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u耍扛鋈嘶ㄉ纤奈灏僭殴灰煌蛄魉馓负稳菀住:芏嗳送诽勰匀鹊模绽戆偈榫透媒饩鑫侍猓衷诰鸵氚旆ㄍ奈灏僭舷眩阒荒苄√獯笞觥l乇鹗窃诩煅樯希9婕觳槟苌暇鸵希珻t、彩超、核磁这些高价目的项目更要想方设法上。可是这年头富人虽不少,穷人更多,看着那些斤斤计较的面孔,你就知道让他们多花钱是为难事。一开这项那项检查,新病号就要嗫嚅着问问价钱,然后面有犹豫。老病号心中早有价目,你的建议才出口,他那边已经在眨眼思索。这年头消费理性,有钱人花钱也讲究了,穷人更算账算得紧。碰上手里攥着几张脏钞票看病的民工小贩,你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挖掘效益了。这时候,鲁小兵还是隐隐感到了自己原有的那条底线,再放开了处方,总要对患者有点用。完全没用,或者可能有些害的检查、治疗,确实不那么容易下手。各种各样的x光、ct,照理能不照就不照,放射线照在人身上总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条底线晃一晃也就往下走了。或者说,他对这底线有了新的解释。白京京那天说得好,他现在不光是治病,实际上在提供一种医学服务。有病没病,我跟你和颜悦色说着话,就是提供了服务。我让你去照照片子,享受了现代仪器的关照,也是一种服务。你钱花得越多越痛快,从我这里和到各个检验治疗环节都受到尊重,这又是为你提供的一种服务。特别是我对你说了宽心话,安慰了你的情绪,或者还对你有所指点,这些都要算钱的。
这么一想,鲁小兵觉得自己的底线变相存在着,就安心多了。
这么一想,鲁小兵就放开了,一旦放开了也就有些越来越放开的意思。天下很多突破都是开头难,一旦突破了,还颇有一点解放的快感。
一天一万流水,上午就要想办法做到六七千,因为上午病人多。再者,完成任务要尽量往前赶。如果一上午没超五千,甚至不到五千,那这一天就有可能玩完了。好在做医学流水和种庄稼一样,有大年小年丰歉不等。今天不到一万,歉了,明天找机会补上。今天大病号少,明天就可能多一两个大病号,那时候,核磁、ct、彩超上不用说,还可以尽量引导对方做手术。一确定做手术,虽然不是他鲁小兵做,但是他引来的顾客,这里边也有提成。说来说去,鲁小兵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了。白京京在外面大厅做医导,不时拉门进诊室来对他一言半语,他也感受到白京京的呵护。有时站起身拉门走出诊室,扫看一下外面走廊和大厅里的候诊病人,白京京一身白坐在那里,也会冲他一个会心微笑。鲁小兵知道,白京京既在照顾四个诊室全局,也在对他特殊下料。他便对白京京笑笑,觉得这样里应外合,颇有点合舟共济共同创业的意思。这时,他会对自己和白京京的关系及走向有一个风驰电掣的联想。
鲁小兵头几天因为自己变相存着一条底线感到坦然。因为自己的所有服务,包括微笑言语,都是对病人有点用的。有点用,处方让他们花钱就有道理。但是几天过后,他聪明地悟到,其实这条底线又可以说不存在了,因为对自己的言语微笑可以无限开价。一个微笑,你可以算它十块钱,可有的时候就能算成一百块、一千块。要不,他那些动不动让病人去照核磁、ct的处方就说不过去。像眼前这个肥肥的建筑工地的包工头,腰扭了,按经验,百分之九十九可以断定不过是腰肌劳损,没什么脊椎问题,大不了针灸、按摩、膏药一块儿上就是了,更简单就是个休息。但自己先让他去做了一个核磁共振,查查脊椎,这千数来块的检查一加上,整个处方价就上来了。自己对这个有点酒气熏天的工头也没多赔几个笑脸,这时赔下的一个微笑价值千金卖了高价。看着包工头尽量装得很阔绰,拿着处方晃着一身肥肉走出诊室的背影,鲁小兵知道,这小小的腰肌劳损至少要花上他两三千。鲁小兵就在这时想到,莫非自己现在完全是无底线处方了吗?他摇了摇头,不是。接着坐在他面前的是个怯怯的小姑娘,十多岁,上着小学。母亲一脸黄瘦穿着不整地站在一旁,一看样子,再一听口音,就知道是来京打工的。小孩儿不过是典型的感冒,他便按最普通的方法处了方,绝没有动辄让对方住两天院打打吊瓶的意思。不到一百块,就让她们了之,而且还颇加了点和蔼的告示,让小孩儿晚上多烫烫脚,这两天多注意喝水休息之类。做母亲的感谢着走了,临走还让女孩给大夫鞠了一躬,鲁小兵也便感到一种宽宏大量的满足。看着母女俩出去,他不但含笑点点头,还舒展地往椅背上一靠,更增加了一种人物感。就在这一刻,鲁小兵想到刚走的包工头,发现自己现在有一条不知不觉的底线:宰富不宰穷。
香车美女刺激心别太软(2)
他为自己这个发现觉得有点趣。
眼前又坐下的是个瘦瘦的年轻女子,旁边陪站着同样是瘦瘦的年轻丈夫。女人正在哺乳几个月的新生儿,诉说两个手臂疼痛,这个疼痛很折磨她,自然也成了年轻夫妇一件担忧事。鲁小兵却立刻告诉他们,这不过是因为哺乳期间每天抱孩子抱疼的,民间管这叫妈妈肘,没大关系。夫妻俩问,这么疼有没有办法?他告诉对方,除了拿暖水袋热敷,别的方法都不好用。既不能吃药,也不能贴膏药。现在正在哺乳期间,用药的措施都要避免。他宽和地笑笑说,一是习惯,二是等以后不抱孩子了自然而然就不疼了。一分钱没处方,就让对方心地踏实地走了。鲁小兵觉得自己不算不仁义,不算没底线。这样,除了宰富不宰穷,他发现了自己又一条底线,那就是绝对不该处方的不处方。
绝对不该处方的不处方,对最穷的人不下手,这两条虽然不挣钱,却挣来好感觉。鲁小兵觉得大头挣了钱,小头挣了感觉,很全面。
除了这两条不挣钱的,剩下的都是可以放开处方挣钱的广阔天地。
当他放开手处方时,又发现心中的两个规律:一个,该处方的处方了,他不再赔过多的笑脸。无论你是富是穷,百分百该去照片子该去动手术,我处方完了,挥手了之,到哪儿你都得这么治。对于那些说起来应该其实很可能不该处方的检验治疗吃药,无论对富对穷,他都不由得赔上点笑脸和好话。要不,觉得自己欠点儿。看明白这一点,他也没有生掰自己。既然提供的是一种服务产品,这时候笑脸和好话就算卖了钱。看明白这些,他不知道自己是心软了还是心狠了。鲁小兵还发现自己多处方后赔笑脸好话也是按比例的,如果宰对方宰得多,赔的笑脸好话就多;宰得少,赔得也少。一分钱一分货。还有一个比例,就是和对方的穷富相关。宰富人三千块,可能和宰穷人三百块意义相当。如果后者的财富不及前者的十分之一,那对这三百块赔的笑脸好话,反而可能比三千块更多。
自省到这些心理活动,鲁小兵可以说忧喜参半。既觉得新鲜,又觉得窝囊。
鲁小兵接着又看明白,与医疗知识以及笑脸好话一并卖出的是时间。他一天八小时都在赶一万流水,每小时卖多少钱是个硬指标,每分钟值多少钱也不言而喻。他对那种谈了半天不创多少流水的时间消耗心存越来越大的不满。如何貌似心平气和又坚决打住对方啰嗦,这成了他每天必修的法门。确实能一千两千处方的病号,多扯一会儿是应该的。扯来扯去就一两百块的病号,让他厌烦。每个人身上怎么也要平均个四五百块流水,才能达标。这么想着,他的时间、他的笑脸、他的好话、他的医学知识就要综合起来充分运用了,要不真完不成任务。鲁小兵现在每次处方都打两份,一份给病人,一份顺手放到抽屉里。病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底细,鲁小兵为的是每天下班后将一天的处方收齐,回家算算。
鲁小兵几次无意中发现,白京京经常从看完病走出诊室的病人手里要过处方看看,他便知道,白京京不光在给病人导向,还在观察他及其他几个诊室医生的流水。鲁小兵佯装不知,自己算自己的账。但是,两个星期过去后的这天下班后,白京京却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那天鲁小兵正拉开抽屉整理当天的处方,不知何时白京京已经进来。鲁小兵连忙收起,关上抽屉。白京京却一笑:你应该每天算算。
鲁小兵有些恼,却没往脸上挂,这位医导正在呵护自己。
白京京也便在对面坐下了。
这是每天下班后例行的小小会晤。鲁小兵因为让对方撞见了自己的小九九,坐在那里表情有些不自然。白京京却开了口:你这个月肯定和他们缩小差距了。鲁小兵一听,稍有些诧异,什么叫和他们缩小差距?他现在每天流水平均都超过一万,这样下来,不赶上老二郝夫子,也和他不相上下。这个月他在四个人中虽然排不上一号,但不是第二就是第三,是没问题的。白京京也不知怎么算出还是看出鲁小兵的内心门道,她点了一句,这可是月中啊,你还剩下十天时间,别把日子算错。鲁小兵愣了几秒钟,眼前一道闪电般震了一下。天哪,自己这个混账,真是算了一笔大混账。一个月刨去双休日假日,平均也就二十来天上班,他却算成了三十天。像这样一天一万流水,二十天下来,一个月的提成最多也就比上个月翻一番,到六千。再加上基本工资能挣八千来块钱,还会排在华倩后面当老四。要想和老夫子一样,一个月搞九千提成,他每天的流水不应该是一万,而是一万五。算到这里,他脸色变了,怎么把二十天算成三十天了呢?所有的小处都仔细了,惟有这大处粗心了。这样下来,自己下半个月任务就重了。如果还想赶超老夫子,一个月搞定九千块提成,他往下每天流水不仅不能停留在一万,也不能只提高到一万五,要有两万才行。十天每天两万流水,与十天每天一万流水平均,才能达到一万五。鲁小兵当时坐在那儿两腿一伸,觉得自己有些瘫软。这前两周干得够狠够玩命了,眼下还要再翻一番才能达到目标,真觉得劲儿不够用了。这时,他又想到那三个诊室的三张面孔,俄罗斯美女一样的华倩,点头哈腰的老好人郝夫子,气宇轩昂的吕步,不由得又冒出那句话:他们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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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车美女刺激心别太软(3)
白京京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你算提高够快的。
鲁小兵却仰靠着椅背摇摇头,长叹一口气,他又想到那二男一女了。看着他们每天精神抖擞上班又说说笑笑下班,很轻松的样子,怎么自己累成这样,还和他们这么大差距?自己也算相当地挖掘患者的消费潜力了。白京京做着医导,也相当地照顾自己了,怎么还赶不上他们,差距到底在什么地方?他觉出一天笑脸赔多了的纯粹的脸部疲劳,还觉出赔了半天也没赔出个什么模样的耻辱。都他妈的什么玩意儿!粗话也在心中跳了出来。一天搞一万流水,已经如此这般,人家一天就搞两万,从何下手?他不说明自己的心思,只是摆了摆手,显得大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尽量顺应情况吧。
他决定咬咬牙,拼命往上赶。
第二天鲁小兵坐在诊室里看着进来的男女老少就觉得心中又狠了一块。
这么一狠,处起方来无疑又大大放开了一块。一天两万流水的额度,像根鞭子一样抽着他,每一张处方都比昨天翻了一番似的。敌进我退,他脑子居然怪诞地冒出这几个字。什么逻辑没理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处方像推土机一样往前猛力一推,遇到的抵抗也大了。这年头无论贫富,挣钱都不易,每个人都在死守着自己的钱包。
一对老年夫妇走进诊室,男的是退休了一二十年的高级工程师,女的是个退休教师。两人都看病,互相帮着叙述,用起药花起钱来都特别在自己那一份上省着。看着他们颤巍巍相互搀扶着,鲁小兵想到自己的父母,实在不忍心下手。本来看着他们进来的样子,处方时就手软了一下。看着他们出去时步态龙钟,觉得让他们多花了几百块有点欠他们。他便站起来为他们拉门,还指点了他们往下如何检查抓药之类。
这对七八十岁的老人是这一天最后的病人,鲁小兵送他们出诊室的特意照顾被白京京看在眼里。白京京当然接过去,接着指引照顾了这对老夫妇一番。
下班后,这个病例恰恰成为白京京和鲁小兵面对面谈话的由头。
白京京问鲁小兵是不是觉得有些累?鲁小兵没有否认。白京京又指着窗外说,你看看他们,没你那么多支出。鲁小兵看见吕步又是一手扶车门一手挥着和几个年轻男女说话。那几个都是本院的人,据说都是吕步的粉丝。用白京京的话,吕步到哪儿都有一群追随者。鲁小兵想到吕步比自己个儿高,比自己挣得多,比自己轻松,比自己潇洒,心中涌起很大的一块愤恨。这块愤恨因为感到自己身心的疲惫,尤其像连雨云一样迅速扩大。又想到刚才华倩满面春风钻进崭新的沃尔沃,愤恨的乌云又膨胀了一块。那位俄罗斯美女干了一天还能笑得那样灿烂,足见她干得很舒心没有疲劳。就连快五十岁的老夫子下班时也是笑呵呵的,说今天要和老朋友去饭馆喝一顿。鲁小兵一比这老的,想到自己的疲劳,那愤恨就基本是乌云遮满天了。他听到白京京从对面小心地送过话来:你知道你们现在的差距在哪儿吗?
鲁小兵抬起头。
白京京眼睛亮亮地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人有多大的承受力。
鲁小兵看着对方:承受力?
白京京说:就拿今天那对最后走的老夫妇来说,你看着他们花钱手紧紧的,一生省吃俭用的,我告诉你,我的父母除了年纪比他们小一点,情况也差不多。可真要遇到关键时候,买房子了,或者亲人要死要活了,都能掏出二三十万,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潜力。他们存那么多钱干吗,花哪儿不一样?不是花在医院里,也得花在别处,你千万别心太软。
鲁小兵看着白京京,又感到心中有种豁然开悟的意思。这开悟虽然显得有些邪,却也是一股敞亮,好像挺险恶的满天乌云里捅下来一道挺亮的光柱。
鲁小兵在这个月的最后###天里奋起直追。
他每天处方的力度让白京京都倍感兴奋。白京京说,你这可真是赶上来了。医院里的人际关系密如网络,那三个诊室的三位大夫没有白京京里应外合,大概也从别的渠道知道了鲁小兵的势头。鲁小兵发现,他与他们的关系突然增加了一点内在紧张。俄罗斯美女当然还是见面抖着金发一笑,可目光中有点新意味。点头哈腰的老夫子最看不出什么,可是也能感觉到他在打量鲁小兵。气宇轩昂的吕步好像还是豪放得很,其实稍有点和鲁小兵话中有话了。不磨不成佛,鲁小兵不在乎这些了,一股劲儿地赶上来。到了月底拿工资,他虽然因为计算错误耽误了半个月,最终没能完成九千提成追上老二郝夫子,但他使自己的提成比上个月翻了二点五倍,七千五百块,加上基本工资,一共拿了九千多,与俄罗斯美女并列第三。
发廊女取真经幡然彻悟(1)
鲁小兵第三个月要超吕步当方便门诊老大。
这个目标箭在弦尔势在必发。第二个月的成绩鼓励了他,第二个月的受挫也激励了他,白京京的期待又鞭策了他。他已送过白京京到她住处,也送她上了楼。两个人已经特殊过,白京京的期待也便多了特殊含义。再说,他和方便门诊那三位,吕步、郝夫子、俄罗斯美女,已经不明不暗较开了劲,逼着他往上上。看来陆主任也把他们三人叫到办公室看过工资一览表,肯定用他鲁小兵的后起直追激励了他们。
鲁小兵已成出头鸟,也就出头到底了。
鲁小兵想摸一摸方便门诊另外三位处方的底,还想了解一下医院里那些高收入大夫的处方奥秘,他只能打入财务部内部。再难的目的,只要有心就能达到,他终于坐在了财务部办公室的椅子上。正是午休时间,他和圆圆脸的漂亮女孩方快乐坐到了一起。为了和她打熟,他颇用了些小计策。借这事那事到财务部问询,上下班想办法和小方相遇拉闲话,再适当地夸奖一下她的穿着打扮。还有一些帮人求人的手法:帮了对方忙,对方会感谢;求了对方帮忙,可以获得感谢对方的机会。这些琐碎按下不表,反正没过多长时间,他和小方已经算是亲热关系了。亲热关系为着达到亲热的目的,鲁小兵想的是调电脑调资料看。当然这要自然而然,显得漫不经心地过渡过来,话题正好就到了这儿。小方笑着说,你适应环境适应得挺快嘛。她是说鲁小兵上班第二个月就让自己提成翻了两番半,工资一下上来了。鲁小兵也便顺着这个话题往前凑:比起其他人还有差距,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干的?小方一笑说,各人有各人的干法。鲁小兵显得很随意地敲了敲一旁的电脑键盘:能不能调出来看看?电脑开着,但小方很绵善地说,那不好,不合规矩。这多少堵了一下鲁小兵。但小方随后说,叫主任碰见不好。又给他留下一道活口。
鲁小兵想到先不要直奔目的,要的是套磁。
生硬的目的一放下,心态一下松弛了。他在说说笑笑中能够欣赏琢磨起眼前这个女孩了,而且不由自主将她和白京京做了比较。小方是财会本科毕业,比白京京专科学历高。小方今年二十三四,比白京京二十###岁年轻。论相貌,小方更甜更抢眼。论性格,就尤其有点要紧。白京京阳光是阳光,但透着一股厉害劲儿。真要利害相关,惹都惹不得。自己能够和她相识两个月就多少特殊一下关系,也是因为看到她对自己的亲热有将来成两口的认真意思,但也是走着看,暂时谁不欠谁的。不较真。要是百分百较真,他还真不敢只能进不能退。而眼前的小方好脾气,用她自己的笑话说,从小到大没跟人吵过架,不明白那些你死我活的吵架为什么。这颇让鲁小兵神往。打量着眼前这个甜丝丝的女孩,浑身颇有一股男人的感觉。
鲁小兵发现自己与小方、白京京之间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个三角关系。
这个三角关系也许不是我们这个故事想详述的。
但是又一个更要命一点的三角关系冒了出来。小方讲到吕步。她的意思,吕步这个人很有个性,很有吸引力。还让鲁小兵注意的是,吕步经常关照小方对小方很有意思。这让鲁小兵十分敏感:作为一个男人敏感;还作为一个想调看财务部电脑资料的人敏感。
他不由得想,吕步是否在这儿能够随便敲打键盘呢?
小方随后的讲话都让鲁小兵在意。小方说她有个远房堂哥,今年三十多了,是吕步的粉丝。小方很无邪地坦言,这位远房堂哥曾是她小学时的单恋对象。鲁小兵此时自然不会醋这位堂哥,但却醋着吕步。他宽宏大量地就着堂哥的话题:远房的堂哥,按规定你现在还可以和他结婚呢。小方说,小时候单恋,现在可没想和他结婚,但很想帮帮他。她这位堂哥曾经是理想青年,还自愿支援过西藏,不过性格有点懦弱,现在混得不太好。你让他求个人办个事特别难。鲁小兵问:那你怎么帮他?小方说:先帮他改变一厢情愿的思维方式和懦弱性格。
鲁小兵问:如何帮他改变?
小方说:让他去参加超魔鬼训练。
鲁小兵惊讶了:超魔鬼训练,谁办的?
小方说:一家培训公司,老总是吕步同学。吕步常去给这家公司讲课,进行超魔鬼训练。
鲁小兵更惊讶了:吕步还去讲这种课?
小方说:他讲课很受欢迎,我还去听过好几次。
鲁小兵觉出点吕步对自己的刺激,一时断了思路,怔了一会儿问:你的远房堂哥叫什么?
小方说:他叫方小刚。
俩人正聊着,吕步昂着额头人高马大地推门进来了,一看就是常客,门都没敲。他见鲁小兵在愣了一下,原本兴冲冲想和小方说什么事,当着鲁小兵只能说几句闲话,没一会儿先走了。鲁小兵和吕步之间彼此心知肚明的感觉不用说了。
接着白京京又来了,一进门就对鲁小兵说:你手机没电了?有人找你,我打了几次都没反应。鲁小兵连忙笑着解释:静着音,忘开了。然后颇为抱歉地堆起笑脸,站起身和小方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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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廊女取真经幡然彻悟(2)
两个三角关系都在这天中午发挥了作用。我们对这种太形而上的故事不多发挥,听凭读者想像。我们只知道,鲁小兵每日掘进也不免扯到再俗不过的人际关系。白京京当然有脾气,鲁小兵也觉亏欠。有脾气的人因为理长,有亏欠的人总要补偿。当天下班后,鲁小兵要请白京京吃饭,白京京却一撇嘴说,老吃饭太俗。她让鲁小兵陪她去做头发。还说她轻易不烫发,烫一回就得有人陪。
这次烫发却又让鲁小兵开悟。
一进发廊,鲁小兵就坐在一旁拿报纸看。进门前白京京专门告诫他别插话,免得让人看着男陪女被宰。
白京京装出很懂行的样子,大大方方问:有几种价格?
发廊女年纪轻轻,亲亲热热迎上来说:八十、一百、二百、三百、四百、五百的都有。又说:您是医生吧?身上这股药味就闻出来了。像您这种身份的人,八十、一百的可以不考虑,那是打工没几天的外地人的消费标准。白京京说:我哪儿当得了医生?不过是个护士。又一指坐在一旁看报纸的鲁小兵:他刚刚下岗,帮不了我买单。我们就按没钱人的水平消费吧。发廊女说:您想省钱,就做二百的吧。不过……她上下端详着白京京说,像您这样年轻的,很少有人用这么差的,那些四五十岁想不开的妇女才用这个。白京京一边拿起一瓶烫发水看着,一边问:那这三百的呢,好在哪儿?发廊女说:比一百二百的强多了,国产外牌,不怎么伤头发。白京京坐下了:那就它吧,只要不伤头发就行。发廊女一边上手整理白京京的头发,一边说:要我说,您想少伤头发,还是用四百的,意大利进口的,纯天然材料,不含氨水。白京京说:你什么意思,你这四百的就有把握啦?发廊女笑笑:当然有把握。说定就要开始做四百的了,发廊女一边上手洗头一边又有了话:您要想光泽再好点,干脆用五百的,法国原装的,质量没的说。像您这么漂亮又气质这么高雅的小姐,就得这种名牌的烫发水才配得上您。白京京不耐烦地丢了两句话,最后说:五百就五百吧。发廊女一边做一边还在添话:我们还有八百、一千的,专为贵宾准备的。您头次来,就不向您推荐了。这次做好了,您下次来再说。
鲁小兵在一旁听着因为有具体联想颇觉惊心动魄。
这么折腾了两三个小时,连烫发带焗油一共花了八百块钱。
出来后两人找了一家西餐厅吃饭,就着烛光的情调白京京把这“惊心动魄”讲了出来。白京京说:你看,一个烫发,多低的技术含量,可是她想怎么蒙我就怎么蒙我,连吓唬带诱惑就把我引导到了她让我消费的标准上。比较起来,医学有多高的技术含量,那医生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病人都是医盲,睁眼瞎,说来说去都要听医生的。医生知道的他全不知道,他知道的医生比他更知道。根本不对等。这样一想,你就放开了。鲁小兵懂点经济学,知道这种不对等其实叫做“信息不对称”。往下一边吃饭,白京京一边嚼着她那点良知残余。无非是说,这年头人们都道德沦丧了。无非是说,过去人们被捆绑住,现在一松梆,一开始不适应,后来越来越适应,有了解放感。无非是说,这一代再没有希望了,大概只有再一代才可能重建道德。在絮叨中,白京京还发现,郝夫子正在一个烛光幽暗的角落里和一个女孩碰杯。白京京估计对方也看见这边了,说是不能让郝夫子觉得她和鲁小兵跑单帮,专门上去和老夫子套了几句磁,说是您该请我吃饭,我还等着呢。
鲁小兵对这一切听见的看见的都没太往心里去,他还在想那些“惊心动魄”,在想这个月如何赶超吕步。吕步月薪近一万四,其中一万二提成。一个月二十天上班,平均一天六百。要保证一天六百提成,流水每日少则一万五,多则两万。要想百分百超过吕步,那就要保证日流水两万。说不定吕步这个月自己超自己呢。
鲁小兵从发廊的开悟中抓住了超吕步的新眼界。
白京京最后隔着桌子俯过身来对鲁小兵说:往下这两个月特别关键,陆主任在考察你呢。鲁小兵问什么意思?白京京说,陆主任正在谋划让方便综合门诊处半独立出来核算。原来考虑让吕步挑这个担子,最近却又露了一句话,再观察观察。那意思是,鲁小兵势头好,潜力大,也可能更是合适人选。
烛光下,鲁小兵觉得这个月赶超吕步的意义更重大了。
有了发廊开悟,鲁小兵往下一些天中处方十分放得开挥洒自如。
他那天“惊心动魄”的联想还得到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淬火。
这天来了一个盲人看病,这是个原本意义上的“睁眼瞎”,进来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好人一样,但其实是瞎子。在给他看病时,本来大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对方,而不用担心对方察觉,但是,当鲁小兵一边处方一边打量对方时,总觉得那双眼睛能够看见自己。无论怎么告诉自己对方是瞎子,还是不能无视他那双睁着的眼睛。这种感觉很邪。自己越不敢肆无忌惮地直视对方眼睛,越是想尝试这样做。盲人看完病走了,鲁小兵却目光恍惚愣了会儿神。明知对方是睁眼瞎,却害怕对方的眼睛。这种心理太深刻了。他想到医生,明明面对着一群医盲,也很难百分百把对方当做睁眼瞎。自己看清楚的,就疑心别人也能看清楚。这么一想他就明白了,当医生的有时候不敢放开处方,其实是在怕很多睁眼瞎的眼睛。鲁小兵知道这种联想十分邪恶,他最后一挥手了之,在大脑里换了另一句话:潜力是无穷的,潜力在于超越自己。那意思对他鲁小兵来讲是明白的。他要放手处方,主要在于超越内心的障碍。超越了自己,就海阔天宽。
发廊女取真经幡然彻悟(3)
鲁小兵在这个月里基本没有想到底线二字,或者他潜在的底线就是“无害”。经他处方的检验、用药及治疗,只要对病人无害就行。当然,药吃多了,放射线照多了,可以不手术的手术了,难免有害。那么,他潜在的底线或许是:害不大。
鲁小兵全力在超。超自己,超别人。到了月底,他超额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提成一万三,加基本工资,月薪一万五。原本想着稳超吕步了,陆主任又把他叫到办公室,一边说你们这是后浪推前浪,前浪带后浪,互相促进,一边让他看这个月的工资一览表。没想到,吕步也自己超了自己,这个月提成也拿了一万三,月薪也是一万五。
鲁小兵与吕步这次在方便综合门诊处并列第一。
鲁小兵心中连骂他妈的!
要战胜狼就要比狼还狼(1)
白京京对鲁小兵说你们算是到极限了。
白京京的意思是,在方便门诊,鲁小兵与吕步处方也算处到头了。一个月拿提成一万三,加基本工资月薪一万五,应该说没什么潜力了。白京京说,要是有潜力,吕步早就上来了,他这是被你赶着又往上蹿了蹿。又说,鲁小兵还想往上上,就得想办法调到主楼去。主楼里一般科室不行,得进男科妇科,那里最来钱。可你又不是男科妇科的专家。白京京说,往下我不能太偏向你,要不吕步会不平衡,他已经去陆主任那儿不满过。
鲁小兵对白京京的一番说道不以为然。他在往下的第四个月中,还要和吕步拉开距离。在白京京看来已没潜力的极限,他要凭自己的能力再创奇迹。他不需要白京京这个医导再给他吃偏饭,自己完全有能力在平等的起跑线上跑头一份。他也不需要白京京再开悟他,以他的脑子,现在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炉火纯青。
现在坐在诊室里,鲁小兵觉不出自己心软还是心硬,也不需要想着狠一点,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从容大度。看着前来看病的男女老少,他觉得自己有种俯瞰众生的悲悯。首先,他知道,这些人在医生面前都是睁眼瞎。这种说法很难听,鲁小兵换了另外一句话,相信台下的观众一无所知。这是他读大学时看一本戏剧家传奇记住的话,意思是,一个戏剧家,只有把台下的观众看成是一无所知的,才能放开表演,重复表演,如此等等。想着自己那么多年医学院吃力地学过来,就知道那些病人无论是怎样久病成医,在医生面前都很无知。就像白京京那天烫发一样,因为信息不对称,一个文化不高的发廊女怎么说你就得怎么听。其次,最重要的是,鲁小兵现在总算彻底明白了,人是有弱点的:烫发的怕伤头发;病人怕死怕残,怕伤身体,怕治不好,怕有副作用,怕各种各样的危险。病人是最脆弱的,比婴儿还脆弱。在医生面前,他们难免俯首听命。看明白这一点,根本用不着声嘶力竭,从从容容的就能高屋建瓴势如破竹。可以说,只要你不想手下留情,没有处方下不来的。
说到具体的坐诊经验,鲁小兵一共五条:
第一,“绝不硬推销”。就像卖东西一样,硬推销常常适得其反。你想让对方用贵药好药,先从从容容把各种可选择的药摆出来,让对方决定,绝不要硬性建议用贵药。等对方询问了,你可以心平气和说,这种药论效果当然最好,只是价格高些。然后不再多话,听凭对方思索。那结果一定是你想要的。第二,“话需要反着说”。你既然在这几种药中犹豫,我看就先用这普通的吧,普通药的价格能便宜不少,副作用虽然大一点,但如果肝肾没大毛病,应该没大问题。再说人的肝肾一辈子总在损耗,多损耗一点就多损耗一点。这样,病人会咬咬牙说,还是用好的吧。鲁小兵的第三原则是,“逐步水涨船高”。这可能是那天在发廊得的启示。一百块、二百块、三百块、四百块、五百块,发廊女逐步就把白京京推到了最高消费。给病人处方,不要一股脑都开出来,对方心里一下子承受不了。要由最便宜的到中等的、到最贵的一点点往上调:先把最贱的去掉,似乎看中中等;说着要开中等的,又言及点副作用之类;最后调成贵的。检查也是开了一项,对方承受了,再开一项。血检套餐,已经要开三百多块的了,看着对方决心已下,不妨说,不如换一个更全的套餐,同样抽次血,添一二百块钱,查个遍。要不以后想查了,还得白抽一回血。第四个原则是,“不问病人问陪同”。单是病人,贵药贱药他会多挑选,有亲属陪着,你只要看着亲属问,用好药还是用普通的?那陪同看病的常常是买单的,无论是子女陪父母,还是男人陪女人,谁敢说不用好药?第五个原则,语调一定要温和平静,随遇而安,毫无倾向性,“绝不要吆喝”。这样,既省力又效果好。总之,医生面对病人,完全是我聪彼盲,我强彼弱。只要看得透拿得定,言语方法得当,确实有那么点随心所欲。随心所欲也不是没边儿,医生当然第一要看病,看了病的同时也要让对方多花钱。花钱多少也有个差不多,大病花得多,小病花得少。总不能一个感冒,钱花得和癌症动手术一样。花钱还要和钱多少有关。有钱的,该让他多花点;没钱的,总要少些。
至于现在自己有没有底线,鲁小兵很少想了。
可能一切干起来已经熟能生巧,用不着想了。
在第四个月里,鲁小兵还有一个标志性举动。他买了车,是宝马。在中国流水线上下来的新宝马,价格虽然不是最昂贵,品牌却足够豪华。是一次付清还是按揭,别人并不清楚也没人打听。鲁小兵买了车,就表明了自信。既然有这样的创收势头,攒下的钱都敢拿来花,没钱也敢贷着花。那天鲁小兵的新宝马一停到吕步的本田车旁,吕步正好拉车门出来,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还是你这样一步到位好,我开车没几年,已经开了两辆。第一辆捷达开了不到一年,换了本田,这本田没开两年,看来又要换了。不过,吕步又着补了一句:你这样一步到位也有不好处。一上来手生,车难免遭罪。鲁小兵笑笑,吕步这番话的潜台词不用读就知道,他才不在乎这些。反正一有了车,周边的人际关系立刻发生了变化。先是不止一次送白京京回她的住处,有车送女性,自然情调不一样。又接着,免不了搭小方兜过风。这种事来得都很自然,总有这由头那由头。就像这天小方在班上遇见他,笑眯眯说,我这儿有两张票,晚上一块儿去听交响乐好不好?鲁小兵自然说好。临下班时,还显得很随意地问白京京,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白京京说要去看爸爸妈妈,鲁小兵便觉得十分解脱十分安全。听音乐,小方出票,他出车,颇有点男耕女织。他开着宝马虎虎生风地来到音乐厅。一下车,正碰见俄罗斯美女华倩挽着她那位“三高”博士从沃尔沃中钻出来。这边小方是天真无邪,很大方地挽着鲁小兵,真可谓靓车美女里外旗鼓相当。华倩一看鲁小兵这种人强马壮的势头,笑着打招呼不仅有同事情份,还明显添了刮目相看。
要战胜狼就要比狼还狼(2)
那一刻,鲁小兵觉得自己很壮。
这年头本来没有不透风的墙,鲁小兵和小方一块儿听音乐的风声透到白京京那里。白京京当然在随后一天给了鲁小兵很大难看。天下的事情有得就有失。鲁小兵和小方相挽着听音乐这里得大于失还是失大于得,只有鲁小兵自己心中有本账。
鲁小兵和小方贴近不光惹了白京京,也惹了吕步。
吕步当然不会来个骑士决斗,但是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也不怎么他就和鲁小兵掰开了腕子。也可能是鲁小兵吹牛吹到了掰腕子,也可能是吕步听着起忿,再加上围观的人起哄,两人都撸起袖子干开了。吕步人高马大,看着绝对强悍。鲁小兵虽然看着小一号,但是从中学起就有一个外号铁腕,人不大腕力大,再加上手臂短,就比吕步手臂长占便宜。周围人嗷嗷叫着,两个男人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较着全力,最后谁也没掰倒谁。两人算是平局,站起来散。吕步没想到自己没赢,有些悻悻然又装做大大咧咧走了。鲁小兵原本知道自己不会输,现在就格外和悦。看着白京京、小方还有华倩三个一米七亮晃晃的眼睛从三个角度盯着他,他就知道自己作为男人正在越来越高大。
鲁小兵没敢得意忘形。吕步平局后离去的脊背很宽大地在他眼前晃动。那像是一副恶狠狠的挑战牌。鲁小兵不由得把这位对手又深打量了一番。上个月自己那样发廊开悟,那样有白京京给偏饭,那样全力以赴,和吕步才扯了个平。听说吕步还没在外面少讲课,一心二用还如此从容。看来吕步也真是相当透彻了。
他突然想起吕步在超魔鬼训练中的讲课了。
他想看清吕步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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