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盆水走到床边,把盆放到柜子上,然后将浸透的毛巾绞出来,帮他擦脸,擦手。公孙平望着她不带表情的小脸儿。“怎么了?生气了?”他问,并像往常一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没。”她回答,站在那儿低个头抠着手指。“医生说你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不过得休养一阵子才能上班。”听说下午可以回家,公孙平非常的高兴。“太好了,要是在这鬼地方呆上几天,我不疯了,也得闷傻了不可!”他真的是不喜欢医院这地方,恨不得马上就离开。昸昸。有人敲门。请进。”欢颜应了一声。开门进来的是清。“是清姐啊,哥,你们说说话,我出去一下。”说完,欢颜快步的离开了病房。
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里,欢颜慢慢的踱着步子,脑子里浑浑顿顿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花丛中的一株尚未开放的茉莉,她喜欢它的素洁,淡雅。
“欢颜。”一个中等个儿,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子来到了她身边,他算不上英俊潇洒,可气质不错,鼻梁上架了副无边的眼镜,而眼神却出奇的纯真,就像个孩子一样,斯斯文文中还带有几分稚气。
看到他,欢颜很自然的微笑了。“这么巧?”那男人说;“不过最好少在这儿遇见你。没事儿吧?”他的声音如同一种在午夜奏响的,深沉的乐曲极具穿透力。她站起身来,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哥哥突发心脏病,已经没事儿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春林哥。”她问他。“我来看一个朋友。”春林是这座城市里一家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她是他的忠实听众,是在一次电台活动中他们相识并成为朋友的。
“哦。你最近做的节目怎么……”欢颜没再接着往下说。春林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很没新意,是吗?也许我做得太久了,没有那种激情了。”对此他也感到很无奈,他从小就喜欢电台节目主持人这个职业,长大后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把理想和事业结合起来了,然后尽心竭力的将节目做得好上加好。然而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热情洋溢,干劲儿实足的小伙子了。他已经是一个女子的丈夫,一个小孩子的父亲。他依然喜欢这分工作,喜欢那些最朴实又最真挚的听众,可一切都归于平淡,成了习惯。“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很久没见你了,该有男朋友了吧?”他问。欢颜回答;“还没有呢。”“哦?不应该啊,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清纯可爱,怎么会没人追呢?不是你太挑剔了吧?”春林和她半开起了玩笑。“也许吧。”她蹲下身抚弄着那株茉莉花的绿色叶片。“你说人间为什么会有爱情的存在呢?可不可以不爱啊?”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春林。
春林那样的站在那儿,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是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但爱和不爱都是能由你自己说了算的事。”欢颜抬起头,看到了一只蜻蜓飞舞着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的点了一下,使湖面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清波……
下午,公孙平由欢颜陪着回到了家里。傍晚的时候,平的同学齐,杨,还有升,一起来看望他,几个人在书房里聊天。
在专门洗衣服的小屋子里,欢颜站在水池边用力的搓洗着平从医院回来后脱下的衬衫和长裤,三天前她已经结束了大学四年的生活,她没有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起去外地旅游,而是决定到平的公司应聘做了一名广告策划部创意助理。这件事儿她还没有告诉平,不过她已经面试通过了,明天就到公司报到。
后来,同学们都走了,平一个人独自呆在书房里看报纸。多少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看书,看报,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对着长夜冥思苦想。看了一阵子报纸之后,平感觉脖子有些酸疼,他便放下报,起身走到窗前看夕阳。面对着逐渐下沉的太阳,莫名的,他感觉到有几分凄凉,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眼前的这轮夕阳;依然温暖,只是已经开始下落了。一转眼,平看见欢颜独自坐在后花园里的长椅里,双眼忧郁的看着远方,她好像在为什么事而忧虑。她怎么了?他默默的注视着她,默默的想着。他总是这样;关注她却不靠近她。
自打平出院后,爷爷奶奶没再提起过清,也没再说起他的婚事,而清也没再来过。他没仔细去探究是为什么,只是乐得享受那分看不见她的平静和快乐。一上午没看见欢颜,平感觉有些奇怪,屋里屋外的找了好几回。“人呢?”他一边叨咕着,一边给欢颜打手机。“你在哪儿呢?”电话通了。那边欢颜压低了声音说;“我在上班,哥,有事吗?”“上班?怎么没听你说过呢?”平说。
“我在你们公司呢,别担心,我不和你说了。回家和你细说,拜拜。”她挂断了电话。
吃完午饭,平开着车来到了公司。坐在办公室的转椅里,望着在写字间里,穿着工作装忙忙碌碌的欢颜,平的心情是平静而愉快的。临近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欢颜被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欢颜站在平的办公桌前,很正式的说。他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上摆弄着一只铅笔。“你……感觉如何?”
“嗯……还不错。”她回答。然后撒娇的冲他挤了下眼睛。“你的副经理可真厉害,差点儿累死我。”扑哧一声,平笑了。“那明天你来我办公室吧。怎么样?”他说。欢颜说;“不行,你刚出院,得好好休息!”她不同意他的安排。有你在,我在哪里都可以休息的。你就答应吧,你可以全权代表我处理任何事务。走,咱们回家吧。”平起身,拎着外套走出了办公室。欢颜含笑不语的跟在他后面,脚步如同林间欢快雀跃的小鸟一样轻盈,愉悦。
从次日起,欢颜让平要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做他的特别助理,并且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处理。公司职员们很奇怪;这是打哪儿来的一个小丫头啊?年轻,漂亮,一笑起来,足可以迷倒一大片对她心驰神往的男孩子;她个子小小的,但是却非常的精明能干,眼睛里绝对不揉沙子,发起火儿来是毫不留情的。她每天和平一起上下班,在办公大楼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秋天悄悄的到来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平被爷爷的健康顾问王医生找到了他的办公室,老人表情严肃的看着平,说:“把你找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平了解的点点头。“是,有什么事,您说吧。”王医生抬手挪了挪鼻梁上的眼镜。“前几天我给你爷爷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今天结果出来了;发现他头部长了个肿瘤,经过我们近一步的诊断,确认那是一个恶性肿瘤。”平的脑袋“轰”的一声响,震得他有些天旋地转,这太突然了,实在叫人难以接受。然而无论如何,平经历的事太多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在巨大的打击中迅速的冷静下来。“王叔叔,我爷爷的病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他强作镇定的问,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拖时间了。”王医生不忍心的,可又无情的回答。那么,还有多少时间了呢?”平要知道,然后好给老人做出一个最好的安排。“最多……两个月。”
整个上午,平都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他推掉了本来安排好的所有会议,和外出计划。他不相信爷爷他老人已经得了绝症,因为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精神倔烁,非常健康的样子,怎么就病了呢?但他又清楚自己必须面对这个参残酷的事实,因为还有好多事要他做呢。
“哥,你怎么了?”欢颜推开门走了进来。平坐直身体,振作了一下精神说;“哦,没事,只是有点儿累了。”欢颜仔细的注视着平有几分阴沉的脸。“不对吧?”她感觉得出来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而且很严重。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回家吧。”平站起来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回家的一路上他都没说话。回到家里的时候,小阿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爷爷奶奶正等着他们回来呢。“平儿,我和你奶奶商量,想让你和欢颜结婚。”公孙适之在饭桌上对这样平说。“这段时间我们也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喜欢清,所以我们退掉了那门婚事,而欢颜这日子以来对你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因此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平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他又立刻镇定下来,回答说;“我没意见。”但他端着汤碗的右手却有些微微发抖。〃欢颜,你同意吗?”奶奶芝秀问一直低头扒拉饭的欢颜。
欢颜没抬头,她只是说;“我听哥的。”公孙适之高兴的点点头。“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同意,那我就张罗婚事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好了。”“我听爷爷奶奶的。我吃饱了,你们吃,我回房间去了。”平放下碗筷,离开餐桌,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末休息的时候,很久没和朋友出去玩儿的欢颜被好友叶拉到了咖啡厅里。
“什么?你同意了”当欢颜把爷爷奶奶让她和平结婚的事告诉给她时,她吃惊的站了起来。
欢颜立刻伸手拽她坐下。“你喊什么啊,你是个女孩子耶!”
叶抓住她的手焦急的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你哥,可是你要想明白哦,他已经不年轻了,而且整整比你大了十七岁,他几乎能做你的父亲了!”
欢颜笑道;“这一点我从小就知道。只是你不知道,其实他也是喜欢我的,所以这么多年他始终一个人。他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不用和他说什么,只要静静的坐在身旁就好。”她有时候真的感到很庆幸;自己和平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让她可以如此的了解他,知道他。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很可能不是爱;而是感恩;感激!”叶提醒她。
欢颜轻轻摇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现在不会如此平静;而应该是痛苦不堪的才是啊。”
叶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拿你没辙;你可别后悔哦!”
欢颜没再说话;静静的喝起了杯中咖啡。
“颜儿?”一个五十多岁的;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微笑着走到了欢颜的面前。
欢颜立刻站了起来。“王叔叔;您好!”
“好久没见了;应该毕业了吧?”王医生笑呵呵的问。
她回答;“是的;已经在信萌上班了。你还好吗?”
“嗯;我挺好的。”王医生说着从自己的拎包里拿出了两个小瓶药。“本来说好我把药给你爷爷送过去的;可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有急诊;得马上回去;正巧遇见你;你就把药带回家吧。”他把药瓶递到了欢颜的手上。
“嗯;好的。”欢颜顺手药瓶放在了身边的方桌上。
“那好;我就走了;改天我会去你家的。”说完;王医生匆匆忙忙的走了。
叶好奇的拿起药瓶看着。“公孙爷爷生病了吗?”她问重新坐下的欢颜。“而且还是治疗癌症的。”
欢颜一阵心寒。“你说什么?”她抢过好朋友手中的药瓶;仔细的看上面的说明。看完;她脸色巨变。突然;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几天平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就算是爷爷和他讨论结婚时的一些事宜的时候;他也是勉强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爷爷的安排。想到这儿;她拿出手机;给平拨了过去。“喂?”电话打通后;从里面传出了平低沉的声音。
欢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她问;“哥;你在哪儿呢?”
平回答;“在家和爷爷一起写喜帖呢。”
一听这话;欢颜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他听出了电话那头她细微的变化。
“哥;我刚刚遇见王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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