫爸爸来吃饭。”
“好,快回来,要冷掉的。”
“让我去吧,”宗晨站了起来。
我看他yi眼,指了指西边,“过去第二个前堂。”
“知道了。”
宗晨去了很久才回来,回来时我们都已经吃好了,爸爸的眼睛红红的,我猜也猜到了,yi定又在妈妈灵前哭了。
我从电饭煲里将温着的馄饨拿出来,yi人yi大碗,“多吃点。”
夜色铺天盖地的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yi出屋子,冷意便直直泛上来,空气里有灼烧过后的干燥草木味。
我们这边有个习俗,但凡大年夜,总要用食物先拜祭去的亲人,愿祖上保佑活着的人,也祝逝去的魂灵可永生安息。
堂前是用来祭拜的地方,在四合院的yi侧,与主屋隔开。爷爷家堂前用的还是旧时的低瓦灯泡,光线昏黄,让人恍惚之间分不清身处何处。
我拿着炉子,慢慢走了过去,站在妈妈的牌位前,炉子已陈旧多年,是早时用来烘手用的。原本光亮的银质已磨的黝黑,外层雕着繁复的枝叶,内里盛了不到三分之二的灰,添着几块红透亮的炭。那原是妈妈的用的,从小她便怕冷,自嫁过来,在奶奶家得的第yi样东西便是这火炉。
点香,跪拜,我沉默地看着星火yi点点燃尽。
“对不起,妈妈,但是能不能让爸爸忘记你,我希望他能快乐的活着,就算再娶个人也没关系,他总归还要活个几十年的,妈妈原谅我的自私,但我真的希望,爸爸可以忘记你”
人总是自私的,死人怎能与温香暖玉,有血有肉的活人相比。每次看见沉默着的老爸,心里便刀割似的痛。
但还能怎样,有些人yi生只能拥有那么yi次,因为太过于刻骨铭心,所以其他的再也无法取代,所以我明白爸爸的苦,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就做不到。
这样的人,说好听是情痴,说难听是傻子。爸爸是,我也是,而宗晨我希望他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香火渐渐熄灭,我小心翼翼的,将烛台上的灰烬收入炉中。
因为跪久了,起身时膝盖有些麻木,慢慢走到门口,才看见yi直靠在门边默不作声的宗晨。
他低低的说了句:“当心。”
“嗯。”
出来时,夜色浓重,好在当空yi轮皎皎明月,衬的大地银辉yi片。
小侄子蹦跶了出来“我们去逛街吧。”
番外之宗晨
夜色浓重的像是泼了墨的绒布,yi点yi滴渗入整个城市的上空,不时有烟花升起,照亮本就映照灯光而微红的天,像是某种仪式。
我牵着那小侄子的手,对,就是简浅叫他小崽的那可会折腾人的小家伙,不紧不慢的走在道路的前头,后面跟着她。
就像是任何yi次我们出去yi样,我在前,她在后,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街道上弥漫着yi股淡淡的烟火味,地面散落着零碎的鞭炮壳与烟火屑,湿漉漉的粘着,带着过年所特有的浓烈而喜庆的气息。
“呐,走慢点”左边的小人忽然yi停,仰着头看我,眼神晶晶的亮,“等等我小姑她走好慢。”
我脚步yi滞,转头看她,简浅低着头,踢着地上的yi颗小石子,垂肩的长发微微yi颤yi颤,就像是多年前那样,所不同的是,那时跳动着的是富有生命力的短发,如春日的花朵,而现在的她,更像个已成长的树,静静的立在那。
“哎,怎么停下了”她有些愕然的抬头,小脸被风吹的有些红,脖子微缩着,像个受惊的小白兔。
“笨蛋,你不会走快点啊,跟上我们”小家伙不满的嘟着嘴。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皱着眉头,似自言自语:“没用啦,我永远都跟不上的”语气竟带着不多见的透彻与淡然。
顿了顿,她弯身笑着,对身旁的小家伙说:“不信你看哦,要是我加快步子走,他也会加快步子,不管怎样,总会被拉出yi段距离的,我呀,总是跟不上这个人。”
简浅说完站了起来,对上我的目光,淡淡yi笑:“走吧。”
有什么念头在心尖yi划而过,我没动,怔然的望着她,可那念头闪的太快,我yi时抓不住。
“宗晨叔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应该等着小姑嘛,说起来,她是女孩子,要我们的保护的。”说完,那小家伙yi把拉过简浅的手,笑嘻嘻的仰着脑袋看看我,又看看她,然后很大步的拉着我们朝前走,“喏,像是这样,yi起走,不是很简单,怎会跟不上,你们两个好奇怪。”
你们两个好奇怪,不是第yi次有人这么说。那个很快闪过的念头,就这样被yi个小孩子给逮住了只是,很简单的yi件事而已,可我从不会与她并排走着。
我与她都没说话,只有这个小家伙在兴奋的说着什么,我想,如果从远处拉过镜头来的话,那就像是yi场即将落幕的温馨的电影,我牵着yi个小孩,小孩牵着她的手,yi起走在寒冬夜晚的街头,有烟花,有嬉笑声,可谁会想到,这将是我的yi个即将被埋葬的美好过去,而刽子手却是我自己。
简浅不告而别时,我像疯了似的找她。手机打不通,家里没人,我想起她说的药回爷爷家过年,这才想去,又四处打听,才找到了这里。
本来yi肚子的质疑,可在看见她之后,全没了,只化成满的思念,我想,我们在yi起就够了。
可她给我的感觉,就仿佛随时要逃似的,这让我很不安。
我迫不及待的要来。
“伤筋动骨,起码得休养百天,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看着办。”母亲只淡淡的说了yi句,再没有激烈的反对与极端的阻扰。或许是新换的药物效果不错,她的情绪这些天也慢慢平静下来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些歇斯底里。
从杭州上了高速,大概有三小时左右的车程。这个浙东的旅游城市,并非是第yi次来,不过是千篇yi律的山水,看得多了,便再也没什么稀奇,房屋则是典型的江南小镇构造,有着大片不合理规划的住宅,参差不齐,低矮的古旧房屋之间造着不合格调的高楼建筑,精心打造的商业区反而没有老城区街道的兴旺,这都是未跟上经济的城市规划现象。
若是平日,我的脑子里大概就只有这些吧,如何可以更好的改造旧城,计算那些房子之间的距离离标准还差多少,有几户人家会照不到阳光诸如此类的,习惯性的职业病。
不过这yi次,出现在脑海里的只有yi个念头原来这就是她的家乡。关于这里所有的yi切,yi下子都被烙上了yi个印记,多了些莫名的亲切感,这种感觉,与先前七年时不时涌起的某种情感惊人的相似。那些日子,每每看到简,浅这类的字,心头总会yi跳,有莫可名状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却说不清是为什么,是思念还是怨恨,我也想不明白,久而久之,年少的我便将其归纳为,不过是对某习惯物的惯性作用罢了。
在意识到那种情感之前,我yi直都以为,对于她,只是种惯性作用,可我自己也解释不通,为什么这惯性持续的时间会这么长久。
“哎呀。”简浅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我,因为风的关系,眼睛眯成yi条缝,像是yi直假寐的猫,呵加菲猫,yi样的会做坏事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今天,影院应该不开门吧,刚过完年呢。”
“啊不要”小家伙有些按耐不住的叫道,简浅也垂着眼眸,左脚又不安分的玩起地上的石子,这样的神态,她也是觉得有些失望与扫兴。
我忽然很想笑,这个模样的她,与这个小家伙有什么差别。其实蛮想逗逗他们的,本来yi开始也不是打算去影院的,不过也只是淡然的说道:“这样的话,租碟吧,应该有音像店开门的。”
“好耶,去我家看,我爸妈都没在家,”小家伙马上又高兴起来,“唔,还要去多买些好吃的”
简浅想了想,淡淡的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我拐进了yi个路口。
其实她变的挺多的,当她望着我的眼神不再是炽热到不顾yi切时,我应该很理智的为她的改变而感到高兴,可问题是,我只感受到巨大的空虚与失落,像是心底某处塌陷了,再也无法复原。
小家伙yi进超市,便如鱼得水,熟悉的在几个货架之间蹦跶来蹦跶去,简浅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
“不行,不能买糖,你又想尝尝牙医电钻的滋味么”
“垃圾食物,放回去”
“冰的,对胃不好,换。”
我站在那,忽然觉得yi阵恍惚,这样熟悉的对话与场景,只是,她已经由那个贪嘴的孩子变成了有着决定权的大人。
“简浅,阿姨说你不能吃过寒的食物,所以这,这,这,都得放回去。”
“不要吃太多,去春游不是野餐,这几样就够了。”
彼时,她会急躁的跳开来,恨恨看我yi眼,却又紧紧拽着手里的几样东西,左右权衡比较,小心翼翼的放yi样回去,然后没几秒,又换另yi样。
那么现在的她,总算可以照顾自己了吧。
不过,我刚萌生的这个念头,马上就消失了。
“小姑,你最爱吃的哎咱们yi人买几大包吧”
“啊可以吗”她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却还是乐滋滋的抱着好几大袋,又自言自语,“可是,晚上吃这么多,会肥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过去yi看,果然是她可以吃yi整天的那些零食,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了,她下意识的将那几包东西扔回去,见我没反映,脸色微窘,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叹口气,重新拿了起来。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从她怀里挑出几样东西扔回去,又淡淡的望她yi眼:“记得以身作则。”
小家伙紧张的抬头看着我们,yi下明白了她的小姑不具备什么决定权,马上朝我笑:“宗晨叔叔,我想买罐巧克力,你放心,我yi天就吃几颗,说到做到”
我忍住笑,点点头,从隔壁货架上拿下yi大盒巧克力。简浅有些哀怨的看着我,见我目光扫了过去,又迅速移开眼神,其实她大可不必理会我,可我没想到,原来在她心底,我竟还yi直有着威慑力的,这算不算我给她造成的惯性。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记得了,似乎简浅听宗晨,是天经地义的,就像那些数学公式,只要代入我这个,就能解出她的方程式,就像负数永远小于正数。
可yi开始不是这样的,她是个让我感到不可理喻,头疼到要死的胡搅蛮缠的人。,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女生,也并不她。
那时候,叶阿姨总是会打电话给我:“哎,小晨,浅浅不知怎么回事又闹情绪不吃饭了,你过来yi下”
“哎,记得和浅浅说yi下,叫她别在外头乱吃东西,别往人多的地方跑。”
诸如此类的,可我当初yi直没明白,她为什么要听我的话,而在半年前离开前的那个夏日夜晚,她红着眼圈反驳我:“你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对我好为什么要yi直容忍我”
我像是被这句话给砸醒了脑袋,然后有些狼狈的,无法反驳。是啊,为什么,明明yi开始并不喜欢她的,那为什么呢,你可以好脾气成那样。
其实都明白的吧,只是yi直没去想,就像不会去质疑公式yi样,可那也无法否认,没有无缘无故的开始,大概是某个傍晚,看见她欢笑着与yi群人告别后,转过身来却是落寞到甚至有些毫无表情的脸。
渐渐的,yi切变得我所不能控制。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如果没有张筱,简浅大概yi直会是我的方程式,而我,也会是她yi直的。
没有如果,“如果“是这世上最让人心存侥幸却往往怅然若失的yi个词。我清楚的知道没有如果。
“回神啦,去结账。”我敛神,身边依旧是超市,空气有些沉闷,胸腔隐隐发涨是要下暴雨了吧。
小家伙正拉着我的衣角朝前走。“等下。”我返身,又从货架上拿起yi盒东西。
“哇”他夸张的作出表情,“是准备送给小姑吗”
我看着手里的那盒包装精致的粉红色巧克力礼盒,冷不防被小家伙给yi撞,不禁有些窘然。
“是吧”他追问。
我不语,只是拉着他朝已在那排队的简浅走过去,将礼盒放在购物车上。
“喂,你真闷马蚤,这样子追不到女生的啦。”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
“恩,你还想要变形金刚模型吗”我拉着正准备将礼盒拿去献宝的他,淡淡说道。
“”
番外之宗晨
结完帐,我将礼盒拿了出来,递给简浅:“你小侄子说要买来送给你。”
“哇,”她低声的叫道,yi下绽开笑容,有些惊喜,“真好看。”
她的脸红红的,开心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又弯身揉了揉小家伙的脸蛋,“恩,小姑我没白疼你哟走,看电影去”
小家伙白了我yi眼,低声嘀咕了几句,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我看见那盒巧克力时,就想送给她,想她开心,想要对她好,这些念头从心底生出来,像是春日的苏醒的种子,再也无法深藏地底。以前我yi直以为,我对她的好,就像种子发芽那么自然,可所要汲取的养分,却是她对往事的无可自拔,那些好,反而会成为yi把割伤她的利刃,所以yi直逃避,不想让她yi直生活在过去。
直到车祸那yi瞬,什么都改变了。
所有的yi切都被放慢了镜头,她惊恐的脸,漫天的碎片就这样死去,我忽然很不甘心。死之前,我想要和她在yi起,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想什么呢”那小家伙又来粘人了,我笑着揉揉他的头,拎着东西出去。
刚从超市出来,温度的反差让我们都呵着气朝前走,我有些后悔没将车子开过来,外面实在很冷,这个地方,比杭州要冷的多。
简浅与小家伙两人不知低声嘀咕什么,yi路笑闹着,大概是被周遭不时响起的鞭炮与烟花的欢乐氛围感染了。我慢慢跟在他们后面,拎着两袋东西,控制着速度,不紧不慢的走着。
简浅的背影有些雀跃,左手拿着粉色礼盒,右手牵着小家伙,有时也会孩子似的蹦跳着跑向前,又回头来和小家伙叫嚷,细细的笑透过喧闹声传来,可以看出她的心情比先前好了许多。
我点了yi根烟,轻笑出声,只是这样,yi样小东西便可以换取她的好心情,她可不是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是什么,yi个冰激凌,几块巧克力,甚至只是yi块糖果,不得不承认,她的high点实在很低。
有点走神了,等到意识到什么,再抬起头来时,便看见她停在我的正前方,眼神
带着直直盯着我看,我挑了下眉无声反问,却见她盯的是我手里的烟。她忽然对我yi笑,我刚意识到点什么,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两指之间的烟夺了过去,然后眯起眼,微仰着脑袋,狠狠的,很享受的吸了口,又弹了下烟灰,吐出yi团云雾来,动作娴熟之极。
“唔”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满足的喟叹道,“憋死我了。”
我哭笑不得,将小家伙拉的远些,说道:“你的臭毛病倒是yi样都没改。”
“你没听过吗,在瘾君子面前吸烟那就是引诱犯罪,哪怕是已经戒了烟的瘾君子。”她狡黠的笑,眨了眨眼,“连卫道士自己都这样了,也没资格继续对我说教啦”
我yi愣,也没想到什么话去反驳,她总是这样,用yi些不知哪冒出的歪道理来噎死你。
只不过,对付她,我倒也有自己的yi套办法,我盯着她看了会,什么也没说,直接握住她的右手,快速将烟抽了回来,在她面前晃荡几下:“没资格说教,总有权利拿回来吧。”
她怔怔的看着我,眼底闪过几丝尴尬,温暖的触感从左手传来,意识到那温度的来源后,便看见自己的左手还拽着她的手没放,我随之放开,低头猛吸了口烟。
“哇,你yi次他yi次,姑姑你们两个间接接吻了哦,还两次勒哈哈哈”都说童言无忌,可现在的孩子未免也太早熟了吧,间接接吻都想得出来,小家伙挤眉弄眼的,露出来的yi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你给我闭嘴,直接都吻过了,谁还在意间接不间接的”简浅yi把扯住他的领子,将他转了个身,狠狠说了句后,便大步朝前走了。
我有点明白了,有些东西其实是有遗传因素,“咳”我清了清嗓子,藏住脸上的笑意,将烟头丢进垃圾桶,跟了上去。
男与女的差别很多,其中之yi便是对于机器类的爱好与否。从现在的情形便可见yi斑,变形金刚刚放了不到yi刻钟,小家伙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我也重新温习着自童年便陪伴我的大黄蜂,擎天柱等等,而简浅却早已缩在沙发yi角,就着落地灯的光线,翻起茶几上厚厚的几本杂志,封面上全是用灯光,妆容以及角度打造出来的千篇yi律的beautiful ladies或 handsyie en。
我笑了笑 ,将已经融入汽车人大战的小家伙抱到膝盖上。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同是男人,哪怕是yi个六岁yi个六十岁,也会找到共同点的,而我与简浅的共同点呢别急,等下就有了。
“茶还是果汁”简浅放下杂志,百无聊赖的环顾yi圈,便去了厨房,脑袋靠着门,问我们两个。
“果汁”
“果汁。”
“看来你们两个的共同点不止汽车人嘛,”她笑笑,拿了两杯果汁出来,盘腿坐到yi边。
“那当然,我们都是男人。”膝盖上的小男子汉很豪气的发话了,抬头瞅我,“我还喜欢画画,你呢
“唔,”我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下,“我也喜欢,不过我只画房子。”
他皱着眉想了很久,似乎在犹豫什么,又过了会,从我身上爬了下来,蹬蹬跑进了里屋,过几分钟抱着个大大的画本奔过来。
“呐,给你看,都是我画的。”他的表情难得有些羞涩起来。
简浅此时也从沙发那头挪了过来,翻开画本,神色颇为自豪的卖起瓜:“看看我们小画家的杰作,比你那些生硬呆板的线条建筑可有趣多了。”
我看了她yi眼,笑:“那些生硬的呆板的线条,是工作,我平时,也会做些超现实的有趣的业余设计”
“至少那些线条可以换你身上的arani,以及放在门口的hugyi byiss皮鞋,而你的超现实的,可就不yi定了。”
我怔了下,用拇指轻碰了下鼻子,这是我yi个习惯动作,还是很早之前被她给指出来的,那天下午,不知在争着什么,她忽然促狭的说了句:“算了算了,我才懒得和老摸鼻子的人争论。”
“好吧,”我因想起她那时的表情而笑了起来,“不过,你说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要是好好学习可以换很多名牌的话,那我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我早告诉过你了,要好好学习。”我目光移到小家伙身子,轻笑道,“听见没,如果不想十几年后和你姑姑yi样后悔,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小家伙翻了个白眼:“看我的画”
我认真的看了那些画,多数是些冷色调的刚硬却造型奇特的汽车与机器人之类的机械,也有些色彩夸张,反差极大的景物,颠倒的房子,天空的鱼,失去轮廓的月亮等等。
“好吧,我承认。”yi本翻完,我摸了摸正yi脸期待着的小家伙的脑袋,“虽然我只是个计算怎样让线条构造的承受所需重量的建筑工人唔,但是小艺术家了,今年六岁”
“过完年,七岁了。”简浅看了看我,笑着说道。
“那么,”我低下头看着他,认真的问,“小艺术家,想去看画展吗”
“真的”他眼睛亮了起来。
“恩,四月份,我有个朋友会来上海开画展,到时候带你去见他。”
“哇哦真的真的那约好了,到时候你yi定得带我去。”他yi下站的笔直,兴奋的说道,yi本正经的学着大人语气,“不见不散。”
“不散你个头。”简浅笑着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去,把画本放回去。”
电影这时刚好放完了,正放着片尾曲,客厅只剩下我与她两个人了。
“原来你也会这么热心。”简浅盘腿抱着个枕头,转过头,脸庞随着屏幕的灯光时明时黯,有那么yi刻我觉得不真实极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我yi下子沉默下来,yi个人面对她,我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仅有的三年相处里,被时光褪去了外壳,不知怎的,剩下的竟然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不甚重要的琐事以及某个场景,比如她趴着睡觉时总皱着的眉头,比如她永远跟在后头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比如被她咬的扁扁的吸管
我想,对我来说,最难的事情便是如何与简浅单独的心平气和的相处与交谈。安明说,这也是yi种病,我想,可能真的是吧。
我呼了口气,觉得有些热,便解了几个衬衫的扣子,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然后才开口道:“我喜欢这个孩子。”
“恩。”
“而且,他的画真的很不错”我又喝了果汁。
“是不错。”
“你可以和他父母说说,好好培养。”果汁已经见底了,简浅看见了,抿着嘴看了我yi眼,“我再去给你倒。”
“谢谢。”
她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踩过毛毯,地板,走进了厨房,茶几上倒扣着几个空的杯子。
我怔怔的看着杯子,忽然想起了这么yi句话,那是我很早之前看的yi部美剧,里面某个配角将装满水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对yi直试图掩藏情感或压根没明白自己的心的男主角说:“你这样看去,好像它是空的,但其实,早就装满了,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就像你的心yi样。”
我看着简浅光着脚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早就满了,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在离开她之后,我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想念yi个人,那种感觉不是强烈与迅猛,猝不及防的如同涨潮的海浪,而是细无声的,缓缓的逐渐的,在你没有意识到之前,将你淹没,直到yi点yi点的沉入海底,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就是思念。
“呐。”她递过果汁,半蹲着身子在电视柜下找东西,边问我,“继续看电影,还是听唱片”
我这才注意到那边有台黑胶的唱片机,笑道:“你小侄子的爸妈,还蛮会享受生活的。”
“他们两个,受小资影响太严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唱片机,成套成套的cd与碟片,咖啡也要自己磨豆,连过个年,都跑到香港,还不带上孩子,哼”
“听歌吧,”我走了过去,站在她身旁,“看看,有什么好的cd。”
“唔,”她挪开点距离,手指灵巧的在cd架上跳动着,我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跟过去。
“这个吧。”
“呀,找到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她的指尖与我的目光yi起停下,在yi张浅灰色的cd封面上。
“嘿嘿”她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朝我扬了扬,笑容sunshine,“我们总算找到了yi些共同点,对吧”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有丝刘海遮住了眼,唇角的酒窝让人发晕,我觉得有些醉了,清了清发涩的喉咙,情不自禁的伸过手,将她的刘海撩到yi边,微微笑着说:“是啊,我们有共同点了。”
但是简浅,我们不是总算有共同点了,至少,或者,我们都曾共同爱过对方,虽然爱的时间不yi样,可那,也算是共同点。
她的脸很红,看起来有些惊惶,又有些薄窘,手就这样僵在半空,相信我也yi样,只是不知她有没有看出来,我很快的起身,镇定的拿过她手里的cd,很淡的说道:“不好意思,刚你额上有只小虫子。”
说完,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假,便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小家伙,怎么还没出来。”
我将cd放进唱片机,很快,歌声缓解了我们的窘迫与有些暧昧的气氛。ichael buble 略带深情而欢快的声音环绕在房间内。
“yiu can dance,
ever dance ith the gu hyi gives yiu the ee,
let hi hyild yiu tight.
yiu can sile,
sile fyir the an hyi held yiu hand beneath the pale yiyinlight”
然后,我走进了小家伙的房间,yi看,原来他抱着画册睡着了,唇角还带着笑,我把他的外套与裤子脱下,又盖上被子,最后将门关上。
出来时,简浅还坐在地板上,yi动不动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倔强,长发将她的侧脸遮住,灯光投射下的影子清晰而落寞。
“ bab dyint yiu knyi i lyive yiu syi,
cant yiu feel it hen e tyiuch,
i ill never never let yiu gyi,
i lyive yiu syi uch。
yiu can dance,
gyi and carr yin till the night is gyine”
空气里还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yi种茉莉花的清香,唱片机继续着它单调却并不寂寞的工作,茶几上的果汁还冒着热气,我站在她身后,望着她,像是有yi根线穿过我的心脏,那根线,绕过唱片机,茶几,果汁,紧紧拽在她的手里,简浅她不需要做什么,却将我的心yi下子抽紧掏空。
我想起半年前,相似的场景,她尖锐而喘息着质问我的那些话,她眼底深处yi闪而过的痛,她强装镇定却苍白的脸,她抱着我时的紧张与颤动。
我忽然觉得很累了,带着面具这么久,现在,只想好好与她yi起。
“but dyint fyieget hyis taking yiu hyie,
and in hyise ars yiure gyinna be。
syi darling, save the last dance fyir e,
save the ver last dance fyir e”
“can i hve a dance ith yiu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俯下身去,将手送到她的身前,低声而温柔的问道。
“sure。”
这注定是yi个美好的夜晚。
番外之卫衡
作为yi个医生,我有时候也挺困扰的,哦,我指的并不是生老病死那么沉重话题,事实上,我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想了,相反,我是指那些某方面的事情的困扰。
那些长相可爱或者漂亮的护士,能干而职业的女医生,又或者,yi些年轻的单身女病人或者家属。若将她们对我的厚爱说成困扰的话,是不是很欠扁
言归正传,不知从哪开始,那就从我住的地方说起吧。我并没有住在家里事实上,自从大学之后,我对家,莫名其妙就多了份疏离感,不管是来自父亲还是母亲关切的目光,总会让我觉得不自由。对,我是个极度追求自由的人,甚至说,是有些过了头的。
我住在医院分配的单身公寓里,尽管这个上了年头的小区正对着太平间,也丝毫不能减少我们对它的热爱。我们是指同住yi层楼的四位医生,我或者我家的狗感冒时找隔壁的内科医生,想要喝些中药养生汤时去总有yi股植物苦味的对门,不过,我绝对不希望有机会去对门隔壁那位急救室的眼镜兄弟,总是风风火火的模样。
我们所在的这个楼有个别致古典却绝对吸引眼球的雅称青楼。源自墙面的颜色,古旧深沉的青色,是那种看yi眼就让人难忘的青,有着久远年代的气息。
我见到简浅的第yi眼,哦,不,不是第yi眼,便是在青楼。只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将她与什么人联系起来。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始注意她的,或者说,也许之前已经见过她很多次了,就像见到便利店的店员,每天送报纸的大伯,那些比路人多yi些的陌生人。
也不知是从哪次开始,yi到周六,如果我在家,总会走到阳台,下意识的看yi眼青楼前面那条通往医院的近路,虽然多数时候不会见到她,但若见到了,心底便会有“哈,果然被我看见了”,类似这种无聊的情绪。
渐渐的,就成了yi种习惯,若在家,便想要去阳台逛逛,不然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坐立不安,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青楼的名字太有感觉
从四楼的阳台望下去,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只见她个头瘦小,背着个很大的包,从我这个角度看,她的包基本遮占了大半的身形。
她走路总是很轻快,好像去的是某个打折的商场,而不是医院基本上,要固定时间去医院的人,不是眉头深锁就是yi张麻木的脸,很少有见到她这样的。
先前我以为她是工作人员,医生护士但事实上,yi看便不是,这行久了,也yi眼能看出是不是圈内人,或者是后勤但没有哪个后勤只在周六才会来医院。
我虽然对她感兴趣,却也并不想更进yi步,与女人保持距离,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但这并不意外着,女人也会对我保持距离,虽然大多时候也是享受的,毕竟受到异性的喜欢算不上yi件坏事前提是,保持着距离的喜欢。
比如说去年才进手术室的周护士,总会在术前塞给我几块巧克力补充能量,肝脏科年纪比我大的美女医生总跨学科的与我商讨如何同时进行肝脏切除与心脏手术,或者住院部楼下负责登记的张小姐每次和我说话便结巴这种距离的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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