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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手一下子就把枪口死死的握住了,愣是把枪口给捏扁了,子弹在里面来回的撞击,就是冲出不来,把枪管都憋红了,后来,小孩子走过去了,我才撒手,了弹忽的冲了出去,一下子把黑瞎子给打死了,你说邪不邪,我给这大公熊扒皮,结果扒出了俩熊崽!

  哈哈,一片喝采声,崔老虎一脸得意。

  大黑鱼岂能认输,也亮出绝活:

  那一年,我一人在松花江,从同江去富锦,顶流而上,在江里跑帆,当天傍晚快要到富锦时,我当时是把了一天的舵把子,身子真是感觉累的要散开了,于是我便拿出酒壶来,向嘴里倒了几口酒,当时太阳西照,江面就像是洒满了金子,别提多亮了,就在这时,我碰上了罕见的胖头(鱼)跳群,只见围着我的小船边,能有一亩多地的江面上,一条条的大胖头向水面上窜着,离水面高达一米多,那鱼,一条条足有十斤多重,我惊呆了,打了一辈子鱼,虽然说也碰过几次胖头跳群,但那也就是七八条,而眼前的胖头多的我数不过来,上千条也不止呀,我正在发愣着,我的船出现问题了,原来胖头向上跳,好多的鱼跳到我的船上来了,一眨眼功夫就把船舱跳满了,这时我该怎么办?老少爷们,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靠岸呀,一船鱼可发了!众人纷纷出策。

  来不及了,船被压的开始下沉,我一看不好,连忙向江里扔着鱼,可是我一边扔一边鱼往船上跳,而且我是扔一条,就能跳上两条来,最后扔得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鱼也把船跳满了,都往上冒尖了呢,船开始下沉了,我一看不好,只好跳入江中,爷们,咱是啥水量呀,一个猛子扎下去,在里面就不出来了,一扎就是三个月,后来我在水底呆够了,就从同江下面的三江口的一个冰眼里冒了出来,回家是坐着马爬犁回来的……

  哈哈哈……

  这就是当时两个最牛逼大王吹出来的故事,至今大家记忆犹新,流传下来的东西更为精简,比如大黑鱼说的鱼跳水他扎猛子那一段,现在从大家口里说出来的就变成两句了,那就是:

  想当年,我一个猛子从富锦扎下去,从同江冒出来,回来是坐马爬犁回来的!

  能流传下来的东西,就是好东西,八十年代末,我的一个忘年之交,北大荒一个老作家来我处体验生活,在酒桌中,我对他讲了这几个吹牛段子,没想到他格外的有兴趣,过了几个月,他专门给我打个电话,对我说,他现在手头创作一个中篇小说,书中的主人公也有段吹牛的经历,可是他手中没有合适的,想和我商量一下,能否把我手中的那个打黑瞎子扒出俩熊崽的段子给他用用,他有些挪喻我说,你反正总是在口头创作,也不动笔写,你给我用,我到时请你喝酒吃海鲜不行吗?

  话说到这份,我也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他。

  我这位朋友是在1998年得脑中风去世的,不是我做人不厚道趁人之危来贬低人家,我只是想申明一下,这个段子最早的采访者是我——王大帅。

  又有些扯远了,还回到主题上来,当年那两个最牛逼的吹牛大王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俩人是谁也不服谁,为了能够吹倒对方,他们真的有些像赵本山小品中的表演的那样,这辈子就靠这个笑话活着了,

  但他们的命运却与这笑话恰恰相反,正因为吹牛,而最后导致了悲惨的结局。

  事情是这样的,大黑鱼在与崔老虎的较量中,尽管是每次也能够博得大家的一片喝采,但总的来说,照崔老虎还是略逊一筹,开始是不服气,为了能够战胜崔老虎,他不惜一切代价,出门在外,只要一有机会,便四处讨要吹牛段子,为此搭酒搭鱼也在所不惜,但是他的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久而久之,他心中便涌出一股怨恨来,那种怨恨就是即生亮何生瑜啊?

  二

  文化大革命来了,连部前的老柞树下,人还是那些乡里乡亲,但是话题却变了,那些吹牛的段子再也不能登此大堂,被一片批判声讨所取代,但是大黑鱼的怨气并未因此而烟灭,反而就好像是空着肚子吃萝卜一样,总是有气在里咕噜咕噜的串着,终于有一天,大黑鱼这肚里串来串去的气有机会撒了出来。

  一天,大黑鱼坐在家门前抽烟,忽然看到崔老虎的最小儿子,三虎光着脚在面前跑过,他忽然头脑里灵光一闪,一个想法出现了,他为此精神一振,连忙叫住三虎子,然后问他想吃糖吗?

  三虎子那年已有十岁了,但是上了三年学却还念一年级,他连蹲三年倒不是因为他天生脑子笨,而是他太淘,简直淘的出格,回回考试不及格,所以只能是留级了,他看到大黑鱼问他想不想吃糖,他当然想了,因为在他自己那个家里,只有过大年才能吃到糖的,于是他收住了奔跑的脚步,站在了大黑鱼面前,说了声:

  “想”

  大黑鱼便从衣袋里掏出一毛钱来,递给了三虎说:去买一毛钱的糖球来。

  三虎子接过钱便飞了出去,还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糖买回来了,三虎子摊开手,六七块糖球在他小手的纸包里,大黑鱼细细的看了一下糖球,伸出手来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含着品着,半天才又伸出手去,再把三虎子抻出的小手一合,说,这些糖都是你的了!

  三虎子高兴的一蹦高,正要跑,大黑鱼又叫住他说,虎子,明天这时还来!

  一连三天,三虎子都按时跑到大黑鱼这里来,然后大黑鱼拿出一毛钱,让三虎子去买糖球,买回来后,大黑鱼照样是只尝一颗,其余都给了虎子,虎子这几天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在同伴中没少出风头,惹得后面跟着一串孩子,个个嘴上流着哈;喇子,但三虎子这事却没有告诉家中任何人,因为他的黑大大再三的叮嘱他,不能告诉家人,要是告诉了,就再也不给他糖吃了。

  第四天,三虎子又按时来到了大黑鱼面前,这次,大黑鱼并没有马上掏钱,而是拉着三虎子的手问道:

  虎子,告诉大爷,在学校里都学什么了?

  虎子低下了头,学什么?他都不知道学什么了

  学写字了吗?

  虎子这回点了点头。

  哦,大黑鱼想想又问道:

  我们心中的红太阳,那个老人家的名子会写了吗?

  这个会,虎子挺起了胸,这几个字可是堂堂课要上的呀,他也就记住了这几个字

  那你给大爷写写看

  虎子便用手指在地上写出了那个红太阳的名子,当然,那不是名子,是老人家的姓与职务的合称。

  那你还会写反对吗?

  会,虎子回答的挺痛快,这几个字也是常要写的,但当时是与另一个让他弄不懂的词结合在一起的,虽然他不懂,但他记下了,会说,那就是“反对资产阶级”。

  黑鱼大爷这时笑眯眯的看着虎子说,你想不想常吃糖呀?

  想

  那好,你听大爷的话,你明天把这五个字写在生产队队部墙上的小黑板上,粉笔你自己去找,好吗?

  好!

  虎子,你写完了,可能有人会问你,是谁让你写的呀,你怎么回答?

  是黑大爷让写的!虎子回答的干脆。

  哈哈,大黑鱼仰脸大笑,完了完了,糖没有了呀!

  怎么?虎子发愣了,糖怎么没有了?于是他问道,黑大爷,你说话不算数?

  不是的,是你的回答不对。

  那我应该怎么回答呀?

  你应该说,是我爸让我写的。大黑鱼盯着三虎子的脸认真的说。

  我爸让我写的…。。

  对,谁问你都是这样说,明白吗?

  明白,

  那好,我问你,是谁让你写的?

  我爸让我写的。

  连说三遍。

  我爸让我写的,我爸让我写的,我爸让我写的

  大黑鱼脸上浮出了满意的微笑,又掏出一毛钱来,放在了三虎了的手中,去吧,买糖去!

  就在第二天的上午九点多钟,在三十六队,(当时还没有组建生产建设兵团,所以不叫五十八连,是农场的三十六队)爆发了一场特大现行反革命案件,一个十岁的男孩,在光天化日下之下,竟然在队部墙上的黑板里写下了五个歪歪扭扭的白色粉笔字,反对毛主席,这可是反革命事件呀,三虎子当时就被扣下来,当然,属于软禁,没过俩小时,场部唯一一台北京吉普开进了生产队,从里面走出几个农场公安来,他们马上对小孩采取了审问,但是不管怎么问,三虎子只是一句话,我爸让我写的。

  崔老虎马上被逮了起来,当公安审问他为什么支使孩子写反标时,他受了莫大冤枉的跳了起来,破口大骂:

  我让儿子写反标?我是吃了虎心豹子胆了?再说了,我家可是三辈子的贫农呀,我赶了一辈子的大车,从来就是感恩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怎么会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呢?

  但是不管崔老虎怎么说,儿子那不变的供词却是铁证,难道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吗?难道你的儿子还与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吗?童言无欺呀,这一说,让崔老虎也一怔一怔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儿子究竟是哪儿吃错了药?

  崔老虎当天便被公安给带走了,三虎子没事了,但他回到家时,让大虎二虎这顿打,嘴巴子抽得肿的眼睛都看不到东西了,要不是虎子妈连哭带拉,虎丫也死命的拉扯,三虎子可能就被俩虎给打死了,三虎子趴在炕上足有一个星期没有起炕,就在这三天里,家中又有了重大的变化,爸被拉走的第三天,便被宣判了,定性为现行反革命,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发配到嫩江地区一个劳改农场去改造了。临走那天,大虎二虎在队支部书记带领下去场部看守所和爸爸告别的,而在家里,犯有哮喘病的老妈哭晕了好几次。

  一个星期后,三虎子终于能走出家门了,第一件事便是来找黑大爷,但是黑大爷没有坐在家门口的木敦子上等他,而是没有了踪影,门上只有一个黑黑的锁头孤独的搭拉在那里。

  又过一个星期,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从大黑鱼的屋里传出来,邻居怀疑的报告了队里,队里支书带了几个人来到大黑鱼家,起开了锁,进屋才发现,大黑鱼吊在了房梁上,尸体已腐烂了。

  在大黑鱼家中唯一个家具,吃饭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张纸条,这大黑鱼早年曾上过几天私塾,略通些文字,那上面写着:

  原本杀杀他的牛气,没想到事情闹到这份上了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支书单独把三虎子找到了队部,也给了三虎子几块糖哄他,结果,三虎子全如实的说了,支书明白了,这大黑鱼用这种办法,原想是让队里批判一下崔老虎,也是替大黑鱼出口气,没想到却弄成这样,人给抓走了,大黑鱼内疚无解,最后走了悬梁自尽的路,这真是吹牛结成冤,枉送一条命呀,可悲可气。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支书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破解冤案一说,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三

  在我到了五十八连第三个年头后的夏天,崔老虎刑满归来了,尽管有七年的监狱生涯,但看上去他的精神还是蛮好的,每天晚饭后,他照样嘴里叼着烟来到连部前的老柞树下,这时他的听众有了很大的变化,主体变成知青了,这知青也爱听他的白话,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有了许多耍笑他的成分:

  老崔呀,给我们讲讲在里面的故事,

  于是,崔老虎又手舞足蹈的吹了起来:

  ……那家伙,里面真是有能人呀,那能的,邪虎着呢,那杀人犯,手上脚上全是拷着重镣 ,可是要说给大家露一手,嘿的一声,一窜就上了一丈多高的围墙……

  哈哈哈,那狱警不开枪呀?

  不开,还赏给那犯人一棵烟呢,说,你真他妈的厉害!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崔老虎下有三儿一女,号称四虎,大虎和二虎就是我要结成的死党,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农村家庭,但却有着许多与人家家庭不一样的地方,崔老虎没有进去之前,这家中四虎中有三虎让他训成了耗子一样,他手中的鞭子可不光是抽马的,三个儿子没少挨他的抽,而且,他教训这三虎是没有来由的,有时是因为大儿子偶尔顶了他一句嘴,二儿子偷吃了媳妇为他炒的下酒菜,或是三儿子给他装酒稍慢了些,都可能因此挨抽,因此,在他家里,三个儿子经常是身上挂着鞭稍甩过的痕迹,乡亲们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崔老虎虽然对三个儿子和他的马一样,但是对女儿虎丫却如手中的明珠一样,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虎丫长得虎气生生,虽然是个女孩,但从小就和哥哥们一起摸爬滚打,身体丰满有力,长得很受看,白里透红,且身上部位是该凸则凸,该凹则凹,且嘴上说话也没有遮拦,由于从小就受老爸的宠爱,老爸喝酒时,常让虎丫在桌边陪拌,因此,虎丫还有了一肚的酒量,曾经有一次,连里麦收大会餐,在餐桌上,大虎和几个知青对起阵来,大碗的白酒一碗一碗的灌着,在另一桌上的虎丫看不下去了,用手在桌上猛的一拍,大喝一声:

  哥,我来!

  说着,她来到了大虎那桌,自己倒满一碗白酒,那一碗足有八两,然后又依次给几个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知青手中的碗里倒上酒,随后端起,说了声,先喝为敬!然后一仰脖,咕咚咕咚,一碗酒一气灌下了嗓子眼,那帮青年却再也喝不下去了,一个个直抱拳服软求饶,大食堂里其它桌上的人无不惊叹,就连连长指导员都不禁的说:

  这丫头真是虎呀……

  我只所以要与这崔家二虎结成死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俩虎的力气在全连本地青年中是首屈一指的,这崔家四虎,从小就是在穷困的家庭里长大,他家是连里年年救济的对象,但这困难纯属是自找的,崔老虎是只问杯中酒,不问家中事,而他老婆常年呼哧呼哧的在那犯喘,每天对付着能把饭做了,也就很难了,哪还有心再去管这几条虎呀,因此那家简直不叫个家,他家里从来就没有邻居去串门,为什么,进不去那个屋呀,那屋里脏的简直让你不敢想像,炕上苇席是碎的东一片西一片,夏天屋里苍蝇一落就是一层,吃吃饭不小心就会钻进嘴里一只苍蝇,而家中那个已看不出原色来的吃饭用的炕桌,从来就没有撤下去过,就放在炕稍里,吃饭时就拉过来,吃完后用脚一蹬,又踹回炕稍,至于吃饭的碗筷,更不知道是何时能洗刷一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家庭里,却让这四条虎长得虎虎生气,真是奇了怪了,崔老虎那小小的个子,一副 的样子,老妈又是病病歪歪的,却让这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阳刚,帅气,更有一身的蛮力,而虎丫也如一支饱吸阳光雨露的野花,如此健康美丽。崔家穷,从小时起,崔家的三虎就在夏天里没有穿过鞋,每天在外面跑跳,练就了草上飞的本事,一个正常穿鞋的人在树林里都追不上这三虎,而力气精力更是让人咋舌,

  那年崔老虎被押走后,崔家三虎只是在短暂的痛哭流泣后,便开始了喜气洋洋,因为老爸走了,意味着三虎从此在家再无拘绊,虎真正的开始了归山,于是,每天他们就是个尽情的玩,玩的天昏地暗,后来再大一些,当知青们到来后,他们成天趴在知青的窗户上看新奇,也渐渐的知道了什么叫做老大,什么是占山为王,于是,大虎与二虎间也开始有了内讧,当然了,这起始于先是老二不服老大,于是,俩人之间的较量便成了家常便饭,这较量后来一直到了老大与老二全都上了班,也一直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这二虎的较量,在当时连里,是被人们当为笑谈的。

  有一年的寒冬腊月,窗外大雪漫舞,这崔家老少在家里闲着没事,先是由老妈倡导,全家人打扑克,一付扑克牌早摸得牌边开花,牌面发粘,丢角少花了,但全家人用手指蘸着口水捻着来劲呢,这牌打着打着,大虎和二虎不知因什么事又较起真来,俩人便发誓说要决个胜负,怎么决呢,俩人扔掉了牌,选择了打拳,并邀请其他家人来给当裁判,那时,他们从青年中知道了什么是打拳,在此之前,当地青年比输赢主要是靠摔跤。于是,俩人站在了炕上拉开了架子,老妈和虎丫、三虎,也就权当了各自的拉拉队,虎丫是大虎的粉丝,老妈是二虎的粉丝,而三虎是看哪边硬就为谁呐喊,这娘儿仨,个个脸上挂着一种被刺激出来的兴奋神色,伸着胳膊喊着加油!加油!

  于是,在六平米且一半已没有了苇席而另一半也磨得破旧不堪的炕上,成了二虎相扑的战场,俩人犹如两只黑熊般上下拳脚相加,嘴里还模仿着决斗场合的呐喊咆哮,没一会儿,俩虎脸上都是鼻上滴血,腮帮子发青,眼眶红肿,但这样胜负仍然不分,裁判与拉拉队也无法断定输赢,只是建议再加时比试,至于加多少时间,由倒下一方为准,看来是一时难于决出胜负了,于是,俩人又决定以力气来决胜负,这两条虎穿上衣服,走出门外,来到了百米外的场院里,此时,天空中雪花飞舞,大地一片寂静,在北场一片苫布下面,盖着灌好袋的大豆,二虎把苫布的一角掀起,里面是五个一摞的大豆袋,他们说定,要用扛麻袋来论输赢。于是,他们各自搬着麻袋,那一百六十斤重的麻袋,他俩各自用胳膊一抱,然后嘿的一声,顺上了肩,然后向南场扛去,这个距离是五十米,扛到南场,再扛回来,一个往返,正好是一百米,地上的雪几乎是快要到膝盖深了,俩虎就在这雪上扛着麻袋小跑着,谁也不让谁……

  那一天,俩人各扛了五袋大豆,他们是扛一袋一个来回,再放下,再扛起来,再走一个来回,俩人尽管都气喘吁吁,汗从脸上直往下淌,但是谁也不吐个“熊”字,这事没多大一会儿就让当时场院打更的给发现了,起初,他以为是来偷大豆的,便没有吱声,等跟踪到一定的地方再抓,可后来一看不像,俩人扛着麻袋只是南北场院来回的遛,这可让他纳闷了,便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这二虎,一问才知道是咋回事,于是,二虎雪中打擂之事在全连中传了开来。

  我要和二虎结为死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二虎尽管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但却有着一身的傲骨,正所谓,人穷志不短。

  这四条虎,骨子里都流着一样的血,那就是从不接受人家施舍的东西,和伙伴们在一起玩,在人家里赶上吃饭或吃点什么东西,给他吃,那是从不会要的,就是后来,大虎二虎还有虎丫在参加工作后,都去过了集体生活,吃在连里,住在大宿舍,有时知青吃点什么家里带来的东西,他们看到后,马上就会走出去,就是给也不要,而且手干净,从不拿别人的东西,看到别人的东西走不动步,就这一点,全连的老少爷们都很佩服,所以说,崔家的虎,本质上是不坏的。

  四

  我想把崔家二虎拉到我的门下,还有一点考虑,那就是这二虎生死不怕就是胆小,这句话可能是不太准确,应该说是“耗子扛枪——窝里横,为什么这样说呢,原来,这崔家虎兄弟从小时候,就在队里称王称霸,全队男孩子们比他俩小的几乎全挨过他们的打,而且一打架时就俩虎一齐上,真可谓打虎亲兄弟呀,为这事,这虎兄弟身上不知挨了多少老虎的鞭子,说实在的,这崔老虎一天到晚的吹吹乎乎的,但是却不护“犊子”,只要是儿子在外与人打架,人家找上门来,他是从不问儿子对与错,抡过鞭子就打,而且是追着打,人们经常可以看到崔老虎一边在后面骂着不堪入耳的话,举着鞭子追儿子的场面,但就是这样,俩虎与别的男孩子打架的事仍然是乐而不疲。那时,只要一提崔家二虎,别的孩子便都绕而远之,惹不起呀。

  可是这个局面当知青来后,就全给拧过来了,崔家二虎这时也算是长大成人了吧,尽管是小学也没有混到毕业,也走上了工作岗位,相继在连队就业,上了班,这时,他俩的野性和在连里多年的地位全被打破了,这时他们才发现,以前在连里称王称霸,所谓的打架大王,在知青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二虎每天晚上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听的就是那些爱打架青年的胡吹猛侃,就在天天听的过程中,长了见识,得知了原来打架还有那么多的打法,比如说,河马讲他在北京北海冰上,手拿一把菜刀,连追七人砍了六个时的惊人之举;上海知青,我的师傅他的外号叫“门板”,讲述他有一次被对手一帮人抓住,给他绑在了门板上后,打了一天一夜后,在同行中留下了“门板”这一外号;还有一个知青,是天津青年,人长得瘦如杆狼,有着一个酒糟的外号,一天病病秧秧的,全年上不了几天的班,可是就是他在城里没来之前,却是天津卫里有名的混混,身体不好,有时出去打架要别人用自行车驮着他,他就坐在车上,手握一把军刺,见人就捅,当然,他没少进去过,最后一次可能是把人捅残了,便混在下乡知青中,跑到北大荒来避风了。

  这二虎不光听了那些知青们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史,而且还目睹了很多知青亲身实战的范例,比如有一次,连里去营部副业连的砖场拉砖,正好是我师傅那个班去的,那个班上海知青占多数,结果在砖场便和副业队的另部分上海知青打了起来,这二虎当时也在场,事后,这哥俩在宿舍里悬乎的,那家伙,一个个手握板砖,砖在人头上飞舞,砰,拍在头上,立时血呼呼的淌……

  这二虎正是听了这多,看了也不少,所以心里对青年就打怵,有几次,二虎习惯的动粗,但人家青年不惯他,差点揍他俩,经历了几次,俩人在心里也就服了。所以,当我要他俩做我的死党,在本地青年中立起一个山头来与知青抗衡时,俩人的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觉得我实在是不自量力,那知青的力量多大呀,人多心也齐,且无家无业,食堂吃,宿舍住,光棍一条,无牵无挂,可是我们都是有家有父母管着,这就是一块大心病,再有就是,你要我俩扶持你,你有什么本事呀?我哥俩可是当地小青年中的头呀。

  对于这二虎的小心眼,我看得明明白白,于是我决定从长计议,先要做点什么事,让二虎看看再说。第二华人书香吧 bsp;五

  说来也巧,没过几天,便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那天,我们班在场院里清理场院,活不多也不累,大家干一会儿便立在那里休息一会,边抽烟边吹牛,正巧,崔家三虎光着脚丫连蹦带跳的跑到场院里来玩,也偏巧河马也在这干活的人里面,他一看到三虎,便叫道:三虎,上这边来!

  三虎过来了,河马扳着三虎的脖子说,叫我爷爷,我给你糖吃。

  前面说过了,这崔家的三虎就因为吃糖把老爸送进了监狱,这一提糖让他扭头就走,河马一看叫了起来:哟,小丫听的,还不理我呀,说着,抓住三虎子往回一拉,又猛的向前一推,这一推,一下子把三虎子推出有五六米远,正好推到我的师傅面前,我师傅也乐呵呵的接住,然后再回推过去,而三虎子就又被送回到了河马的怀里。

  刚才说了,这帮青年闲着没事,边抽烟边吹牛,且这帮在一起的青年,都是平时爱惹事的刺头,闲得手痒痒,这下可有趣事了,于是,这河马顺手再一推,把三虎子又推了出去,到另一个人的面前,而另一个人也再推出去。

  这时,青年们开始围起圈来,三虎子在其中,他想冲出去,但是他左突右冲的始终破不了这个圈,三来五往的,河马开始动起了拳头,他把三虎子当成了沙袋了,用拳击去,边击边叫道,你叫爷爷,就放你出去!

  这三虎可真是倔强,紧咬着牙就是不吐这个口,他左右手来回的护着头,可是那帮青年却一边嘻嘻哈哈的,一边各自出拳,只要三虎子一到面前来,就出拳击去,三虎子成了拳击场上活动的靶子。

  这件事在我的脑海里印象非常的深刻,就是在写此段时,我的心还在一阵阵的紧缩,我百思不得其解,当时的人竟然可以无聊可恶到如此地步,十几个大小伙子,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当靶子打,面对着鼻子嘴角流血、眼眶腮帮青肿而不断用细小的胳膊胡乱遮挡的孩子,他们还能谈笑风生?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而后来的三虎子发展成那个样子,不能不说是从小到大就在老爸的鞭下和知青拳头下生活而产生的一种叛逆性格的结果。

  三虎子得以解脱,是由于我的到来,说来也巧,那天我干活时也在场,可就在那一时刻我却上了场院边上的厕所,当我回来时,他们打的正是高潮时分,离远处看,只能是看到一群人围成个圈,不知道在干啥,当我来到这个圈边时,我才发现是三虎子在里面被困,我的血呼的向上涌动着,冲上来的念头就是死也要把这三虎子解脱出来……

  但是这个冲动只有几分之一秒的时间,我便变得平静下来,就是这点上,我可能与其他本地青年不一样的地方吧?我的理智总是能大于情感,我是要把三虎子解救出来,但是,我要做得还不太刺激他们才行。

  于是,我也站在了这个圈子的序列里,端起了拳头,当三虎子被一人打后,转到我这边来时,我一个侧身,让出个空来,三虎子迷朦中从空向外钻着,我就势在背后一掌击去,一下子给三虎子送出七八米远,这个虎子,连停也没停,飞快的跑了。

  此时,四围的知青们表情都有了变化,我师傅一看到我,嘿嘿朝我笑了笑,拍了拍手走开了,而其他人眼睛看着我,但没有什么恶意,他们从我的眼中里看到了仇恨,而这眼睛此时正紧紧的盯着河马。

  河马也在紧紧的盯着我,我俩的眼睛足足对视了一分钟,双方的拳头全都握起来,那天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河马真的要是碰我一下,我就和他拼了。

  但河马那天没有动,他最后牙齿里挤出了一句:

  妈的,他转身离去。

  我松下一口气来,但此事并没有完结,当人们刚开始干活不久,只见两团风呼啸而至,大虎二虎每人手里提着一把铁锹怒冲冲赶来,一到干活人面前,便大叫,刚才谁打我弟弟了?

  这时,我看到在场的青年几乎所有的人都操起了家伙,并且从四面八方向二虎围了上来,河马首当其冲,拎着清理场院的铁锹挺立在大虎面前说:

  是爷爷我,你想怎么样?

  你凭什么打我弟弟?

  我就想打了,怎么样?

  我站在外围,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我发现就连我的师傅也拎着锹站在了二虎的身后,当时那架势,只要二虎一动手,周围十几把锹就会一齐向二虎招呼过去的,这就是当时的知青,即使他们内部有多大矛盾,但是在本地青年面前,他们还是枪口一致对外的。

  我怎么办呢?我当机立断,站在了河马的身后,要是他敢动手,我一定要劈了他!

  就在这时,大虎开始草鸡了,眼泪哗哗的流着,面对着河马,只会讲一句话:

  你凭啥打我弟弟,你凭啥打我弟弟……

  得,事到这步,仗是打不起来了。两天后,二虎怀里揣着家里煮的咸鸭蛋和水壶里装满了老白酒来找我了,那天我们就在我打砂袋的树林里,坐在那,一直把二斤酒全喝光,并在地上邯郸学步的插了三根香,(都是二虎带来的)跪地发誓,以后我就是大哥,上天入地随我行。

  事情到这地步,也算是我达到了目的,只是在这里,我还要多说几句,那个三虎子,后来则成为当地一霸,他就如一只烈性豹子,独来独往,无论对方有几个人,手拿什么利器,他都敢打,他力气也大,身手也灵活,只要交手,不把对方打个半死昏晕过去决不罢手,他是八十年代初期上班的,分配在另一个生产队里,他在队里什么活也不干,下至班长,上至连长,谁也不敢管,只要谁管就打谁个半死,公安局来人,也只能是把他关几天,但放出来则更是厉害,那时的崔老虎还在世,有次春节期间家中人全的时候,气的还想拿鞭子管教三儿子一下,结果差点没有让这三虎子掐死,而大虎与二虎想联手教训三虎子,结果是让三虎子端着老虎的那杆猎枪撵得一个星期不敢回家,后来,三虎子看中了在本队上班的外地姑娘,当天就在大宿舍的炕上给那姑娘拿下了,从那天后,三虎子几乎天天在那女宿舍泡着,别的姑娘纷纷搬了出去,索性,三虎子干脆就搬了进去,天天晚上,连窗户和房门也不关,在里面山呼海啸的干着那事,连里从上到下一个个的装聋作哑,直到一九八三年全国性的严打,三虎子是榜上有名,公安来抓他时是在后半夜,是在女宿舍那姑娘被窝里给他按住的,后来在取口供,据说,公安人员多次的引导那姑娘,让她作证是三虎子强奸她,但那姑娘却偏偏不这样说,反而说,我就是他的人了,我要等他,结果,三虎子躲过了一枪,被判了五年刑。那年我在场部机关工作时,三虎子刑满归来,但是这时的他,完全没有了虎气,俩眼呆呆的,走路要俩手拄着后腰,原来,在狱中,三虎子每日思念那个姑娘,想到深处,便开始手淫,最后是弄了个精气大亏,落下了肾病,力气活干脆做不了,但奇的是,那个姑娘却一直是在等着他,当他出来后,便与他结了婚,后来农场改革,家中也分了二垧地,女人成为家中唯一的劳力,日子过得很是勉强。

  一

  我的计划好像进展的很顺利,很成功,自已的身体经过强性锻练可以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论体力技巧也是在当时青年中属于上 的了,而更要的是我拜了师,有了大哥,并有了兄弟同盟,应该说,我有了和河马挑战的实力,至于什么时候开战 那只是个机会问题,那阵子,我脸上写满了踌躇满志的表情,可就在这时,一件突然的事情,一下子让我从高峰中跌到了低谷。

  那是一天晚上,很晚了,我在小树林里打砂袋打得一身透汗,自己来到了水房,拿水冲了下身子,便回到了已是熄灯了的宿舍,当我来到了宿舍房头时,忽然一闪,三条黑影将我围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一把菜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紧接着一只手卡在了我的嗓子上,我被掐得喘不上气来,这时我才模糊的看清,原来是河马与另外两名北京知青。

  看来河马先下手了,我下意识的想着,这时我想叫喊,可是喉咙被河马掐着,说不出话来,我的两只胳膊也被那两个知青架住了,不能动弹,就在这时,河马压低了嗓音在我的耳边咆哮着:

  小丫听的,你听着,你不是想要报复我吗?我告诉你,你他妈的这辈子都甭想,老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废了你!你信不信?说着,他卡着我的脖子将我的头向后撞去,身后的砖墙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我的头被撞得里面一片轰鸣,我当时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看我并不反抗,河马渐渐的放开了卡住我喉咙的手,依然是吐沫星溅到我的脸上对我说:

  小丫听的你听着,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 老子一定收拾你,连里可是好久没死人了,哼!和我对抗?你还不够格!……。

  我又一次蒙受了羞辱。

  那天晚上,当我回到了宿舍,不声不响的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脸上是热辣辣的,说实在的,当时我并不是恨河马又一次的挑衅,而是在为自己感到害羞,你不是拳头打得又快又狠吗?你不是摔跤高手吗?你心里那一百次一千次的发誓报仇念头怎么瞬间都蒸发了?为什么不敢回手,是怕对方三个人还是那把架在脖子上的菜刀?是的,当时我是胆怯了,我躺在被窝里时,身子好半天都感觉发凉,腿还在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说实在的,当时我被河马按在墙上时,我的全身都在发软,根本就没想到反抗二字,我只是在极力的支撑着,怎么样才使自己没有因为腿软而跪倒,这时,我才清醒的认识到,原来练打到真打,还是有一段很大距离的,而这个距离就是――胆量。

  胆量,并不是生来俱有的,是要有一个过程,我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很规规距距的人,从来没有和谁吵过嘴,更别说什么打架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都是被称为一个有教养的孩子,如果我要是过不了这一关,那么,我的以前所有的努力就全是零。可是怎么样才能使自己有胆量呢?这也成了我那一夜未眠苦苦思索的主题,

  那个年代,人们无论做哪件事,都是很讲究有个目标来学习的,也就是说,学英雄,学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而我,当时在我心中的榜样就是我的老爸。

  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人就是我老爸。

  多年来,我一直有个夙愿,那就是把我老爸的一生写成一本书,但是这个计划却迟迟不能实现,究其主要原因就是占有的素材不够,作为一个儿子来说,与朝夕相处的老爸之间不应该存在这个问题,但是老爸就是老爸,他对自己的事说得很少,即使是说,也只说过五关斩六将,绝不提什么败走麦城之事,我对老爸的一知半解,大多是在张叔来我家喝酒时,俩人在酒桌上喝的“上听”,手舞足蹈话当年时,我在旁边略听出一二的,再就是小时候我爸不在身边时,听我妈讲爸爸的故事 ,能记住一些,可是妈妈也讲得很少,或许她也不太知道,不仅如此,就连老爸当年和妈妈怎么情况下认识并成婚之事,到现在都是个迷,我不止一次问过爸与妈,但他们之间好像达成了一种什么协议似的,只是笑眯眯的对视着,就是不说,那样子,真是的,打死也不说 。

  老爸一生中充满了传奇,他在十五岁时就参了军,而且起始就在侦察连,我在网上曾看到一部小说,题目就是“侦察连”书中写的地方离我家不远,而且当时的侦察连里最小的战士也是十五岁,我想那是不是爸爸的原型人物也说不准,老爸在侦察连一干就是一直到脱下军装,他在抗日战争中赶上一个尾,而在解放战争中他则是刘邓大军中的一个侦察连连长了,后来又到了朝鲜前线,本来是可以立大功的,可是因为一个很低级的错误,竟然断送了自己的军人生涯,成为他心中永远的悔恨。(后面我会提到这个悔恨的)。

  老爸军人生涯中,可以称为神勇的一生,传奇的一生,他参加战斗无数,杀敌无数,但是在和老爸谈论这些事时,却很少能听到他谈在解放战争中所发生的故事,他说的更多的是在朝鲜战场上,我很长一段时间不解,后来还是有一次张叔给我解开了这个谜,

  那是在淮海战役中攻打徐州的战斗中,当最后合围发起进攻时,我爸带领着侦察连也冲向了敌阵,当时我爸是一手挥刀一手握着短枪,据张叔讲,老爸手里那把军刀是一把骑兵用的刀,那是他一个要好的骑兵连长牺牲时留给他的,从此他再也没有离开老爸,老爸用这把刀劈了无数的敌人,直至最后也把自己劈出了部队。

  当老爸带领战士们扑向对方阵地时,一场白刃战开始了,拒不交枪的国民党兵和我方战士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