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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蘅?芍》 之二

作品:荒汤之芍|作者:苏旋|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3 02:06:14|下载:荒汤之芍TXT下载
  外头浩荡声不断,我浑身颤抖地套上月白绸衣,略湿的发未髻上,垂至肩胛骨。

  我想见他。我想他。

  我如疯了魔般地拾起一旁的小巧胭脂匣,望向晕黄铜鉴,迅速地用温热的指腹点上海棠红胭脂膏,使之在唇上晕染。

  身子一旋,抓起挂在架上的玄墨长帔,拾起木榻上的两粒红柿,我踩着一双水沉木削的木屐,头也不回地往外头跑去。

  木门唰一声地推开,我奔跑在打木的回廊上,远远望去,独剩一道映在铜鉴里的孤影,和那徘徊、渐行渐远的木屐喀喀声响,回荡於萧瑟的秋夜里。

  夜来风起,我想在第一时间见到蘅。

  双足上的木屐踏过鹅卵石径,踩过软烂的泥,月白绸衣拂过花院里的草丛,我如风般扫过汤园里的每一处,欲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前院那雕着狮头拉扣的赤红门扉。

  此时,蘅该踩下马鞍,气宇轩昂地朝着蘅斋步去。

  我跑得极喘,小手紧揣着两粒略显澄黄的红柿,赶至仍徜徉大开的木门。

  只见外头泥地烙下深深的车辙印痕,木车上驮载着一篓篓的大白芍和一箱箱的货物。据说,蘅是上边陲地带,一去便是一个月。

  望着眼前陈腐的车轮,亦寻不着耕野的身影,他定是上蘅斋烧香汤去了。

  我朝蘅斋的方向奔去,木屐声划破宁静的夜,搅乱我急乱的一颗心。

  他受伤没有身子臭了没有我千不该、万不该扣下耕野的梅乾菜,不该只让他食茶泡饭,他会没力气,没力气替蘅烧香汤。可我就是坏,就爱处罚他、戏弄他,而他总乖乖地服从我的命令,不曾讨价还价。

  跑至肃穆沉沉的蘅斋,只见才绷上檀木纸的纸门映上蘅那插至鶡冠上的鶡尾,随着步伐的踏动而轻轻摇摆着。那是武将的头冠,示意着性勇好斗、至死不却。

  我自透着淡香的纸门後探出头,唤声:「蘅。」

  随即迎来的是木榻上那具精壮又高大背影的转身。那双凌厉的眼眸配上那身威武的武将服,竟让我看得有些畏惧、害怕。

  「芍。」他轻轻地唤,一双锐眼瞬间转为柔和,望向躲在纸门後的我。

  我褪下脚下那双染脏的木屐,打着赤足,踩着小步伐,入到了室内。正巧,耕野露着一双沁着汗水的手臂,自香汤房边的长廊走了出来。

  见着我,他有些慌,连忙朝我颔首低头,有礼地唤:「芍姑娘。」

  那一刹,那双握有红柿的手有些酸软,一颗心有些不知所措,我竟把赏给耕野的红柿带来给蘅。木讷的他,会作何感想

  心乱之际,屋内却传来严肃的语气,打破这片不该有的宁静。

  「耕野,你歇息去吧。」是蘅的命令。

  「是。」耕野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旋即转身,踩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蘅斋。

  在耕野离去後,蘅才转头看向我,淡笑道:「近日来,可好」

  我愣了下,红唇有些颤抖,才道:「挺好。」

  伺候着蘅褪下一身染上尘土的武将袍,我替他取下头上那顶衬着帻巾的鶡冠,随後领他入到香汤房内。我站在他的身後,为他卸下里衣。在月白色的布料滑落精壮的身子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布满的累累伤痂,是经年累月积攒下的瘀痕。

  他是武将,留下伤疤在所难免。可我,不舍。

  我伸出双手,没敢碰上他的肌肤,自他的腰後伸至腰前,如同从後侧环住他般,欲替他解开系在壮实小腹上的亵裤绑带。可却在我拉住绑带的那一刹,蘅以右手握住了我的双手,将我那原是冰冷的手给熨热。

  「我自己来。」他放下我的手,随即扯开绑带,让亵裤如流水般滑落至铺石地上。

  我的眼眉一敛,不敢正眼瞧他那chiluo坚实的tunbu肌肉。只闻水花声溅起,香汤因他巨大体积的陷入而溢出石砌的汤池,哗哗地淌流,沁湿了地上的圆润石子。

  蘅的身子依旧如年少之时紧实,古铜色黝黑的肤色仍是迷人,可却烙上更多的血痂。还是小丫头时,我和他浸泡在同一香汤池内,抚着那斑斑痕迹,天真地问道:「蘅,这疼吗」

  他道:「再疼,也得说不疼。」他笑着,摸摸我的发梢。

  我撩起绸衣的下摆,裸着一双小腿,坐倚在池边,取来一旁软毛刷,替蘅刷洗着那月来的餐风露宿、拮据辛劳的尘埃。指尖碰上那凸起的疤痕,那疤痕却因久年的陪伴而忘了丁点的疼痛。

  手握绸巾清洗他的右肩,朝下滑去,净过他那只没知觉的右手。绸巾混着香汤反覆缠绵地与那壮实的肌肉摩娑,我竟有些心疼,心疼蘅在外的强悍与冷漠。

  他是将,固然需冷漠。他因凿川引水而失了自己的手,可却半句怨言也没有。至今,他没娶半个妻,未纳半个妾,就连那唯一奉旨成婚的姑娘,亦让我亲手给毒死。

  蘅只属於我,我不愿与他人分享他的爱。他是我仅存的亲人,我的养父。

  替他解下微乱的髻,我握起一旁玉梳,细细地替他梳发,由上至下,缓缓地梳弄。他的发丝极细,掌心握上感到柔软,握久了竟会散溢出一股热气。

  山里的老人常道,发丝没有生命,只有为男人剪去的青丝,才赋予着哀愁。我想,蘅的发有命,在他为我梳发的那刻起,我的命便给予了他。

  在那密密麻麻、千丝万缕的发海中,我望得失神。他猛地一转身,每一缕筋肉绽着沸腾热血,那只没有知觉的大手握住我的赤足,紧紧地包握在那宽大生着茧的掌心里。

  他用另一手轻撩我那垂在香汤里的长发,可却没碰上我的肌肤。

  「方才跑急了,小脚定弄脏了。」他道,随後将我的脚抓入浴池内。刹时,我的脚底感到一暖。

  蘅不用双手捧握,只用右手替我清洗,揉着那染了些淤泥的脚趾。那触感痒痒地,可却温柔,搔着我的每一寸肌肤。可他,感受不到这带有情慾的抚摸。

  他心细地替我洗净每根脚趾头,随後大掌朝着脚跟、小腿肚往上滑去,让我心头不禁一紧,垂脸不敢喘出声息。

  抚向我的大腿,他才收手挪开,道:「我上边陲郡里采了许多白芍,能制成香料,添入香汤内。」

  捉起我的一绺青丝,自鼻前嗅了嗅,他一脸满意地道:「芍,你真香,亲父喜欢这款香。」

  亲父,这词有些扎眼。是距离,是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