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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作品:以欲之名|作者:924145154|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8:40:06|下载:以欲之名TXT下载
  “先生,你这样看着情人接吻,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乔一口标准优雅的巴黎法语,略显嘶哑的声音有种华贵的慵懒,语调本身,就是让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我暗中撇撇嘴:最具情人气质,乔的装腔作势,已经已臻化境了。

  欧阳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望着我们。全身沐浴在车灯的照射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彩,精致优美的五官轮廓分明,唇角挂了一丝讥讽的笑意,眼里闪动着晶亮的光芒,整个人都洋溢着贵族式的自信和优雅,有着典型的s市的骄傲,又夹杂着几分艺术家的狂放,还有一些摸不准的超脱与飘逸。

  “是个帅哥诶”乔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吃吃的笑道,“真的不要了?”

  我横了他一眼。

  他整了整表情,继续装作一个不悦的情人,望着不为所动的欧阳,“先生,如果不想继续欣赏,能不能回避一下?”

  “可可,你想让我吃醋吗?”欧阳转过头,直直的望着我,安静的问。

  我耸耸肩,挽着乔的胳膊,若无其事的往海鲜楼走去。

  自以为是的男人。

  乔配合的拥着我,眉梢眼角,俱是温柔,若是被其它女人看到,还以为是多情深意重的一对。

  乔的演技……让人叹为观止。

  身后的欧阳终于爆发,带着隐怒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可可!”

  “那疯子到底是谁啊?”乔头也不回的问。

  我不以为意的接了一句,“不知道,疯子”。

  可不是疯子吗?

  一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疯子!

  乔的保镖守到了酒楼两侧,我们都没有再回头。

  (九)乔

  很愉快的一顿宵夜,乔并没有对我这三年的动向刨根问底,他是一个完美的朋友,懂得什么话题让人愉悦,也懂得适可而止。

  闲聊了没几句,乔点的竹节虾、基尾虾、石斑鱼、和乐蟹、生蚝都端了上来,接着又送上来生菜、冬瓜、莲藕、大白菜、豆腐,我们开始大快朵颐,全然不顾仪态,更加没有平日参加酒会的风范。

  待吃完后,乔抹了抹嘴,畅快的说,“还是和你吃东西舒服,和那些名媛小姐吃饭,憋都要憋出内伤”。

  我点了一只烟,在烟雾中淡淡的望着他,“我也是一名媛吧?”

  “你不提醒,我还真记不住”乔哈哈大笑,淡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闪烁迷离的光。

  真真害人精。

  乔不是纯种的华裔,他的父亲是法国驻中国的大使,母亲却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自小在北京长大,直到母亲病逝后才来法国。

  这是一个老套的剧情,乔的生父在法国另有家庭,他便是俗称的私生子,不过,他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私生子,有着东方的神秘华贵与西方的优雅大方,他的五官是大师级的雕塑,宽肩窄臀,修长矫健的身形,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全身上下,连最挑剔的审美专家都无法指出一丝瑕疵。

  上帝的艺术品,一个天生的模特。

  把母亲的遗物交给那个法国人后,乔弯腰说了一声“打搅”,然后很洒脱的走了,没有储蓄,没有家,甚至不会法语,便这样一个人在法国最粗鄙的陋巷徘徊。

  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乔的:午夜闲逛的时候,看见他被几个男人围攻,淡金色的头发耷拉着,遮住他惹是生非的面庞。

  那时候的我很是嚣张,领着十几个保镖,看谁不爽就打谁,碰巧看到了那一幕,又碰巧看到了那双幽深蓝眸里炙热的火焰。

  帮他,只是举手之劳,可是等看清他的长相后,我吹了一声口哨,问他,“想红吗?”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会红,他有种让人难以抵抗的魅力,一段廉价虚假的爱情,竟换得东西方最完美的糅合,世上的事,往往滑稽至极。

  乔便这样踏入了演艺圈,也成为了我的男朋友,在韩玄飞面前的男朋友。

  毕竟,找一个样貌不逊于韩玄飞的人,实在太难。

  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是模特界的新贵,前几日翻阅杂志,才知道如今的他已经如日中天。

  我随手捡了一个超级巨星,每次想起,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运气。

  面前的乔已经变了许多,初见时困兽一般的倔强与强硬,已经被无懈可击的优雅与风度取代,一口流利的法语,对奢侈品毒辣的眼光,知情识趣,谈笑风生,全然没有五年前街头落魄小子的痕迹。

  “一身铠甲!”我笑着说。

  乔并不辩解,甩开zippo,也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被你遗弃了三年,我可一直没交女朋友呢”,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忠贞?”

  我伸腿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他吃痛的反踢回去,餐桌被震动,一旁服务员满脸通红的望着我们。

  当然,他并没有踢中我,只是砸在椅腿上,然后吃吃的笑了起来,“你自己说,你哪里有一个上流名媛的样子?亏你还是韩玄飞的妹妹!”

  “和我哥又有什么关系啊?”我横了他一眼,闷声反驳道。

  乔会说话的眼睛往旁边瞟了瞟,早已涨红脸的服务员更是窘迫。

  “回答我的问题,别乱放电”我不得不出言制止他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只是向你示范,正常女人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哪里有你这样粗鲁的”乔不正经的回过头,慢悠悠的回答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哥是交际场上有名的君子,翩翩有礼,温文尔雅,堪称钻石王老五的典范,再看看你,再看看你……”他摇头晃脑,一副‘没口说你’的模样。

  我沉下脸,包含威胁的问道:“我怎样?”

  “不温柔,不贤淑,不会打扮,任性妄为,没心没肝——不过,我喜欢!”乔的语气转的n快无比,分明是打算损我的,到头来,竟加了这样一句。

  我撇撇嘴,懒得理他。

  乔终于决定步入正题,身子微微向前倾来,大理石雕刻的俊脸巴巴的贴了过来,“可可,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他的声音一反常态的诚挚认真,反而让我不便拒绝。

  我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站起身道:“埋单!”

  乔无奈的摇了摇头,叹声道,“我还以为自己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你是!”我肯定的回答他,“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就告诉我。”乔突然强硬起来,执拗的望着我,蓝色的眼眸突然变得幽深,像深夜的海,不动声色的吞噬着不小心溺水的人。

  “……明天吧”我头疼的望着他,终于弃械投降,“今天累了”

  他立刻转忧为喜,唇角弯起,笑得魅力四射,“明天我开车去接你”。

  我点点头,然后又大喇喇的挽起他的胳膊,整个人挂了上去,“今天让我吃吃帅哥的豆腐!”

  乔的笑意从唇边逸到眼角,在我扒拉在他身上之前,已经抢先伸手揽住我的脖子,像好哥们一样拥着走了出去。

  (十)解释

  出门后,我和乔同时一怔。

  乔随身带来的三个保镖已经被人抵在了墙角边,欧阳好整以暇的靠着那辆红色跑车,显然在等着我出来。

  “操,他们有枪”乔正疑心自己的保镖怎么这么不济事,却不经意瞥见了他们手中的枪柄。

  我突然想起,欧阳说他家是卖军火的,能弄到枪,似乎不足为奇。

  我一直没去探究他的深浅,至始至终,我对他都不甚了解,真的是乔说的没心没肝。

  “不用担心,我打架一流”乔并没有退缩,反而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连忙按住他,他的几招花拳绣腿,用来摆pose还是不错,若真的实战,只怕还不及我。

  而且,我不想让乔发生丑闻,影响他的前途。

  几番口舌安抚好乔,我淡淡的开口道:“欧阳,在s城你可以呼风唤雨,可你别忘了,这是法国。在这里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会被整得很惨”

  欧阳挑眉,那种熟悉的危险再次迎面而来,“不妨试一试”。

  我微微一哂:忘记了他是一个不受威胁的人。

  “过来!”他站直身子,近乎命令的说了一声。

  乔拉住我,眼中是比欧阳更甚的强硬,“可可,别理那个疯子,我会保护你”

  “你该知道,杀一个人对我来说不算大事”欧阳不紧不慢的盯着乔,这句话,却是对我说的,“何况只是一个小白脸”

  乔气得准备发狂,正准备推开我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我连忙抱住他,低声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五年来已经变成熟了,怎么还是当初那个街头小霸王”

  乔俊脸一红,横了我一眼,“你还不是一样,装了几年的淑女,在我面前照样原形毕露”

  “是,是,我们半斤八两”我笑嘻嘻的按住他的肩膀,等他终于冷静,才继续道:“你不用担心,他是我旧情人,不会把我怎么样,大概是有些话没说清楚吧”

  乔狐疑的望着欧阳,再看看我,终于承认,“以他的长相,入你这个色女的法眼,也不足为奇”

  我连忙稳住醋坛子,“哪有你帅,看见你我立刻迷途知返了”

  乔绷紧的脸终于舒展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识货就好”。

  我笑着踢了他一脚,这才施施然的向欧阳走去,欧阳的脸早已沉成了一块锅底,非常难看。

  “上车”他忍着没有发作,只是生硬的拉开车门,敦促道。

  我不客气的坐上副驾驶舱,自发的扣紧安全带。

  欧阳也上了车,一语不发的开动,顺着绵长的高速一直往前开。

  我靠着椅背,信手打开音响,里面竟全是我喜欢的音乐,舒缓,悠扬,让人宁静。

  “我和温如,没什么”疾驰的汽车里,欧阳率先开口,“那一次,是意外”。

  “哦”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时我气疯了,以为,以为你变心了,妈告诉我你和徐爽一起去医院……你们有了孩子,如果是我的,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回国之前,我特意打电话给你,就是希望你先开口,可你什么都没说!”

  “哦”我仍然只是淡淡的应着,心中翻不起丝毫涟漪。

  “可可!我知道自己误会了,徐爽已经将一切说清楚了……”欧阳突然懊恼,愠怒的望着我,“那天你为什么不解释,连最起码的为什么都不问?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我就这样不值得你留恋吗!”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需要解释”我头疼的望着他,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竟那么难以沟通,“我离开不是因为你的误会,而是彼此不再不信任,你不信任我,而我也不能再信任一个背叛我的人,如果没有了坦诚,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在一起?”

  欧阳神色复杂的望着我,良久才闷声道:“那你呢,岂非一开始就骗我?大名鼎鼎的韩氏企业大小姐,全球五百强!却在酒吧里当招待,心甘情愿给我当情妇!可可,难道你信任我吗?”

  “我没有骗过你”我坦然的望着他,微微一笑,“而关于我家族的问题,你也从来没问过”

  欧阳哽了哽,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肯跟着我,当初?”沉默了许久,他又问。

  “因为我曾经爱过你……而现在,我不爱了,所以,何不让两人潇洒一点?”

  “我们在法国的分公司已经被韩氏打击得不能立足,这就是你所谓的潇洒?”欧阳嗤笑,随即平静下来,“孩子呢?”

  “没有孩子,再也没有了”我讥嘲的一笑,“敢情你是来要孩子的?”

  欧阳未料到这个答案,怔忪了片刻,然后压着情绪,柔声道:“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要一个”。

  我冷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不爱你了,不爱了不爱了!还怎么可能有孩子”。

  “撕拉——”一声,跑车没有任何征兆的停了下来,由于惯性,我向前扑了扑,却撞进欧阳张开的手臂间。

  熟悉的压迫,熟悉的味道,只是心跳不再紊乱,唯余荒芜。

  “真的不爱了?”他俯在我的耳边,低低的问。

  嘶哑低惑的声音,如一张老式的唱片。

  我正准备大声宣布game…over的事实,他突然抱紧,紧得像要掐死我,低头咬住我微张的唇,舌头往我口里钻,我愣了愣,当即单腿一弯,使劲的向他撞去。

  靠,非礼!还以为我是那个任他摆布的‘爱情中的傻女孩’么!

  像是知道我的动作,他一退,把我身子往他双腿间技巧性地一挤,半个身子就被他压在身下,女人的悲哀,在力气上永远不敌男人。

  (十一)解救

  情况很快变得对我极其不利,被欧阳死死的压在真皮座椅上,手被他抓着,制在了两侧。

  根本不及细想,欧阳的气息越来越不稳,急切的攻占摸索,我配合的张开嘴,在他完全侵入的时候,重重的咬了下去。

  欧阳闷哼一声,头终于挪开,目光在那一瞬,竟有种阴骘的意味。

  背后泛起一层冷汗,嘴里却是腥咸。

  我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满不在乎的望着他说,“你的血,味道变差了”。

  “是吗?”危险的眸子已经敛起,我们四目相对,呼吸相缠。

  “……或许还是一样吧,过去三年我容易产生幻觉”我思考了一下,实话实说,“也许过去三年的欧阳,也只是我的幻觉”

  这句话说出来,我突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爱情,是不是就是一场华丽的幻觉,当幻觉消散,才发现自己可以如此冷静。

  欧阳定定的望着我,拽住我手腕的力道隐隐的加重了。

  很奇怪,我在他眼中发现了一丝受伤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我莫名其妙:为什么觉得受伤的人,竟是他?好像现在是他意图非礼我吧?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不是幻觉”欧阳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再次倾身攫住我的唇。

  我打算故技重施,却被他强有力的舌搅得不明所以,他的牙关抵着我的牙关,刚才被我咬出的伤痕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占据了我的全部感官。

  无论怎么躲,怎么退缩,他总能轻易的纠缠住我,四唇相压,我已不能呼吸。

  最后的意识是一片模糊,好像被高高的抛到了天空,升不上去,又落不下来,极目望去,天地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无力的想:我大概是第一个因接吻窒息而亡的人。

  察觉到我的异状,他终于松开我,拍了拍我的脸,略有点担忧的唤了几声,“可可,可可……”

  我终于从半空里掉下来,紧接着便如溺水一般咳嗽起来,一阵一阵,咳出了眼泪。

  腹部开始疼痛,不知道为什么,就像那天我离开s城那样,濒死一般的抽痛着。

  欧阳突然变得极其温柔,松开禁锢我的手,将我搂入他的怀里,低醇的嗓音在耳边催眠一般问道,“还是幻觉吗?我是幻觉吗?”

  我只能蜷缩在他怀里,被海浪一般的痛感浸淫着,无法反驳他的话。

  他突然叹了口气,“有人来找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迷迷蒙蒙的向车窗外望去,远远的几辆汽车正往这边疾驰而来,亮起的车灯,笔直的射向我的眼睛,让我一阵恍惚。

  “可可,我还会再找你的,不要太任性”欧阳又在我惨白的唇上印上一吻,然后打开了车门。

  我尽可能保持如常,不说话,不看他,冷漠的走下驾驶舱,身姿笔直。

  冷汗已从额头处沁了出来。

  欧阳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背上,我的站姿无懈可击。

  然后他发动汽车,火红的影子从我身后窜了出去。

  追来得汽车纷纷熄火停在了我身边,我模糊的望过去,最先跳下车的,是乔。

  乔一脸忧色,快步向我走来,到了面前,毫不犹豫的抱着我急声问:“他对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我张了张了嘴,更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好半天才吃力的问,“哪来的人?”

  乔不同与欧阳,他只是一个模特,虽然有自己的保镖自己的圈子,却与黑社会没什么干系。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那种表情,那种装束,分明就是黑帮里的精英。

  我在外公那混过很久,一眼就能将他们辨出来。

  “找朋友借的人”乔似乎看出我的疑虑,轻声解释道:“我又不敢告诉你哥,他若是知道你在我身边被人接走,恐怕会杀了我……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被绑架,他的样子简直是要吃人,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说起来,你哥生气起来还真的很骇人……”

  乔絮絮叨叨,想用闲闲的话来缓解我的不适,他以为我是紧张。

  “乔……”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低低的说:“送我去医院”

  乔蓦然打住,担忧的查看了一番,然后打横抱起我,疾步上车,然后风驰电掣般向医院驶去。

  一路上,总有点神思恍惚的错觉,错觉里的乔一路上都绷着脸,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拽得很紧,仿佛在抓住什么正在流逝的东西。

  第一次看见这样惊慌失措的乔,很新鲜……

  然后,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十二)男友

  醒来的时候,乔正坐在床头担忧的望着我。

  我眨眨眼,伸手刮了刮他皱紧的眉头,微笑道:“怎么了?一副苦瓜脸。”

  乔抓住我的手,长叹道:“你还说,差点吓死我了”,说完,他又顿了顿,目光向门口一瞟:“你哥来了”。

  我连忙转过头,果然见到韩玄飞靠在病房的门楣上,身姿硕长,神情淡淡,温雅沉静的脸在医院的白色灯光里,有种素白的憔悴。

  我莫名觉得心虚,弱弱的唤了一声,“哥”。

  韩玄飞缓步走了过来,到了乔的身边,他淡淡的说:“乔,麻烦你去叫伊森来,就说可可醒了”。

  乔很知趣的退了出去,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一副自求多福的样子。

  看起来,乔又被哥训了。

  说来也奇怪,乔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别人越强,他便越硬,是典型的逆境中长大的人,却独独忌惮我哥——明明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

  等乔走出病房后,哥俯身将我的枕头垫高,轻描淡写的问道:“觉得怎么样?”

  我动了动手臂,炫耀道:“挺好的”。

  韩玄飞没有笑,只是皱皱眉,眉峰簇成的川字,让我心中莫名的一紧。

  他一定很担心,脸色比病人还难看。

  “乔不错,你消失的三年,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也没有另外找女友”正在我默然之时,韩玄飞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我抬起头,有点愕然的望着他。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并没有分手,对不对?”韩玄飞又说,唇角微微勾起,是一个清浅的笑容。

  我目光一黯,没什么好气的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为你们订婚”韩玄飞抬起眸,静静的说:“你们在一起五年了,他对你也不错,肯为你拼命,对你也忠贞……”

  “怎么?想甩包袱吗?”我冷哼,挑眉望着他:“好像我读书花费的钱都是老妈的遗产,我又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是我爸,想让我走,可以明说!其实我早就想走了,妈妈死的时候我就应该回外公那里,而不是继续当你的妹妹!”

  “可可!”他打断我的话,黑幽幽的眸子带着痛意的看着我:“你在胡说什么?”

  我喉咙哽了哽,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欠他的,简直是欠了太多太多!

  也许只有一句话是真的,那就是,我不想再当他的妹妹。

  一直不想。

  “我只是想,或许你也是喜欢乔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跟他在一起”韩玄飞的语气重新变得宁逸,慢条斯理,淡然无惊,“我是你哥,自然算的上半个家长,关心你的亲事,是理所当然,你不要多想”

  我牢牢的看着他没有丝毫情绪的脸,永远的温润如玉,永远的云淡风清。

  然后我转过身,背对着他,闷闷的说,“乔从来不是我的男朋友”。

  “可是你们……”

  “发生过关系是不是?”我将脸埋进枕头里,低低的说,“当时你和月姐又在干什么?”

  月姐是韩玄飞以前的女伴,我一直不肯承认她是他的女友。

  有一天乔送我回家,别墅二楼的灯光开得很足,我抬起头,透过窗帘看见里面交缠的人影,黑黑的影,交叠翻腾,那是韩玄飞的卧室。

  然后我转身回到汽车旁边,敲了敲车窗,俯身问乔,“要不要上来坐坐?”

  那是我的第一次,乔很激动,我很淡漠。

  我窝在柔软的床垫里听着乔动人的喘息,那张英俊到近乎完美的脸,即使流汗,也有种特别的美感,像阳光下的希腊,带着沙滩海水的味道。

  进入的时候,乔很惊讶,他连声说着对不起,大概是发现了我的生疏。

  “……可是,停不下来了”,我一直记得乔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隐忍与动情,汗水盈睫,精致的下巴微微仰着。

  然后便是闪电般的疼痛,我抱着他,滑腻的肌肤在我的掌底游走。

  后来与一些女友聊天时,她们说起男人,总结的规律是,床上的男人大多是难看的。

  可是乔很美,上帝的宠儿,美得没有遗角。

  照理说,他的样貌与技巧皆是无可挑剔的,可是那一次的感觉并不好,我一直在颤抖,心底一片冰凉。

  乔又要了很多次,很温柔的吻着我,我也尽力的回应他,欣赏着他矫健无暇的身体。

  直到最后,他抱着我去浴室清洗,还未开口,我抢先道:“一直是朋友,是不是?”

  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地方,朋友之间的性关系,也只是一件浪漫的事。

  他的嘴巴抿紧,良久才侧开脸道:“一直是朋友”。

  我仰起头,靠在按摩浴缸里,空空乏乏,疲倦至极。

  后面的事情全是乔处理的,他抱我出来,为我擦干身体,然后套上睡衣,将我拥入怀里,下巴抵在我湿漉漉的发丝里。

  我一直迷迷糊糊,闭着眼。

  再睁眼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韩玄飞如往常般推开我的房门,在淡金色的晨曦里静静的看着一床的狼藉。

  我用手捋了捋头发,很大方的给了乔一个早安吻,然后迎着韩玄飞的视线,笑着介绍道:“我男朋友,乔”。

  韩玄飞神色未动,唇角的弧度依然完美而温和,“你好,打搅了”,说完,他又宠溺的瞧着我说,“以后进可可的房间要敲门了”。

  我回以一笑,手拽紧床单。

  门被轻轻的合上了,乔安静的坐起身,没有要我解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一支烟,抽完后,他才回头笑着说,“既然我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明天情人节和我一起过吧”

  那是五年前的一天,我的巧克力被锁在了箱底。

  听到我的问话,韩玄飞一直在沉默。

  我望着医院纯白的窗棂。

  背后一片寂静,静到空虚。

  (十三)月姐

  寂静。

  持久的寂静。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韩玄飞是成年人,成年人玩一场风流游戏,又何必向妹妹报备?

  而且,他与月姐本来就不是游戏。

  她差点成为我未来的嫂子。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再次绷紧,手抓着白色的枕头,翻搅着。

  “月姐的死,你真的一点也不怪我吗?”我低低的问,头埋得更低。

  “不关你的事”韩玄飞终于开口,淡淡的声音,没有涟漪。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我还记得月姐从车厢里翻出来的模样,血淋淋的,艳丽的面容狰狞可怖。

  月姐全名苏月,家族生意并不在法国,似乎是经营食品的,她游走在巴黎昂贵的社交圈里,长袖善舞,全身钻石熠熠,无论她来自哪里,至少她是有钱的。

  无可否认,她也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只是哥出席许多场合时,总是习惯让她做女伴,他们没有明着说交往,可是那种默契与私底下的眼神,让我嫉妒得发狂。

  那种患得患失的嫉妒,一直延续到我看到窗户后的叠影,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输了。

  或者从来就没有站在起跑线上。

  那之后,我和乔出双入对,有时在宴会上遇见了,我会举起酒杯向他们打招呼,月姐会笑,韩玄飞的表情则极淡,目光扫过乔,眸里是我看不见的色彩。

  那时候,我的放浪形骸是圈里有名的,典型无所事事的富家女,参加各种抽象前卫的聚会宴席,很晚很晚才回家。

  那段时间,我和哥一天总是碰不上几次面,自从他推门见到乔后,早晨也不再敲开我的门,放进一室阳光。

  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和乔去参加一个品酒会,装腔作势的品了一堆红酒,听着讲解员介绍各个酒庄的优缺点,乔扯了扯我的手,轻声说,“你哥来了,我们过去打招呼”。

  我转过头,看着一身淡灰色羊绒西装的韩玄飞,挽着苏月款款而入,苏月那天的打扮,一如往常般华丽而低调,长长的镶钻礼服拖曳在地,云鬓高耸,精致的淡妆在灯光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进门的时候,苏月不知怎么踉跄了一下,韩玄飞连忙挽在她的腋下,不露痕迹的将她半搂在怀里,极尽体贴。

  我转过身,狠狠的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面前的讲解员一脸难色的望着我:“小姐,红酒不能这样喝的”。

  几万元一瓶的红酒被我这般牛饮,确实焚琴煮鹤!

  乔笑笑,将品酒台上的酒杯挨个抬起,一杯接一杯,用暴殄天物的速度喝完,然后向那个目瞪口呆的讲解员说:“是人喝酒,若是做作太多,那就是酒弄人了”。

  这个狗屁不通的歪理让周围的人纷纷皱眉,我却哈哈大笑。

  我附在乔的耳边说,“乔,我爱死你了!”

  乔刮了刮我的鼻子,然后凑到我耳边小声叮嘱道:“你少喝点,我可不想被你哥骂”

  我撇撇嘴,“他才懒得管我,没看见他正忙着向女士献殷勤么?”

  乔想了一下,一本正经的回答,“其实你哥对你挺好,你知道吗,有一次我送你回家,你进门后,我发现你哥的卧室亮了灯,你哥在窗前站了会,确定你无恙后,才熄灯——还有一次你喝醉了,也是他在门口把你抱回去的,然后言辞厉色的让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能让你喝多了,说你胃不好——你哥像你家长,挺尽责的”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又望向韩玄飞的方向,他与苏月已经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许是察觉到的目光,他也淡淡的扫过来,幽深的眼睛,在看到我手中的空杯时不易察觉的敛了一下,夹杂着隐隐的宠溺。

  我一阵难过。

  前去寒暄的人纷纷散了,苏月俯身在韩玄飞的耳边,面带微笑,不知说了些什么。韩玄飞也笑了。指了指门外,一脸暧昧。

  苏月捂着嘴轻笑了一下,然后施施然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她又回头望了韩玄飞一眼。

  我能肯定,那是媚眼。

  重新举起杯子,灌水一般在讲解员心疼的喟叹中又饮尽了一杯极品红酒,乔被一个圈内的朋友拉到了一边,正在大声交谈着什么,他没有注意到我的离开。

  韩玄飞正准备跟着出门,却迎上了笔直走向他的我。

  停在他面前,我轻声说,“哥,我有事找你”。

  那时候的想法挺单纯,那就是,不能让苏月如愿,提前退场去偷情,休想!

  幼稚的女孩,现在想想,觉得当时的自己何其幼稚!

  韩玄飞微微皱眉问:“急吗?回去再说行不行?”

  他的态度让我咬牙切齿:我不急,难道你着急,急着去找苏月!

  “我……”我突然想恶作剧,手抓住他的隔壁,低低的说:“我胃疼”

  他果然有点担忧,手顺势扶着我的肩,“让乔开车送你回去?”

  “不要!”刚才仓促间喝掉的红酒终于彰显了它们昂贵的魅力,思维不受控制,只是莫名的愤怒,莫名的难过,想留住他,无论如何留住他!

  “可可……”他很为难,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看。

  我顿时火冒三丈,莫名其妙的怒火,烧得我不辨南北,使劲的拉着他的胳膊,大步往大厅里侧的洗手间走去。

  他想挣开,却又不想鲁莽对我,只能无奈的跟了过去。

  到了门口,他终于顿住脚步,沉声喝道:“可可!我有急事!让乔送你回去!”

  虽然没有发怒,但那是他第一次用这样重的语气对我说话,我愣了愣,一团火焰从脚底烧到头顶,说不出的难过。

  “什么急事?”我瞪着他,眼泪转了几转,又生生的压了下去,“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我,去找苏月?”

  韩玄飞无奈的回答,“无论你怎么想,我现在没有时间解释”,说完,他又伸手推开我。

  他的力气很大,我往后一倒,正撞到了洗手间的台上,心中莫名的一痛,然后觉得全身都痛,痛得我泪眼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韩玄飞本欲离开,见到我的模样,还是停了下来,手环住我的肩膀,低声自责道:“没弄疼吧,我刚才太不小心了”

  “疼死了”我自发的抱着他,抱紧他,贪婪的闻者他身上的烟草味,酒意铺天盖地。

  他被我缠住,想抽身离开,却又不忍让我继续留在这里痛哭流涕,只能万般无奈的靠着门,手抚慰的拍着我的背。

  然后,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声喊了一句,“出车祸了!”

  韩玄飞身子一僵,决然的推开我,然后快步向门外走去。

  出事的是苏月,当场死亡。

  (十四)往事

  “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多想”,良久,韩玄飞在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是啊,与我又有多大干系呢?天灾人祸的。

  可是在当时,当我们冲到停车场外,看着那个被撞扁的车厢里耷拉出的那个面目全非的人,我伸手去拉他,他却猛然推开我,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沉沉的传来,“你害死她了!”

  我目瞪口呆。

  看着韩玄飞疯了一样叫救护车,努力的,小心的,想把苏月从那辆破烂不堪的汽车里拖出来,尾箱的汽油滴沥沥的落,砸在地板上,旁观的人一片肃穆。

  满地的血。

  突然有两个人上前将哥拖住,不由分说的往回拉,又来了许多保安,旁观的人全部往后退,我一边踉跄着,一边望着韩玄飞震怖哀恸的脸。

  脑子里只回荡了一句话,“你害死她了!”“你害死她了!”“你害死她了!”“你害死她了!”……

  我又重新去看苏月,满是血污,肢体零碎,我看不见完整的她。

  像被什么重重的击中,头又开始晕眩起来。

  乔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努力的向我靠近,我望了望他,又看了看被人制住的韩玄飞,突然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没多远,后面出事的车爆炸了,“轰”的一声。

  这下好了,尸骨无存。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上车,一直一直开,只想着离开。

  我不想看他指责的脸,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凶手。

  用自己的任性,谋杀了哥的幸福。

  他一定不会原谅我。

  也许真正逃开的,不是他的愤怒。

  而是避无可避的心痛与无望。

  那天晚上,我离开了法国。

  “那天,是我言语失控……”韩玄飞顿了顿,突然极其疲倦的叹息一声,然后站起身,“好好休息吧”。

  我蓦然转身,他也正低头看着我,他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晕,下巴处出现了细草一般的胡渣,容颜憔悴。

  心中一紧,我泪蒙蒙的唤了一声,“哥”。

  他淡淡的“恩”了一声,柔软温和。

  我哽了哽,还未开口,他已俯下身,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吻,呢喃般宽慰道:“有哥在,什么都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想”。

  我冲动的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头抬起,埋进他的颈窝。

  他迟疑了一下,也回抱着我。

  我们在病床前相拥,阳光泻进来,一片祥和。

  他身上的气味,让人安宁。

  刹那永恒。

  如果一辈子就是一瞬……

  外面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玄飞自然而然的松开我,抬起头,向门口站着的人打了声招呼,“伊森”。

  伊森站在门口,如往常般冷冷淡淡,堪破生死的漠然。

  站在他身后的乔确实一脸关切,脚一顿,就冲到了我面前。

  “怎么样?还不舒服吗?”他牵着我的手,急声问,大概我的萎靡吓到了他。

  我摇摇头,还没开口,伊森已经不露痕迹的将乔往旁边一拉,淡淡的说:“如果为朱小姐好,乔先生最好赶快离开这里——门口已经拦了一堆记者,再过一会,可拦不住了”

  乔怔了怔,没料到这种情况,衡量了一下,他还是毅然“舍小我,全大我”,雕塑般的嘴唇抿了抿,然后慨然赴死一般叹道:“算了,我去把他们引开”。

  说完,他又回头道:“如果没有牺牲,我一定自来探望你”,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失笑不已。

  乔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伊森没有急着检查,而是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韩玄飞的对面。

  “聊一下吧”他说。

  (十五)治疗

  伊森一脸严肃,韩玄飞也在坐了下来,手交叉拢在胸前,等着伊森的后文。

  “我的建议,是进行手术”伊森说。

  我猛地抬起头,“手术?”。

  韩玄飞也皱了皱眉,不赞同的说:“伊森,你说可可只是一种暗示性的疼痛,没有病根,怎么可以……”

  “病根就是她的记忆”伊森淡淡的打断韩玄飞的话,安静的说:“只要消除她的部分记忆,这种暗示性疼痛就能不治而愈”

  我怔了怔,探寻的望着韩玄飞。

  他显然也有点始料未及,略思索了一下,随即提出了疑问:“可是现在的科技似乎并不能提供这样的功能”

  “有”伊森肯定的说:“这是我们最新研究出来的仪器,我们叫它‘挖掘机’,可以像挖土一样将人的记忆挖走——当然,这是通俗的讲法,科学的原理,它是最新发明的一种读脑机。它实际上是一台超级电脑,与一个以纳米技术制作的有1万亿个超微型传感器的头罩相连。这个头罩上的传感器将对应于人脑中的每一个神经元,即时接收它的活动,譬如释放出的电波或者产生的化学元素等等,然后将其数据传递给电脑,由电脑中枢给予综合分析,然后显示出对应的事件图像或文本。……如果是你不需要的记忆,我们可以delete,像电脑图像一样删除掉,而且不会影响其它功能”

  “我不同意,既然是最新的仪器,那一定还在试验阶段,我不能让可可去冒险”韩玄飞断然否决。

  伊森耸耸肩,那双总是漠然的眼睛转到了我身上,“朱小姐的意思呢?”

  “我也不需要”我轻轻摇头,“丢失部分记忆的感觉太怪了……而且,我会尝试着自己克服,而不是依靠机器”

  伊森没有再劝谏,拂了拂身上的白大褂,没有笑意的脸,显得清秀阴冷。

  “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再来吧,只希望那个时候还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