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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无处容身|作者:霜夜紫瞳|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1:59:02|下载:无处容身TXT下载
  小杰发觉广胜在端相他,嘿嘿一笑:“胜哥,想什么呢?”

  广胜连忙收回目光,尴尬地笑笑:“没什么,我在想几年前咱们在监狱时候发的那些誓言呢,记得吗?我说我要当大款……”

  小杰被酒烫了一下,捏着嗓子大笑:“可不是嘛!那时候都这样,以为世界是咱们的。”

  “世界不是咱们的吗?”老七这一顿猛喝,似乎上了酒劲,“咱们遭了那么多罪,这个世界不应该补偿补偿咱们?”

  “世界欠你的吗?”广胜给他筛满酒,“七哥呀,老实活你的吧,老天爷不听你乱叫唤的。”

  “不听我叫唤,我他妈天天骂他!”老七猛地把那杯酒倒入嗓子,突然揪着胸口蹲在了地下。

  “呵呵,这小子烫着了……”广胜低头看着他,揶揄道,“过瘾了吧?知道了吧?老天爷不是那么好骂的吧?”

  老七不服气,站起来将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倒进黄酒里,摇晃了两下盛酒的钵子,瞪眼看着广胜:“我全喝了它你信不信?”

  广胜怕他喝多了惹麻烦,拉他坐下,边将钵子移到一旁边笑道:“我信我信,慢点喝。”

  小杰用脚踩了踩广胜的脚,意思是让他喝。

  广胜不解,斜眼看着他,小杰把手挡在嘴边,轻声说:“他有心事,让他喝。”

  广胜不再管他,把身子靠到椅背上,悠然地瞄他。

  老七喝着喝着,突然掀开衣服,抽出一本电话簿啪地拍在桌子上:“胜哥!我不是人!我他妈全跟你交代了吧!”

  广胜一楞,如同电影的定格,一下子呆在那里。

  第二十九章 走投无路 第十节

  好象一整天也没见太阳出来,到了傍晚它倒出来了,如血的残阳把远在即墨的这个村庄染成了红色。

  两条瘦骨嶙嶙的狗在争夺一根同样瘦的骨头,嗷嗷叫着穿过泥泞的街道。

  小杰闷声不响地在前面推着摩托车,广胜和老七跟在后面,踩着积雪呱唧呱唧地走。

  几个老人站在街口,好奇地打量这三个风尘仆仆的外乡人。

  走过大街西首,小杰在一个清冷的小卖部门前停住了脚步,把摩托车靠到墙角,大步走了进去。不一会出来一个长相憨实的汉子,这汉子呲着一口焦黄的牙齿冲广胜他们笑道:“哈哈,你们可来了!”一把拉住了老七,“这位就是胜哥吧?小杰经常跟我念叨你呢,哈哈,可见着真人了!不容易,不容易……果然好风度啊胜哥!”

  老七茫然地倒退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广胜上前握了握这个人的手:“呵呵,是麻辣烫兄弟吧?我是陈广胜。”

  麻辣烫一楞,忽地红了脸:“呦!错了错了,你看看我这眼神……先进屋吧,酒都给你们烫好了呢。”

  小杰过来吩咐老七帮他把摩托车抬进小卖部,几个人绕过柜台进了后院。

  麻辣烫的女人蹲在灶下,羞羞答答地瞟了广胜他们一眼,局促地回过身往锅头里填柴火。

  麻辣烫推了她的脑袋一把:“就知道干活,跟哥哥们打个招呼呀。”

  女人仰起脸冲大家憨憨地笑了一下,麻辣烫不理她了,拉着广胜直接往里走:“胜哥别笑话,庄户老婆怕见生人呢。”

  东间的一铺大炕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酒菜,一个老人端坐在热腾腾的炕上,见广胜他们进来,连忙伸出手来挨个的拉:“快上炕快上炕,哎呀,这么冷的天……脱鞋脱鞋,文堂,站着干什么?快叫客人上炕!”

  广胜的心里暖洋洋的,这才是温暖的家庭生活啊……脱了鞋,挨着老人坐下,神情有些腼腆。

  坐好后,麻辣烫就开始给大家敬酒,老人也不喝,用一种慈祥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们。

  说着话,广胜得知麻辣烫名叫马文堂,几年前跟小杰在甘肃某部服役,还是侦察兵呢。

  麻辣烫看样子也是个性急的人,酒过三巡就不停地问小杰到底给他联系了一个什么买卖。小杰拿眼神瞟了老人一眼,麻辣烫似乎明白了,把老婆招呼进来,让老婆挨个菜夹了一些,让老婆搀着老人去了里间。听听那屋没有了动静,小杰压低声音把广胜的来意跟麻辣烫说了一遍。麻辣烫听着听着眼睛就放了光:“这可是个大事!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胜哥,看样子麻辣烫知道这件事情。”小杰眯着眼想了一阵,抬头对广胜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广胜不大明白。

  “我了解他,”小杰给广胜添满酒,轻声说,“我跟他在部队呆了三年,他的脾气我知道,心思全在眼睛里。”

  “哦……他会去找谁呢?”广胜不太放心,“不会走漏风声吧?常青很精明的。”

  “喝酒吧,”小杰笑笑,“咱马哥更精明。”

  说着话,麻辣烫搓着冻得通红的脸回来了:“胜哥,我打听到了!”

  广胜连忙将他拉到身边:“他在那里?!”

  “在温泉镇上!”麻辣烫端起酒杯干了一杯,“别急,你听我说。刚才小杰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就有点纳闷,怎么会这么巧呢?这几个人我听我一个兄弟说过!当时我还想呢,这是帮什么鸟人,他们来温泉干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娘的,果然让我给猜着了……胜哥别着急,慢慢喝着听我说。我这个弟兄在镇上开饭店,消息相当灵通!刚才我去找了他,正好他在家呢,我就套他的话……过程我就不跟你讲了。他说,上个月他就发现,几个操青岛口音的人经常去他店里吃饭,他端相着这几个人来头不善,来去匆忙,说话也老是低声低气的,而且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小哥……”

  “几个人?!”广胜沉不住气了,大声问。

  “嘘——”麻辣烫把一根手指横在嘴巴上,斜了里间一眼,接着说,“五个!我兄弟说,来的人一般都是五个,最显眼的是一个呲着大板牙的黑大个儿,不过那个黑大个老是听一个长相凶恶的年轻人的吩咐,年轻人说话黑大个总是点头。另外一个像个病人,脸色焦黄,样子像没睡醒,无精打采的。还有一个按着一只玻璃球眼的南方人,我兄弟说这个人很奇怪,从来不说话,好象是个哑巴,另外一个年纪不小了,得有三十好几了吧,好象是个打杂的,跑前颠后地伺候他们……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拿着手机,可从来不用手机打电话,都是在外面打……”

  广胜明白了,五个人——常青、老黑、阿德、健平!那个人是谁呢?

  “后来呢?”老七也急了,“不是健平已经死了吗?”

  “别打岔!马哥你接着说。”小杰按稳了坐立不安的老七。

  “后来跟你们说的差不多,就是少了一个人,”麻辣烫的脸色凝重起来,“那个病秧子可能真的出事了!几天前,去我兄弟那里吃饭的突然少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病秧子……有一次我兄弟还多了一句嘴,问他们那个白面书生怎么没来呢?结果屁股上挨了黑大个一脚。再后来那个黑大个也不见了,去吃饭的只剩下了打杂的、年轻人和那个南方哑巴。奇怪的是,这几天,这三个人也不见了。”

  “马兄弟,你朋友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吗?”广胜听得浑身燥热,巴不得马上找到常青。

  “这,喝酒吧胜哥……”麻辣烫欲言又止。

  “呵呵,又他妈卖关子!”小杰笑着给麻辣烫添了一杯酒。

  “哥哥,你就饶了我们吧,快说不行吗?”老七的脸涨得像鸡冠。

  “喝酒喝酒,”麻辣烫憨厚地笑了,“哥儿几个,地点我是知道的,可天到了这般时候……”

  “那行!”广胜决定稳一下再说,“休息一宿,明天再去找他!”

  “马哥,他们没走远吧?”小杰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估计没走远。嘿,人家也得有几个哥们儿不是?”麻辣烫端起一杯酒下了炕,“你们喝着,我去孝敬孝敬俺爹。”

  “我就奇怪了,既然他是来投奔哥们儿,还用在外面吃饭?”广胜将一只酒杯转得像陀螺。

  “别想那么多了,明天找到那个人不就明白了?”小杰给广胜点了一根烟,“喝吧,让脑子休息休息。”

  “就是,这几天脑子像他妈跑马拉松,整个累瘫痪了。”老七抓起一只鸡腿,把嘴巴塞成了患痔疮的肛门。

  “不想喝了,我吃饭。”广胜掂起一个盘子一样大的馒头猛咬了一口,几天没正经吃饭啦。

  夜深了,广胜躺在滚烫的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健平真的死了吗?他死了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向他妈交代?……找到常青又能如何?杀了他给健平报仇?这个念头一次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像汹涌的海浪永不停歇……报仇?难道这真是我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吗?除了报仇我还能干点什么?彻底放弃,然后把手举过头顶,乖乖地走进公安局的大门?那么我这阵子忙碌是为了什么?我在拿自己开玩笑吗?不能莽撞啊,我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将自己的后半生抛弃了!找别人替健平报仇?找谁?歪头看看睡得像一头放干了血的死猪般的老七,找他?广胜凄然一笑,这他妈是个人嘛!忍不住就想照脸啐他一口,恰在此时老七放了一个震天响的屁,他好象被自己的屁熏着了,揪着被子角把脑袋往上拱了拱。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脑袋上,这个脑袋突然变成了一个从包皮里脱颖而出的龟头。

  “吧唧、吧唧……”老七好象在梦里吃奶,“姐妹儿,你过来,让哥哥抱抱……姐妹儿……”

  “来喽,”广胜把嗓子捏紧了,学女人那样娇声勾引他,“哥哥,来嘛,妹妹受不了啦,来嘛……”

  “咳!”老七猛然睁开了眼,“你干什么?好好一个梦让你给搅和了……”

  操*你妈的,真他妈没心没肺!爷们儿都快要死了,你还有心思做这样的好梦!广胜翻个身闭上了眼睛。敢情老七的呼噜声是一副很好的催眠药,这次广胜是真的睡过去了……梦里,广胜变成了孙悟空,驾着祥云飞在天上。正美孜孜地忽悠着呢,健平来了,哥哥跟我来!我给你找了个美女,嘿,真他妈漂亮!孙悟空掉转云头就跟他去了,美女转过身来——我操!是老七!老七的大白葫芦脑袋晃得广胜直发晕,滚开滚开!这样一嚷,广胜就醒了,操他妈,怎么梦见他了呢。重新闭眼想要将老七换成健平说的那个美女,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眼睛闪闪发亮,月光映照下如同不停闪烁的霓虹。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尖利的犬吠,夜空显得愈加静谧。犬吠消失,夜更深邃,孤独也随之而来……

  透过漆黑的夜色,广胜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尽头,悲哀如潮水般扑面而来,让他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凉意。

  我来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敢杀人吗?心灵深处,广胜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

  随着一声声高亢的鸡鸣,恐惧与悲哀就这样一次次地冲上来包围着广胜。

  第二十九章 走投无路 第十一节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苍白的阳光被窗玻璃上的冰花切割成细碎的长条,一根一根地洒在炕上。广胜支起上身,用手挡住耀目的光线,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土炕……我真懒啊,人家都起床了呢。一阵炒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广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昨晚吃得太多了,到现在还闻不得饭味呢。这又开始伺候上了?广胜感动得几乎落泪。

  “小杰!”广胜边穿衣服边喊了一声。

  “起来了?”小杰进来,一根手指在嘴里来回拖拉着,大米渣一样的牙膏蹭在嘴唇上像暴了一层皮。

  “哈哈,小杰很讲卫生呐,就这样刷牙?”广胜穿好了衣服,“老七呢?”

  “在那屋上神呢,”小杰轻蔑地瞟了门外一眼,“胜哥,这小子好象害怕了,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蹲在堂屋里一个劲地抽烟!我起来上厕所没看清,差点绊了个趔趄,我问他怎么不睡了?他说想家了。你说这小子有句实话?这才出来一天他就想家了?我琢磨着这小子想撤了,看他那眼神我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干事的人,整个一个胆小鬼。这不?又跑那屋装逼去了。”

  “嘿嘿,装什么逼?”广胜早就知道老七的德行,浅笑一声,“人家那是在玩深沉呢,不管他,暂时没跑就成。”

  “这小子见了我眼神躲躲闪闪的,万一他跑了我害怕他把你出卖了呢。”小杰冲地下啐了一口,抬起衣袖擦了一下嘴巴。

  “我有什么可出卖的?”广胜跳下炕,“不过看着他点儿倒是真的。”

  堂屋的锅灶前,麻辣烫站在烟雾里用力搅动锅里的菜,老婆往锅头里填柴,不时瞟一眼丈夫,很甜蜜的样子。

  广胜从烟雾里拽出麻辣烫:“兄弟,别忙活了,一点吃不下去了。”

  麻辣烫挣开广胜,重新扑向锅台:“啥叫忙活?应该的,吃不下也得吃点,不然伤身体。”

  广胜一阵感动,刚想说点什么,老人手里拎着几瓶即墨老酒进来了,不由分说拖着广胜进了里间。

  老七正在里间摆罗丹“思想者”的造型,猛回头,傻笑一声将“思想者”变成了“蒙娜丽莎”。

  要不就喝点吧……广胜无奈地笑笑,脱鞋上炕。

  老七一改往日的多嘴,一直摆着那个温柔的造型,不言不语。

  广胜也不理他,酒菜上来,只管自己吃喝。

  出门的时候已近正午,太阳被掩埋在云层后面,天地之间一片灰黄。

  麻辣烫有一辆三轮摩托,他拿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把车身擦得像一只绿油油的蚂蚱。老人佝偻着身子从小卖部的柜台后面拿出两块木版铺在车斗里的铁架子上,不放心地左右推了两下,转身冲小杰笑笑:“中了,坐吧……早点来家。”

  摩托车突突地开上了泥泞的街道,老人一下子被拉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老松,知道这几位是谁吗?”在一家肮脏的小旅店里,麻辣烫拍着刚被从麻将桌上拖出来的一个中年人问道。

  “文堂,别这样……”叫老松的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恐惧,“我真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你他娘的‘坐蜡’啦!”麻辣烫猛地推了他的脑袋一把。

  “文堂,你别吓唬我……我坐得什么蜡?”老松用双手挡住脑袋,老鼠般的目光刷地扫了广胜他们一眼。

  “吓唬你?闲得没事干了我!”麻辣烫将老松一把提到眼前,“我马文堂是个什么人你清楚吧?没事我会找你?!”

  “文堂,好歹你也提醒我一下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那好,我也不跟你罗嗦了!你收留了几个青岛人住在家里是不是?”

  “是呀,这有什么?”老松期期艾艾地说,“文堂,你不知道,那是我表弟的几个朋友,他们来即墨采购虾米,这不……”

  “跟我撒谎是不是?”麻辣烫用一根指头挑起老松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谁是你表弟?”

  “这谁不知道?张兴呀!”老松不敢将下巴移开,吃力地咽了一口唾沫,“他从小是在我家长大的,不少人都认识他呢。”

  张兴?!广胜豁然开朗,原来是这小子!这不就是波斯猫的老公吗?当初就是因为健平跟他老婆的一些糟烂事,才把我给牵扯进关凯和常青的圈子里的!我为什么跟常青结的仇?跟这件事也有一定的关系!原来张兴这小子一直在跟常青搀和着呐……广胜蓦然打了一个激灵,当初关凯没有替张兴出气,张兴肯定心有不甘!这次机会来了,张兴能不借机复仇?人活得要仔细啊,不定哪个环节出了毛病就出大事……广胜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好,别的我不打听了!我就问你一句,他们现在还住在你家里吗?”麻辣烫把老松的下巴勾得更高了。

  “文堂,你撒手,我好好跟你说……”老松踮着脚尖,声音近乎哀求。

  小杰拉下了麻辣烫的手:“让他说!”

  老松长吁了一口气,摸摸索索地找烟,老七把自己手上的烟给他插到嘴里:“赶紧说,不说实话踩死你!”

  老松猛吸了两口烟,战战兢兢地嗫嚅道:“我说实话,你们别打我……他们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广胜忽地站起来,剧烈跳动的心脏撞击着肋骨,如同一只关在铁笼里的野兔。

  “你他妈又跟我玩二八毛!”老七猛地从腰里抽出一把蒙古刀,一下子顶在他的脖子上。

  “看见了吧?”麻辣烫拍拍老松的脸,阴森森地说,“这帮哥们儿身上都背着命案,不说实话你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说吧,什么时候走的?”广胜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仰成了上吊的羊。

  “走了得有三四天了……”老松两腿猛烈战抖,几乎要跪下了,“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领你们回家看看!”

  “为什么走的?”小杰拉了有些冲动的广胜一把,接着问,“总不会是你撵他们走的吧?”

  老松开始交代:一个多月以前,张兴领着常青他们找到了老松,对老松说他们是来收购海米的,需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见他们带了不少钱来,老松满口答应。刚开始的几天,老松没觉察出他们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一直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在家里吃饭。有一天深夜,老松突然被一阵惨叫声惊醒了,蔽在门后一听,当场就吓傻了,他们在拷打那个叫健平的病秧子!他们似乎一直在说开枪、杀人什么的,病秧子起初还嘴硬,一个劲地骂人,后来就没了声息,好象是被他们折腾晕了……老松很纳闷,觉得这帮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弄不好要惹啥麻烦。就把这事跟他老婆说了,两口子一商量,干脆搬到父母家住去了,再也没敢照面。半个月以前,老松忽然不放心,半夜溜达到家门口,想看看他们在干些什么,结果看见那几个人用一只面口袋套着病秧子的头,悄无声息地押着他往村南的河滩走去。老松不敢露面,就找个隐蔽处听声儿,结果时间不长他们就回来了,病秧子不见了!吓得老松再也没敢回去。三天前,张兴给他打电话说他们走了,留了房租在炕上。

  “你接完电话回家看了吗?”小杰问。

  “看了,家里收拾得还挺干净,炕上放着两千块钱……”老松说完,如释重负,“兄弟们,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你没去河滩看看?”广胜感觉阵阵绝望,心在慢慢变冷。

  “去看了,有几块石头上粘着血迹,我怕惹麻烦就把石头丢到河里去了。”

  “还有啥痕迹?”小杰的问话像个侦察员。

  “河滩里还有一些点点滴滴的血迹,上了河沿就没有了……当时我很慌张,觉得他们把病秧子给杀了,就到处找埋人的坑儿,结果啥也没找到!我估摸着他们是不是把他埋到别处去了?或者是他们狠狠地打了他一顿,然后放他走了?反正我再也没敢在那里转悠,用脚把那些血迹划拉干净就跑回家了……这事儿我谁也没敢告诉。”老松的冷汗淌得满脸都是,腿也颤得一塌糊涂。

  “老松,让你受惊吓了,”广胜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拍拍老松的肩膀,“你回去吧,这事不要告诉别人。”

  “老松,万一有人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你的麻烦可就大了!明白吗?”麻辣烫又勾起了他的下巴。

  “明白,明白!”老松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慢着!”小杰把一条腿横在门框上,“你和你老婆搬回去住了吗?”

  “还没呢,我怕他们冷不丁再回去……”老松不解地看着目光深邃的小杰,“你问这个啥意思?”

  “那好!我们几个也在你家住几天!”小杰收回腿,转头问广胜,“怎么样胜哥?”

  “哈哈!好主意!”广胜猛捶了小杰一拳,“真他妈有你的,我怎么没想到呢?”

  “嘿嘿,”老松茫然地苦笑了一声,“亲兄弟,我算是摊上了……”

  “你不亏,哥们儿给你店钱!”老七搂上了他的脖子,“走吧,让你老婆给哥几个做点好吃的。”

  尾声 第一节

  走在路上,小杰拉拉广胜放慢了脚步:“胜哥,我猜想他们很有可能再回来!你想想,如果他们真的把健平给杀了,就那么放心的拍拍屁股走了?起码应该派个人回来探探风声吧?即便是不派人回来,总应该给老松打个电话侦察一番吧?所以,这阵子咱们看住了老松,走哪儿跟到哪儿,一定能有所收获!”

  “有道理,”广胜盯着老松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轻轻说,“这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给他点钱,他什么都可以干出来。”

  “差不多,不过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心眼不能少了,咱们也得防备他点儿。”

  “有什么可防备的?时刻盯着他就是了。”

  “胜哥,你觉得健平真的死了吗?”小杰换了个话题。

  “现在还不敢肯定……”一提健平,广胜就有点恍惚,“所以咱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常青。”

  “我感觉健平没死,你想想他不就是把常青的腿打断了吗?常青在江湖上混的时间也不短了,有必要为这个去杀人吗?”

  “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有些人为一点屁大小的事情就可以杀人的!”

  “哦……那我就不能再说啥了。”

  走上大街的时候,老松掉头走回来对广胜说:“这位兄弟,咱们是不是应该走胡同?”

  广胜想了想,把麻辣烫叫回来:“小马,都上你的车,让老松指路。”

  在车上,麻辣烫直骂老松,你他娘的学会仔细了?上次那帮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仔细?你但凡仔细点儿我们能找到你的头上?老松声音尖尖的,好象要哭了,文堂啊,幸亏你们这些人讲点道理,不然我这顿臭揍算是挨上了……唉,不仔细点能行吗?过几天你们抬腚一走,备不住他们又回来了,让他们知道我还伺候你们在我家里住过,还不得把我给吃了呀,俺是真草鸡了。麻辣烫笑话他,你他妈的长得就对不起观众,不吃你吃谁?老七一口咬住老松的耳朵,吃你个鸡巴操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农家院,天井中央是一块水泥台,台上摆放着一些枯萎的花草,南面栽着一片叫不出名堂的蔬菜,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像一堆起伏的山峦。老松帮麻辣烫将摩托车推进来,在墙角停好,然后缩着脖子像一只老鼠那样在门口打量了一番,快步走到房门边,从门框上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鼻而来,广胜意识到这里的确有几天没人住过了。小杰一进门就往里间奔,老松拉住了他:“兄弟,他们没在那间住,当时住的是西间呢。”

  “那我们也在西间住好了。”小杰拉着广胜进了西间。

  炕上的被褥码放得十分整齐,让人联想到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人非常热爱生活。小杰跳上炕挨条的抖搂被褥,广胜随手掀开了炕席,炕席下面静静地躺着几本书。广胜拿起来随意地翻着,翻着翻着就笑了,我操,常青这小子很文明呢,全是菜谱!老松见广胜看菜谱看得津津有味,站在一旁傻笑两声:“嘿嘿,这位兄弟也喜欢炒菜?好好好,会享受生活……兄弟们稍等片刻,我去把我老婆叫回来,让他给兄弟们炒几个菜,我老婆的手艺好着呢。”

  “不准去!”小杰翻身下炕,乜了他一眼,“老家伙,想出去报信是不?给她打电话!”

  “兄弟真能闹,我还有心戳弄事儿嘛,”老松仿佛很委屈,“哪里有电话?我老婆又不是大款……”

  话音未落,老松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老松连忙掏出手机,神色慌乱地来瞄屏幕,广胜劈手夺过了手机:“是谁的?”

  老松好象是在装糊涂:“没谁,可能是一起打麻将的伙计找我回去……”

  广胜把手机递给他:“接!”

  “喂,是谁?”老松无奈,哭丧着脸按开了手机。

  “表哥,是我,张兴!”那边似乎很急噪,“你赶紧出去躲躲,听说青岛来了几个人,有可能去找你!”

  “我知道了,”老松偷眼瞟了广胜一下,广胜正举着一沓钞票在他眼前晃悠,“那什么,我注意点就是了,你们在哪里?”

  “你就别打听了,有事我会找你的!”老松啪地挂了电话。

  小杰拿过手机,把那个号码记在了老七的那张纸条上。

  广胜微笑着将钱重新装回了自己的口袋:“松哥,钱我先给你保存着,完成了任务我再给你。”

  老松的眼里似乎伸出了一只手,晃了两晃又缩了回去:“不急不急,以后再说。”

  小杰站在暗处,定定地瞅着老松,若有所思。

  下午又起风了,飞舞的狂风将残雪裹挟起来,一层一层地掠过这个寂静的小院。

  老松从地窖里拿出一棵白菜,用一把虾皮拌了拌,又找出三瓶栈桥白酒,招呼广胜他们上了炕。

  太劳累了……广胜喝着喝着就迷糊了过去。外面响起一阵发动摩托车的声音,迷糊当中广胜吆喝了一声,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小杰好象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地冲广胜抱了抱拳,哥哥,我去把常青给你抓回来——走喽!广胜想爬起来拉他回来,一骑快马呼哨一声绝尘而去……我是不是在做梦?广胜提醒自己,快点醒来,快点醒来!这种时候不能出一点差错!可是他指挥不了自己,双腿死沉死沉的,仿佛行走在一架跑步机上,总是在原地忙碌……胜哥,胜哥!老七在推他的脑袋,胜哥!快醒醒!小杰出事啦!广胜努力想让自己醒来,他知道自己陷在一个荒唐的梦中,可他还是没有办到。

  “胜哥!你怎么了?快醒醒!”老七直接揪住了广胜的头发,那力道好象要将广胜的脑袋也变成大白葫芦。

  “怎么了?!”这一次广胜彻底醒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哥哥,麻辣烫打来电话,小杰被常青开枪放倒了!”

  “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老松呢?!”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哥哥,咱们光知道睡觉去了……”

  “别说了!赶紧走!”广胜抓起炕上的皮衣,拉着老七就要往外冲。

  “别慌!”老七反倒镇静下来,“往哪儿走?回家?”

  “先别想那么多!赶快离开这里!”广胜已经冲出了房门。

  老七回身扑到炕上,从广胜用过的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枝五连发,追上广胜将枪给他塞在手里。

  两个人冲出院子的时候,风已经停了,一勾残月高高地挂在西天。

  尾声 第二节

  月光下,广胜手提五连发拖着老七匆匆穿行在狭窄的胡同里,偶尔惊起一两只野猫,嗖地窜过墙头,像早年无声电影里的某个片段。风兜起广胜的皮衣发出猎猎的声音,这些声音刺激着广胜的大脑,让他的思路逐渐清晰……我将奔向哪里?回家?不能!小杰被伤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把他丢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广胜感到了一种彻骨的恐惧,不禁将脚步慢了下来,惯性将老七忽地摔向前方,老七像一辆追尾的汽车那样顿了一下,回头大叫:“胜哥,快跑!”

  广胜倚着墙角站住了,眼前闪动着小杰血肉模糊的脸,健平悲伤的声音刹那间也在耳边响起,哥哥,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一阵风吹过来,头顶上的梧桐树沙沙拉拉地颤了一下,广胜蓦然打了一个冷战,他觉得全身的血管都悚竖了起来。胜哥,快跑!老七似乎不敢靠过来,站在黑影里不住地催促,快跑,快跑!

  跑?往哪里跑?这个世界还有我存身的地方吗?没来由地广胜就想哭,仰脸看天,脑袋里装满了月光般的银色。

  “哥哥,你不走我走啦!”老七仿佛用尽了最后的耐力,盯了广胜一眼,撒腿向前窜去。

  “站住!”广胜把枪猛地对准了老七的背影,“回头看看!”

  老七像是被使了定身法,晃悠两下木然地站下了。广胜举着枪,径直向他走过去,老七似乎被吓傻了,定定地看着乌黑的枪口,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广胜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顶到一个更加黑暗的角落,声音像被砂纸搓过似的:“你想跑是吧?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来玩儿的吗?什么都没干成,你他妈的就想跑?你神经了?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了?报仇!报仇!”

  老七好象刚刚反应过来,像烫着一样,一把打开了广胜顶到他鼻子上的枪:“哥哥,你疯了?!”

  我疯了吗?我没疯!刚才那些话是在说我自己呢!

  广胜把枪调个头握在手上,嗓音渐渐平静下来:“几点了?”

  老七将手腕举到月光下快速地瞄了一眼:“八点半。”

  广胜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事发生的时间不长,不一定惊动很多人:“告诉我,麻辣烫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我也说不明白,当时我正起来上厕所,你的手机响了,我就接起来……”老七眨巴着眼睛极力回忆,“好象他第一句话就说小杰被常青开枪打中了脑袋,我懵了!顾不得问那么多,就去推你,后来电话就不响了……再后来咱们就跑出来了。”

  边听老七在说,广胜边拨通了小杰的手机,一个陌生人喂了一声,广胜连忙关了机。

  “怎么不通话?”老七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狰狞,“是不是公安知道了?!”

  “估计是。老七,别怕!一时半会儿他们还找不到咱俩的头上!”

  “我害怕!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老七几乎站不稳了。

  “怕什么怕?是个爷们儿就给我挺起来!”他娘的,你怎么也学王彩娥?你有人家那么娇弱吗?

  “胜哥,我不但害怕……我他妈还紧张!”老七刷地抽出了蒙古刀,“我害怕有人杀我!”

  “操!杀你干什么?当务之急是找到老松!这事与老松有很大关系!”话音未落,路口的明亮处刷地闪出一个人影。

  “老松?追他!快!”广胜猛地推了老七一把,自己也同时往前扑去。

  老松似乎没有发现黑暗处还有两个人,竟然窜进了这条胡同,广胜一楞!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下意识地让过了他,老松这才发觉这里有人,刚想转身,就听见噗地一声闷响。广胜猛一回头,只见老松扑在老七身上,像一砣棉花那样慢慢滑了下来。他怎么了?没等广胜走过去,老七一把将老松推开了,伴着重物仆地的声音,老七嗷嗷地叫了起来:我杀人啦!我杀人啦!我终于杀人啦!哈哈哈哈!嗷——我杀人啦!月光下,挥舞着的匕首划出道道刺目的光线,犹如旱天里的闪电。

  广胜顾不得去堵老七的嘴巴,疾步赶上去试探老松的心跳,摸到的竟然是一把沥青般粘稠的血。坏了!怎么来不来的先把一个不太相干的人给杀了呢?!广胜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此时突然起风了,寒风犹如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刺穿了广胜的心脏……这一次我是彻底的完蛋了,带着这个念头,广胜混然站了起来。老七呢?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一片洁白的玉米皮哗啦哗啦地从脚下滚过。他终于走了……广胜知道,老七这一走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他整个给吓傻了,他一般会像个傻子一样地奔跑在路上或者田野里,高声呼喊我杀人了……然后呢?被抓?自首?被暴怒的村民打死?广胜不敢往下想了。

  “快!陈广胜在那儿!”一个狼嚎般的声音猛然在胡同口炸响,是常青。

  “在哪儿?我操!他妈的站在那里像个膘子!”是张兴尖利的声音。

  “胜哥,又见面了啊……”常青好象坐在一辆摩托车后面,忽悠忽悠地晃过来。

  他们终于出现了!广胜漠然地站在那里,脑子仿佛还处于空白当中,他们也在找我?他们找我干什么?他们要杀了我?我得罪过他们吗?往事如潮,哗地涌进了广胜的脑子……啊!我想起来了!不是他们在找我,是我一直在找他们!对!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为我兄弟报仇!然后静静地走向天国,那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地!杀呀!广胜狂叫着冲向胡同口——轰!。

  “胜哥……你真的开枪了?”常青坐在一辆漆黑的摩托车上,不解地瞪着广胜,慢慢偎到粘满泥浆的车轮底下。

  “对!我真的开枪了!!!”广胜的眼前闪现着健平苍白的脸,拿枪的手臂伸直,一步一步向常青走过去。

  “先送我去医院……我慢慢跟你说……”袅袅上升的硝烟里,常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想去医院?我送你去火葬场!”广胜把枪直接顶上了常青的脑袋。

  “张兴……拿枪!我的手不听使唤,快帮我拿枪……”常青用肘部挣扎着拐住了摩托车后座。

  “别动!”广胜一把从常青怀里拽出了他的枪,把枪口对准了张兴,“说,阿德在哪里?”

  “哈哈!”常青似乎好受了一点,冲广胜悠然地摇着鲜血淋漓的手,“你等着去死吧……”

  “说!阿德在哪里?!”广胜不理常青,枪口直接塞进了张兴的嘴巴里。

  “呕、呕、呕……”张兴慌乱地摆动着脸,“胜哥!不关我的事!”

  “张兴,你告诉他……阿德在找他!阿德会给我报仇的!”常青又开始往地下出溜。

  “那好!我让你死个痛快!”广胜猛地掉转枪口,“把脑袋伸过来!”

  张兴惊恐万状,一把将常青提到后座上,摩托车嗡地没入幽深的胡同。

  广胜的脑子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像一只野狼,长啸一声追了上去——轰!

  天上的月亮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地上发生的一切。

  尾声 第三节

  摩托车没影了,只留下一股刺鼻的汽油与硝烟交织的味道弥漫在这条狭窄的胡同里。

  刚才这枪没打着?广胜冲摩托车远去的方向又搂了一下扳机,没响!脑子一阵烦乱,他把卡了壳的五连发猛地戳到身旁的一个草垛里,提着常青的枪往幽深处追去。风从耳边猎猎穿过,脸被吹得如同一张钢板,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前面,是很小的那么一截。广胜就这样一脚一脚地踩踏着自己的影子,大步向前,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奔向遥远的天国,那里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广胜的脑子似乎赫然被一支利箭穿透,所有的思维跟随这支利箭冲向前去,义无返顾。

  影子变了,变细了变黑了,它被抛向了脑后,越拉越长。

  天亮了?!眼前一片光明,广胜猛地站住了。

  “小哥,打车吗?”一个声音在冲他招呼。

  广胜打了一个激灵,迅速把枪揣进怀里。顺着声音,他看到三五个跨在摩托车上的人,在一片耀眼的路灯下朝他招手。哦,原来我这是跑到大路上来了。抬头仰望天空,天是很亮的那种瓦蓝,月亮在云层里露出一角,几颗很大的星星在向他眨眼。站在这样静谧而深邃的夜空下,广胜感到了极度的空虚与失落,脑子似乎变成了一缕轻烟……刚才我干什么了?我在这个遥远的异乡狂奔什么?我为什么不在家里?这个时间人们大都进入了梦乡,我也应该躺在自己温暖的床上啊?轰!脑子被一声巨大的枪响炸开了,常青扭曲的脸异常清晰地出现在广胜的眼前!我杀人了!我应该赶快离开这个地方!顾不得多想,广胜冲那帮人嚷了一声:“打车!”

  “小哥,去哪里?”一辆摩托车在他的身边停下了。

  “不远,城阳。”广胜不由分说,抬腿跨上了后座,“快走,我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