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若静静躺在床上,用手臂挡着眼,那道金色的光芒刺疼了她眼……连带着心口都荡起阵阵的苦涩。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心里头又涌来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好容易压制住了,懒懒的躺在床上望着
行之天,却见他的神色愈来肃颜起来,拿着电话的手指也苍白。
“什么?!公司协约没签成?客户被祁集团抢去了?”
祁集团……
难道是祁秀明?
行之若一机灵,禁不住坐直了身子。
行之天瞟到了动静,眉蹙了一下,大步走上前一手接着电话,一手将软垫子小心翼翼的枕在了之若的背上,将她扶着做好。
“几千万的单子丢了也就算了,今天我不想多谈,我要陪妹妹过生日。”
电话被他果断的压断了。
行之若目瞪口呆……
还想听着呢,这人……怎么动作这么利索啊。
果然是商界传闻的雷厉风行。
— —||
不过,话说……祁秀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么明目张胆的从行之天手上抢生意,不怕之天报复他么。
或者是他得到什么确切消息所以已经可以肆无忌惮,放手做了?
“这样好么?”好奇终究是战胜了心理的反感,之若搭上行之天的手轻轻地问着,“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你是我的全部,钱没了还可以赚。”他的手滑过行之若的发,动作那么温存,“没有你我一无所有,心都空荡窒息得要死了。”
凑着脸吻了吻她的眉宇,
“东西冷了,我端去让人给你热。”
行之若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那英俊浑然天成霸气的脸,有些恍惚。
门被合上了。
行之天端着盛满一整个银盘的食物,安静的走了,可却也带走了之若的全部思绪。
她的手抚上腹部,漫无目的地摸着,温热的体温传到了手掌上,连带着她的心也怦怦剧烈跳了起来,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么……
突然一个手握着了她的,攥紧,冰凉的手指弄得她全身寒毛直竖,那只手像是故意着施压,用力朝她腹部按去。
不……
她潜意识的一惊,推搡开他。
行之若的眼眸惊慌失措的对上一双不怀好意的碧眸。
一张放大的妖冶的脸呈现在她的面前,嘴角噙着笑,那眼神勾人一般若有似无的瞟向她平坦的腹部,“摸什么呢……一醒来就和行之天在这房间里秘密私语,别忘了,他对你可不太好。”
是啊……
可,妖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拼在一起,半斤八两。
行之若动动唇,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放弃了,神色坦然冷淡的望着他。
他倒是自觉了,故意挑这话说,“你想问我,怎么还留在城堡里,没被行之天赶出去是么……”
沉默沉默。
“我还想看看你怎么和白洛兮修成正果呢,怎么舍得离开……”
他徐徐俯下身子,捋了她的发,亲昵地摸着,嘴角的笑格外的魅惑人心,“知道么你都昏睡了好几天,那些庸医及药物都治不好你,我这全世界顶尖级的心理医生当然要勉为其难地留下了,今天你就十八岁了……我相信你一定会醒来,因为你不可能错过一场好戏。”
亏他记性还那么好……
想着小时候哑伯跟她说的遗嘱,那又怎么样……
反正她不是行家人,无非是老人家规定行氏媳妇继承的股份,她不爱也不屑。
何况……她还没和行之天结婚呢。
行之若哼了一声,把妖之那挑拨冷讽的话语当耳边风,这一切的事端还没结束,在这场以爱为名的催眠与囚禁里,行之天是主谋的话,妖之也是一个帮凶。
别人是雪中送炭……
他大雪天送的可是霜,并且还时不时地在炎热的季节里,挽着袖子使着人加个火盆再添把柴火。
他们的占有欲比爱还浓烈,
只有,白洛兮还是像白纸那么纯洁,一句话,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不让人拐着弯子琢磨,也不会背着角落里捅你一刀。
说最爱洛兮……
还不如说他的爱最让人安心,不索求回报,只是真心待人好,心也跟着安稳舒心起来。
那冰凉的手又抵达了她的腹部,摩挲着,妖之腾出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斜乜一眼,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把她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碧眸里翻滚着颜色深沉,满是恼意,“你话少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行之若虚了一眼他的手,颇有些无力。
想你的手总是放在我敏感的位置,是不是想蓄意害命。
行之若抿着嘴,干脆对他的无理不予理会。
“我刚在门外听了会儿动静,你吐了身子不舒服?”他搁在她腹部的手又不留痕迹的用了会儿力。
行之若一下子惊慌起来。
她没想过要孩子……
她不想生下她和行之天的婴儿。
可是,妖之的手放上去的时候,她却从心底涌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先不想他的动机是什么,可她不想被他毁掉一个小生命。
如果……
她真的怀上的话。
行之若挥开他擅自放在她腹上那不友好的手,她拧着秀丽的眉,难受地微眯着眼,拽着妖之的手臂上的衣袍将他拉近,无力的靠在他怀里,颤抖着身子呕吐了起来,他身上散发的雅致的青竹淡淡的清新极了,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心里涌来的不适,可她仍旧心不甘情不愿,拉着他的前襟,掏心掏肺的……又挤了一些。
看着那繁缛华丽的袍子上,沾满的点点污痕和酸臭的味道,她心情极好的推开了一脸错愕的他。
谁料妖之却一脸不记仇的,将她又搂回了怀里,紧紧抱着,一脸动容的说,“这是后遗症么,不要想那些令人反胃的往事,行之天一定以为你是怀了孕。宝贝……忘了它,我不会再对你催眠了,我错了。”
行之若身子一颤,手忙脚乱的捂着鼻子,要推开他的怀抱。
他却顾不上身上的脏乱,又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动作那么大……不让她挣脱。
— —||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行之若的脸一下一下因他逼人的怀抱而蹭着那脏兮兮带着湿意恶臭的和袍服……
她快要晕了。
被恶心死了,呸呸呸,这个妖孽。
楼下传来一声清脆刺耳的响声,震开了这两个“神情拥抱”的人。
出什么事了……
行之若一下子感到慌乱起来,手心里都是冷汗,眼皮从没跳得这么厉害过。
她望一眼妖之。
妖之碧瞳倏然眯得细长,那眼眸里荡着兴奋难抑的光芒,她更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这一天,就要来了么。
“宝贝,敢与我一起下楼么?好戏开场了。”
……
'卷四'act10'一'
走廊上仆人像是吓呆住了,停了手里的活,摒住呼吸,一脸呆愣的望着楼下的方向。
大厅里的门被弄开了,一下子闯进了很多不相干陌生的男子,一个巨型的生日蛋糕被撞翻了,蛋糕残渣散乱在地上,奶油弄了一地,被踩着很多脚印。
陈婶手忙脚乱的,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行之天束手环在胸前,一脸怒意的望着那些私闯城堡的人,一身逼人的傲气不容接近。
“哥,出什么事了?”行之若扶着走廊的栏杆,声音有些胆怯,神情不安的望着嘈杂的大厅里那些陌生的面孔,其中有几个人身材高大,穿着制服,像是警察。
怎么回事儿?
她犹豫着是否要下楼
一声嗟叹,行之天蹙着的眉顷刻间舒缓了起来,表情也温情,“没事,你回楼上躺着暂时别出来。”
握着栏杆上的手紧了些,行之若的身子站得笔直,脸色苍白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捋发在那陌生人里格外醒目,耳边的红钻,亮得刺人。
行之若眯着眼,追寻着他的身影。
小时候见过了很多次的脸,如今俊美也愈发的成熟了……
那个男人抬着头,仰脸望着楼上的她,笑得一如绚烂的阳光,曾经的少年虽然退出了演艺圈也不唱歌了但气质却依然那么好,声音也依旧天籁般让人沉醉,他像以前那样笑得没心没肺,喊道,“之若,十八岁生日快乐。”
祁秀明?!
行之若一愣怔,握着扶手的指一抖,一时间心中汹涌澎湃,惊喜极了,踏着楼梯往下走的脚一踩空……
“小心!”
“脚下当心!”
两个男子在楼下齐声喊着,只差没奔上去了。
行之若眼前一黑,脚软着,天旋地转的眼看这张脸就要被迫逼近大地了。
一缕发带着清雅竹林的味道,擦过她的脸颊,滑腻冰凉极了,她一恍神……
肩上突然就搭上了一只手,男子浓厚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一只手臂也占有性的将她搂紧,适时地将她失去平衡的身子一拽,拥在怀里,才避免了她戏剧性滚下楼的一幕。
这一切就像是慢动作……
只听到心怦怦直跳。
放手……
行之若掰着妖之禁锢在她腰间的手,掌心传来的热度一点点熨烫着她的肌肤,那单薄丝绸倒像是一层纸,他指尖一用力便能弄破一般,周围的气氛怪异,直叫人心慌意乱。
行之若只感到身上像是被许多道目光射得窘迫不堪,浑身不自在。
“想让我松手?”妖之故意凑近来,轻呵一口气,小声地说,“我偏不放……”
他用手臂怀着,搂着她的脖颈,斜乜一眼楼下的那两个男子,一刹那脸上仿若绽开最美的花,他慵懒地用手指着……示意行之若去看,自己提高声音,“瞧,他们两人,这副表情……啧啧只差没杀了我,有趣。”
— —||
他偏偏又故意搂紧了她。
行之天和祁秀明目光正灼灼的地望着霸占性搂着之若的那双手,只恨不得将正做着亲昵动作的妖之推开八丈远。
周围空气寒滋滋的……
最终还是行动了,
也不知道谁先挪动的步子,反正楼梯都快要塌了。
行之天抢先……握着了她的手,将她带离妖之的怀抱,神情肃言,嘴角抿着,像是极不高兴。
一只手牢牢的握在了他霸道的手上,祁秀明轻笑着拽开行之天的手,用了五六分的力道,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行之天蹙着眉有些不悦的望着他,“是么?这可不见得,这是我的城堡,之若是我的妹妹,如果你不是来为她庆生的话,我可以请你出去。”
祁秀明脸上挂着明星般亲和力的笑,拍着行之天的肩,不动声色的将行之若牵到自己身后,安抚似的握紧了她的手,偷偷的。
“之天,你的话还是那么呛人 。今天我带了一个人给你看,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行之天有些疑惑的望着他,眉宇间表情像是不耐烦了。
祁秀明笑着,朝门外努嘴,下巴一扬。
行之若睁大了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处。
和煦的阳光倾洒了一地,半敞的门处一个黑影欣瘦……苍白雪似的发……
他是,
哑伯?!!
再也来不及去关注行之天的任何表情,
行之若推开了所有人奔了过去,脑子里一时间浮现着幼时的那些画面,和蔼的管家,撒娇倔强的也宝宝……
一时间竟也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那么清晰且历历在目……那些让人怀念的时光……
她,呼吸急促,放慢脚步,在老人面前停住了步子,有些踌躇,胸口起伏,声音也有些沙哑了,“管家,真是你么……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说到最后竟有些委屈……
为什么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城堡……
我以为你不要也宝宝。
“小姐。”哑伯目光悲怜的望着行之若,嘴抽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之若小姐,瘦了……
笑容再也没以前灿烂了,这是造得什么孽啊,早知道不该听老爷的,不该听老爷的,若是老爷还在世,一定会后悔最初的决定。
幸好,还有得补救,一切还不算太晚。
哑伯一时间老泪纵横,“这么多年苦了你……”老人垂下头,颤微微的拿袖子擦了泪,喉咙里咕隆着……他目光紧紧的盯着行之若,和蔼之情流露无疑,半晌才欣慰的自顾自的点了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封袋,上面有醒目的家族红蜡封印。
“我被撵出了城堡后,在乡下呆了很多年,一只守着老爷的这份遗嘱,小姐还记得哑伯以前给你说的故事么?”
故事……
十八岁之约。
行之若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太阳穴隐隐跳得很厉害,她惊望着老人,心里涌起一阵颤栗,直觉告诉她……哑伯今天的到来与她有关……这里的陌生人,奇怪的氛围都与她有关。
“我曾是老爷的私人律师,经手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在城堡里一直装聋作哑,不多说才不会多错。”
“我……知道你装哑的事儿。”行之若轻声说,“你走了之后,哥哥后来跟我提过。”
“是么,”老人笑着,环顾望着四周,眼神在行之天身上停留了几秒,最终望向了妖之,老人神情有些滞愣,表情古怪,最终还是颓废的笑着,不住地摇头,“巧了,妖少爷也在,刚好,时间便不用等了,我这就一道把遗嘱给宣读了吧。”
“遗嘱?”
“……真是遗嘱?!”
行之天一脸错愕,像是没料到一般,望着行之若再望向管家。
倒是妖之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
“遗嘱老爷曾经拟过一份,但这份是最终定稿的,老爷吩咐了不到最后不能说,小姐十八岁了,是时候了。”
大厅里霎时安静了……
气氛诡异得很。
祁秀明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一张脸俊美极了,那笑盈盈的眸子直往行之天脸上瞅。
妖之蹙着秀眉,有些不安的望了一眼行之若,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行之天面无表情。
行之若站着,脸色苍白,最终是忍不住了,“哑伯……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老爷要等我满十八岁,才让你来宣读这份遗嘱。”
我只是被领养的……
不是么。
“小姐,你爱少爷么?你想跟他结婚么?”哑伯没回答却反问。
“你在说什么……哑伯,我……”行之若低头神情复杂,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小腹,嘴角噙着笑,却是冷的。“如果和哥哥结婚才能分我一点遗产的话,我会选择放弃……”她直视着哑伯,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不想结婚,我不要留在城堡里,就算一无所有,我也要离开。”
妖之倏然眯起了碧瞳,手悄无声息的楼上了行之若的腰。
清脆的声响……
行之天冷着张脸,神色淡漠,另一边妖之龇牙咧嘴的捂着通红的手,手背上一个明显的五指印,分外引人注目。
哑伯将一切看在眼底,嘴角忍不住地抽搐憋着笑,但眼神却悲哀了起来,他低沉的咳嗽了一声,“好,那我也该宣读遗嘱了。”
……
'卷四'act10'二'
城堡里安静极了,气氛也颇有些压抑。
仆人们低垂着头识趣的想要退走,却又有几个好事的侧着耳朵想偷听个只字片语……
行之天神情淡漠,一张脸没什么感情外露,那眸子又有一份柔和,偏偏不看着准备宣布遗嘱的哑伯,到是紧紧盯着行之若,那神情像是不舍欲说无言偏又抵死的温柔与九分的受伤。
行之若愣怔了一下,硬生生地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心里有些纳闷。
哑伯站在书桌前,有条不紊地将牛皮纸袋上的红蜡封印刮开,默默的,抽出一张纸,瞟了一眼妖之再慢慢滑向行之天,叹了一口气,“现在正式宣读遗嘱。”
“我,行楚天,经过郑重的考虑后特此宣布,下文是关于处理我死后所留下的财产的遗嘱:行氏所有遗产,不动产与百分之九十五的股份给行家亲血统孙女行之若继承,百分之三赠给脱离父女关系的不肖女之子妖之,对于养孙行之天,若行之若在遗嘱宣读前答应与行之天结婚,那么他将获得剩下的股权,若行之若另有心仪人,则剩下百分之二归孙女行之若自主分配。
此协议将在行之若十八岁时,生成有效。这是我惟一存效的遗嘱。在我死后,若发现以前任何有关财产处置的遗嘱,一概作废。”
什么?!
行之若指尖紧紧攥进掌心里,刺痛极了,心怦怦跳得慌乱,脑子里也昏沉沉的……像是不大清醒,她努力睁大眸子,恍惚的看着哑伯的嘴一张一合,倏然她回头望着高傲的站着的行之天。
行之天分文未有?!
他……
他不是行家的……
为什么会这样,一直一直以为他是真正的继承人,所以才可以如此地对待身为养女的自己。
这么多年来一直委曲求全,任命妥协。
结果,命运却开了一个大玩笑……
自己是遗嘱的最大赢家,
百分之九十七……
行之天分文未有。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真是个可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止不住。
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一定是哪儿弄错了。”妖之挽起袖子,束着手在胸前,挑着眉,慵懒地靠在墙上,望着哑伯,“老管家,你肯定这份遗嘱是真的么,我可没想要行家这点破财产……不过……”
他转过头,望了一眼行之天,再望向一脸若然欲泣的行之若,蹙着眉,神情纠结的说,“你肯定之若是行楚天的真正血缘孙女?!”
“是的,行少爷。”
“不要叫我行少爷,我只是妖之,收起你那虚伪的老奴嘴脸,行家没有一个好人,当初我母亲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你们是什么反应……庆幸败坏名声的女人终于走了?那老头现在才想起补偿性的给点安慰,他可别忘了从那天起,我已经与行家没有一点关系。”妖之别过脸去,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忍耐着什么,他倏地一下抬头看着行之若,那碧眸流淌着月色光华,却终究是暗淡了,他没有再看行之若的眼,因为气恼与愤怒,他的耳朵和后颈红成一片。
妖之的声音很低,抱着一丝侥幸和不甘,“之若是生下来便被养在行家的对不对,行之天是那老头领养来的,我才是有真正行家血统的人,如今我该代替行之天娶之若的,难道不是么……”
“妖之少爷,之若小姐是你的亲妹妹,你身上流淌的血已经够孽伦了,请别在执迷重蹈上一辈的孽恋。”
啪的一声……
“别跟我提上一辈……”妖之身子气愤地发着颤,挥着袖子扫开了桌上那些东西……连带着那张遗嘱……白纸纷飞着,在他们面前打着转儿,颓然落下,“妖之……夭之,夭折了就好,我生来便是个错。”他的声音有些抖,绕过哑伯的身边,径自来到行之天面前,身子站定靠上来手也撑住了之天的肩,眼神阴戾的望着他,“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行家的人对么……所以才这么放纵地随我胡来,可是,你可想到有今天,我不是最大的赢家,可是你却输得最惨烈……之若、财产全没了,你可想过有今天?!”
行之天站得笔直,纹丝不动,不语不言。
妖之眸子里发了狠,倏然推开了他,狂笑着,“别人都说我傻,变态归变态……行楚天那老头把你教得更傻更变态,之若你看到了么……他为了你可什么都不要呢,行家……真是可怕。”
“妖之。”行之若忍不住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别……”
别这样。
妖之蓦然望着她,神情愣怔,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笑得更悲伤了,“……我明白了,可是你却始终不懂,我的宝贝。”他俯下身子,贴近她的耳侧,“你知道么,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心疼,心疼行之天。”
行之若一惊,撇开头,神色有些别扭。
妖之站起,昂着首,看着在沙发上一脸闲情自若的祁秀明,嘴角妖冶的勾起笑容,“你今天导的戏很好,时间也掐得很准,不愧曾当过戏子,一下排除了两个对手很兴奋么,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瞟一眼之若,似非似笑,“最后的赢家不会是你。”
“你……”祁秀明站了起来,耳侧的红钻闪烁,映得脸上也有些恼怒的红。
“懒得陪你们在这儿耗时间。”妖之对着他轻蔑的笑着,哼了一声,徐徐走向楼梯口,白皙的手搭上扶手,长袖垂着,碧眸复杂的望一眼行之若,最终撇开头,闭目,眉目舒展,头也不回的上了楼,那个神情就像是诀别,深深入眼。
行之若舒一口气,
心里头乱糟糟的像是一堆理不顺的毛线,想理清思绪却无从下手。
行之天……
妖之这么闹腾的时候,他却安静,神色淡漠像是与世隔绝,他是料到了会有今天……还是压根就没想到爷爷会最终留一手,这么折腾,所以心伤了沉默了。
没人知道。
之若脑子里还想起那遗嘱上的那句话。
这是惟一存效的遗嘱。死后,若发现以前任何有关财产处置的遗嘱,一概作废。
以前的遗嘱是什么样子?
或许在这之前,行氏集团的所有财产与公司一直都由行之天拥有,他从小就是被作为一个继承人在培养,那么优秀且冷静。
在这个前所未有的戏剧性般的场合,他都能这般喜怒不流露在脸上,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之天在心里应该一直把自己当行家人。
他对爷爷应该也是尊重且亲切……虽然他从没说,但之若总能在他神情中察觉,每天,他总是把爷爷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那时候他们就爷孙两个人在这偌大的城堡里,应该是温馨的。
可是,在商业上呼风唤雨的行楚天,这个苍老一身孤单的老人,最终是精明,理性多于感性。
这遗嘱……
居然,丝毫都没有留给他。
哑伯叹一口气,像是有些对不住似的,深深望了一眼行之天,步履蹒跚,从怀里揣出一个办公文件夹,掏出一封信。
“少爷,这是老爷生前留给你的。说让我宣读了遗嘱后一并把它交给你。”
“谢谢哑伯。”
“少爷……你这是……”哑伯垂着头,掩饰眼里难受的神情。
这个小少爷他看着长大的……
如今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却还是硬撑着,还依旧言行维持基本礼貌,这有多苦……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祁秀明撑着沙发,扭着脖子一个劲儿的望行之天手上看,似乎对那封信也很有兴趣。
行之若愣怔的望着……_
行之天垂眼帘,握着信纸的手有些微颤,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神情古怪,说不出的意味……
让人有些担忧。
一声故意的轻咳,在大厅里格外醒目,祁秀明坐在沙发上使着眼色,那在一旁静站的制服警察们,立马精神抖擞起来。
行止天身子一震……
那张发黄的信纸,
从他的指尖飘落……
“这遗嘱也宣告完毕了,我们也该做事了。”警察公事公办地说,并示意了一纸逮捕令,迎上行之天的眼,“几年前的私人飞机失事,我们怀疑与你有关,正式予以逮捕。”
作者留言
扭啊……扭啊扭,小腰儿扭扭……这是宝宝们最后一个月给幼年投票了哦,小爪子给偶高高举起来……使劲儿按下去
……
'卷四'act10'三'
逮捕……
是不是弄错了,哥哥不会做那件事的……他也不可能做啊……
行之若眼神哀求的地望着行之天,再望一眼面容严肃的警察们,嘴张了张,脚不听使唤地挪了步子,手伸着便要去挽他的臂。
祁秀明不着痕迹地拽着行之若的手臂将她拉开,“之若,别妨碍了警察们做事。”
之若愣怔的望着祁秀明,
他眸含笑意,补一句,“……我也是很关心伯父伯母的死因,毕竟行祁二家是世交。”
“那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警察就不会来了。”祁秀明下了定语,语气肯定,瞟了一眼行之天。
行之若有些迟疑,眼神也缓慢追随着他的身影,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行之天脸庞上的神情不变,却也不言语。
行之若眼神黯淡了。
不是真的……
说啊,你并不知情。
行之天欣长的身子一动不动,自从看完哑伯给他的那封信后,就这么一直站着,俊美的脸庞漠然极了。
行之若攥紧手,眼神悲伤的望着他。
他,没承认却也没拒绝……
父母的死,真的与他有关么。
手掌心麻麻的,指甲像是深陷进肉里去了,疼得不只手心……还有心。
“那次飞机失事,我也在,年纪虽然小却也还记得一点儿。这么久的事了……现在才调查,你们手头有证据么?”之若开了口,却觉得声音沙哑晦涩极了,像是用尽了力气,才缓缓问完那些早已不成语调的话。
一个肥胖地警察毕恭毕敬地上前,脸上有着刻意的讨好,“行小姐是这样的,昨夜局里上头就有人特意发了话,说要为这个案子翻案,所以……我们把旧档案查出来,确实有些地方可疑,因此……请行少爷出去协助调查,若是没那回事儿,便能释放。”
“这么说你们也没十足的证据,怎么能随便逮捕人。”行之若觉得心头里有一阵怒火,烧得自己急躁且愤懑,声音也陡然高了。
祁秀明执着了她的手,悄然握紧。
行之天脸庞有了变化,漠然的神情渐渐温柔了起来,倏然望向她的眸子里浅浅的有着什么……欲说还休……
祁秀明不露痕迹的用身子遮挡住了他的身影,低着头,轻轻地哄着,“之若,总是要查的,就让他们调查几天,好歹也还之天一个清白。”
清白是要的……
只是,可为什么时间那么巧合,偏偏在行之天什么财产也没有的这一天。
是巧合还是蓄意……
行之若有些彷徨了。
祁秀明猫似的瞳孔深沉,眯着蓦然一掠,视线便停在了那些警察们身上,轻声示意,“怎么还不动身?不是说要抓人么?”
“是。那么就请行少爷随我们回局里一趟。”
行之天微蹙眉,冷眸扫了他们一眼,不亢不卑的转身,随着警察们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
“哥……”
行之若挥开祁秀明放在她肩头暗自掌控地那只手,她跑到了门处,停缓了步子,抬眼望着行之天怯怯地喊了一声,“哥……”
哥,不要走。
飞机失事根本与你无关对不对……
你,只是觉得无法再呆在城堡了,所以去哪也无所谓了是么。
只是,这些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行之若恍惚的望着他的侧脸,抿着嘴,眼里弥漫着雾气,神情是无措的,只是不住的唤着他,哥……
行之天被警察们拉着,手臂一挥,倏然冲了上来,捧着她的头,凑着吻了起来。
齿舌尖间夹杂着慌乱,悲爱和别的什么,口里的味道咸涩,舌翻滚绞缠着,濡湿了……
他咬了她,唇角泛着腥味。
吻得很疼,心却更甚。
这一切,像是诀别的吻。
她没想过,他会突然抱着她吻起来,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那么强硬的动作着。
也从没把他们两人想在一处。
外头的阳光和煦,却照在他身上格外的刺眼,让人目眩头也昏沉令人晕厥。
兄妹间的爱,是孽。
他的声音很低,却足以清楚地听到那句话,“之若,我爱你。”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温柔,霸道,宠溺,他让她什么罪也都遭受到了,疼也疼了……最后一天,他却还让她疼……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她心里有一处软了,化了……
此时的一瞬间便是一辈子,让人心也跟着绞痛了起来。
“哥……”
“小傻瓜。”行之天的脚步停滞了,他转着身子,低头望着她,摸上她的脸颊,“你叫了我十多年,其实我早就想说我不是你哥,可若这么说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之若。”
他眸子里有着伤痛,依旧笑着,刺眼。
“之若,”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笑着那神情却比哭还难看,“我舍不得你,可,你要相信我……”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点悲伤的气息,
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从来都不会有这个表情……
行之若的心也跟着抽了起来。
祁秀明蹙着眉头,明显的不悦了。警察识趣地上来拽人。
不……
行之若只能呆愣的看着两三个警察围了上了,将行之天护着往外走,其实推搡的力度也不小。
人被带走了。
很安静,心也像是空荡荡了,缺了一块,补不全了……这就是失落么。
第一次尝到这种感觉……
她还记得那个背影,那张侧脸,只是很安静的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溢出来的温柔与痛楚,
却没有再说话。
只是痴的望着她。
欲说还休。
祁秀明后来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只觉得自己在空荡荡的城堡,那软软的沙发上蜷缩着身子,抱着腿坐了很久,发呆。
直到哑伯佝偻着背,弯着身子拾捡那散落在地上的信纸,才让她猛地一下回过神。
倏然间来了精神……
她想弄清爷爷到底在想些什么,究竟给行之天留下了什么笔迹。
一张纸,被展开了……!
作者留言
很累很累……累到像是到了世界末日……多活一天都是奢侈……突然间有点后悔开了新坑……接二连三的实习、考试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消,话说今儿个手机掉了,这是好兆头么?
……
'卷四'act11'一'
纸上的字迹苍老,坚韧……
一字一句似乎都在诉说着无奈。
“孩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管家已经宣读了遗嘱。
别恨爷爷。
我,需要有一个人继承行氏集团。
你是幸运的……
见你第一眼,我便认定了你。
你眼神那股单纯带着坚定,透着毅力与倔强的小胆识。
我的孙子若此刻在我的身边,
也许和你一般大,也该是这么可爱且小霸道。
你对之若的一切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
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个小妹妹。
你喜欢,我便给你喜欢的权利,
我行楚天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会比别人差……
瞧着你们俩小孩蹲在草坪里,扎着小袖子,一脸脏兮兮的守在一起玩过家家,就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只是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今一切都消逝了。
你与我很像,真的。
无论眼神还是动作……
都那么霸道得蛮横不讲理,却又倔强得小心翼翼。
像极了小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我对待姐姐也与你一样,笨拙却满心欢喜。
孩子,知道么,行家世世代代……
都因为血缘关系而纠结,悲苦的恋着而不得善终。
其实,我在收养你之前,有一个孙子。
只是……
你愿意听么,这是一个属于这个城堡的故事……
行氏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有背经离道的爱情,曾经的我迷恋过自己的姐姐,却不得终。成家立业后,我的女儿背着我与她的亲哥哥尝了禁果,产下了不被世俗所接受的孽障,孩子很漂亮,身子很弱,有着让人一眼难忘的碧瞳。
这个小孩,不能留。
这关乎一个家族的名望,不能让近亲相狎的丑闻辱没了行氏大家族。
近亲媾合产下的小孩,十有八九是残疾智障,也有是天才的……但这机率只有万分之一。
他却生来一对碧瞳。
辈辈拥有优秀基因的行氏家族是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存在于世的。
夭折之……
这是我对宝贝孙子的祝福。
可是我的女儿说,父亲,饶过这个孩子吧,他是您的亲孙子啊。
孙子?
行家不会允许这种有驳伦理的孽子。
于是,我便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疼爱的女儿倔强地抱着她的孩子离开了我。
她是个优秀的心理理疗师,能催眠所有人,却唯独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为了让我放过他们母子……
走前按照约定,完完全全抹去了我儿子的记忆……
她,让我儿子忘了她。
自己却忘不了这段孽情爱。
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若是没有这个无辜的孩子,若是她肯妥协,我会让她嫁给最好的人……我会让她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行家的孩子都那么的固执。
她毅然的走了。
经过那一次,
儿子的性情淡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催眠,他忘了自己与妹妹的一切事,脑子里被硬生生地抹去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后的他,甚至对行家的企业也不闻不问起来。
他,被一个女人毁了
我,整个行氏集团也差点被我的亲女儿毁了……
我始终还记得,儿子与儿媳结婚那一天,热闹的宴席里,在被众人所庆贺与祝福的婚礼上,有一个孤单的女人背影与一个被牵着的碧眸小孩。
这样做,是对是错。
我能体味这刻入骨子里的爱恋与疼痛,这种爱是孽,终不得善果。
之天,
我没有了孙子,却收养了你。
所以,你与小之若是幸福的,
你们不用顾虑这一切,我也不用违背心意来拆散你们。
我希望你们能延续上一辈的遗憾,一直这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让困扰行氏家族许久的孽伦,世世代代午休止的轮回就此停滞……
之天,我知道你很想把流落在外的小之若接回家住。
你甚至会在背后埋怨我,为何舍得让亲孙女与不相干的人住在一起。
可你曾想过,
一见到小之若的脸,我便会想起那场飞机失事,与满身是血的儿子与儿媳。
还有早早离家的女儿,与那一双碧眸的小男娃
我,行楚天纵横商业一世,却落到黯然一人孤苦度晚年。
孩子;我知道死后;你一定会把之若接回家。
你是那么的疼之若。
那么……
我给了你十几年的时间,让我的亲孙女爱上你。
等到她十八岁……
要是你们能终成眷属,那该多好,也了却我多年的心愿。
如果,一起呆着的十几年都不能让她爱上你,
那么,你真的不适合我的小之若。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该反省了,或许这个结局,只是因为我的一厢情愿。
之天,你很能干,
正是因为这份能干,我怕会伤害我的之若与行氏集团。
若是你不能为行家所用……
我愿意就此折断你那欲展翅高飞的翅,
别恨我,
爷爷始终疼你。”
纸捏在掌心,揉烂了……
行之若除了震惊与触动,再也想不到任何词可以修饰与表达现在的心情,真是变态到无以复加,上一辈的孽缘居然转嫁给下一代,还如此堂而皇之。
老人的遗憾真的有那么深么……
想到让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上演一段轰轰烈烈的兄妹恋。
— —||
行之若看着变得冷清的城堡……机械一般,脑子昏沉沉的来到床上,拿被子裹了头,翻来覆去睡不着……
起码;
从这份信里可以猜出,父母亲那场飞机失事只是意外。
不然,按照爷爷的手段与权势,不可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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