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刚说妳的名字是洁妮?”
“不,是杰宓。”她为他拼出字。但盖文仍然一副茫然之态,最后他转向亚烈,脱口而出:“但那是个男人的名字呀!”
第十章
亚烈不愿去讨论杰宓的名字性别的问题,也没有兴趣听杰宓争辩,他和盖文有其它许多更重要的事要讨论。
他留下杰宓一个人在门廊处皱眉,但他必须猛推他的助手一把,才能将他的注意力自杰宓身上引开,走进大厅。
杰宓好奇地站在门廊处观望。她的右手边是一片高墙,墙面光滑,而且触手一点连一丝灰尘也没有。一道木梯通到二楼,接到一处阳台,面着阳台开出三个房间,杰宓猜测那是亚烈和他的亲人住的地方。她在猜亚烈睡哪个房间,但不管是哪一个,这地方看起来似乎毫无隐私可言。
大厅则大得足够容得下巨人。大厅和石墙一样地一尘不染,也没有任何装饰品。她的正前方是一座大壁炉,炉子里面烧的火根本不够温暖这个超级大厅。
杰宓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大厅,但当然,她到现在为止也只见过她父亲的大厅,而那儿和这儿根本不能比。这房间大得像草原一样,里面摆了三张长桌,每张都足够容得下二十个人。
她注意到正中央的长桌后放了座大屏风。亚烈及盖文就坐在木屏风前,忙碌地交谈。既然没有人注意她,她一个人信步走到了屏风后。屏风后是一处高台,高台上放着床,屏风上钉了木钉,挂了一些衣服,而由那些衣服来判断,杰宓猜测这就是亚烈睡觉的地方。老天!她只希望不要。
一名士兵提着她的行李进来,放在床角,杰宓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谢谢他送行李进来时,士兵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另一名士兵拿着一个木头浴盆进来,放在屏风后最远的角落。
杰宓脸红了。虽然木头屏风可以遮住她的赤裸,但大厅里的人还是听得出她洗澡的声音。看样子她势必要洗个有史以来最安静的澡。这地方实在毫无隐私可言。
杰宓回头去找她丈夫,决定问他厨房在哪儿,她好吩咐他们的晚餐。但亚烈仍然在和盖文讲话,于是她坐在她丈夫旁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耐心地等亚烈注意到她。
而她确实等了很久。杰宓告诉自己打断别人讲话是不礼貌的,再说,她的丈夫是个重要的领主,身为领主的妻子,她必须有这点心理准备。
一会儿后,杰宓开始变得昏昏欲睡了,但就在这时候,两名穿著金氏家族服饰衣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杰宓可以由她们的举止判断出她们并不是仆人。这两名女子都是金发棕眼,而且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
直到她们看见了她,她们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较高的那个甚至就瞪着杰宓看。
杰宓瞪了回去,今天她太累了,没有能力去应付这种事。明天休息足够后,她会再去想办法赢取这名女子的友谊。
另一名长得跟前两名女子相似的土兵走了进来。他停在那两名女子身后,他的大手搭着她们两个的肩膀。他严厉地瞪着杰宓,眉头大大皱起。
这名士兵明显地已经决定要讨厌她了,杰宓想,她猜测那是因为她是个英格兰人,一名局外人。亚烈的族人需要时间来接受她,天知道她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他们。
亚烈没有注意到来人,直到杰宓用脚顶了顶他。亚烈皱眉看向她,不高兴被打岔。然后他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那三个人,亚烈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那两名女人也微笑着响应他,其中较高的那位立刻奔向前。
“过来一起坐。”亚烈喊道。“马可?”他附加了一句,那名皱眉的士兵走到他身边。“我正打算在晚饭后听你的报告,你把丽莎带回来了吗?”
“我把她带回来了。”马可生硬地说道。
“她在哪里?”
“她坚持要在她的小木屋等待格斯的消息。”
亚烈点点头,并似乎一直到这时候才想起了他的妻子。“这是我的妻子,她叫杰宓。”他的语气是不经意。然后他转向杰宓。“这是马可,这是艾蒂。”他朝着较高大的女人点点头。“马可及艾蒂是兄妹,也都是伦娜的堂兄妹。”杰宓可以猜出他们是兄妹,他们连皱眉的样子都一样。但这个伦娜是谁?马可刚才提到的丽莎又是谁?
亚烈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最后一位,但绝对不是最不重要的一位是我的安妮。”他道,他的语气充满了感情。“过来吧,孩子,来见见妳的新女主人。”
安妮走近后,杰宓发觉事实上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而是个完全成熟的女人。她大概只比杰宓小一、两岁,但她脸上的表情是充满孩子气的,大睁的跟睛则流露着纯真。
安妮笨拙地向杰宓行了个礼,然后她转向亚烈,绽开了甜蜜的笑容,她讲话的声音十足是个小女孩的。“我一定要喜欢她吗,亚烈?”
“妳一定要。”亚烈回答。
“为什么?”
“因为这可以使我高兴。”
“那么我愿意喜欢她。”安妮回答。“即使她是个英格兰人。”然后她的笑容变得更深了,她附加道:“我想念你,大人。”
不等待亚烈的回答,安妮已经又奔回大厅的另一端,加入马可及艾蒂。
杰宓继续看着安妮好一会儿,终于她明白安妮为什么感觉起来不对劲了,她是那种一辈子看起来都像个小女孩的人。
“安妮也是马可的妹妹吗?”杰宓问。
“不!她是伦娜的妹妹。”
“伦娜又是谁?”
“她是我的前妻。”
不给杰宓追问的机会,亚烈的注意力又回到盖文身上,跟着一群仆人端着食物走进大厅,也吸引走了杰宓的注意力。
食物非常地丰盛,但里面凑巧有她最讨厌的羊肉。亚烈无视着仆人的来去,继续和他的副手说话。杰宓注意到他似乎非常地不高兴。“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杰宓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档问她的丈夫。
“我手下的一名士兵失踪了。”亚烈解释道。“他的地位和盖文相当,不过他们管辖的事不一样。”
“这个人也是你的朋友?”
亚烈掰了一块面包,分一半给杰宓,然后回答道:“是的,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丽莎又是谁?”杰宓问。“我听到你问马可──”
“丽莎是格斯的妻子。”
“哦,那个可怜的女人。”杰宓回答道,她的声音充满了同情。“她一定担忧死了,但格斯也有可能只是有事耽搁而回来迟了。”
亚烈摇了摇头。“他不是迟了,迟到对我是一种侮辱。不,老婆,他一定是出事了。”
“他一定是死了,不然他一定会赶到。”盖文耸肩道。
“是的。”亚烈回答。
杰宓注意到其它士兵一直在密切听着他们的话,明显地他们都熟悉她的语言,而且他们也都同意盖文的看法。
“你们还不能确定这个人死了?”她道,他们冰冷的态度实在野蛮极了。“你们不该这样子说你们的朋友,那是不仁慈的。”
“为什么?”盖文皱眉问。
杰宓没有回答,改问:“为什么你没有出去找他?”
“已经有一队士兵在山里面搜过了。”亚烈回答。
“大概明天早上以前就可以找到他的尸体。”盖文预测道。
“盖文,你不能表现得这么不关心,你的确关心他吧?”杰宓问。“你应该相信你的朋友会安全无事。”
“我应该?”
“是的,你们通通应该。”杰宓道,并看向长桌。“每个人都必须怀抱着希望。”
亚烈藏住了一个笑容。他的妻子到这里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在发号施令了。“但那会是个虚假的希望。”他回答。“再说妳也不必这么生气的样子。”
他指示士兵可以加入谈话,一时众人揣测纷纭,但他们的结论都是一样的,格斯一定已经死了,只不知道他是怎样,或在哪里被袭击的。
杰宓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意见,明显地,死去的人对他们非常地重要。然而,他们并不怀抱希望。
晚餐时亚烈递给她一块羊肉,但杰宓拒绝了,令亚烈不悦,他坚持她必须吃肉才能抵抗这儿寒冷的夜晚。“那份冷可以一直钻到妳的骨子里,如果妳不尽早上床。”他道。
“它就不会钻到你的骨子里吗?”她问。
“我们苏格兰人是用比较粗韧的质料做成的。”他咧开嘴微笑。
她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你故意拿我说过的话来对付我。”然后她改提另一个话题。“我睡哪里,亚烈?”
“和我一起睡。”
他的语气不容争辩,但杰宓坚决追问:“但究竟在哪里?”她问。“屏风后,或是楼上的房间?”她抬起头看向阳台,跟着整个人僵住了。上帝,她无法相信她所见的!入门的墙上全挂满了武器,整面墙都是,各式各样都有。但真正使她目瞪口呆的还不是她丈夫拥有一座兵工厂的事实,而是悬在墙中央的那把巨剑!
它的确是巨大,而且剑把上缀满著名贵的红宝石与绿宝石。她瞪着那把剑好一晌,然后注意到还有几把剑。五把,总共有五把!那个该死的男人拥有五把剑,而在路上他却让她提议用她辛苦挣来的先令为他买剑!他使她成为了一个道地的傻瓜!
她羞窘得无法直视她丈夫,她继续凝望着那片墙,问道:“盖文,这些武器全部属于我的丈夫吗?”
“是的。”盖文回答,他看向亚烈,试着了解杰宓态度转变的原因。盖文觉得很奇怪,一直到现在为止,他的新女主人的表现都非常温驯,几近羞怯,事实上,整个晚餐期间她几乎没有开过口。
亚烈也在看着他的妻子,但他的脸上挂着笑容。
杰宓缓缓地转身面对他。她的双手插腰,而且她居然有胆量瞪视她的丈夫,盖文惊讶地看着这位新夫人的转变,现在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羞怯了,她的紫眸闪着愤怒的光芒,而且她看起来似乎打算大打一架的模样。
而且她想打架的对象似乎就是亚烈。她知道亚烈有一副暴烈的脾气吗?盖文决定她显然不知道,不然她绝不敢这么公开地向他挑战。
“盖文,在英格兰,属于丈夫的东西同时也属于他的妻子,这儿也一样吗?”
她问话时的目光一直停在她丈夫身上。“一样的,”盖文回答。“妳想要什么东西吗,夫人?”
“我要那一个,那一把剑。”
“妳要一把剑,夫人?”盖文茫然地问。
“不是一把剑,是那一把。”杰宓解释。“墙中央的那一把,就是它。”
室中人齐声惊叹,盖文的嘴巴更是张得老大。他看向室中,显然其它人也和他一样地目瞪口呆。“但那是领主的剑,”盖文结巴道。“它不可能──”
亚烈的大笑声盖过了他。“做妻子的举不起那把剑的,特别是一个不吃羊肉的妻子。”
杰宓有一晌无法回答,然后她道:“那么那边的匕首呢?”她甜甜地问。她微弱的力量总还可以举起它们吧?
“当然。”
“那么或许──”
“匕首在妳的小手里很容易就会被打掉,杰宓。”
杰宓点头同意,而亚烈倒有点失望她这么快就放弃。她悠哉地走到屏风后,她曼妙的臀部令亚烈看得目不转睛,直到他注意到了他的士兵也在看,他大声清了清喉咙,表示他的不悦。
杰宓几乎走到屏风后面了,然后她回头喊道:“当然,除非是在你熟睡的时候,大人,那样,我的小手的力气就足够了,你说不是吗?晚安,丈夫,我祝你好梦。”
亚烈爆出大笑?
“是我听错了吗?”盖文问。“或者你的妻子刚才真的威胁要谋杀你?”
“你没有听错。”
“那么你为什么笑?”
“不必皱眉,”亚烈道。“我非常地安全,我的妻子不会伤害我的,她的个性不是那样。”
“不是吗?但她是个英格兰人,亚烈。”
“等你比较熟识她后你就会知道了。”
“她非常地美丽。”盖文微笑道。“我无法不注意到。”
“我也注意到你有多么注意了。”亚烈道。
“哦。。。。是的,我想我们要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她。”盖文尴尬地承认,不好意思被他的领主逮到他一直看着他的妻子。“我相信所有的人都会乐意付出他们的生命来保护她的安全,亚烈。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将他们的忠诚交给她,你知道的,她是个英格兰人。”
“我并没有忘记这个事实。”亚烈回答。“每一次她开口时,她的口音都在提醒我,但或许假以时日,杰宓将可以赢得每一个人的信任。但我不能强求他们。”
“我原以为她很羞怯,但现在我可不确定了。”
“她大概和我一样羞怯,”亚烈道。“那个女人几乎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她喜欢直截了当地说出她的想法──那是她的无数个缺点之一。此外,她太过心软了,我为她担心,盖文。”
“我可以了解。”
“你该死地在笑什么?”亚烈紧绷地道。
“没什么,大人。”
“听我说,”亚烈继续。“我不在家的时候,我要你好好看着杰宓,不准她远离你的视线。”
“你认为会有麻烦?”
“我不认为,我只要你照我所说的做,不要问问题。”
“当然。”
“我希望她适应的过程尽可能地平顺,她并不强壮。”
“你刚才提过了。”盖文脱口而出。
亚烈拧紧眉头,让他知道他并不欣赏他的评论。“她甚至无法忍受看到血。”
“还有羊肉。”
两个人一齐爆出大笑,但他们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亚烈的视线恰巧转到了长桌,并看见每个士兵的视线都在热切地盯着屏风。他们或许无法信任他们领主的英格兰妻子,但他们明显地为她着迷了。
杰宓根本不知道她引起了多大的骚动,她耐心地等待仆人倒好热水,然后洗她渴望已久的澡。她脱下衣服,无声地踏进水中,心里头却正在想刚才和女仆的对话。
杰宓一直想知道厨房在哪儿,而刚才女仆告诉她是在和大厅分隔的另外一栋建筑里。想象要她们在大风雪天端着食物越过雪地来到大厅!杰宓决定一有空就要好好和她丈夫谈这一点。女仆费拉听见杰宓的决定时,感激得五体投地,而杰宓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她的心。
杰宓洗了头发,刷干净身子,但到了后半段,她就已经太疲倦得无法去在乎声音会不会被听到了。洗完澡后,她穿上一件粉色的睡袍,系上缎带,然后爬上床。
在床上,她仍在想着亚烈的剑。他实在不该那样羞辱她和任她出丑,但现在回想起来,她反而笑了。她似乎就是无法一直生亚烈的气。想到自己甚至还建议要丹尼教他用剑,她不由得咯咯地笑了出来。或许他们之中有“羊”脑袋的人其实是她,他大概把她当成个无知的乡下小老鼠了。
杰宓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希望亚烈也能上床来,而且天助她,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亚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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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亚烈一直盯着屏风,那个英格兰母狗已经使他渴望她了。他对伦娜的爱就这么地肤浅,另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地就取代了她的地位?
他还没有学到教训。或许他已经把他的心给了他的新娘了,上帝!我希望是如此,那么届时她的死会令他更加痛苦。
我几乎等不及要杀死她了。
第十一章
那些喃喃的低语声唤醒了杰宓,开始她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蜡烛仍然烧得亮晃晃的,在屏风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杰宓看着那些黑影好一晌,才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
喃喃声再次传来。杰宓绞尽耳力去听,随即眼睛大睁,身子颤抖。哦,那是神父为死者送终的祷文!他们一定找到了格斯,并发现他已死了!
杰宓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匆忙地穿好衣服起床。她知道这儿的人仍然视她为外来者,但在这种时候,她应该站在她丈夫身边吧!
亚烈没有听到她走近。杰宓站在他身后,看着神父做他的弥撒。
尸体放在面对屏风的长桌上,灰发的老神父穿著黑袍,神情肃穆哀伤,士兵沿着长桌两边站,而且,杰宓看见安妮、艾蒂也在场,另外一名女人她猜测是丽莎,她站在靠壁炉处。
杰宓的心立刻就系到了丽莎身上,她是如此地哀伤,泪水流了满脸,但她始终咬着牙不肯哭出来,叫杰宓好生佩服,要是换了她,恐怕已经哭得非常难看了。
杰宓绕到丈夫身侧,想看清楚他们正在哀掉的人。
一开始她也以为他已经死了。杰宓照料过各种大小不等的伤,因此眼前的景象并不令她害怕。第一眼看来尸体上到处都是血,同时她无法分清哪些是假伤,哪些才是真正的伤。那名战士的胸口上划了一条大口,左臂也在手腕处折断了。但就她所见,断折处似乎满干净俐落的,没有碎骨。
战士的脸上、身体上留着无数过去的伤痕,他的面容粗犷,头发棕黑,额头有一道狰狞的刀口,杰宓看着那一处伤口好一晌,猜测着致命伤是否就是这儿。
然后那名死人的脸庞突然抽动了一下。那抽动是如此地轻微,要不是杰宓正在全神凝注着他的伤,她绝对不会注意到。
一丝希望在杰密胸中燃起。她注意听战士的呼吸,浅了一点,但仍然非常有力。。。。一点都还不像个垂死的人。
是的,格斯没死。。。。至少还没死。
然而神父已经在为他说临终祷文了,天知道如果她不赶快治疗这个男人,他才真的会因高热或感染而死去!
杰宓碰了碰亚烈的肩膀,他惊讶地转过头,看见是她,立刻挪动身子,遮住了格斯,他不希望她看到这么可怕的景象。
“那是格斯?”她低语问道。
亚烈生硬地道:“回床上去,杰宓。”
“他没有死。”
“他快死了。”
“不,我不认为他会死,亚烈。”
“回床上去。”
“但亚烈──”
“现在!”
他的语气变得非常地严厉,杰宓转过身缓缓走回屏风后,但她事实上是要去拿她需要的药品及材料。她带着她宝贵的药箱走回她丈夫身边,她的袖口上插着针线,三条吊带悬在手臂上,她已经决定要救助格斯,不管她丈夫要不要合作,她只希望不需要和亚烈大吵一场才能说服他。
但不论如何,这一次他一定得听她的。神父念完了最后一句话,跪下来祈祷,亚烈转身示意他的人,却差点把一旁的杰宓撞倒在地。他急忙伸出手稳住她,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对她已愤怒到了极点──由他抓紧她肩膀的力道可以看出。
杰宓深呼吸了一口气,冲口道:“在英格兰我们有个非常 古怪的习俗,亚烈,我们会等到一个人真正死后才哀掉他,而且除非我们确定他快死了,我们不会叫神父来。”
她的话立刻得到了他全副的注意力,她乘势进逼道:“亚烈,你还不能确定格斯会死。让我看看他的伤,如果上帝坚持要召唤他,我所做的并不会造成任何的差别。”
她耸掉他的手,等待他的回答,而亚烈只是看着她,似乎她疯了一样。杰宓试着走到他身边,但他再次挡住了她的视线。“格斯身上都是血。”
“我也瞧见了。”
“血令妳作呕。”
“亚烈,你哪里得来这个念头的?”
他没有回答。
“血不会令我作呕或什么的。”
“如果妳吐了,我会非常生气。”
如果他的声音再严厉一点,老天大概就要打雷了,杰宓想。“我一定要照顾他,丈夫大人,不管我有没有得到你的允许,现在,别站在这里挡我的路。”
他没有移动身子,但她大胆的命令叫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地大,而且他的表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掐死她,杰宓决定命令他或许不是正确的作法。“亚烈,在我们来这里的路上,我可曾告诉你该怎样对付那些埋伏的歹徒?”
他的表情显示他认为这个问题太过可笑了,不值得回答,杰宓代他回答。“我当然没有,丈夫大人。我对打闹的事一无所知,但我该死地知道许多关于医疗的事,而我打算帮助你的朋友格斯,现在请你让开路,你的朋友正处于剧烈的疼痛中。”
她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妳怎么知道他在疼痛?”
“我看见他脸颊的抽动。”
“妳确定?”
“非常确定。”
她的语气是肯定的,而且她的神情像极了极欲保护幼子的母虎。“好吧,随妳怎么做吧!”
杰宓舒了一口气,她赶到桌边,放下药箱,开始低下头细细检查格斯的伤。
那些士兵现在全围了上来,愤怒地看着她,这名英格兰女人怎么敢这样对待垂死的格斯!他们看向他们的领主,亚烈却双手抱胸,表明了无意干涉。
杰宓没有理会这些士兵,她的手温柔地碰了碰格斯额头及胸膛的伤。
“正如我所料,”杰宓回头对她丈夫微微一笑。“大部分是假伤,伤势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
“意思是他不会死了?”
问话的是神父,他正挣扎着自地上站起来,皱眉看着杰宓。
“他的机会很大,神父。”杰宓道。她听见一个女人哭出声音,是丽莎。
“我希望我可以帮妳。”丽莎哽咽地道。
“谢谢,”她回答,她听见身后士兵不满的咕哝声,但她不踩他们,径自转向她的丈夫。“我注意到你正要带你的人离开,但如果那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希望你和你的人能够留下来帮助我。”
“我们正要离开去做一副棺材。”,亚烈解释。
杰宓一脸无法置信之色,而且她看起来似乎想掴亚烈一巴掌。“老天!你打算在格斯断气前就把他放进棺材里?”
“当然不,我们会等。”亚烈冷冷地回答。“妳不会真的认为我会把他活埋吧?”
“我能够帮得上什么忙?”盖文识相地插入,及时阻止了杰宓继续对她的丈夫口出不逊。
“我需要更多的灯火、布条、温水,及两截硬木,大概这样子的尺寸及大小,盖文。”她用手比了比。
盖文或许认为她的要求非常地古怪,但他没有质问她。
“小姐,格斯的手臂断了,妳不会是想切断它吧?”神父问。
杰宓身后的一名士兵咕哝道:“格斯宁愿死也不愿被切断手臂的。”
“我不打算切断他的手臂,”杰宓气恼地回答。“我打算把它接回去。”
现在所有的士兵都围过来了,盖文也端着温水回来。“这是妳要的温开水。”
杰宓打开她的药箱,自一个药瓶中挑了些棕色的粉末混入水中,药粉融化后她对盖文道:“把这个给格斯喝下去,这可以使他睡着。”
“但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一名士兵愤怒的抗议声响起,跟着其它许多人也附议。
“他没有昏迷。”杰宓试着按捺住性子对他们解释,她知道如果她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她必须先得到他们的信心。
“那么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谈话,或看我们?”
“他正处在剧烈的疼痛中。”杰宓回答。“亚烈,你能够托着他的头,方便我喂他喝下吗?”
亚烈是唯一不和杰宓争辩的人,他走向前,托起格斯的头,杰宓俯下身子,她的手捧起格斯的脸庞,命令道:“格斯,张开眼睛,看着我。”
她重复喊了三次,格斯才照做。
士兵一齐发出惊叹,而且每个人都信服了。
“格斯,喝下这个,”杰宓道。“它可以使你不再感到痛苦。”
这次她不必多说,格斯便喝下了一大口,杰宓满意地叹了口气。“现在好了,他一会儿后就会睡着了。”
杰宓抬起头,发现亚烈正在对她微笑。
“他仍然有可能因发高烧而死去。”她低语道,害怕他怀抱了太多的希望,而她不能够办到。
“在妳那样子大声向他命令之后,他不敢的。”亚烈笑着说道。杰宓脸红了。“我必须提高音量,”她解释。“只有那样才能够得到反应。”
“我想他这次真的睡着了。j盖文道。
“我看看,”她道,再次俯身捧起格斯的头。“比较不那么痛了吧?”
那名战士缓缓地张开了眼睛,杰宓可以看出药效已经发挥了,因为他的棕眸变得迷茫,他的表情也变成平静。“我到了天堂了吗?”格斯低声问。“妳是天使?”
杰宓微笑。“不,格斯,你仍然在高地。”
格斯的脸上出现恐惧之色。“上帝,我不是到了天堂,我是到了地狱,而这是魔鬼开的残酷玩笑!妳看起来像个天使,但妳说。。。。英格兰话。”
他大吼完毕并开始挣扎,杰宓连忙俯身在他耳际用盖尔语低语道:“安心吧,朋友,你安全地在苏格兰朋友的照顾之下。”她撒谎道:“如果那可以使你感到舒服,你可以在心里想象你康复后打算痛宰多少英格兰士兵,现在不要再说话了,让药效助你入睡。”
杰宓故意在她的盖尔语加了浓重的呢侬音,她模仿得差劲透了,但格斯并没有听出来,只见他闭上眼睛,安心地睡着了。
由他睡觉时脸上挂着的笑容,杰宓猜测他正在数下一场战役要杀死多少英格兰士兵。
“妳对他说了什么,夫人?”一名士兵问。
“我告诉他他太顽固,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杰宓耸耸肩。
盖文迷惑不已。“但妳怎么会知道格斯顽不顽固?”
“他是苏格兰人,不是吗?”
盖文看向亚烈,以眼神询问,他应该对金夫人的话感觉好笑或受到侮辱。但亚烈在笑,然后盖文决定他的女主人是在和他开玩笑。盖文皱起眉头,他开始猜测自己还要多久才会了解这位不寻常的英格兰女人,及她不寻常的幽默感。她的声音和外表都是那么地甜美,盖文知道如果他不小心一点,这个甜蜜的小东西可以轻易地把他绕在她的小指头上。
“我也想要帮忙,格斯是我的丈夫。”
说话的人是丽莎,她的颊上仍流着泪痕,但她姣好的面容上同时写满着决心。
“我会非常高兴有妳的帮助,”杰宓回答。“妳可以把这块布打湿,敷在妳丈夫的额头上。”
杰宓知道她必须先接好格斯的手臂,而且这也是整个过程中最困难的一部分。接骨时格斯会痛死了。
她用两块夹板覆在格斯断折的手臂上,用布条绑好;盖文热情地提供帮助,虽然他仍不明白金夫人打算做什么。
杰宓的手在颤抖。哦,她只希望刚才的鸦片酊可以帮助格斯熬过这疼痛。
“亚烈,你抓住他的手。”她开始指示道。“盖文,你抓住他的上臂,慢慢地拉,非常慢,我必须想办法接骨;丽莎,妳转过头去,我不要妳看。”
亚烈及盖文依言做了,杰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上帝!我真的痛恨这一切,但让我们动手吧!”
她接了三次,才把断骨接回原位,然后牢牢地固定祝完毕后她的手仍在颤抖。
“好了,最糟的一部分总算过去了。”她释然地长叹了口气。
“但他胸部的伤呢?”神父提醒她,他跟着痛苦地咳了好一阵子,才继续:“他的胸口还有个大洞呢!”
“它只是看起来很严重而已。”
士兵一齐惊叹,而且当她要求更亮一点时,他们群聚递过来的灯盏几乎令她目眩。
杰宓拿了另一个药罐,倒了一些橘色的粉末到温水里,然后出乎每个人意料之外的将杯子递给神父。
“喝下这个,神父,它可以治疗你的咳嗽,”她道。“我看得出你深受其害。”
神父说不出话来,她的体贴令他大为感动。神父喝了一口,但觉得太苦。“全部喝完,神父。”杰宓命令道。
神父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照做了。
杰宓转头去治疗格斯胸部的伤。伤口外缘沾满了污渍及血块,杰宓小心地清除它们,不敢留下一点脏东西,害怕会引起感染。清理好伤口后,她再用针线缝合好。
杰宓治疗完毕时,已过半夜了,当她直起身时,她的腰一阵酸疼令她猛地往后倒。几乎有十个以上的士兵同时伸手扶她。
他们已经搬来了一张床,将格斯移到大床上,方便他疗痒,格斯的妻子丽莎一直守在丈夫身边。
“丽莎,请妳帮我为妳的丈夫包扎伤口。”杰宓道,心想丽莎会很高兴能帮助她的丈夫。
丽莎细心地为她的丈夫包好绷带,杰宓评论道:“等格斯醒后,他会痛得像一头疯狂的大熊,到时可有得妳应付他了。”
“但重要的是他会醒来,不是吗?”丽莎泪中含笑地道。
“是的,他会醒来。”杰宓肯定地道。
这时候一阵鼾声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杰宓转过头,发现神父摊开四肢,躺在一张大椅上,正呼呼大睡。“哦,我忘了,”杰宓惊呼。“我没有告诉神父他吃的药会使他昏睡。”
“他可以睡在这里。”亚烈含笑道,然后他转身面对丽莎,要她回她的木屋去休息,他和其它人会轮流照顾格斯。
丽莎明显地不愿离开她的丈夫,但又不敢违拗领主的命令。
“亚烈,”杰宓插口了。“如果你生病了,我绝对不会愿意离开你的身边,为什么不让丽莎留下?她可以坐在床边打盹,或用我们楼上的卧室。”
丽莎热切地附加:“是呀。”
亚烈看了她好一晌,点点头。“好吧,丽莎,妳可以留下,但妳必须睡楼上的卧室,而且不准熬夜。如果格斯醒来,知道妳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他一定会生气的。妳的情况特殊。”
丽莎的脸上绽开笑颜。“我会的,大人。”然后她转向杰宓。“我必须谢谢妳,夫人。六个月后,我的儿子就会出世,他会依他父亲命名,但如果那是个女孩。”
“哦,这太好了,恭喜妳。”
“如果那是个女孩,我能依妳命名吗?”丽莎道。
杰宓笑了出来。“哦,你听见丽莎说的吗,亚烈?丽莎似乎不认为杰宓是个男孩的名字,她还要拿来为她的女儿命名,你说怎样?”
丽莎促狭地微笑。“杰宓?老天,我还以为妳的名字是洁美!”
亚烈爆出大笑,丽莎则轻握杰宓的手,让她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然后马可带她回她的小屋收拾东西。
“那个男人就从来不笑吗?”全部的士兵都离开了只剩亚烈及杰宓独处时,她问。
“谁?”
“马可。”
“是的,他从来不笑,杰宓。”
“他非常地讨厌我。”
“是的,他的确是。”
杰宓瞪了她丈夫一眼,他没有必要这么轻松地附和她的说法。她另外调了杯退高热的药酒喂格斯喝下。她正要回屏风后休息,蓦地想到她还没看过格斯的下半身,确定那儿是否有受伤。
她决定让亚烈代劳,自己则紧闭着眼睛。
“没有受伤。”亚烈一会儿后道。
杰宓睁开眼睛,随即迎上她丈夫无赖的笑容。“妳在脸红,老婆。回答我,”他逗她。“如果有的话,妳会怎么办?”
“医好它,”杰宓回答。“而且大概会由头脸红到底。记得吗?亚烈,我只是个小女子。”
“啊,妳的确是的。”他看她的方式令她再次脸红了。他究竟是怎么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无法拿定主意。
“我又回到丑女人的角色了,是吗?丈夫大人。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一团糟。”
“妳从来不丑,”亚烈回答,他温柔地拂开她肩上的发,令她上臂颤动。“但妳的确看起来糟透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一直在对她微笑,因此她猜测他并不是侮辱她,或者他事实上是有?这个男人有最奇怪的幽默感。
他看着她愈久,她就变得愈紧张。“来吧,让格斯喝下这个。”她把杯子塞入他手中。
“这几个小时以来,妳一直像战场上的指挥官一样地发号施令,杰宓,现在妳却对我害羞起来了,是什么引起这种变化的?”
“你,”杰宓回答。“每次你那样子瞪着我时,我就会羞怯。”
“知道这一点真好。”
“一点也不好。”杰宓道,拿走他的杯子,急步走到格斯身边,要格斯喝下药汁。
“我要妳穿我的披风。”亚烈道。
“你说什么?”
“我要妳穿上我的披风。”
“为什么?”
“因为妳现在属于我了。”亚烈耐心地解释。
“我的心想要属于你的时候,我自然会穿你的披风,金亚烈,在那之前,连一分钟也不会早。你有何看法?”
“我可以命令妳──”
“但你不会的。”
亚烈微笑了。他温柔的小妻子开始了解他了,但他也学会看她的心。这个愚蠢的女人仍然不明白她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然而,他要她亲口承认。“妳刚才对丽莎说的是真的?如果我受伤了,妳会陪侍在我身边?”
“当然。”她头也不回地回答,然后很快地附加道:“丈夫大人,你可以抹掉你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了,任何妻子都会留在她丈夫身边的,那是她的责任。”
“而妳一向善尽妳的责任。”
“正是。”
“我会给妳两个星期的时间,让妳下定主意,杰宓。但最后妳一定会穿上我的披风的。”
他看着杰宓,一项认知同时击中了他。他真的想要她在乎他、爱他。然而这同时,他也非常地坚决不想去爱他的妻子。他的理由非常简单,爱会影响一个人做战士及领主的责任。不,他永远不会爱上杰宓。但如果他不能尽快使她爱上他,那他才是该死了。
“两个星期!”
她不需要他再次地提醒。“你非常地傲慢,丈夫大人。”
“妳早应该注意到的。”
亚烈在她能够反驳之前离开了杰宓,他知道两、三百名士兵正在外庭等格斯的消息。亚烈知道除非他们看到格斯无事了,他们才会回去休息,亚烈也不能阻止他们。
格斯醒过来时,杰宓刚刚入睡。她跪坐在地板上,长发像云彩披散了一肩,格斯试着移动,随即痛得申吟出声。他想用另外一手去揉痛处,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某个人牢牢地握祝
他张开眼睛,立刻就看见了杰宓。她的头睡在他的腿边,她的眼睛闭着,格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他非常地确定她的眼睛是清朗、迷人的紫罗兰颜色。
格斯心想她一定睡着了,便试着抽回手,但她不肯放开他。
士兵们开始走进大厅,吸引开了他的注意力。他的朋友在对他微笑,格斯也试着对他们笑。他仍在疼痛,但他们的笑容告诉他,他不会死了,或许他早些时刻听到的安魂弥撒是为另外一个人做的。
亚烈和盖文一齐站在门口,等待着。亚烈看着他熟睡的妻子,盖文则看着众人。
这是个神奇的时刻,士兵们似乎被金夫人一手创造出的奇迹震慑住了。她把他们的朋友由鬼门关拉了回来,格斯正在对他们微笑。
大厅里大约只容得下三分之一的士兵,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下跪的,但很快地每个人都照做了,由厅里跪到门外,他们低下头,以手抚心,宣誓对新的金夫人的忠诚。
而他的妻子一直睡过了这一切。
“我曾夸口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赢得他们的信任,”盖文告诉亚烈。“我错了,她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工夫。”
马可也带着他的妹妹艾蒂走回来,丽莎则牵着安妮的手,他们看着士兵鱼贯而出。
“瞧见了吗?安妮,我告诉过妳格斯已经好多了,瞧他在笑。”丽莎欢喜地低语,她放开安妮的手,快步走至丈夫身边。
“金夫人救了格斯,”盖文告诉马可。“这是个欢喜的时刻,不是愤怒的时刻。你为什么皱眉?”
“不管有没有夫人插手,格斯都会活过来的,那是上帝的旨意,不是她的。”
他冷硬的语气吸引了亚烈的注意力。“你不接受我的妻子,马可?”他问,语气是欺骗性的温和。
马可立刻摇了摇头。“我接受她,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亚烈,我也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的安全。”他附加道:“但她不会这么轻易赢得我的忠诚。”
安妮及艾蒂站在马可身边,一并学着他皱眉的样子。亚烈看向他们每一个,然后道:“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欢迎她,这够明白吗?”
安妮及艾蒂很快地点头,马可则迟疑了有一会儿才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的伦娜吗,亚烈?”
“已经快三年了。”盖文插入。
“我没有忘。”亚烈说道。
“那么为什么──”
“我的婚姻是为了取悦我们的国王,而且你该死地清楚这一点,马可,在你拒绝我的妻子之前,记住这一点。杰宓也是因她的国王的命令才嫁给我的,她和我一样不想要这桩婚姻。”
“她真的不想嫁给你?”安妮惊讶地问。
亚烈摇了摇头。“安妮,我和妳讨论这件事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伦娜是妳的姊姊。杰宓早已经许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她为什么会想要嫁给我?”
“英格兰人像我们讨厌他们一样地讨厌我们。”盖文插入道。
“你的妻子不知道她有多么地幸运。”安妮怯怯地道。
亚烈笑了。然后他离开三人,走到他熟睡的妻子旁边,温柔地抱起她。
盖文跟随其后,他打算接替杰宓看顾格斯。
“亚烈,你认为杰宓要多久才能接受我们?”他问。
“她不需要多少时间的,”亚烈预测道。他走向他的床,然后回头道:“她会窝进来的,你等着瞧,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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