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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是湍急,不断地拍打着河堤,幸亏河堤建得结实,力保不失。

  再加上新挖出的引流道分解河水压力,河堤依旧稳固。

  岳彪点齐兵马再度抢攻雪鹰国王的防线,但这回却是围而不打,只在周边活动,雪鹰国王有些不耐,便派出三千骑兵去叫战,谁料龙麟军一触便退,不断地朝后退走,一直逃到蛟龙船队附近。

  就在陆上战事一边倾倒之时,断流的河道上空忽见紫光披洒,一道俊雅身子趁着飘逸儒风而至,竟是久别多时的宗逸逍。

  宗逸逍来得突然,再加上岳彪的诱战吸引了大半兵力,河堤四周难免空虚。

  河堤附近的箭塔立即朝宗逸逍攻击,无数箭矢和火弹抛来,宗逸逍不躲不闪,袖袍拍打,以柔之感,以击化劲,游走在缝隙间,尽显儒雅之风。

  宗逸逍哈哈笑道:「区区土墙也妄想拦吾等正义之师!」

  说话间,儒袍一抖,几袋炸药从天落下,他施展棉柔巧力,炸药正好黏在河堤壁上。

  儒者翻掌提元,紫阳真火隔空落下,只闻轰隆巨响,连环爆炸,河堤被炸出了缺口,而后边蓄积已久的河水好似找到了宣泄口,狂涌而至,宛若万马奔腾,轰的一声硬生生冲开了整条大堤。

  当初为了更有效地截断河流,大堤是修在河道最窄处,如今河堤崩塌,又恰逢春汛涨潮,河水好似发疯的猛兽咆哮着冲来,不但填充原本的河道,还涌上河岸,扑打拍击,将四周的箭塔土墙全部冲塌和淹没。

  宗逸逍见状,纵身一跃,御风而走。

  朝后方回奔,宗逸逍恰好遇上龙麟军船队,只见岳彪正好站在船头,于是便降下甲板。

  岳彪拱手谢礼:「多谢宗阁主出手相助!」

  宗逸逍回礼道:「宗某不过是尽分内之事罢了,倒是岳将军这招声东击西叫在下叹服不已。不花一兵一卒,便瓦解敌军防线,更让船队长驱直入。」

  行至最狭窄的河道,船队只能挨艘进入,阵势难以展开,众人立即提起十二分精神戒备,岳彪笑道:「不必紧张,只要入了水中,蛟龙便是纵横无敌,任敌人什么埋伏也无济于事!」

  「得意忘形,小心骄兵必败!」

  就在此时,一个冷笑响起,声音似乎是在远处传来,但有清晰得就像在耳边,岳彪抬头一看,前方竟有一个金袍男子踏着湍流河水而来,其步态悠扬消散,举重若轻,好像是在散步一般。

  宗逸逍脸色一沉,低声道:「此人修为不俗,岳将军此阵交我!」

  来者正是煌天摩耶,只见他轻巧地踩了三步,身若鬼魅,闪电欺近,便要登上船头甲板。

  拖船蛟龙岂容他靠近,张口便咬,煌天摩耶身子一晃,龙牙扑空无功。

  一口落空,那条蛟龙甚是愤怒,脖子一缩,身子弓起,猛地再探首去咬邪神分身,然而煌天摩耶抬掌拍去,掌风灼烈无匹,正好对准蛟龙眼睛,而蛟龙脑袋一甩,将龙角刺了过去,煌天摩耶呵呵一笑,施展天穹妙法,掌势一触龙角立即卸力转势,踩住了蛟龙脖子。

  「畜生,受死!」

  煌天摩耶冷喝一声,气灌双足,恢弘霸道的光明业火涌出,直接透过龙鳞,窜入体内,蛟龙仰天发出一声悲鸣,体内的业火顿时爆发,轰隆一声,唯见漫天血雨,那条蛟龙头颈被炸碎,只余下一截光秃秃的身子,然后无力地落入河中,染红了河水。

  煌天摩耶冷笑道:「畜生不是自持水中神勇吗?本座便赐尔等一个风光水葬!」

  正所谓蛟龙入海,无往不利,龙游浅水,惨遭虾戏,此处正是清羽河最为狭窄之处,只容许一艘船通过,再加上蛟龙要拖拽船只,灵活性可谓是一减再减,而沧释天曾在三渡河跟鬼虬交过手,故而推算出了蛟龙的大致能耐,于是便趁着地利之势前来撼战,甫一出手便轻松屠龙,可谓出尽风头,唤起了颓败的士气,一扫防线失守的阴霾。

  「沧贼,休得猖狂!」

  宗逸逍祭起紫阳真气,一掌印上,煌天摩耶挥手接招,与他拆了数掌,呵呵笑道:「宗兄,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说罢借宗逸逍掌力后退,而船队后边响起无数哀鸣,苍茫悲怒。

  眼见同伴惨死,蛟龙群就像炸开锅一般,挣开身上铁链,疯狂地朝煌天摩耶追去,数十条蛟龙飞速游动,在清羽河中掀起一股怒浪,船队顿时收到牵连,船上的人不是被浪头卷下,就是船身被龙尾击损,煌天摩耶此举可谓是一本万利,单枪匹马就让龙麟军船队伤亡惨重,这可是自蛟龙入神州以来,龙麟军首度在水上吃亏,而且还是一个哑巴亏。

  远方传来煌天摩耶的讥笑:「宗兄,你炸我河堤,那小弟也还份大礼,诸位慢慢享受吧!」

  眼看蛟群失控,岳彪急忙盘龙令,喝令道:「群蛟给我全部停下!」

  盘龙令一出,犹如龙辉亲临,失控的蛟群也平息下来,但它们发出呜呜低鸣,好像是在哭泣一般,只见它们眼睛一眨一眨,泪珠滚了下来,遇风即凝,遇水成形,化作莹润珍珠,顿时河面上一片华光,闪烁夺目,却又透着一股莫名凄美。

  宗逸逍叹道:「沧释天果然老谋深算,我军刚炸毁堤坝,船队长驱直入,正是士气如虹,他却偏偏算这个时候回击,又借着狭窄河道击杀一条蛟龙,既挽回了颜面和士气,又激怒蛟龙群,使得让我军阵脚大乱,自伤本身。」

  岳彪扫了四周河面一眼,叹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这般急切冒进,也不会有这等后果,如今船队受损不轻,恐怕得停下来休整。」

  但他心里清楚,就算是休整,以如今船只的损毁情况,恐怕有半数不能继续前行,没有船只运载,兵力也锐减过半。

  过了个把时辰,接到后方消息,得知崔家又派出了一只后援船队,岳彪一听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便询问崔家船队何时到达,谁料士兵竟说最快也得十二天后。

  「十二天?」

  岳彪脊背冰寒,按照敌军这般架势,朔风城已经势若危卵,恐怕就连三天也坚持不了。

  思索再三,岳彪走回船舱内展开地图,细细揣摩,令狐达跟马义也乘小船过来,三将汇聚一堂,合击战术。

  岳彪咬牙道:「朔风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在这儿等下去,既然船队受损,那干脆弃船登岸。」

  令狐达蹙眉道:「我军兵力经过几番折损自语一万两千人,但陆路上的敌军人数不下十万,登岸支援恐怕十分凶险。」

  岳彪指着地图道:「崔家军正在西面五十里处,我们若能跟他们会师,应该可以突破重围。而且附近的敌军防线或多或少都受到春汛的影响,阵营难免出现慌乱,咱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冲过去。」

  马义和令狐达熟知清羽河情况,便摇头道:「这此洪水泛滥不过是因为河堤截断河道,使得河水蓄积形成的,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多一日水便会退去,我们冒然上岸不过是给对方发泄怒气罢了!」

  岳彪道:「那就闪电奔袭,在一日内冲向崔家军营地,与之会师!」

  马义摇头道:「若是这般急行军的话,就得抛下不少物资。」

  岳彪嘿道:「既然带不走那就不要带,轻装行军,以最快速度向崔家军靠拢。」

  按照原本的救援方式,崔家军由陆路进发,牵制敌军外围大部分兵力,而龙麟军乘船强袭,撕开敌军围困朔风的阵势,然后跟朔风守军里应外合,再配合崔家军的攻击,以内外夹击,多方起战的方式击溃异族联军,而如今战况生变,岳彪不得不兵行险招。

  两名副将一听,不由觉得岳彪此举太过冒险,失去了物资,那么等同与背水一战,若是战况顺利还好,若是战局不利,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这五十里的路程就等于成为龙麟军的坟墓。

  他们便将危险说出,岳彪笑道:「物资没了,那便取敌所用,这不就是铁烈常用的伎俩,以战养战。距离咱们最近的一处敌军不正好是一大块肥肉吗?」

  二将一喜,不由脱口道:「雪鹰国王?」

  岳彪咧嘴笑道:「正是。那狗王被水淹得不轻,想必那些犀利弓弩都泡在水里了,咱们就做一回好人,帮他们捞起来!」

  度红尘的调教肉戏似乎有些难写,写得很不爽,幸好后边有一段铁壁关战事,要不然可要憋死我了...

  第四回朝堂变端

  金銮殿,百官朝拜,文武颂德,沧释天以皇甫腾云之貌端坐龙椅,召见百官。

  太监悠长的声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这是一个老臣走出来,正是昔日成渊之的好友齐桓,他开口道:「如今皇上初登龙座,而且我朝又经历了铁壁、酆都等两次大战役,国力虚耗不少,请皇上能暂止兵戈,给天下百姓一个休养时机。」

  沧释天道:「逆贼猖狂,欲乱吾大恒国运,不可纵容。若朕给他们喘息之机,等来日他们壮大了,朝廷还想剿灭那岂不更加困难!」

  齐桓又道:「如今北疆遭铁烈和西域联军围攻,百姓悲苦,还请皇上发兵救援。」

  沧释天道:「铁烈和西域已经上乘降表,愿永世臣服我大恒,他们不过是替朕剿灭盘踞北疆的逆贼罢了!」

  齐桓脸色微沉,说道:「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番邦蛮夷不可轻信,他们十有八九是打着归降的口号,从我朝换来更大的利益,然后再伺机作乱。」

  沧释天哼了一声道:「朕自有对策,不必老大人操心。」

  又有一个文官出列,正是新科状元薛乐,他恭敬行礼道:「启奏陛下,微臣有事上奏。」

  沧释天点了点头,说道:「薛卿家有何要事便说吧。」

  薛乐道:「皇上,日前民间流传这一篇文章,已经在读书人之中闹得沸沸扬扬,微臣特地一字不漏地记下,以呈递皇上过目。」

  沧释天笑道:「能入状元郎法眼的文章必然不同凡响,朕倒也想读上一读。」

  薛乐掏出一本折子,递给了掌殿太监。

  沧释天展开折子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将折子丢了下去,喝道:「胡说八道!薛乐,你好大的胆子,敢用这等贼文来嘲讽朕!」

  薛乐拜了拜道:「皇上息怒,此文并非微臣所写。」

  沧释天哼道:「刑部尚书何在!」

  刑部尚书出列应声。

  沧释天扬眉道:「朕命你速速将写这文章的人缉拿归案,不得有误!」

  刑部尚书说道:「陛下,写这文章之人正是昔日的吏部尚书高鸿!」

  沧释天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当初朕一手将他提拔为吏部尚书,他不但不念恩情还投靠反贼,如今还敢以文笔之形式来辱骂朕!来人,把高氏一族全部押回天牢,株连九族!」

  刑部尚书回禀道:「陛下……这高鸿自小便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亲人,都是靠家乡的一些好心人救济生活。」

  沧释天哼道:「那就把救济过他的人全部打入死牢!」

  此话一出,朝堂震惊。

  齐桓说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沧释天眯起眼睛,冷笑道:「齐大学士何以认为此事不妥!」

  齐桓道:「皇上,自古以来,最重之刑罚不过是株连九族,从未听过有牵连邻居和朋友者!」

  沧释天哼道:「既然前无古人,那朕便开启先河,来个诛十族!」

  文华殿大学士沈石元,浩溟先生李攀龙,流化居士岳东海等一干清流文臣都站出来反对,沧释天寒着脸道:「若不是这些愚民救济抚养这小贼,怎会有今日之高鸿,他们犯了养贼之罪,岂能不死!」

  他顿了顿又道:「龙辉和高鸿是出自白湾镇无涯书院的学生,那就吧所有教书先生全部入罪,定一个教不严之罪!」

  这两个罪名可谓是闻所未闻,群臣顿时闹开了锅,薛乐昂首道:「陛下三思啊!如此罪名可谓是荒天下之大谬,若当真将这些无辜百姓入罪,唯恐民心大变!」

  沧释天脸色蒙上了一层寒霜,嘿嘿一笑,静静地望着下边的文武大臣,莫名的压力笼罩而下,众人心头为之一敛,鸦雀无声。

  「还有谁觉得朕的旨意是错误的?」

  沧释天冷冷问道。

  薛乐站出来道:「微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在他之后又有一批官员站出来请命。

  郭飞、章铭竟在其中,另外还有齐桓、沈石元、李攀龙、岳东海等一众老臣。

  沧释天道:「好,很好,状元、榜眼、探花同进退,好深厚的同乡情谊;齐桓你们这帮老臣也蛮合拍,居然一同出来反朕!」

  语气平淡无比,却有股寒意。

  沧释天一拍龙椅,寒声说道:「来人,把他们官帽摘掉,贬出朝堂,永世不得录用!」

  这时薛乐哈哈大笑,令得众人不禁一愣。

  掌殿太监怒喝道:「薛乐,你大声喧闹朝堂,你可知罪!」

  薛乐冷笑道:「薛乐如今总算明白了,明白了……」

  沧释天沉声道:「你明白了什么?」

  薛乐毫不畏惧其目光,直视着他,正欲说出心中所想,旁边的郭飞急忙扯住他袖子,而章铭立即跪下叩首道:「犯下顶撞皇上之过,罪臣也无颜留在京城,即日便离开京师!」

  郭、章二人与薛乐相熟,对他脾气自然了解,生怕他祸从口出,赶紧抢先一步认罪,堵住他下边的话。

  沧释天哼了一声:「每人廷杖三十,赶出朝堂,限尔等三日内滚出玉京,永世不得再入帝都,违者杀无赦!」

  说罢拂袖离去。

  那些被摘下乌纱的官员全部被侍卫拉出去,重打三十。

  这次被罢官的人足有五十三人,有一半是年长力衰者,一顿棍棒下来,竟有十几人当场毙命,而剩下的也只余半条残命。

  众人不敢久留,强忍伤痛命令仆人收拾行囊细软,变卖家产,尽快离开京师,薛、郭、章三人取得功名不久,产业不多,很快就收拾完毕,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仆人,所以三人合伙雇了一辆马车结伴回乡,离开文武胡同,便撞见白色灵车,带着一片哀哭驶向远方。

  薛乐叹了一口气道:「哎,这个世道……」

  郭飞和章铭也苦笑摇头,他们身上都还有伤,不宜乱动,招呼车夫先停一阵子,让灵车先过,待灵车离去后他们才启程。

  出了京师,马车在官道上又行驶了三十余里,天色渐渐昏暗,便停下来休息。

  这时一侧行来一支车队,拖儿带女,烟尘滚滚,他们也是在此露宿。

  车队停下后,对面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老者在别人搀扶下走了下来,竟然是齐桓。

  「老爷,您身体还有伤,不宜乱动。」

  一个老妇跟随着他走下,正是齐桓发妻。

  齐桓哼道:「老夫就是要出来看看这天,究竟有多黑!」

  老妪道:「老爷,天色也晚了,就别再乱走了,明日还得赶路呢!」

  齐桓吹胡子瞪眼,道:「明日?现在乌云已经遮掩天日,哪还有什么明日可言!」

  薛乐三人见状,急忙下车,行礼道:「齐老大人,晚生这等有礼了。」

  齐桓微微一愣,颇为意外地道:「想不到还能再见三位少年英雄!」

  三人连连谦虚。

  齐桓道:「想那偌大朝堂,文武百官,竟也只有那么区区十三人敢说真话,三位刚取得功名,却不畏强权,不是少年英雄是什么,这四个字三位当之无愧。」

  薛乐叹道:「往事已矣,不提也罢。齐老大人,您身子可还好,伤势不打紧吧?」

  齐桓道:「无妨,吾虽老,但骨头还硬,绝对比那昏……!」

  齐老妇人急忙跺脚道:「老爷,您就少说两句吧!」

  齐桓怒道:「老婆子懂什么,老夫便是要说,便是要骂,看这黑天能奈我何!」

  老妇人伸手抹泪道:「老爷,老身知道您一身傲骨,但您也得为咱们的儿女和孙子着想啊!」

  齐桓神情一僵,长叹一口气,无奈阖上嘴巴。

  薛乐等人也看出他难言之隐,便转移话题道:「齐老大人,您日后有何打算。」

  齐桓道:「老夫已失官职了,三位也不必再大人长大人短地称呼老朽。老朽早已身心疲乏,是时候回家享享清福了。」

  薛乐叹了一声无奈,随口念道:「虫腾自诩傲九州,黑云遮日祸万里。天昏地暗目难视,问君何时见清霄!」

  齐桓听出这诗中含义,哈哈笑道:「薛公子当真好文采,这诗倒叫老朽舒爽不已,将老朽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都讲了出来!」

  诗是好诗,但将每句诗的第二个字抽出来,便是腾云昏君,正是怒骂金銮殿上之小丑。

  郭飞叹道:「看来高鸿那篇文章也并非空穴来风!」

  齐桓道:「高凌云乃成阁老得意门生,其才智和风骨都颇有成老气魄,老夫对他也甚是欣赏,他所写的这文章可谓是切中那人要害,所以他才这般恼羞成怒,将吾等这些人逐出朝堂,以此掩饰那丑恶之目的。」

  这时一匹快马从后方赶来,一个男子翻身下马,说道:「小人求见齐桓老大人!」

  齐桓正欲答话,章铭便拉住他道:「齐老,小心奸人暗算。」

  齐桓道:「无妨,若真有人要取我这条老命,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身。」

  齐桓走了上去,道:「老夫便是齐桓,阁下深夜赶来,不知有何要事?」

  男子拱手道:「吾奉敝主之命,特来给齐大人送信,原本是想送到大人府上,但得知大人已经全家离京,便急忙赶来,幸好能追上,若不然便误了主人的大事了。」

  齐桓蹙眉道:「尊主是何人,老夫可认得?」

  男子递过一封信道:「主人说只要大人看过信件,便明白一切缘由。」

  说罢翻身上马,连夜离去。

  齐桓甚是诧异,便打开信封一观,顿时脸色大变,额头直冒冷汗,身子不断发抖。

  薛乐见状便扶住他,问道:「齐老,您可还好?」

  齐桓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章铭问道:「齐老,究竟信里写了什么,让您如此惊讶?」

  齐桓急忙收拢信件,警惕地望着三人,但仅仅过了半响,他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三位不畏强权,想来也是正直之士,老朽若再掖掖藏藏,便显得小人了!」

  说罢手掌朝后一伸,做出一个请他们上车的姿势。

  三人随着齐桓登上马车,齐桓又屏退所有人,让人守在马车周围,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齐桓将书信递过去,说道:「这是高凌云写来的密信,你们看过后便知晓一切,不过三位必须先发毒誓,不可将信中内容向外泄露。」

  三人点头称是接连发下毒誓,齐桓便将信件递过去,那封信里边将昊天教的阴谋一一罗列,从三十年前那场铁烈兵灾,再到白妃冤案,最后便是沧释天桃代李僵,取代夏王登顶九五。

  三人看后,脊背一阵冰寒,一股冷气从足底冒起,传遍全身。

  薛乐压低声音道:「齐老,您觉得这信所写是否可信?」

  齐桓道:「哎,这里边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但又合乎常理,每件事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却又有莫名的巧合,如果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便也觉得高凌云所言不假。而且信件落款处,还有成阁老的遗孀国渊夫人,想来是真的。」

  郭飞道:「如今这异族叩关与三十年前的兵灾也极为相似,若龙椅之上当真不是皇甫血脉,那这两件事倒也可解释得通。」

  章铭点头道:「兄长说的没错,这皇帝对异族甚是优待,又是送粮,又是送兵器,这其中早已不寻常。」

  郭飞哼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将真相公诸于世,让篡位奸贼受天下之讨伐。」

  薛乐几分谨慎,他急忙制止道:「此事万万不可声张,首先没有确切证据,冒然公布真相只会惹来杀身之祸,再者,若真是邪神称帝,那么三天前那场早朝的闹剧很有可能便是他有意而为。」

  齐桓为官多年,得知真相后也相通了不少事情,点头赞同薛乐的话:「薛公子所言甚是。若信中所说都是真的,那沧释天绝对是一个大枭雄,大奸贼。但凡大奸大恶,都有超凡能耐和过人胸襟,所以沧释天怎么会被一篇文章气得暴跳如雷,更加不可能说出那些荒唐可笑的罪名。」

  郭飞和章铭初入官场,对一些事也不甚了解,听了齐桓这话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沧释天其实是借题发挥,清除掉反对他的官员。」

  齐桓一针见血,指出其中深意,「能参加早朝的官员都是朝廷的重要人物,要么是手握大权,要么就是像你们三位一样,潜力无穷的年轻俊杰。如今被贬的五十三人,要么是耿直刚正的,要么就是原先反对夏王登基的,这样一来,等同于一石二鸟,既清除了不属于他的势力,又威慑那些摇摆中立的官员,等时日一久,整个朝廷都臣服于他淫威之下,到时候就算真相大白,沧释天的地位也是牢不可破。」

  薛乐道:「齐老,这高大人在信中邀您前往江南共举义旗,您打算如何?」

  齐桓道:「老朽也是入土之人,活了几十年也够本了,若能在临死前做一番大事,倒也不枉此生!待安顿好家人后,老朽便到金陵拜见龙将军和护国公主!」

  薛乐三人热血沸腾,咬牙道:「我们三人也是孤家寡人,那更没什么顾忌,便也随齐老到江南走上一趟,换个名垂青史!」

  齐桓点头道:「三位果然是英雄少年,老夫先给国渊夫人和高凌云各回一封书信,然后再联系一些老朋友加入义军!」

  令狐达留守船队,等候崔家船队到来,而岳彪和马义率领一万人马登岸,火速行军,朝崔家军靠近。

  探子回报,雪鹰国王的军队便在前方不远处,岳彪顿时来了精神,立即让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远远便看见西域胡兵泡在水里搬运物资,其衣甲尽湿,精神萎靡,那些土墙已经倒塌了大半,而射日弩也都泡在水中,还未捞起来。

  趁着对方尚未缓过气,岳彪抽出板斧,骑上白眉熊,大喝一声:「胡狗,纳命来!」

  领军掩杀过来,那些西域水源甚少,遍地黄沙,这些胡兵根本没有多少个会水的,被春汛潮水一冲,已经死了大半,如今再遇上背水一战的龙麟军哪还有一战之力,还未交锋就输了大半。

  雪鹰国王见龙麟军去而复返,不由大惊,点齐兵马便要作战,谁料龙麟军来势汹汹,而西域胡兵又是颓风满布,甫一交手就使兵败如山倒,岳彪替斧连劈西域胡兵,杀得敌军浮尸连绵,水面赤红,雪鹰国王心寒胆惧,立即领军撤退,但水高没腰令其逃走速度大大减缓。

  岳彪却是越战越勇,白眉熊更是不畏潮水,掀起一股水花冲杀过去。

  「狗王,纳命来!」

  岳彪一声雷霆怒吼,震得众胡兵耳膜剧痛,雪鹰国王更是吓得跌落下马,正好被从侧翼掩杀过来马义逮个正着,一刀劈下首级。

  这下西域胡兵顿时吓破了胆,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尽做鸟飞兽散。

  岳彪哈哈笑道:「马老兄,一刀劈下西域狗王首级,真是大功一件也!」

  马义提起首级,用披风包好带在身上,喜道:「这次还多仰仗岳兄指挥!」

  西域胡兵大败,岳彪令人将水中的射日弩捞起,然后又挑了弓弩营的精兵来摸索武器的使用窍门。

  龙麟军取来敌人物资稍作休整,然后选取有用的东西带在身上,其他的全部丢弃,继续狂奔赶路,短短三个时辰,龙麟军就像是一把快刀般,硬生生穿过异族联军的防线,由东打到西,杀敌夺物,以战养战,不断地朝崔家军靠近。

  到了傍晚时分,总算抵达崔家军营地,此次崔家正是由崔煊毅领兵,他得知岳彪等人赶来,立即出营迎接,问道:「岳将军,何以赶到我西面战线来?」

  岳彪叹了口气,将清羽河发生的变故说了出来,崔煊毅惊道:「那个铁烈国师竟然能空手屠龙?」

  岳彪道:「我军沿水路进军的计划已经被搁浅,唯今之计只能跟崔大公子合兵一处,共同救援朔风了。」

  崔煊毅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咱们便合计合计今后动作吧。」

  说着便请他们进帅帐。

  朔风城内外一片狼藉,异族联军已经发起了许多次进攻,各种犀利的兵器连番招呼,铁壁关将士伤亡惨重,有几次打破了城门,幸亏刘广林领兵浴血奋战,才堪堪击退敌军。

  城墙破损了好几个缺口,幸亏朔风百姓自发地将自家的家具,屋墙拆下,用来填补缺口,才勉强维持下来。

  慕容熙满身血污,靠在城墙上阖眼养息,旁边放在一口沾满血迹的军刀,刀口崩出了好几个缺口,忽然一个脚步声靠近,慕容熙猛地一睁眼,好似一口绷紧的弓弦,握住军刀跳了起来,经过这些日子的激战,他已经练成了这种随时厮杀的本能反应。

  「是我,慕容大将军!」

  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来人竟是北城露,为守困孤城多日,她衣裳也是沾满了灰尘血迹,发饰凌乱,但却无损其容颜,反倒增了几分平静的凄美。

  慕容熙放下军刀,喘了口气笑道:「六妹,你不在下边休息,怎么上来了。」

  北城露白了他一眼,嗔道:「我是来喊你下去的,现在到了换防时间了!」

  慕容熙望了四周一眼,果然是兵将换防,他便收起军刀,跟北城露走下城墙。

  如今的朔风城已经是全民皆兵,青壮男子全部披甲持兵,哪怕是走回住宅区也是看到不少兵甲。

  慕容熙暂时住在一间小平房,屋子不大,只有一张石床和石桌,而木凳、木箱等家具都被拆去修补城墙。

  北城露打来一盆水,濡湿手巾,给他擦脸,素白的玉手握着粗糙的手巾,颇有一番风味,而她此刻未施粉熏,素面淡雅更是楚楚动人,而战火的洗礼也给她带来一份成熟的恬静。

  慕容熙结果毛巾,问道:「六妹,你用过餐了吗?」

  北城露道:「我跟城里的妇人一同吃过饭了。」

  青壮年男子上阵杀敌,女子便在后方进行援助,煮饭烧水,包扎熬药……而北城露便同这些女子一块吃住,既负责城内后勤,也保护这些弱女子。

  慕容熙握住她柔荑,说道:「六妹,这次真是苦了你啦。」

  北城露轻轻倚在他怀里,腻声道:「你在城墙上淤血杀敌,我不过是在后方打打下手,那算得上辛苦。」

  慕容熙紧紧箍住她娇躯,说道:「六妹,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那些贼军进来,绝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北城露眼圈微红,低声道:「我知道的,我好怕你真有那么个三长两短……」

  慕容熙急忙低头去吻她,安慰道:「没事的,傻丫头,在厮杀中,我的修为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北城露撇了撇小嘴道:「夸口,也不怕吹破牛皮!」

  慕容熙嬉皮笑脸地道:「你不信吗?」

  北城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