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 第10章

欢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她问;“哥;你在哪儿呢?”

平回答;“在家和爷爷一起写喜帖呢。”

一听这话;欢颜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他听出了电话那头她细微的变化。

“哥;我刚刚遇见王叔叔了……他让我带回去两瓶药……”

“别哭;我们现在只能面对。”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只要有任何一点希望我都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是用我的生命去换!”

“哥;你等我;我马上回家!”

……

欢颜回家后;平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颜儿;我知道你;这段婚姻并不合适;而你也是为了报恩才同意的;可是为了爷爷我那天不得不答应。请你放心;等爷爷走后;一切都会结束;任何人都不会为难你的。”说完爷爷的病情之后;始终矗立在窗前的平;出人意料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本来已经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欢颜;这下哭的更伤心了。以至于失声痛哭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看着他疲惫;而又无助的样子;她又不能说什么。

“哎……”说完这些话;平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痛苦;那分沉重压的他都快不能呼吸了。可是他还得坚强的站着;勇敢的冲在最前面;而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听他说说话;帮帮他啊;又或者;温柔的抱抱他。

默默的;欢颜走到他身后;轻轻的用手臂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身。她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感受着那分熟悉的踏实和温暖。

平很吃惊于她的这一举动;他想推开她;要她不要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任凭心里的痛楚一点点蔓延开来;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把心爱的女孩儿拥在怀里;和她说说心里的话。但是;但是他能吗?“颜儿。别这样。”他说着;强迫自己挣脱了她环抱着他身体的手。“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能……”然后他脚步及快的离开了书房……

欢颜站在那里;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她不哭了;因为他需要的不是她的哭泣;他需要的是她的帮助;支持;还有快乐!

自那天起;只要公司没事;欢颜就会回家陪陪爷爷和奶奶;或者听从爷爷他老人家的安排去跑婚礼的事宜。反正是他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公孙适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人越来越容易疲惫了。每次见他这样;平都会把目光移往别处;不让爷爷看见他痛楚的眼神。

一个周二的下午;平和欢颜听从爷爷的安排;到一家影楼拍婚纱照。

换上礼服的平已经坐在摄影棚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欢颜还没有从化妆间出来;他则一边用手笔机看网上的新闻;一边等;没有像其他在外面等新娘出来的新郎那样不耐烦。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欢颜已经化好妆;穿戴完毕的来到他的面前。

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愣住了;因为披着洁白婚纱的欢颜是那样的漂亮;动人;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那种漂亮和动人。他都看傻了。

“哥;我好看吗?”她伸出手把他从椅子里拉起来问;她脸上的妆很淡;可是很精制;耐看。

平点点头。“好看。”他有些后悔答应爷爷;和欢颜结婚这件事了。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好;那么青春靓丽。然而他自己呢?早已人进中年;不能和那些潮气蓬勃的小伙子相提并论了;和她结合;他会把她给毁了的。

望着他有几分消瘦的面容;和深邃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看什么呢?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被你发现了?昨天你已经是我合法的丈夫了;要后悔也晚了!所以你就认命吧!”她说笑着拉他去拍照了。昨天他们已经办理了结婚手续。

站在摄影机的镜头前面;拥着怀中娇小可爱的欢颜;平的心里是充满了疼痛和复杂情绪的。一丝一毫也笑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表情看上去很僵硬。

“哥;你别这样;好吗?”换好中式礼服;准备拍下一组照片时;欢颜对平轻声的说。

他触不及防的看着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早已被她看在了眼里。“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了。“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想别的;陪我把这照片拍完?好给爷爷一个交代。”说这话时欢颜是含着眼泪说的。能成为他的新娘;她真的感到很幸福;可是他却一直在往外推她;不敢面对;不肯打开心中的那煽门。她该怎么做呢?她还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平没说话;只默默的点点头……

当他们拍完照;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一进院子小保姆就告诉平家里来了客人。

“客人?”平满脸疑惑的进了正厅。于是他看到爷爷奶奶正和一个年纪同自己差不多的;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子说话呢。并且发现两位老人家的脸色有些不对。

看见他们回来了;那男子很礼貌的站了起来。

“你们回来了。这是从马来西亚来的陈永川先生。”公孙适之介绍说。“陈先生;这是我孙子公孙平;这就是欢颜。”

听爷爷的口气;好像那位陈先生是特意来找欢颜的。

“你好。”平和欢颜异口同声的对陈永川说。

陈永川微笑着点点头。“你们好。”

奶奶芝秀走到欢颜的身边。“陈先生是来找你的。”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哦?”欢颜非常好奇的回头看着彬彬有礼的陈永川。“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是我们总经理在找他失散五十年的儿子;可是上个月我们才得到信息说;十多年前乐先生他们夫妻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三天前我才拿到这儿的确切地址;这就赶了过来。”陈永川语气很缓慢的告诉欢颜。“还有就是乐老先生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他非常希望找到欢颜小姐之后;你能尽快和我回吉隆坡。”

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的欢颜;震惊得差点儿晕过去。“怎么会这样?”她感觉自己是听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故事。

一刹那间;平彻底死心了。其实这早就是注定的了;她不属于这里;迟早都会离开的。也许这是最好的一种安排。“颜儿;你有个失散多年的爷爷;这事儿你是知道的;不是吗?”他把双手按在她微微发抖的双肩上;语气出奇的镇定自若的说;“你还是去吧。”他眼神像夜色中的大海一样;深沉而凝重;看不到任何情绪的起伏和变动。

“你;你要我走?”欢颜不敢相信的问他。“那我们的婚礼怎么办?”

“所有的一切……都取消!你走吧。”平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现在他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寒冷。

欢颜哭着摇头。“不;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我根本就不想举行这场婚礼!”平斩钉截铁的说。

“好;那么你告诉我;”欢颜忽然不哭了;很冷静的问他。“你究竟爱没爱过我?”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不许停顿;马上回答我!”

平没有表情的回答;“我没爱过你;从来都没爱过!你满意了吗?”

一个趔趄;欢颜跌坐在沙发里。失声痛苦起来。

“听话;走吧;”平蹲下身;把自己整洁的手帕塞进了她的手里;就好像她小时候因为什么事而难过哭泣时他耐心的哄她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平落泪了。他无力的靠在墙上;手捂着脸哭;因为太难过了;他根本哭不出声音……泪珠顺着他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在爷爷和奶奶的劝说;还有仔细的考虑;欢颜决定去马来西亚;去看从没见过面的爷爷。尽管她舍不得离开;可平的决定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了亲情可以舍弃一切!更何况在这世界上她就只有爷爷这么一位亲人了;无论如何她也应该陪伴在他的身旁的。

过两天就要走了;欢颜一个人上街买些日用品。结果是日用品没买几样儿;她倒是为平买很多东西;什么衣服啊;裤子啊;皮鞋啊;袜子啊;一年四季的;从里到外的一应俱全。她甚至买了他常用的那个品牌的刮胡水还有香水和手帕。从欢颜十七岁起;平的生活起居就有她来照顾着;他所有的爱好和习惯她都了如指掌。

回家后;她把东西拎锦囊进平的房间;一样;一样的;将其整理好;然后分别放到柜子里。一看到柜子里那些自己帮他折叠好的衣物;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他了。她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舍不得孤身一人的平;她也放不下年迈的公孙奶奶;和不久于人世的公孙爷爷;多少年来;他们一同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经历了许多的欢笑和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欢颜听到了开门声。于是她泪眼模糊的回头看去;下班回来的平正站在门口,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和痛楚。

当俩人四目相对的一刻,一切语言都没有了意义,两个人只是那样的,深情的对望着……

终于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她静静起身离开他的房间,他则默默的走进房间,然后将门轻轻的关上……

欢颜临走的前一天,她一大早就被为她送行的同学和好朋友们拉走了,爷爷奶奶也让几位老朋友叫出去了,家里只有平和陈永川在。

他们一块儿坐在院子里乘凉,喝茶的时候,一直都没说话的平,突然对陈永川说;“想办法,别让她回来,好吗?”他低头看着杯子里慢慢舒展开来的绿色的茶叶。

陈永川有几分吃惊的瞅着面前这个外表冷漠,内心及其细腻温柔的男人,他半天没说话。

“为什么?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她,不是吗?”过了许久,陈永川才开口。

“是,我是很爱她。可是你知道吗,往往有时候会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了对的人,我和颜儿就是这样的,我们彼此相爱,可是时间却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不想,更不能把她的一生给毁了。”平抬起头直视着他。

“没有了你,她不会幸福的。况且马来西亚那边除了乐老先生,已经没有其他什么人了,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还很年轻,在她的生命里变数还很多,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永川说;“你别忘了她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个活人,她想回来谁也拦不住的。”

平点点头;“这一点我自有办法,只要你尽力做就行了。”

……

欢颜走的那天,平没有去机场送她。她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走上飞机的,她多么希望平能来,来对她说一句;“你别走!”可是,他没有来,只是在手机短信里给她留了一句;“一路平安!”

飞机起飞了,倾刻间,站在飞机场外草坪上的平,悲痛地掩面而泣。

别了,我深爱的女孩儿,为了你的幸福,为了你有个美好的未来,我只能这样做!

……

当四季又一次在岁月的树上划下一圈年轮时,欢颜已经在马莱西亚生活和工作三年了,尽管这里的亲人对她都很好,好多事都挺顺利的,她还是不大习惯,尤其是天气和生活方式,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家后她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听音乐,听那些从中国带过来的cd,及少出去玩儿。公司里年轻的男职员都管这位来自北方国度的女上司叫“冷美人”,因为她总是独来独往,不接受任何一次工作以外的邀请的。

国外的生活是优越,忙碌,而又紧张的,只要一停下来,欢颜的心就会被那深深的思念的情绪紧紧的包围住。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孤身一人的平在做什么?快不快乐?身体好不好?他寂寞无助时有人会陪伴在他身边吗?她常常是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两年之前爷爷已经病逝了,陈秘书劝她回来,可是她答应过爷爷的,一定要好好打理公司的事务,不会让乐家这分事业就此结束,因此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她来时没有让陈秘书对爷爷说她和平的事,所以直到去世,老人都不知道孙女是舍弃了心爱的人来到马来西亚的。现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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