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王陛下。”夏然伏低做小。
蓝乐儿仍旧气怒不平。“没去度蜜月就算了,插了个第三者,居然也不跟我说?!”
讨好地将芒果芝士送到她嘴边,夏然给她降火。“不是第三者……”
“重点不是这个!”蓝乐儿几乎暴走。“重点是你从头到尾没和我说,没给个电话我!”
夏然两指交叉封了嘴,这个她无法辩解。
蓝乐儿使劲全力狠狠瞪她。抛媚眼她厉害,瞪人的本事也不是吃素的。夏然冷汗直流,她才肯收回犀利的眼刀子。“真是的!”蓝乐儿戳得芝士蛋糕惨不忍睹,才放过她。“我就和你说,你这性格得改改,不然迟早我也得给你气走。”
夏然垂眼,甚是无辜。“我这都和你说了。”
夏然内敛闷骚,心事只是放心底。蓝乐儿是不同的,几乎知道她所有事。纵然不是第一时间,夏然也还是将那点她认为的琐事告知了。
蓝乐儿是她知己。
蓝乐儿哼哼,鼻子里喷出的气满是自豪。“那是,不是我,谁能受得了你。”将烂糊的芝士蛋糕推给夏然,蓝乐儿自己换了一份轻芝士。“哼,也不尽然。现在还多了个人受得了。”
夏然咬了颗芒果,抬眼询问。
“笨!”蓝乐儿又敲她头。“你老公!他没对你发过脾气吧?”
夏然摇头。
“如果程启同意我带一个对我有企图的男人同居,我当场宰了他!”
“毕竟是亲戚。”
“亲戚又怎样?笨死你算了!”蓝乐儿恨不得敲破她的头看里面构造。“算了,你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程启带一个对他有企图的女人同居,我阉了他!”
夏然掩嘴轻笑。
“真亏你还笑得出。”蓝乐儿恨铁不成钢,利索点了烟,支着脑袋,撇嘴道:“夏然,你不爱侯景南。”
肯定句。
这个字眼本就在夏然生命里绝迹,爱与不爱从来不是她判断婚姻的标准。
可以和他过一辈子。这便够了。
樱桃汁鲜艳如血,夏然搅拌划匀,换了话题。“不用回家做饭?”往常蓝乐儿出趟门,小嘉便哭天抢地,不把蓝乐儿哭回去誓不罢休。程启偶尔能把他哄睡,也会半小时来个电话催她回去交接。
“去他婆婆家了。”蓝乐儿悠然自得,烟雾一圈圈腾空。“程先生最近搞科研,洠Э崭闼掀拧!?br/>
咳咳,“这是有人欲求不满?”
蓝乐儿长叹,故作戏伶嗳气如乐。“我的欲求都洒我儿子身上了。”
夏然无语赏她白眼。蓝乐儿倒是认真,严肃敲桌子:“说真的,夏然,生孩子这事,能拖就拖,一旦有了孩子,真是什么自由都没有了,又累又折腾,脸黄体型走样,多少护肤品都没用你看。”
蓝乐儿挤毛孔凑脸过去,被毫不留情推开。
孩子吗。这是夏然第二次想到孩子。
她和侯景南的孩子。
当时陆萍说的时候,刚结婚,她没有思想准备。
如今,结婚两个月,思想准备……
夏然垂眸。
若说夏然和侯景南之间,温润如水,透泽如玉,浅淡如扶风,如今便是风止息,玉覆尘,如丝汪水被阻隔在无形的闸门外侧。
伊洋退场,却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褪成心疤。
侯景南工作繁复,几乎不曾准点下班。夏然尝试过等待,最终都是蜷在沙发里昏沉入睡,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灯光煞白,夏然闭眼后再睁开,侯景南站在三米之外扯开领口,便进了浴室。
每次关门刹那,空气涌动,浓郁的酒味便无可遁形。
夜夜笙歌,要用多半杯盖的柔顺剂溶去酒味。但侯景南没有再喝醉过。无论多晚而归,都是意识清明。
侯景南说不用等,夏然便不再守候,只在客厅,为他留盏夜灯。
除了早餐,夏然和侯景南几乎没有交集。曾经周末相依着看书,那一室安静的温馨,早已销声匿迹。如今的安静,诠释的是冷场与难耐。
这种改变潜移默化,待夏然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两人许久没有床第之亲。就连既往早餐前的亲吻,不知不觉间也被省了去。
那一层隔阂,薄如蝉翼,对他们来说,却足以致命。
夏然隐约知道端由,却又不甚清楚。
细看,侯景南又依旧是那般体贴温柔。会比她早醒准备早餐,餐桌上总有一杯淡柠檬水。出门前会提醒她带伞或防晒,鞋柜上总放有坐公车的零钱。若能提前回家,总会给她短信,捎回她爱吃的甜点。
于是夏然不问,侯景南不说。
隔阂透明横亘。
唯有触及夏家时,那隔阂便会显色。
夏然偶尔会回去,陪陆萍和夏爸爸吃饭。侯景南却是不肯去的。他偶尔会通过电话给夏宗礼问好,却不提及陪妻子回娘家。
陆萍有气,被夏宗礼压着,但禁不住在女儿跟前嚼舌根。
夏然不逼侯景南,陆萍却逼她。默然承受那永不宁息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难听的责怪一斗一斗灌入耳,淡漠如她,也无法不难受。
错在陆萍的瞽言妄举,那却是爱女心切。
追根究底,错还是在于她自己——错估了事态发展,也没有好好隐瞒。
夏然便甘愿这样,被夹在中间。若是这般可随时间风化,翻过页卷息事宁人,再好不过。
山高皇帝远,孟建国禁止查那起轰动的走私案,一手遮天。本如火如荼开展缉私工作的缉私局,一夜之间自上而下封了口,案件压底。
无权无势薄弱的稽查科,翻不过人家一根手指头,除了妥协明哲自保,再没有第二选择。
科室里没有人服气,大半个月的加班加点打成水漂。
侯景南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一边,靠着椅背舒了口气。
不服气又怎样,谁让你是只随意可碾死的蚂蚁。不忿又怎样,你还是得乖乖去处理这捏造出来的小案件。
侯景南是看懂了,那起走私案牵连甚大,足以撼动孟建国的冠冕。而孟建国交给他作为替换的案件,根本子虚乌有。
他只是想拖时间。拖到他可以移花接木暗度陈仓。
看清了,也只能当糊涂。
不和孟建国同阵线,想独善其身,那就远离是非之地,当个愚蠢不可点化之人。
奈何极度赏识他的孟局长,却是不肯任他游离圈外,夜夜命他同游莺红柳绿之地。那些在酒桌赢天下的领导层,红白黄一样不少,喝起来可以径直往嘴里倒。
孟领导从不会忽略侯科长,频繁而周到地敬酒。侯景南虚与委蛇,杯盏之间幸得吴关私下协助,往他杯里倒兑了水的酒。假若不然,他难有一次能正着身子走近家门。
灌酒之外,更是有美色当前诱惑。
齐整的西装染上烟酒香粉,孟建国半露胸膛,大掌摸过身旁圆润肥臀,调戏轻拍。“去,都过去侯科那边,好好伺候,让侯科舒服舒服。”
包厢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具具玲珑有致的曲线,抖着酥胸往侯景南偎去。
侯景南侧身躲过,这样的戏幕层出不穷,孟建国却是一次次耍得趣味。
“侯科,别这么不给面子呀,玩玩而已,何必这么拘谨认真呢?”孟建国似笑非笑,揽住身旁女人,邪笑道:“小家伙,今晚我就把你让给侯科好了。你若能侯科拿下,我重重有赏!”
女人羽睫微翘,漾漾笑意注视侯景南,艳红唇角极致妩媚。
“孟局说得模糊,什么叫做将侯科长拿下呢?是让侯科喝几瓶呢,还是如你我这般亲昵,还是,”女人撩过耳际发丝,媚眼轻佻地望过侯景南腹下之处,舌尖舔过上唇,“还是让侯科今夜与我翻滚在床榻之上呢?”
“哈哈哈,那就要看你本事了。”
那邪淫妄语却似不曾落入侯景南耳中。孟建国哈哈大笑,侯景南始终面无表情。又一次推拒凑过来的酒杯,他站起身抚过西装下摆。“孟局,景南今夜有事,得先走一步。孟局,吴关,先告辞了。”
孟建国一把扯过他的手往沙发上甩,莺莺燕燕们吓一跳弹开,复又见风使舵偎依而上。
“年轻人性子可不能这么急,不过是开两句玩笑,气量连个女人都不如?”孟建国轻鄙冷笑,“屁股还没坐热就说走,侯科不会是不将我放眼里?”
侯景南推开萦绕烦人的肉体,端直身,对上孟建国视线,不亢不卑:“孟局言重了。”这般冷言冷语相应,隐隐带有几分对抗的火药味,敏感的人也都嗅出来了。
吴关毕竟打磨多年,见事情不对头,忙出来打哈哈。“孟局别气别气,我代小侯敬您一杯。”一口闷了酒,急道:“小侯刚新婚,急着回家见妻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小侯连蜜月都没去,就一直加班,怕是家里娇妻抱怨了,孟局您看,今晚就让小侯先走?好让他回去哄哄妻子吧?”
“哦?”孟建国斜眼看侯景南。
后者不躲不闪,和他冷冷对视。
“哼。”孟建国变了脸,冷哼。“妻子又怎样?女人有脾气就该这样晾着,哪能娇惯?依我看,侯科接下来两个月,就干脆别回家了,女人嘛,一急,必然就回来哭着求你了,怕啥?”
吴关冷汗涔涔,俯近低声道:“孟局,小侯的妻子是,呃,是夏书记的女儿,不好得罪呀。”
“夏书记?”孟建国把玩手中酒杯,手一倾,全洒在身侧,溅到侯景南裤脚。“夏书记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他女儿又怎样?难道还不是女人了?”
裤脚都是红酒,女人挑起布巾想为他擦拭。侯景南毫不承情,站起身,径直往门口走去。
“侯科。”身后是孟建国慵懒而笃定的声音。“叫你妻子过来一起喝一杯如何?让我们也见见,夏书记的女儿,是何等尤物呀。是吧,各位想见吧?”
周围有人奉承地谄笑。
“不可能。”侯景南握紧拳头。手才刚搭上门把,一个玻璃杯滑过他的脸,撞在门板上,沉闷的破裂声,碎落在他脚边。
“不可能?侯景南,劝你一句,别太高看自己。”孟建国起身,踢开地面的瓶瓶罐罐,噙着不达眼底的嗤笑。“你以为你是什么角色,跟我说不可能?侯景南,你别忘了,你有把柄当我的筹码。”孟建国靠近他,大屏幕里吼叫的歌曲掩住他的威胁。
“听我说,叫你老婆过来,好好喝一杯。不然,我保证,明天你便不再是什么狗屁科长,吴关也不是吴关。你们全海关,都得换次血给你陪葬。”手背拍在侯景南脸上,孟建国笑得志在必得。
“如何,选一个吧,侯,科,长?”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不知结尾(二)
推开沉笨包厢门,浓厚的烟酒脂粉味扑鼻而来,夏然微微皱起鼻子。
众人酒到兴头微有癫狂,却随着推门而进的两人,戛然静止几秒,视线齐齐定在侯景南侧旁的娇妻身上。
眼眸微微扫过沙发上的混乱交缠,夏然在门边止了步不前。
她并不习惯这种场面,污浊与混杂甚至引起厌恶。
手机响时,电热炉上香稠的米汤刚熄火。夏然拈起响个不停的小东西,听见混乱的背景音转为安静,稍微沉默后响起侯景南的声音。
夏然抗拒应酬。
但夏然说:好。
因为让她去的人是侯景南。
两人之间越发长久的相对无声,夏然无法再假装糊涂。这不是她最初所求的婚姻。她想要的,是平淡,而不是平淡下还掩埋凝结的冰块。
或许她对侯景南的判断有些偏差,但事已至此,她愿意付出一点,去唤回,或者说维持两人继续下去的恬淡。
纵使不喜欢,侯景南唤她,她便会去。
孟建国左拥右抱,手指尖抖着烟灰,毫不遮掩,带着情/色审视美丽的女人。“哟,这就是夏书记的女儿呀?难怪侯科这么急着回去,连我看了都心痒啊!”
众人捧场随之干笑。
“来啊来啊,坐下,别站门口。公主才站门口,夏书记的女儿,不至于沦落到当个公主陪酒陪睡吧?”孟建国不客气,嬉笑嘲讽意味十足。
夏?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