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所不知,武林大会历来要求严格,为保险起见,武林盟主向来是从八大门派中挑选出的。平心而论,那苏月蓉也的确是美。只是……心肠过于歹毒,这女人对美貌已走火入魔了,如果这天下有谁比她美,她便要毁谁的容,或者杀了对方。”
我讶然道:“韶阳派不是名门正派吗?”
上官瑞耸耸肩:“名门正派……不过尔尔。而且她做那些事时,也不会敲锣打鼓,宣扬的人尽皆知。”
我了然的点头。
也是,灭绝师太不也是出自名门正派。
伪善的名门正派……
“这苏月蓉很厉害?”
“用毒厉害,剑术也不错。”他笑笑,“当然,比起你的凌风,还是天与地之差。毕竟天下第一剑,不是玩假的!”
我回头看向邱铭远:“天下第一剑……”
“怎么?他连这都没有告诉你?”上官瑞停下脚步,拍拍他的肩头,“老兄,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到底瞒了人家多少事情?”
邱铭远咬紧牙关,狠瞪他。
“我还有一问。就是……这秋凌风三字……是哪三个字?”
上官瑞道:“秋日萧瑟风,江湖人称‘绝情剑客’,秋凌风。”
“哦!秋……凌……风啊!哼!”我猛一转身,拨开他俩,气冲冲的向马车方向走去。
只听身后邱铭远喊道:“王……”
“凌风,这姑娘姓王?王姑娘……不错,叫什么?”
邱铭远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王……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的确,我气个什么劲,可我就是生气!
正文 身不由己
邱铭远拽着我不肯放开,上官瑞踱着步子,在一旁笑着等戏看。
我沉着脸说:“你放不放开?”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放。”
我狼狈的瞟了眼站在一旁的上官瑞,急急的说:“你!我命令你放开!”他这时却看也不看上官瑞,好似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他生硬地说:“不,放。”
低沉的两个字,仿佛两块大石,撞的我心头一颤。
我把头扭向一边:“我不想听你解释!”说完又嘀咕了一句,“原本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只是不觉得那些事很重要,所以才没有说。”
我抿抿嘴唇,看着溪边那爬满青苔的石头发怔。
“你不用把你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没有必要。”
他把我的头转了回来,手触着我的脸颊,看了我许久后,轻轻的说道:“现在……有必要。”
平凡的面容,不属于他。但眼神却是他的,那灼灼的目光,好似能够看进我的心里。带着粗厚茧子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脸颊。
时间仿佛都停留在这一刻。
天地间,只有我与他的存在。
我霍然明白了一些东西,慌乱的别过头:“别……”
这是不应该的。这是不可以的。
他有太多的牵挂。
家与国。都是他肩头沉重的责任与负担。
类似于这样的念头,在我心中不断冒出。
他微微一怔,倏然收回手,恭敬的在我面前站好:“臣……逾越了……”
我看向他,勉强的笑了笑:“小七,我……我们……”
他似是咬着牙在说话:“臣都明白。”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叹的无奈而又凄凉。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上官瑞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远处,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看着天边的日出。
我又看向另一边,青岚,暮岚与秋岚都倚着马车睡着了。
这一夜,他们也都累了。
我忽然也觉得很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我看向他,轻声说:“小七,我不想当王爷,可我必须当。”
“我会陪着你的。”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笑出了声:“你这张脸真不好看,还是你原来的样子好。”
邱铭远也微笑,手伸向颈间,‘嘶’的一扯,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
浓密的剑眉,坚毅的下巴。
不及有琴渊的英俊;不及上官瑞的儒雅;不及晋王的俊秀。却是让人如何都移不开眼。
我下意识的抬手,抚过他如墨般的浓眉。
风轻轻的吹过,撩动起缕缕发丝,也带来一股春日里泥土的新香。
我微笑,笑中却带了苦味:“瑞华夫人真是个幸运的女人。”
邱铭远捉住我的手:“她不是……”
“她嫁给了你,她就是个幸运的女人。”
“幸运吗?我……只是个懦弱的男人。”他看着我,眼中包含着那些我想要回避的感情。或许,也是他想要回避的感情。
其实,我才是个懦弱的人。
我害怕,怕揭开了那层纸之后,所需要面对的一切。
我……受不起伤了。
我摇摇头:“不是,你不是懦夫。你武功这么高,前任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剑,又怎会是个懦夫。”
他苦笑:“是啊,我武功这么高,又怎会是个懦夫呢。”
好好的气氛,竟让我弄得一团糟。
我甚至有点想哭。
我自言自语道:“我才是个懦夫。我根本就不想去曜日,因为我害怕,但我非去不可。不去的话,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我不想做玲珑,可我就是玲珑,我现在明白了,其实平凡很好,真的很好……”
他看了我一会,忽然把我搂进怀里,略有些激动的说道:“有我在,别再胡思乱想了,一切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
我茫然的靠在他胸前,喃喃道:“铭远,你知道平凡的感觉吗?走在街上不会有人回头望你第二眼,就算是把脸都笑抽筋了,也不会有人理你。可是……现在却觉得,那样挺好。如今,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评头论足,一个笑容就能引来一群疯子,一个决定可以使两国爆发一场战争。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有朋友,有亲人,有一个爱我的,也是我爱的人。钱不用多,够花就成,可以做点小买卖……”
“别说了……别说下去了…,尽在…”他打断我的话,环着我的手臂不觉用了些力,勒得我隐隐发疼。
我犹豫着缓缓抬起手,环上了他的腰。
他明显的一震。
我闭上眼,低低的说:“人有时候活的糊涂,比活的明白要快乐许多。”
“王爷……”
“别叫我王爷了,就叫……叫玲珑吧……”
玲珑只是个称谓。
但对于有琴渊来说,玲珑就是玲珑。
而对于邱铭远来说,玲珑也就是我。
邱铭远松开我,两手下移,转而环着我的腰,看了我半晌,微微一笑:“玲珑。”
“那……我该叫你凌风还是铭远?”
邱铭远想了想:“叫凌风吧,出了皇城,我便是秋凌风了。”
我笑了起来:“凌风。”
“玲珑。”
“凌风。”
“玲珑。”
“凌……”
“啧啧,你们俩够了吧……”上官瑞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我与邱铭远立刻好似同极相斥一般,猛的弹了开来。脸烧的火烫,下意识的躲到了邱铭远的身后。
我与邱铭远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瑞摇头晃脑,笑的异常欢快:“所谓郎情妾意,在下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妾。心着实让这个字狠狠刺了一下。
崟月是可以娶男子的,但男子只可为妾,在家中毫无地位。因为男子无法生育。
除此之外,我与他之间的障碍,多的简直令人疯狂!
也许一切维持原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邱铭远急急地道:“你别乱说话,什么郎情妾意,不是那么回事!”
“哦?难道方才抱在一起的并非二位?而是在下眼花了?”上官瑞调侃道。
邱铭远生生让他噎在那,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走出一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凌风他早已娶妻,我与他……”看看邱铭远,我继续说,“我与他并非那样的关系。”
上官瑞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看我,又看看邱铭远,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两年未见,秋兄居然从无情剑客变为了多情剑客,失敬失敬!”
邱铭远挥开他的手,外加横了他一眼:“我拜托你,就闭上你那张破嘴吧!”
上官瑞佯装伤心状:“许久未见,秋兄竟如此对待小弟,我……心痛啊!”
邱铭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转身背对他,淡淡的说:“小七,告诉他,我的名字。”
上官瑞的目光在我俩身上打转,探究。
过了好一会,邱铭远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有,琴,玲,珑。”话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沉重与悲戚感。
“有琴玲珑……”上官瑞喃喃重复着。
倏然,“啪哒”一声,手中折扇掉落在地。
“你是有琴玲珑!那个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将被作为议和条件送去曜日的有琴玲珑?”
我慢慢转过身,上官瑞此刻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我很想笑,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
“对,我就是那个有琴玲珑。”
“那你不就是……”
“崟月的琼亲王。”
“你不是女子?”
“不是。”
“那你与凌风……”
“我与凌风……”我忍住不去看邱铭远,“他只是……只是……”
我很想告诉上官瑞,他只是我的护卫,可如何都说不出口,我假装打了个呵欠,懒懒的说:“小七,你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他吧。我又困了,昨晚上一直在赶路,都没睡踏实,我再去睡会。”
说着我转身往马车走去,脚上仿佛被绑了十公斤的铁块,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僚重。
我知道,那是责任。我的,还有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开始连载……
正文 御剑山庄(1)
那日之后,我与邱铭远之间少了很多话,仿佛是在刻意互相躲避,偶尔的眼神交汇也会迅速挪开。我知道,有些事情本就不该说出口,一旦出口就再难挽回。
而厚脸皮的上官瑞无端出现之后就再不肯离开了,硬是要跟着我们一同上路。
晋王原本是不愿意的,但不知上官瑞与他说了什么,他竟也欣然同意了。
自此之后,话唠上官瑞就缠上了我,整一个查户口的户籍警。
我算是知道他这江湖百晓生是如何练成的了。
马车内,我与上官瑞并排坐着。
一日复一日的赶路,失去了新鲜感之后是索然无味。
道路颠簸,车内光线暗的令人产生昏昏欲睡之感,虽然我以前也爱睡懒觉,但也觉出了自从出皇城之后,嗜睡的症状似乎与以往的贪睡有些不同。
邱铭远虽说没事,却还是要带我去御剑山庄,说是让他师傅瞧瞧。
他师傅武功虽已不及他,但毕竟见多识广,年纪也代表着阅历。
我曾想过也许自己是中毒了,毕竟有琴渊只是扣下了来福,以他为人的谨慎来说,似乎是太轻易,也太冒险了。如果真是他给我下了毒,站在男人的角度上,他觉得他做的对。当皇帝原本就该绝情绝义,必要时弑父杀兄不过是小菜,又何况一个小小的我。
他是皇帝,更是一位圣明君主。
他的心很大,可以装下整个江山;却也很小,小的装不下一个我。
对于有琴渊的所作所为,我失落,却不曾生过恨意。他终究是帝王,他有他的无奈,他有他的责任。而我,只是权利斗争下的一小挫炮灰,早晚是会被牺牲掉的。
有琴渊说,我的弱点就是太善良。
的确,我太善良,太为人考虑。有时我也希望自己能自私一点,抛开来福的性命不管,拐着小七带我去笑傲江湖,无视他人的生死与幸福。
可我,始终是狠不下心的。
上官瑞的白纸扇一刻不停的悠着,忍受了两天后,我终于爆发:“你老那么扇扇扇,就不嫌累?!”
他缓缓收起扇子,笑嘻嘻的侧头看我:“王姑娘,在下知你心中烦躁,如若拿我出气能让你心情好转,本人自是义不容辞。”
我恨恨瞪了他一眼:“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叫我王姑娘!”
上官瑞躺下,头枕着手臂,高翘起二郎腿,懒懒的开口:“王姑娘不好吗?”
我用力推开他的腿,恶狠狠的出言威胁:“本王可不是姑娘!小心我上报皇兄,让他砍你的头!”
上官瑞拍拍胸口,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小生怕怕。王爷饶命啊!”
“你!”我咬牙,把头扭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你无事可做了吗?干吗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
感情当我们是旅游观光团呢——
上官瑞好脾气的说:“我只是久未见秋兄,想念的紧,有此机会自是要多相处些时日了。凌风,你说是不是?”他提高音量,问着赶车的邱铭远。
邱铭远撩开马车竹帘,与我对视一眼,又转而看向上官瑞,浓眉微蹙起苛责道:“你就少说两句,别老欺负我家王爷。”说完放下帘子,继续认真赶车。
我隔着竹帘,望着他的背影发怔。
上官瑞坐起身,用扇子敲敲我的肩膀,压低声音在我耳畔说:“他对你很好啊,连兄弟都不顾,只知一味的维护与你……”
我回过神,挥开他的扇子,沉下脸来。
上官瑞嘀咕:“两个别扭的人,这又是何必。”
我转头看向他:“你懂什么!”
他不以为然的打开扇子,又开始扇起来,“我的确不懂你们的大仁大义,但我活的潇洒。人活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让自己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想做不敢做,想要不敢要,活的如此辛劳,又有谁会来感谢你们?”
我哑然,看着他良久才说:“很多事……不是想放就能放下的。”
“真想放下,就没有所谓放不下的事。”他似是说的轻飘飘,表情却格外认真。
我一下噎住,忽然想起时下,当然,是没穿之前的的时下很流行的一句话: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女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而我不是放不下,只是邱铭远还未重要到让我放下一切。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同,他放不下,也只是因为我未重要到让他为我放下一切,舍弃一切的地步。他毕竟是有家的人,这短短几天,我们俩顶多算是生出些暧昧情愫罢了,根本还不足以升华至那种所谓生死相随的境界。
我看了眼上官瑞,惨淡的笑了笑,再次把目光移向赶车的邱铭远,不再说话。
日落时分,我们到达兖州城,汲取之前的经验教训,晋王这次只挑了家普通客栈住下。一行人逃命似的日夜兼程奔波三日有余,这晚总算是有处正经住地,得以喘息。
是夜,我入桶沐浴,自出生以来头一回感到洗澡真是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这三日来基本算是餐风露宿,臭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不是没有机会洗澡,而是当我想学他们一众人脱衣跳入溪中时,每每都会被邱铭远阻止。第一次我觉得他很奇怪,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虽然心中是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第二次被他拦住我便恼了,但经他一提醒,发现那些个男人的眼神的确是不对头,火热的就像是在等看脱衣舞娘表演似的——
我唯有苦笑,都要怪玲珑的这身皮囊长的太过出色,是男是女似乎都显得不再重要。
烛火幽幽再加上氤氲热气,我感到头似乎是越来越沉,眼皮也忍不住耷拉下来。
感觉只是小眯了片刻,便有人开始不识趣的摇晃起我,“玲珑,玲珑,快醒醒。”兼伴着轻唤声在耳畔响起。
我半抬起依然很沉的眼皮,看到面前的脸孔,不确定的出声询问:“凌风?”
他似是松了口气,“你总算是醒来了。”
我揉揉惺忪的眼,问道:“我睡着了?”
“是啊,你沐浴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我不放心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你居然在木桶中睡着了,水早就凉了——”
我这才想起刚刚我在洗澡,视线往下移去,亵衣亵裤都已穿上。
邱铭远也随着我的视线下移,这才意识到目前是何种情况,他脸上出现两片可疑的红云,清咳一声,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方才把你从桶中捞出,之后……就……”
“没关系,我明白,我都明白。”我抬手打断他,脸上也是一片火烫。
都是男人,看了便是看了,我有的他一样不少,他有的,我也是一样不多,我们这两个大老爷们这是在害的哪门子羞……心中懊恼不已,却仍是忍不住的火烧火燎。
之后是令人无法忍受的静默,我坐起身,试图打破这份尴尬,“有……有事吗?”
他这才想起来意,“他们都已睡下了,今晚,我带你去我师傅那里。”
“御——”我激动的惊呼。
他忙捂住我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尔后低声笑道:“是的,我们去御剑山庄。”
作者有话要说:伏笔埋太多,自己都有点晕了……
如若有人觉得玲珑像女人,请努力催眠自己,跟着我念,“他是男人他是男人……”如此循环一百遍,那会好许多,偶就素这样做滴。
正文 御剑山庄(2)
包袱中全是女装,邱铭远为我找来一件男装,很普通的灰色布衫。
我下床穿衣时他一直背身对我,还装模作样的铺起床铺来。他这莫名的举动令我感到很不自在,同时也很纳闷,玲珑这小鸡仔一样的身材有何可避讳的,又不是花花公子上的波霸女郎。转念又一想,许是时下男风盛行的关系,一旦有了暧昧,这男女授受不亲看来也就不只是适用于男女之间了。
“这衣服……你可会穿?”邱铭远忽然出声问道。
我自沉思中被惊醒,一下便回过神来:“我马上就好。”低头一看,内襟中的扣子被我扣的乱七八糟,忍不住懊恼的叹了口气。
邱铭远迟疑的问:“是否要臣帮忙?”
我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胡乱把腰带系上,走到他面前,“我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邱铭远好笑的看着我团起的衣衫,解开我的腰带一面帮我重新扣过,一面说:“王爷此次与晋王男扮女装行路,连一个照顾的宫人都未带,衣食起居皆需亲力亲为,着实是委屈您了。”
原来他以为我是娇生惯养,以至于不会自己穿衣。我也不想多解释,只是说:“我这趟说是出使,其实都知我不过是去曜日做质子,人在屋檐下,不能再像是在崟月皇宫中那般养尊处优了。”
邱铭远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帮我扣着扣子。
气氛一下便从暖暖的粉红色转为了深沉的深灰色。
我暗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转移话题说:“今晚我们去,你师傅他会在吗?”
“前两日我便以飞鸽传书于他老人家了,今晚定是在的。”他闷闷的回答。
“哦——”我点点头,随口问道:“那你今晚也能见着你的小师妹了吧?”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毕竟他已有妻室,复又一想,古代男人本就是该三妻四妾的,这就和现代男人应该只娶一个一样,松口气,忍不住就想开他玩笑,“我看你这回去见你师傅,顺道把你小师妹娶了带走,这下到曜日你也可以有个——啊——”话未说完,就觉腰间被猛一勒紧。
我抬头,只见邱铭远不悦的瞪住我,“休要乱点鸳鸯谱,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待会见着我师傅,切莫提起!”
“怕他当真?”我问道。
他横我一眼,也不说话。
见他板起面孔,我反倒笑了出声,看来真是被我给气到了,一向是恭敬有礼的邱将军竟然也出现了这种“以下犯上”的态度。
他叹气,凝视我说:“以后别再说这等玩笑话了。”
我敛了笑容,正色道:“好,我以后再不说了。”
在昏黄的烛火映衬下,他英气十足的眉眼似是更显出色,我凝望的几乎失了神。他虽说自己在家中是最不争气的一个,但出了朝野,帅气的面容加上他天下第一剑客的身份——少女情怀总是春,有几位江湖女子钟情于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说到底我还是因为有些忿忿,毕竟我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
帮我把腰带系好,又拿了件黑色披风给我披上,他道:“我们出发吧。”说着抬手轻轻一挥,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好么……一个两个都是如此,有功夫还真是他奶奶的方便!
黑暗中,他作势要抱起我,尽在,我下意识的推拒:“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之前被他抱来抱去,那是因为只当他是我的私人护卫,但现在感情起了质变,反而是感到些许不自在了。
他耐心与我解释:“这里是二楼,咱们从窗户走,你是想要自己跳?”
“你早说清楚么——”我尴尬的埋怨他。
他轻轻的笑,抱起我纵身跃出窗外,飘然落地。
一轮残月高挂枝头,清冷的光华铺撒在大地上。
此时已是亥时,古人皆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过是现代的九点多,便大都已睡下了。
四周很静,只剩晚风吹动不远处竹林簌簌摇曳作响之声,一阵凄冷的感觉蓦的涌上心头,我忍不住伸手拢了拢衣襟。
他见状帮我把披风裹紧,四下望了望便展开身形,携我掠入竹林,朝城外的方向奔去。
手中虽说还抱着我,但他的前行速度却是非常的快。我终于体会到了电视武侠片里那种宛若飞腾的感觉,风在我耳边呼啸,我很激动,也很好奇,却依然抵不过浓烈的倦意,乖觉的靠在他胸前,渐渐耷拉下眼皮。
再次醒转来时,我便发觉周身温度降了许多,风也似是比起方才大了许多,吹的长发乱舞,丝丝凉意沁入骨髓,我揉揉眼睛看向四周,问:“这是哪里?”到处不是树便是石。
“烟云山山顶。我们到了。”他放下我,手指向远处,沿着脚下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宽阔道路,那里隐约有一大宅。
我一怔,怎的一觉睡醒就已在山顶了,而且连半分力气都未付出,我抓抓头,羞愧道:“对不起,我居然睡着了,本该和你一起爬上来的,真是很抱歉。”
他微笑,月光照进他眼中,闪闪发亮,“是我点了你的睡,这烟云山地势险峻,山体终日被浓雾环绕,山庄四周更是设置了许多机关迷阵。在是晚上,行路不方便,如果你有兴趣,改日我再带你来攀爬游玩。”
我宽慰的打了个哈欠,用手拍拍嘴,“偶酒稅么——我也太能睡了!”
走到山庄前,我抬头,一块红漆黑字匾额上是规规矩矩的四个正楷大字——御剑山庄。
大门口没有石狮子,也没有大红灯笼,更没有很气势磅礴的对联。
这就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御剑山庄?怎么看都像是个寻常人家。这与我相像的江湖中威名远播的八大门派之一应有的豪迈气概出入也太大了——
心中的火焰被一瞬浇灭,我把目光转到正在敲门的邱铭远身上,又再度转回那块并不潇洒的匾额上,点头叹气,似是有些了悟了,能养出邱铭远这样木讷徒弟的山庄,的确也该是走如此朴实路线风格的。
“吱——”一声,门被打开,一位蹒跚老人跨出一步,夜色中,只见他满脸褶皱,神情激动的望着邱铭远,似是哽咽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邱铭远道:“田伯,我回来了。”
“田伯田伯,是不是大师兄到了?!”门内传出惊喜的声音,清脆动听,一时倒是分不出是男还是女,忽的一团黑影窜出,扑入邱铭远怀中,把他撞的够呛,他笑着把那人扶住站好,责备道:“小师弟,这一年多时间,你这性子怎的还是如此毛躁。”
那少年比我高出五公分左右,估摸与玲珑一般大。
但是——小师弟?不应该是小师妹吗?
我站在一旁纳闷的看着他们久别重逢,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是啊!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大师兄这般稳重就好喽!”田伯也出声轻责他。
那小师弟光顾傻笑,憨憨的模样很是可爱。
“大师兄!”又有一人奔出,这次才是一位剔透玉琢的粉嫩女娃,大约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我心想,估计这个应该是小师妹了。
“大师兄,爹爹让我来迎你,他已在前厅等你多时了!”那模样真是欲语还羞,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邱铭远似有些局促,很客气与她打招呼:“小师妹。”
我在他身后侧不满的拉拉他的衣袖,他这才恍然,“田伯,这位是——是我的朋友,叫——”他拖了些调子,看来他不想把我的真实身份告知他们,却又一时编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往前跨了一步,拱手接口道:“琴易。在下姓琴名易字远之,见过各位。有礼了。”
正文 御剑山庄(3)
骤然安静下来。
三双眼睛似是才发现我的存在,齐刷刷向我身上射来,从温情立即转为锐利。
周围很黑,他们的表情我看不太真切,令我觉得奇怪的是,出来迎人的人,为何竟是连个灯笼都不带提的,莫非这练武之人的眼睛都可堪比红外夜视眼镜?
等了一会居然无人出声回礼,我只得硬着头皮提高音量再次拱手施礼:“在下琴易,是秋兄的朋友,说是朋友,其实我们乃是结拜的异姓兄弟。”玲珑长这样真是害人,动不动就是让人看的几乎眼睛脱窗,还是先申明我和邱铭远是兄弟才好,不然难保别人不会想歪。
邱铭远站在一旁似乎也有些尴尬,我稍稍歪头,斜眼看他,抬着的手轻轻撞了他一下。
他立马反应过来,忙打圆场,“是啊,琴兄乃是我的结拜异姓兄弟。我来帮你介绍,这位是御剑山庄的总管,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你叫他田伯就行了,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左豫,小师妹左樱,他们俩是一胞兄妹。”
“琴公子真乃人中龙凤,你看连老朽一时都是看的失了神,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老人家毕竟是老人家,见多识广,邱铭远一说话他便立刻回过了神,他的坦白让我对他很有好感,别说是他,就连我这看惯了21世纪俊男美女的人初见玲珑时也是愣了好一会的。
“哪里,哪里,您真是太过奖了。要说人中龙凤,秋兄才是!”
那少年显然是看玲珑的样貌看的有些痴了,目光发直,嘴里喃喃道:“你长的可真好看!”
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哪里,哪里——”
对古人还是要谦逊有礼才好,如果我说谢谢,说不准别人就会以为我这个人非常骄傲。
这三人中倒是邱铭远的小师妹回过神后对玲珑的容貌只字未提,只把目光转向邱铭远,说道:“我们别在这里说话了,爹爹在前厅,大师兄,我们进去吧。”
邱铭远为我把肩上的披风拿下,叠好,揣进怀中。
这一细节动作被那三人尽数收入眼中。
我微微蹙眉看了邱铭远一眼,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虚,要大方!
进得门来,正对面是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内假山嶙峋,花木扶疏,左右都是门廊,十步便挂有一只闪着微弱灯光的灯笼。
我们走的是左边,田伯在前方带路,我跟在邱铭远身旁,忍不住四处张望。
没有宏伟壮丽的建筑,梁柱依然只是梁柱,没有镶金,也没有包银;青石板还是青石板,没有白玉,也没有象牙。我彻底的泄了气,原以为这御剑山庄照江湖地位来说应该是奢华的可比皇宫才对,小说中不都是这样写的,什么东西南北宫,玄武朱雀堂的!
哪知——
我轻轻叹了口气。
为何现实总是如此残酷……
“大师兄,自从你十八岁起行走江湖,还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一走一年多,一次不回来看看我……们。”左樱不着痕迹的把我挤开,一脸幽怨的向邱铭远诉说自己的不满。“就连我十七岁生辰,爹爹宴请八方宾客,你都不愿来参加。”
左豫立刻帮腔道:“是啊是啊,大师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打个招呼便走了,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这次回来可得多住些日子才行!”
邱铭远稍稍放慢脚步,又走回到我身旁,很勉强的笑,并未回答。
他转移话题说:“田伯,这次我回来,其他师兄弟不知道吧?”
“你的飞鸽恰巧就落到大小姐手中了。”田伯没有正面回答,邱铭远听后长长叹了口气。
我基本了解了,邱铭远此次带我来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奈何信鸽传信落入了左樱手中,而且这左樱平时一定也不是个嘴巴紧的主,不过也是,女人有几个嘴巴严实的。这下子邱铭远要回来的消息一,尽在定早都传遍了庄内,低调出行的计划彻底破产。况且我们今晚就得返回,哪里能像他们想的那样,还多住几天,话说我倒是想多住几天呢,可惜,身不由己啊——
大厅内,灯火通明。
主位上端坐着一名正在看书的中年男子,五官周正,两鬓染霜,目光炯炯,剑眉斜飞入鬓。
出乎我的意料,并没有出现成群欢迎的仪仗队,只他孤身一人。
邱铭远上前,双膝跪地便是三个叩拜,“蹬蹬蹬”三声,扎实的连我的前额都有些跟着隐隐发疼的感觉。
“师傅,凌风不孝!这一年来都未能够抽身来探视您老人家。”他激动的连声音都是略微颤抖着。
左靖海起身,单手扶起他,我这才发现,他的右手衣袖竟是空空荡荡的!
我心中微一怔,马上把目光从那衣袖处移开。
左靖海叹气道:“你是忙正事去了,为师又怎会责怪于你。”说完他扫向自己的一双儿女,柔声道:“大师兄你们也见到了,各自回屋去吧。”
田伯不知何时出的大厅,又不知何时出的大厅,只见他端着三杯茶水放于桌上后,便又佝偻着身子悄然无声的走了出去,步履轻的形同鬼魅。
左樱不满的嗔道:“爹爹!我们与大师兄已有一年多未见了,这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您怎么可以这样无情的把我们赶走呢?!”
左豫也道:“姐姐说的没错,大师兄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应该为他接风洗尘才对,而且我还想听听他这一年中看到和听到的奇闻异事呢!”
左靖海不由的沉下脸来,瞪向左樱,声音也变得严厉:“你私拆风儿信笺的事我还未罚你,现在却还要这般蛮不讲理。速速回屋去,免得我改变主意!”
左樱与左豫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临走之前,左樱深深地望了邱铭远一眼,尔后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两者之别,我隐约能懂。
而左豫似乎是从头到尾眼睛就一直在我,不,应该说是在玲珑的脸上打转,天真的眼神中透着的只是纯粹欣赏而非其他,近似于普通人看明星的那种感觉,我还以为我够单纯,看来也是人外有人。
对于这一切我都是目不斜视,生就一副好皮囊,这点定力是最最基本的——
不多时,厅内便只剩了我们三人。
左靖海朝我走来,我不由自主的停了停胸膛,忽然,他撩起衣摆单膝跪于我面前,恭敬道:“草民参见琼王,还请琼王饶恕草民这一双儿女的唐突之罪。”
邱铭远也跟着他跪下。
我一怔,忙扶起他,“左师傅快快请起,您是邱将军的师傅,本王对您早已是仰慕多时,您这样可是折杀我了!”
看来左靖海是庄内知悉邱铭远身份的人,是不是唯一还无从判断,但毫无疑问,他对邱铭远的事非常清楚,而且又知道我的身份,难道邱铭远的飞鸽传书说了那么多内容?那不是都要给左樱看去了……
邱铭远似是看透了我的心事,“放心,我的飞鸽传书只是写了今晚亥时三刻左右将会回庄,其他事情我并未提及。”
“那有关我的身份是……”
左靖海笑道,“能与风儿一同前来山庄,再加上这等样貌,琼王的身份并不难猜。”
“原来如此。”我点头。
左靖海做了个请的手势,“琼王,请上座。”
我看看他们俩,硬着头皮坐上了主位。
作者有话要说:偶以后争取日更……
正文 御剑山庄(4)
主位宽大,我做上去就像是整个人被架空了。
玲珑才不过十六岁,人生的也纤细,我想往后挪靠着靠背坐,却发现脚点不着地了,悬空着可有失风范。我便又偷偷往前挪,地倒是踩着了,可背却是失了依靠。
前挪后挪,来来回回数次。最终,只得像军训那会,一本正经的把腰板挺直,坐的一丝不苟。我心中抓狂,为何他们一个天下第一剑客,一个算得上是一代武林宗师,偏偏要我坐这磨人的主位!
邱铭远与他师傅坐定后便开始聊了起来。
我听了会,不外是些有关他离开这一年多时间庄里庄外的一些事,什么二师弟,三师弟的,我也都不认识,着实无趣。
很快,一盏茶的功夫便过去了。
我只觉得腰开始渐渐发酸。我转转眼珠,微微蹙起眉头,这往左靠也不是,往右靠也不是,最最不能的是往后靠!真是说不出的痛苦加不自在。
所以说——上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这时,左靖海发出的沉重叹气声引起了我的注意。“魔教重现江湖,为师早有耳闻,之前我权当是有江湖中有人捕风捉影,却没想到……”
邱铭远道:“师傅不用担心,我们遇上那人他男扮女装在江湖中行走,定是为了掩饰身份,连真身都不敢露,哪里还掀得起大风大浪呢!”虽是这样说,但从他闪烁的眼眸中,却找不到往日里我所熟悉的那抹坚定神情。
看来,他也是忧心忡忡。
左靖海神情凝重的摇头:“你不用安慰为师,两年前断戈崖一役,最后虽说闻人鹰被我们联手打下山崖,但他与他那三个徒弟的尸身一直就未被寻到。从那一日起,为师的心中就早已做好了他日魔教东山再起的准备了,只是,未想到会来的这般快!”
邱铭远神情肃穆,似乎是在犹豫。隔了一会,他说:“其实……原本我们与逍遥宫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定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呢?”
左靖海怒火顿起,厉声道:“正与邪,白与黑,怎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除魔卫道乃我名门正派之责,当年集结八大门派攻打逍遥宫,你身为武林盟主本该统领群雄,可你却是称病逃避责任。师傅知你心慈也不予追究,还代你扛下了这重责,怎的时至今日你,你仍是,仍是如此——”他激动的哽住,好一会才道:“你真是太令为师失望了!”
我一怔,原来当年攻打魔教邱铭远并没有去,而且带头人竟然是左靖海!
那个男扮女装的疯子十有就是魔教的人,而且使的是幽灵盘丝,说不准就是闻人鹰三徒弟之一。但照邱铭远的说法,魔教当日一役死伤惨重,就算是闻人鹰与他那三个徒弟都没死,靠四人之力,任是武功再高,两年的时间就想要悄悄东山再起,可能性是不大。不然,那疯子现身江湖又何必遮遮掩掩?
邱铭远只是沉默以对。
这师徒二人僵持住,谁也不再说话。
我在一旁着急,这两人不是打算沉默对看到天亮吧——
嗨嗨,这还有我那!
约莫又是五分钟过去了,谁都不肯先开口,我轻轻摇头,都是固执的家伙。
那就由我来吧——
我站起身,稍稍动了动酸疼的腰,咳嗽两声,适时打破了僵局。
邱铭远与左靖海这才想起还有个我,但看向我的表情依然似是如梦初醒。
我这个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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