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自意,落错去》 第24章

“保重。”夏然笑道。“镀金回来升工资了记得请客。”

“哈哈,看吧看吧,夏医师也这么说!”

小婷清脆欢笑,把一场离别和成了喜剧。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不知结尾(六)

夏医师最近常加班,助理们若是有事值不了夜班,总能找到好人夏医师代班。成方在春节前远走他乡,医院楼道里都贴上了生肖红纸,还有金亮齐整的对联。

夜里巡病房并不费多长时间。神经科的都是长久病,人不灵活清醒,也还是在节前出院了,想着回家凑个过节气氛团团圆圆。病房便空了许多,只有几床病人神经麻木呆滞或者瘫在床上痛苦哼哼。

夏然想起当初和佟止峰同病房的那对老夫妇。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两人。天善妒,老爷爷在上个星期抵不过病魔,撒手而去。

老奶奶并无落一滴泪,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身子理遗容。

“本来就说好的,我要看他先我而去,这样我才能安心。”老奶奶一口牙不整,嚼着唇说得含糊不顺。偏偏却把玻璃心的护士们说哭了。

夏然并没有在现场,从多人口中听闻,难免心湖波动。

如何虔诚求乞,才能在这一生换得这样一人心?

若说人生在世,总有一个最契合的人在等候你。那是谁,在未知的地方,坚决等待着她,渴求守候着她?

思到深处,蓦然回首——

佟止峰敲门,倚在墙边对她笑。

“我来接你了。”

紫霞仙子说,孙悟空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她。

佟止峰两手空空,带不给她一丝云彩。

孙悟空踏着七彩祥云而去,却是决绝的背叛与抛弃。

夏然不要夸张华丽的出场,是否可以奢求一世一双人的简单?

若可以,她的生命尽头,谁携她同走?

“愣啥呢?”佟止峰走过去,轻轻揉她的发际。“下班了吧?带你去吃饭?”

原来已经八点。夏然忘了告诉侯景南她要加班,不知他是否煮好饭。手机里却空空,没有询问的短信。

连基本的沟通都省略了,还能弥合吗?

夏然抬头看眼前的男子,水光洌滟。这般坚持地跟在自己身旁,每天的接送只为了和她说几句话。不再有出格鲁莽的示爱,就像他所说,想默默看她幸福。

不得不说,那一丝温存,迷惑人心。

可是,夏然想挥刀斩断。

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不能成为她婚姻失败的安慰,更不能因为她而有天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她的婚姻无法弥合,回天乏力,那夏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便是佟止峰了吧。

因为她没办法,幸福给他看。如同她没办法,自私地在他身上汲取幸福因子。

“嗯,一起吃饭吧。”夏然收拾桌面,脱下白大褂。

佟止峰视线跟着她的一举一动。“过几天我要回家了,所以今晚算我们的年夜饭。说好了,我请客哦!”

依旧是谁请客的难题。

“今天我发工资,我请客。”

“我实习也有收入的。再说了,你见过烛光晚餐是女人请客的吗?”

哪来的烛光晚餐?夏然暗叹。在请客分歧这方面,不善与人争执的她,总是败下阵来。

佟止峰是一脸完胜的喜悦。

待到站在店门前,夏然才晃神。竟真的是烛光晚餐。一列并排的包厢,引人遐想的门帘之后,日式榻榻米,竹节敲水,灯光昏黄情调,香薰烛光隐隐闪烁。

如此高雅上流,必然相当破费。即便是实习,薪资不过薄弱。佟止峰对她的珍爱,总会透过罅隙自然地渗漏出来,溶成一滩温水。

夏然随着他,往预定好的包厢去。

她不会说不。男人的自尊与面子,更期待她表现出感动,而非节俭。

“喜欢这环境吗?”佟止峰擦着她的肩,轻声问。

夏然由衷微笑:“嗯。喜欢。”

“嘿。第一次看到这店,我就想你肯定会喜欢。”男人笑得灿烂。

多好啊,有这么一个人,时时刻刻惦记你,以你为中心。

为了保持这份美好,所以别让浑浊的人与事,染污了他。

该说的,迟早要说。

“这儿是两位预定的包厢,如果方便,请脱鞋上座。”一身柔美和服的女孩掀开布帘,请他们入内。

门口挂着竹牌,写着“竹帘”。或许隔壁的包厢名,会是“幽梦”?

只是突发的一点好奇,夏然望过去。包厢门口都是半截分侧的布帘,和服女孩刚从里面出来,撩起了半截布帘。包厢内的情景夹着光线,透出,落入旁观者的眼眸底。

包厢内的人也刚好望过来,视线在空中交集,双方都顿住。

随即,侯景南便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芊芊玉手扯了开去。

“怎么了?”被推开的女人又搭了上去,问句里满是疑惑。似乎他们之间的亲密再正常不过,被推开,反而是匪夷所思。

“夏然,看什么?”见夏然不动,佟止峰探出头,顺着她的目光而去。

布帘已经被放下,只是那一瞬间,已经让佟止峰窥见那包厢里的男人。

那个男人,他见过三次。每一次,这个男人都和不同的女人亲密。

“没事。进去吧。”昏暗灯光打在夏然脸上,暗色调加深那眼里浓浓化不去的疲惫。

佟止峰心尖被刺了一下,冲那个包厢跨步而去。“我去让他给你说清楚!”

气势汹汹的身影被纤瘦的手臂拦住。“别在这里闹。”她也不想闹。“我们吃饭,好吗?”

燃起的不满瞬间被扑盖。用力瞥过那已经被遮起的布帘,佟止峰牵起夏然的手,不容拒绝地带她踏进包厢。又一席布帘挡住了内景。

不平的怒气与心疼,似乎可以通过相牵的手指传递。

夏然脚步踉跄一下,唇角若有似无地翘起。

不过是可以预料到的戏码。阿谀奉承,飞黄腾达,之后自然是贪酒恋花。侯景南也不能免俗。

谁说过侯景南能抵挡得了诱惑?

佟止峰牵着夏然的手不放,迅速地点了菜。和服女孩退出去,他便亟不可待地包住那双手,担忧地盯着眼前人。

“不用这样,我没事。”夏然抬手掩去他的眼睛,轻笑道。

也不是没心理准备。从侯景南夜夜酒醉笙歌,隐隐约约可以预料到这一刻。

佟止峰按住那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不开心就不要笑了。在我面前,不用伪装自己。”

感觉贴着眼睛的手微微颤,随后便抽离开去。

夏然摇头,嘴角还是噙着笑。“真的没事。不用说得那么文艺。”

佟止峰细细和她对视,半晌叹了声:“你啊……”随即再忍不住,将夏然一把箍进怀里,用力之大,勒得肌肤之上有力度感。

夏然一顿,挣扎起来。

这样的发展,让她有些羞愧。刚才侯景南那一幕,她不是完全没有责怪的。但此刻被揽入怀中的自己,岂不是和侯景南一样?

无论主动被动,愿意与否,都是出格,都是背叛。

“放开我。”或许只是为了标榜自己与那人不一样,而不得不虚伪地拒绝这个怀抱。

一直以来的疲惫心累,似乎因为这种虚伪,胸口处横亘了什么,更加沉重。

佟止峰却不放开。第一次不按照夏然的意愿,即使挣扎也抱紧不放。

“夏然,他对你不好。”佟止峰贴着她发际低喃。“我真想将你带走。”

呼吸之间的气息原来可以是滚烫的。

挣扎只是一瞬,夏然任那呼吸在耳边起伏,仿佛又压在了胸口之上,让沉重更沉重。

太沉重,她终究不是圣人。承受不起。

她曾经想委曲求全,让每个人都最舒服地过日子,尽可能避免太多扰人的麻烦。

或许是怀抱太温暖,胸膛下心跳太过律动,一直坚持的意念,摇摇欲坠。

佟止峰要送夏然回去,夏然拒绝。

侯景南的皮鞋已经安放在玄关口。

原以为他会半夜才回。也是,偷情被抓,多少会因为尴尬而收敛吧。

半年未到,他们还算是新婚,却不知分房了多少个日夜。

敲了敲主卧的门,没人应。依稀可以听见水声,里面的人应该是在浴室。踟蹰半晌,夏然推开门。

回来的路上,清清冷冷,把心里纠缠成团的污浊吹散了些,把夏然吹清明了些。

她和侯景南性格太像,思绪都埋在心里。他们需要的或许是沟通。

让她问清楚,为什么他会背叛?他对权势是否真的执着到可以牺牲任何人?

水声淅淅,床上散着睡衣,桌上的笔记本屏幕蓝光幽幽。

许久不曾踏进这个房间,竟觉得陌生。

“景南,我有话和你说。”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一下,传出那个磁性的声音。“好,等我一下。”

收回手,夏然倚在门边。

有话要说,其实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第一次见到侯景南,贴心,温和,沉稳,包容。即使无关爱恨,她已经确定了,她可以陪男人一辈子,简单平淡,没有爱情的起伏,却有柴米油盐的温馨。

可是为什么,是男人变了还是她看走眼,不过几个月,却变成这般,好像分了岔,走不动了呢。

将飘远的思绪抓回,夏然在窗边沙发椅上坐下。

笔记本发出沉闷的电源不足提示音,夏然无意识地望过去。

这一望,便定住了。

屏幕显示的只不过是个打开的文件夹。

可文件夹里有一个文件,文件名是:检举信。

作者有话要说:

终究过客

夏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房间里闷头撞响,在耳边嗡嗡低鸣。

屏幕上还有其它文件,“证据”,“金额清单”,“证词”……

每一个字,都那般触目惊心。

忽然间,什么想说的话都消失了。

什么沟通,什么挽回,好像讽刺。讽刺得夏然想笑。

夏宗礼斥责陆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更记得陆萍的眼泪让她心疼。

夏宗礼说,侯景南这个人,有傲气,有骨气,前程可观啊。

夏爸爸说,我必然会帮他,谁让他是我女儿的丈夫呢。

夏爸爸说,你俩好好过日子就好。我只求我女儿幸福。

好苦涩。

夏宗礼说这些的时候,可有预料到,他的女婿,竟然为了所谓前程,要把他一世声名都给毁了?

侯景南动谁都好,怎么能欺到夏宗礼头上?!

夏宗礼的信任与栽培,竟然生生养出只白眼狼!

夏然啊夏然,你到底是多有眼无珠?你怎么会想过,这个男人值得托付?

你怎么还想着妥协,想着雨过天晴可以一直走下去?

侯景南从浴室出来时,夏然坐在床边,昏暗壁灯下低垂着头。

瞥了眼未合上的笔记本,用毛巾胡乱擦过头发,侯景南光着膀子在夏然身旁坐下。

“想说什么?”侯景南拿过睡衣套上。

那是一套情侣睡衣。夏然偶尔也会穿,但两人好像从不曾同时穿过。

情侣的物件,到他们这里,那种浪漫总是被糟蹋。

“侯景南,我们离婚吧。”

声音有些发颤。

侯景南身体有些僵硬。套在头上的衣服还没穿过手臂,横在脖颈处遮住了五官。

夏然只是混乱,她本想好如何坦诚相谈。却没料到出口却成了“离婚”。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

伸展双手,睡衣滑落贴在还没完全擦干的身体上。

不是多长时间的空白,侯景南轻声说:“好。”

这是一场还不到180天的婚姻,开心幸福的日子有几天,没人能数得出。

走到头似乎是必然。

却没人料到,会在除夕前两天走向完结。

街上挂着艳红的灯笼与剪纸,每家每户喜笑颜开地购买年货,远在他乡的亲人折腾抢票赶回来团聚。

只有他们,在这个团圆的日子,破裂不堪。

这个年,过得死气沉沉。

侯父侯母都打过电话来,两人老人在电话里头声音颤抖,一个劲问是不是阿南亏待她,不能有挽回的机会吗。

伊洋也打电话过来,只说了一句,我真的很讨厌你。

夏然喉咙堵塞,只能沉默。

陆萍知道后,破天荒的没有闹腾,只是挂了电话也没能回过神。

“这是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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