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手时才醒过来。她张开眼睛,看见亚烈就在她面前。“亚烈。”她低语道。她试着伸手向他,但她的手臂痛得无法举起来。她强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然后注意到自己仍在石块上。
亚烈的表情那么地阴郁,杰宓开始喃喃起来。“不要现在就为我做棺材,还不要,求你。”
亚烈粗嘎地道:“我不会的,吾爱。”
她再次微笑了。“我好高兴见倒你。”
他的手在颤抖。“我也高兴见到妳。”
“我丢掉我的匕首了。”她困惑地皱眉,似乎无法理出思绪。亚烈的手温柔地拂开她颊边的发,她过了一会儿又道:“亚烈,匕首。”
“别担心妳的匕首,吾爱。”亚烈道。“妳的腿可以动吗?我必须把妳抱起来,再举高交给我的人。甜心,放开盖文,让我──”
“盖文?”
“是的,吾爱,盖文。”他耐心地道。
杰宓低下头,发现自己仍然紧紧抱着盖文,而亚烈正在掰开她的手。“他被岩石击中了。”她道。“我也往下掉,我想拉住他,但他是如此重,于是我抱紧他让我们两个人一齐滚下山坡。”她对着她丈夫微笑,无视他忧虑的皱眉。“我不记得石块是在哪个方向,但好象是右边,不是吗?”
“是的。”他沙哑地低语。
“你必须先抱他上去。”她道,她的声音现在变得清楚了。是的,有亚烈在,他可以照顾一切的。
亚烈决定不再和她争辩。他先将盖文像女人披围巾似的,横举到肩上,再劈开双腿,站稳身子,将昏睡的盖文顶起来,让上面的人接过去。
马可接走了盖文,亚烈跪回杰宓身边。她看见他的眸子闪着可疑的亮光,哦,他一定非常地担心她。“我很好的,亚烈。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你的。”
他无法相信她在这个时候仍在尝试安慰他。“是的,妳不会离开我的。”他充满感情地道。“我可以看得出妳脸上的血只是假伤。”他附加道,仍记得她对格斯的伤说过同样的话。
“我的匕首,它插在我的肩膀。”她喊道。
他没有任何反应,杰宓决定她的伤一定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但她需要他的保证。“很糟吗?”
“不。”他回答。“而且它也不是插在妳的肩膀,妳很幸运,它正好穿透妳上臂多肉的地方。”
“我没有多肉的地方。”杰宓争辩道,她看着他撕下披风的一块布,但无法测知他的意图。“你说刀子穿透了?哦,上帝!拔出来一定痛──”
她没有机会说完,亚烈已经快如闪电地拔出小刀,同时将手中的布条在她的手臂上用力绑紧,快得她几乎来不及尖叫。
“哪,不痛吧?”他喁喁地道。
“痛啊!”
“嘘,爱。”他安慰道。“这是最快速、使妳的痛苦减到最小的方法。”他道,现在他开始抱起她了。杰宓在他头顶时往下一望,她的身子随即一僵,亚烈试着纡解她的紧张。“哪,至少妳规在找到妳的刀子了。”他故意以轻松的语气道。
“是的。”她紧绷地道。“亚烈,你弄痛我了。”她喊出声,亚烈的手刚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痛处。杰宓必须闭上眼睛,忍受那阵彻骨的疼痛。
“对不起,杰宓,我不是故意的。”
他语气中的痛苦撕扯了她的心。“并没有痛得那么厉害。”她很快地道。
亚烈将她抱给马可,跟着自己再上来将杰宓抱回怀中,他骑上了他的黑马,让她稳稳地偎在他胸前。杰宓叹了口气倚向他,他是如此地强壮、坚实。
“为什么你没有问我有没有看到攻击的人?”她问道。
“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回答。
“我也认为我知道,但我要听你说。”
亚烈阴郁的表情显示他不想谈这个问题,但她坚持追问:“是谁看见伦娜自杀的?”
亚烈没有看他的妻子。“安妮!”
两个小时后,杰宓已经安稳地躺在屏风后的床上,她的伤口已重新包扎过了──她亲口指导亚烈怎么用药的。盖文刚躺在另一张床上,他除了头痛得似乎有两个大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慕神父、小玛丽及艾蒂全围在杰宓身边,关心地看着她。在整个包扎的过程中,杰宓一直表现得非常勇敢,没有哭叫。包好伤口后,她还安抚被吓坏了的玛丽。她温柔地对她说故事,直至玛丽睡着了。
然后她看见马可走进大厅来,表情阴郁。“你找到她了?”她喊道。
没有人回答她。亚烈走向门外。“亚烈,带安妮进来。”她道。“我想问她一些问题。”
亚烈摇头。“我要在外面听她的说法。”
“之后呢?”
“我会做决定。”
杰宓冲口道:“不要对她太苛,亚烈,她的心理不平衡。”
亚烈点头出门去,一会儿后门外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不似人类的笑声。安妮歇斯底里的高叫声响起:“我会成为你的妻子,不管要花上多久的时间,我都会的。那是我的权利,金亚烈,伦娜自我身边夺走了你,我便除去了她。亚烈,我会一再、一再地杀死你的妻子,直至你学到了教训,你是我的──”
安妮的声音被亚烈一声可怕的大吼喝住了,杰宓立刻要爬起床。
“不要起来,杰宓。”盖文由他的床上喊道,但杰宓的动作比他快,跟着她听到盖文痛呼地倒回床上,然后是他的申吟声,她转回头,但随即看出他是故意装头痛,旨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对我的丈夫有完全的信心。”她告诉盖文。“你不必假装痛苦来引开我的注意。”
盖文咧开嘴笑了,跟着亚烈也由外面走了进来。“盖文,你的床似乎很挤。”他闲闲地道。
杰宓转头对她的丈夫桀然一笑。“结束了?”她问。
亚烈走过来亲吻她的额头,点点头回答她。
“亚烈,一开始艾德国王要你娶的是安妮、是不是?”她问道。“而她是这么地年轻。”
“她只比妳小一岁而已,杰宓。”
杰宓叹了口气,跟着亚烈说出了他今天原本计算好、却中途出错的计划。
亚烈问过和伦娜熟识的人,并得到和杰宓一样的结论:伦娜很可能不是自杀的,而如果如此,最大的嫌疑犯就是“目睹”伦娜跳崖的人了。而为了引出安妮,亚烈稍早故意将艾蒂、安妮送往他们的远房亲戚处,知道这会促使安妮采取行动。而他原本的安排是由盖文守护杰宓,马可则盯着安妮。但不知内情的艾蒂被安妮骗过,利用她做掩护溜了出去。等马可感觉到不妙,追踪而去时已差了一步,并几乎铸成大错。
艾蒂及马可自责不已,亚烈及杰宓却未责怪他俩。至于安妮──亚烈决定将她送到一处警备森严的疯人院去,因为她确实是疯了。
“我在石块上就听出了是安妮的笑声。”杰宓不胜唏嘘地道,然后转向丈夫,挤出个笑容。“但你拿我当诱饵引出安妮实在是不应该,丈夫大人。”她假装谴责道。
金亚烈苦笑,跟着杰宓又转向了神父。“神父,明天你必须重新祝福伦娜的灵魂了,她应该得到她的弥撒,而且所有的族人都必须到常”
“妳想要将她的墓迁至墓园之中吗?”
她摇了摇头。“我们可以扩大墓园的范围,涵盖她的墓。当然,日后我和亚烈会埋在伦娜的墓旁,这样最适合不过了,不是吗?丈夫大人。”
“是的。”亚烈道,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感情。
『不必这么高兴。”杰宓逗他。“我会留下指示来让你埋在中间,金亚烈,这样你左右就各有一个妻子,将你『窝』到永恒了。”
亚烈夸张地道:“上帝助我!”室中其它人则都笑了。
终曲
杰宓觉得自己已经没问题了,但亚烈简直不可理喻,他整整一个星期不让她下床,白天他要她少睡,晚上则要她好好睡,杰宓着实纳闷自己怎么有办法配合他。
在她休养的这段期间,玛莉经常来看她,并接过了绣艾德国王那幅帏幔的工作。玛莉早知杰宓根本没那个耐心──及手艺。
玛莉第一次来访时,她偷偷告诉了杰宓,丹尼仍没有占有她。对此,杰宓比玛莉还要困扰。而当她大肆为玛莉渲染夫妻之间的亲昵有多么好──当然,她没有提到细节、玛莉也心动了。
“他养了一个情妇,”玛莉道。“但他每天晚上都睡在我的床上。”
“妳该清理妳的屋子了,玛莉。”杰宓建议她。“把那个女人丢出去。”
“他会生我的气,杰宓。”玛莉低语。“我已经非常喜欢他的笑容,无法离开他,此外,他对我非常地好──在我戒掉爱哭的习惯后。丹尼无法忍受眼泪,而现在我也开始在乎他了。”
杰宓非常地高兴。“那么就要求他和妳有夫妻之实。”
“我也有我的自尊,”玛莉道。“不过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打算告诉他他可以同时拥有他的情妇和我。”
“妳不可能想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妳的男人!”杰宓反驳道。
玛莉无助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要丹尼喜欢我,杰宓。”
然后她便开始哭起来了,正好亚烈也走进了大厅。杰宓对她的丈夫微笑,但亚烈一看见哭泣的玛莉,立刻便退了出去。“男人确实不喜欢眼泪。”玛莉喃喃地道。
“有了,妳告诉丹尼他必须留着他的情妇。”杰宓建议道。“哦,玛莉,不用那样子看我,接着妳告诉他他需要练习,等他练习够了后才可以来找妳。”
听见杰宓及玛莉的大笑声,亚烈才又回到了客厅里。
接连的两天,玛莉都没有来看杰宓。第三天她终于出现,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她坚持要告诉杰宓丹尼有多么奇妙的细节,讲到一半,亚烈、盖文、马可及丹尼走了进来。他们问她们在谈什么,玛莉及杰宓立刻改变了话题。
亚烈每个夜晚都和杰宓做爱,但他担心她还未复原,一直不准她太过主动。但最后他不得不情愿地承认虽然他是两个人当中比较强壮的一个,她的精力却远胜过他。
次晨亚烈被艾德国王召去一个星期。而在这个星期内,杰宓充分利用,在屋子里做了点小改变。
她把大厅里的床移走了,但留下屏风,不过屏风上加了只大蝴蝶,这是另一项英格兰的传统。一开始士兵们颇表怀疑,但他们一了解这更有助于饮酒,他们全欣然照做了。
三天后亚烈回来了,士兵再次排成队等着为她辩护。
亚烈坐在长桌首,他的下颚紧绷,杰宓在一旁解释大厅里多了一只蝴蝶是多么地好。他仍然无法完全地接受改变,但杰宓已经非常高兴,因为亚烈从头到尾都没有提高声音,她知道这对他有多么地不容易。他的脸庞胀红,而且他下颚的肌肉一直跳动,杰宓对他感到由衷的同情,因此当他以强自控制的声音要她离开、让他清静一下时,她甚至没有眨一眨眼睛。
亚烈也知道她离开时并没有懊恼,因为她没有在壁炉前停下拿一个铜板。他已经学会这是她令他明白她有所不满的方法,但她一直不知道每天晚上慕神父都将那些铜板重新放回去。
她窝进来的过程仍不时会有一些麻烦,有些晚上慕神父可以拿到九先令之多。
而这一天她抱着小玛丽在膝上时,只见杰宓的姊姊匆忙地下马走向她。
“我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玛莉一开口就道。“安德来了!”
“安德?”
“曾经和妳订婚的那个男人,”玛莉提醒她。“坦白说,妳这么快就忘了他了?”
“我没有忘,”杰宓道,她将小玛丽交给她姊姊抱。“玛莉,安德来这里做什么?妳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丹尼和他的人提起的,他的军队必须经过丹尼的土地。”
“上帝!他还带了一支军队!”
“是的。”
“但,为了什么,玛莉?”
“借款,记得爸向安德借了一笔钱吗?”
“我怎么会忘记?爸几乎就是把我卖给了安德。”她叫嚷道。“哦,我不能在我的族人面前遭到这种羞辱,上帝!亚烈会杀了安德!”
玛莉点点头。“丹尼也是这样说的。”
“那么他知道安德为什么来了?”杰宓惊惧地问。
“是的,安德必须解释来意,不然他不可能走进苏格兰的土地半步。”
“妳认为亚烈知道这件事了吗?”
玛莉耸耸肩。“丹尼说在苏格兰,每个人都知道其它人的事,我想──”
“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不想成为苏格兰和英格兰交战的原因。”
“英格兰?亚烈只会杀死安德及他的人而已。”
“但亨利国王如果知道了呢,玛莉?我必须。”杰宓没有说完,她夺走玛莉的缰绳,上了她的马。
“妳要去哪里,杰宓?”
“我要去找安德和他理论,我会向他保证把钱还给他。”
“杰宓,天再一会儿就黑了,因为这样,丹尼才不准我来找妳。”
杰宓微笑。“但妳还是来了,不是吗,玛莉?”
“我必须告诉妳,我想妳或许会想去躲起来。”
“妳来告诉我是非常正确也非常勇敢的事,但妳知道我不会躲起来的。”
“我还是希望妳不要自己跑去找安德,但我真的很勇敢吗?”玛莉问。
杰宓点点头。“妳是的。现在,听好,玛莉,我要妳帮我照顾小玛丽,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哪里。”
“但亚烈问起时怎么办?”
“不要告诉他。”
“但──”
“如果他一问,妳就哭,”杰宓道。“妳一哭,亚烈就没办法问问题。”
玛莉忧虑地看着杰宓飞驰下山,慕神父正好走出来,瞧见杰宓匆忙的样子。他问玛莉杰宓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及她知不知道她去哪里?
玛莉立刻哭了出来。
玛莉遵守承诺,她没有告诉亚烈杰宓离开的事。她不必,因为小玛丽已经说了。
杰宓离开后,小玛丽便走进大厅,找到她父亲的膝盖坐下,跟着她以童稚的言语重复了刚才在外面听到的每一句话。
因为有小玛丽在,亚烈一直克制着到了外面才吼叫。这次费玛莉瞧见亚烈的样子时,不必假装就真的哭出来了。
慕神父被留下来安抚费夫人,亚烈则带了一小队士兵去追赶他的妻子。
一会儿后,他找到杰宓转向东方的蹄痕,大松了一口气。她走的是前往费家的路。
“她改变主意了?”马可问。
“她迷路了,”亚烈道。“谢天谢地!”
十五分钟后他便追上了杰宓,亚烈命令他的士兵包围住她。
丈夫及妻子互视着彼此。好一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杰宓努力地想编织一个借口,亚烈则在猜她会编出什么样的谎言。
“你叫我暂时不要吵你的。”
“不错。”
她催策她的马向前,停在亚烈身边,她低语道:“我只是想和安德讲讲理,我姊姊告诉你我离开的?”
“妳女儿告诉我的。”
杰宓睁大眼睛。“以后我必须记得在讲话时多小心一点。”
“妳要记得的是永远不再尝试这种愚蠢的举动。”
“拜托不要生我的气,亚烈。”她恳求道。
亚烈托住她的颈项,深长地吻住她。“在妳听到安德的事时,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感到好羞愧,”她抢着低语。“父亲接受了他的钱,我不希望你认为我父亲将我卖给了安德。但事实上我也开始在想──”
亚烈摇摇头。“妳父亲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妳的感觉,我会把钱还给那个混蛋。来吧,老婆,我们最好赶快去把这件事情处理掉。”
她知道最好是不要和他争辩。但是她却忍不住怀疑他要如何把钱还给安德男爵。他的马没有装鞍袋,他的皮带上也没有系着钱袋。不过,这次他倒是把他的剑带来了。“亚烈,会有麻烦场面发生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让杰宓忧心仲仲地尾随在他的身后。他是对的,想了很久以后她决定道。她真的应该先去找他的,丈夫和妻子应当共同分担他们的问题。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你解决困难的感觉真好。不,她告诉自己,这不只是很好而已,简直是美妙极了。
一直到抵达安德的营区之前,他们都没有再交谈。杰宓企图挡到亚烈的前面,但他抓紧她的坐骑的缰绳,强迫她留在他的身边。他举起一手,他的士兵立刻分成两路站到他们的领主及他的夫人的两侧。
“哦,亚烈,你就非带这么多士兵过来不可吗?”
他没回答,她大声叹了口气。“至少我还确定他们不会把我这桩丢脸的事说出去。”
亚烈的微笑吸引了她的注意,他再度举手作了个手势。
其它的领主在那一刻纷纷露面了。杰宓愕然地看着他们率领他们的族人分别就位,一个大而紧密的圆圈把安德和他的人马牢牢包围在其中。
英格兰士兵抓起了武器。亚烈再次作了个手势,苏格兰的人马缓步前进,那个圆圈也越收越紧。
见到他们面对的大队人马之后,英格兰士兵把武器丢到地上。
安德离开他的人马,朝杰宓走来。
她已经忘了安德的个子有多小了。她是否曾经觉得他很英俊?她实在记不得了。不过现在在她眼里,他却的确一点也不吸引人。他剪得短短的头发也让她想到一个小男孩。那个男人甚至连走路的样子都不对劲,他拖着脚步走路。
想到自己原本可能在这个男人的身旁过完一生,杰宓不禁全身一颤。她突然想转过身去谢谢她的丈夫拯救她免于那种悲惨的命运。
安德走到约莫三十英呎外的时候,亚烈又抬了一次手,安德会意地止住脚步。
“有男人擅入我们的领地时,我们通常会砍掉他的脚。”
亚烈冷冷的威胁似乎把安德吓得魂飞魄散。他倒退了几步,才回复了镇静。但是在他从亚烈望到杰宓的眼光中,畏惧与迟疑仍然毕露无遗。
“妳不会让他这么做吧,杰宓?”
杰宓的表情非常严肃。“如果你允许,我想回答他的问题。”她边注视着安德边对她的丈夫问道。
“我允许。”亚烈答道。
“安德,”她响亮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般冰冷。“我丈夫会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过,有时候他倒是会允许我协助他。当然,如果他决定要砍掉你的双脚,我也会很乐意向他提供我的协助。”
杰宓听到了马可低低的喝采,不过还是把视线停驻在安德身上,而且始终强压着笑意。
安德看起来气疯了。“妳变成一个野蛮人了。”他吼叫道,显然是在盛怒中忘了他多么居于下风了。他指着亚烈又补上了另一句怒骂。“他把妳变成一个苏格兰人了。”
她晓得他以为这么说会令她觉得羞辱。突然间,杰宓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声,她清脆的笑声回荡于山谷之间。“安德,我真的相信你这句赞美已经救了你的脚。”
“说出你的来意!”亚烈声如洪钟。他只想尽快结束这档子事,好把他的杰宓拉入怀中,他渴望再度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多珍惜她,多么以拥有她为荣。
他的大吼有效地达到了目的。安德连忙彻头彻尾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杰宓觉得羞辱到了极点,在安德解释他是如何和她父亲协议以嫁妆换取她的时候,她始终低垂着双眼。
安德解释完毕之后,亚烈把他的剑抽了出鞘。
“你是要杀死他了,丈夫大人?”她耳语着问道。
亚烈笑了。“妳明知我不会杀他的。因为那么做会令妳不高兴,而我却希望妳永远过得快快乐乐,老婆。我是打算把剑给他,这把剑价值──”
“你不会把你的宝剑给他那种人,金亚烈。”杰宓直直看着前方地截断了他的话。“否则我会不顾一切地大吵大闹到让你永生难忘的地步,人们会把这一幕谈论上好几年,我向你保证。”
她听见他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已经赢了。“我想妳是可能会这么做,妳这个顽固的女人!好吧,把妳的匕首给我。”
杰宓照他的话做了。她看着他接过匕首,剜下镶嵌在他的剑 柄上的最大的一颗宝石,然后他把匕首还给她。
接着亚烈掷出了那颗宝石,宝石落在安德的脚边。“这是赔偿,男爵,来自金夫人。”
另一颗宝石击中了安德的肩膀。杰宓看向那颗宝石被丢出来的方向,看见了麦世杰,麦家的领主,正把长剑放回身边。“赔偿,来自金夫人!”那个老人先朗声宣布,才转头迎向她的视线。
第三颗宝石击中了安德的脸颊。“赔偿!”费丹尼大声说道。
“赔偿!”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杰宓认不出那个掷出宝石的领主是谁。
“亚烈?为什么──”
“麦世杰代妳付出赔偿,因为妳救过他的儿子;丹尼是因为妳曾挺身挡到他的妻子前方去保护她;掷出那颗翡翠的则是哈洛德,妳忍受了他儿子的无礼,而且还恳求我饶他一命。”
第五颗宝石打中了安德的前额。“赔偿!”另一个男人大吼道。
“他是谁?”
“吉米的父亲,”亚烈答道。“妳不晓得我知道熊的那桩事,对不对?”
她惊讶得根本无法出声回答他。这时另一颗宝石又被人掷到了安德的靴子旁边。那是一个年轻的领主丢出去的。“赔偿!”他叫道。
亚烈不等她问,就先为她解释了。“那是邓家的领主。他的妻子希望妳能去为她接生,他是在预先偿还以后他会欠妳的情。”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杰宓小声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向他们道谢,亚烈?”
“是他们在向妳道谢,杰宓。他们每个人都会为了妳的安全而不惜付出他们的生命,妳做到了不可能做到的事,爱。妳让我们这几族真正地团结了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掉下眼泪,杰宓紧紧闭上了双眼,再度开口时,她的声音因为其间满盛的情感而微微颤抖。“你让安德变成了一个非常富有的男人。”
“不,杰宓。我比他富裕多了,因为我有妳。”他柔和的言语中是满心的挚爱。
他看见一滴泪水滑下了杰宓的脸颊。于是他立刻回头看向安德。“回家去,男爵。下次你踏上高地的时候,我们会轮流以我们的长剑刺穿你。”
一阵欢呼从圆圈的四周传来。安德蹲下身子,开始急急忙忙地拣着他的宝贝。亚烈把杰宓拉到自己怀中,她立即以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腰间。
安德男爵注视着被他握在手心的珍宝。当他再度抬头四顾的时候,放眼所及之处,已经一个苏格兰人也看不到了。
杰宓闭上双眼,牢牢搂住她的丈夫。
对高地的习俗,她不知道的还多着。也许要再过个二、三十年,她才能真的摸清一切规矩。
但学习的过程中将会充满喜悦,无尽的喜悦和爱。说不定,她带着一个神秘的微笑想道,到了她和亚烈满头白发的那一天,她才会真正窝下来。
全书完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