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自意,落错去》 第19章

“好。”

侯景南落下这一字,伊洋再承受不住,扑了过去,死死揽住他脖子,毫无章法咬住他嘴唇。

唇上是软儒温香的柔唇,含着泪水的酸涩,曾经刻在骨髓之内。双手在身侧抬起又落下,脑里闪过浅浅的微笑,侯景南再次抬起双手,抚上伊洋的脸颊,轻轻地移开那满是泪痕的小脸。

“洋洋,忘了我。”

袖口捂住脸,胡乱擦拭,虽然擦不干净。眼睛蒙在衣袖下,伊洋哽咽点头,不停地啄着脑袋。

“好,好。”

将她安放回副驾座,侯景南深深看她,一下又一下擦着泪眼,肩膀偶尔因抽泣而耸动。

洋洋,你会幸福的。

他会为她寻觅一个幸福。不像他这般,给予她的,总是泪水多过笑容。

那些泪水形成沼泽,两个人无法阻止下陷,却相距太远够不到彼此的手。若说夏然将他拉出了那个无望的泥沼,那他必定去寻另一个人,将伊洋也拉出,带伊洋沐浴在清泉中,洗去一身泥垢,重回清纯洁白的她。

这个人,没法是他。

他欠她的,只能让第三个人来替他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

信任无言(七)

侯父接到陆萍电话时,侯家兄弟姐妹都在。虽听不见那段在呼喝什么,侯父变幻异常的表情已经让他们都不再嬉笑。

侯父挂了电话,手还覆在话筒上颤抖。

“哥/大伯,怎么了?”

侯父红着眼看侯母,侯母心惊,本站着的双腿便软了,瘫在地。

“哎哟,嫂子,这是怎么了呢突然间的?”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侯母扶起来。

侯父冷眼看这混乱的一幕,拿过身旁的拐杖,重重敲了几下地面,力道之大,连石屑都蹦出。

惊愕地望过去,侯父气喘到胸口起伏,怒火卡在其间,咬牙切齿。“三弟,把伊洋叫回来。”

“怎么……”

“绑也要给我绑回来!”三叔没讲完,便被侯父一声怒喝给吓愣。

三婶慌了。“伊洋怎么了?伊洋发生什么事吗?大伯,你说呀!”

“孽子!都是些混账事!”侯父怒火攻心,甩了拐杖倒在藤椅上,张嘴喘气,只进不出。

“哎哟!”众人又扑过去扶侯父,抚背给他顺气。

三婶立即就吓哭了,转头对着侯母挪去。“嫂子,伊洋怎么了?你说啊!”

侯母只落泪不吭声,侯父“嗤哼”两下,颤巍巍拍藤椅的扶手,语气里都是气恨。“她,她跑去和阿南的新房住,被人家骂她□□!”

三叔三婶一愣,道:“和阿南一起住怎了了?当哥哥的照顾妹妹,这有什么呀?”

“这没什么?没什么人家会来骂得难听?!肯定是,肯定是两人,两人……”侯父说不下去,只差捶胸顿足,把五脏都吐出来才能缓难受。

三婶似乎听懂了,却怎也不敢相信。“两人怎么了?阿南和伊洋怎么了?”三婶叫得凄厉,众人都闻出了不对劲的气息。三婶扯着侯母的衣角不放。“嫂子,你说呀,伊洋怎么了?俩兄妹,有什么好让人说的?!”

侯母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侯家兄弟姐妹,人多眼尖,多少是有知道内情的。这时候都抿嘴不敢应,也不敢如何去深想,这种事情,在村里不曾有过。

侯景南的大哥看不下去,过去扶起三婶,道:“三婶,三叔,别逼我爸妈,我告诉你们。”

侯父侯母都撇过头不说话,默许。

“两年前,阿南曾来跪过爸妈,求爸妈允许,他想和……伊洋在一起。”

三叔三婶薄如纸张,一戳即倒,却仍抱有侥幸。“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大哥叹了口气。“就是那意思,他俩好上了,很久了。阿南那次被爸妈几乎打断了腿,爸妈反而跪下来求他。那次之后,阿南妥协了,去了城里便不再回来过。”

“造孽咯!”三婶哭倒长城,趴在地上哭得扶不起来。

“怎么有这回事……”好上了,这三个字,如雷贯耳,直击心脏。这种事,村里如何能容。说出去,侯家还怎么有脸面做人?三叔瘫坐在椅上,魂神飘忽。

侯家兄弟都是义气之人,知道事关祖宗尊严,把这丑闻都缩心里封尘了,暂时都只顾安抚虚脱的四人。

“去!”侯父指着三叔,吼道:“去把伊洋绑回来!”

三婶一听,哭得房子都倾倒。

三叔倾颓,掩面痛苦。“伊洋那小孩,从小被我们宠坏了,哪曾叫回来就回来的听话?”

侯景南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便是陆萍和夏然都不在。

他送伊洋先回去,半路接到电话。

“阿南,让伊洋听电话。”

侯景南顿了顿,说:“三叔,和我说吧。”

伊洋转头看他,又缩回去盯着脚尖。

电话那头还能听见三婶的哭声,三叔呜呜咽咽,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低吼:“叫伊洋回来!”

“我不回!”三叔吼得大声,伊洋直接顶了回去。

侯景南拍她头,对三叔道:“三叔,伊洋刚找到不错的工作,在城里能过得好。”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啊。”三叔欲言又止,侯景南在污浊海域沉坠。“阿南,你和伊洋不能这样啊,只是乱伦,孽障啊,你怎么也不懂呢?”

侯景南骨节攥紧僵硬,咬牙道:“三叔,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和伊洋什么都没有,我把她当妹妹,绝不会害她。”

伊洋还想再缩身子,动弹却疼痛。

“就算你们什么都没有,伊洋她……她一个女孩子,经不起别人那样侮辱啊,她的清白没了啊!她糊涂,小南,你怎么也这么糊涂呢!”

当年比分手更让侯景南锥心刺骨的,便是见侯父侯母在他面前红着眼睛跪下。

那一刻,侯景南觉得自己,死几百回都弥补不了这一跪。

爱情固然重要,但亲情,无法作为爱情的牺牲品。

于是为了亲情,他选择牺牲爱情。

却没想到,有些事情,不是牺牲了便可以归零。爱情只要还有渣滓,便时时刻刻都伤及亲情。

豪爽强硬的大男人如三叔,在电话那头哽咽支吾,夹着三婶哀戚的哭声,冲击力度不比那时候的下跪小。

知侯景南莫若侯伊洋。

伊洋抢过手机,对着那边嚷:“我不回去!我和哥身正不怕影子歪,随别人怎么说!你们是我爸妈,你们信我还是信一个外人?!我不住在哥那儿,我自己搬出去住!反正我不回去!”

伊洋横冲,挂了机。

侯景南没有似以往责怪她的不敬,只是抬手压她脑袋,似乎那只手,沉得无法独自支撑。

那一夜,无人沉睡。

侯景南坐在落地窗边,断断续续,抽了一夜的烟。手机来过几个电话几条短信,却都不是来自某人。

夏然指尖曾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不知该说什么,终究卷过床被。

侯景南给家里打过电话,把一切都坦诚说清楚。侯父初始是以为兄妹俩被陆萍捉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此刻听了儿子的电话,熊熊燃烧的心火才渐渐熄灭。

侯父说:“让伊洋出去住吧。阿南啊,别对不起小然。”

侯景南又宽慰了三叔三婶,以堂哥的身份,照顾好伊洋。

快凌晨时,侯景南发了条短信。

——早上去接你。

很快,便有回复。

——好。

侯景南才知道,夏然应该也是一夜未眠。

只是无法断定,她无眠的原因,和他的,是否一致。

陆萍心病了,从那耳光之后,便关在房里无声无息,夏然去敲门也不肯回应。

夏宗礼坐在客厅喝酒。

夏然从被窝里爬起,倒了杯葡萄汁,坐在沙发上陪夏爸爸。

当时夏然那浓厚疲惫浮绕的摇头,夏宗礼便信这一起荒唐,是陆萍唯恐天下不乱的过分夸张。此刻这夜半幽幽,他才问女儿原委。

伊洋来找工作,暂时同住。什么事都没发生。夏然这般说。

“伊洋和景南,有什么内情?”

夏宗礼必问这一句,夏然躲不过去。

“什么都没有。”夏然说。“有也是过去的了吧。”应该是吧。

夏爸爸点点头,还想喝酒,被夏然挡了一杯。

“妈会生气的。”陆萍讨厌夏宗礼觥筹菸茄。

夏宗礼看了眼禁闭的房门,轻叹。

“你和景南好不好?”

“好。”

这时候短信声响,夏然说:“他待会来接我回去。”

夏爸爸依旧斟酒自饮。

“他待我好的,爸。”

九点要上班,侯景南七点过来接夏然。夏然被陆萍匆匆拖走,手袋什么的都落在家。

夏然煮粥蒸了包子,和夏爸爸三人吃了早餐。

不见陆萍,侯景南略有猜测,心里是无法承认的轻松。他无法克制见到陆萍时必然冒起的怒火。

早餐时偶尔交谈几句,没人点到问题。餐后,夏宗礼坐在单人沙发,指了指另一个位置,示意侯景南坐下。

“那个小姑娘,是什么回事?”

侯景南说,那是他堂妹,城里无亲无靠,暂住而已。

“我本来不过问,夏然他妈妈闹了这一场,虽然不该,但也成事实了。景南,再这样住下去总不好。”

夏宗礼说得沉稳不带偏见,侯景南看了眼旁边的夏然,道:“我和夏然商量,会解决问题的。”

这样便让闹剧过去吧。夏宗礼送他们出门,深吸了口清新的晨间空气,踱步回去,要费脑子哄回老婆。

夏然很少熬夜,靠着椅背昏沉欲睡。

侯景南目不斜视地开车,在红灯口停下时,脱了外套给她盖上。夏然惊醒,摇了摇头,想把衣服还给他。

“盖着吧。小心着凉。”

夏然便不推拒了,盖好衣服,本来遮到下巴处,又往下拉了点到脖颈。睡意也没那么浓,睁着眼看前路。

侯景南帮她理了理几根凌乱的发丝,开车越过绿灯。他是有话想问的。

“伊洋那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望着前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很细微的一丝,没有溢出痕迹。

侯景南的两次以退为进,都是因为伊洋。夏然可以不介意伊洋,但她不喜欢这种被迫承受的方式。

微微侧过脸望向右侧,行人道上匆匆而过的上班族,都是单独一人,拎着豆浆包子,在自己生命里匆忙赶路。

“帮她在小区里租套房子吧。”

方便照顾,这是夏然的答案。

侯景南微微一笑,看向夏然的侧脸。他一度觉得,这个女人包容,却原来不是。

不是包容,而是隐忍。

或者说,不是隐忍,只是不在乎。

夏然不知道侯景南笑什么,透过车窗倒影注视他。

侯景南说:“你倒是,乐意我去金屋藏娇。”

这话说得自嘲而讽刺。夏然未曾听过男人用这种语气,反应不来,怔怔转头看他,窥见几丝情绪,却理不清,参不透。

曾经发生的事,该有心结的人,似乎云淡风轻。

不该有心结的人,却结了肿块在思绪里。

侯景南记得清楚,他醉酒和伊洋同床一夜,他被唤回去和伊洋独处一室。如今,他被宽宏大量允许离经叛道私底养着伊洋。

“伊洋搬去单位宿舍。”

夏然没应,侯景南说:“她说今天走。”

两人不再出声,思绪百转千回,落在哪个点,不仅对方不知道,或许自己亦无所知。

婚姻中的两人,该是什么角色呢?双生藤,比翼鸟。他们却是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却没有人点破。其实疼痛不是没有,只是不会传达给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不知结尾(一)

夏然从结婚便忙着那些不上台面的琐事。

直到伊洋搬走,夏然安慰侯家父母,夏爸爸哄回陆萍,一切才似乎雁过无痕,重归本该的路途。

除了中轴的新婚夫妻二人。

蓝乐儿一勺子就敲夏然头顶。夏然缩头承受这饱含力气的责罚。

“要不是我了解你,别人早该和你绝交了!”蓝乐儿忿恨,拿过菜单,一口气点了四份甜点,专挑贵的点。女人潇洒挥手,冷笑。“你请客。”

“是,女王陛下。”夏然伏低做小。

蓝乐儿仍旧气怒不平。“没去度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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