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地埋头进他的头窝不住哆嗦,极力想抗拒伸进她体内的修长手指撑开她的感受。
这太可怕了,她脑子里的警铃持续大作,警告她必须快快制止这项踰矩的举动。可是当他再度拨弄她小小核心的剎那,她的脑袋全糊成一锅烂粥。
玻璃桌面突然传来酒瓶翻倒的脆响,是他伏身深深吻吮她乳头时向后伸挺的长腿惹的祸。他粗犷狂野的突击让她毫无招架余地,甚至连厚实的沙发都被他沉重的劲道向后推移。
她好紧。“你还是处女吗?”他几乎无法相信手指在她之中探索到的感觉。
“我……不知道……”她咬牙缩紧肩头,他的手在她身下放肆玩弄的震撼令她差点抓烂他的噤口。“这不是我的身体,我……”
他倏地伸臂弯向她臀部,将她整个人抱起,走向他的卧室。
“你要做什么?”天哪,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如此虚弱。
当她被重重放在柔软的床垫上,一抬头,就看见他猛然拉开浴袍的动作。她看得傻眼了,忘情地叹息。
“海棠,你好美……”他向来一丝不苟的装扮下,竟会有如此健壮结实的浑身肌肉。在幽暗室内的月光斜映中,更显块垒分明。
他也傻眼了。这应该是男人对女人说的老掉牙台词,现在却是由一个女人向他这么说。
再一次地,他被她无邪的神情吸引。那是纯然的惊叹、痴醉、崇拜,却没有丝毫的邪念在其中,和她以前那种外表甜美、眼神淫浪的模样截然不同。
“海棠,你……是不是想……和我交配?”她忽然转头,逃避他身下那气势汹汹的亢奋。
“交配?!”突来的愤怒令他下床站直了身。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我们还没有成亲,实……实在不宜这么做。”为什么她已经那么努力地深呼吸、放松自己,嗓子却仍虚抖得要命?“而……而且……”
“牲畜们不必成亲也能交配。”
“是没错,可我们是人!”
“埃”他冷冷挑眉。“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还不知道咧。”
“海棠,你在生气对不对?”
是,他的确在发火。他气自己本来是想揭穿她故作清纯的假象,结果被她先是牲畜、后是交配地损到极点。最可恼的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差点忘情地假戏真做下去。
“其实……我不是有意拒绝你,我好象……不太讨厌刚刚的奇怪感觉。”那种火热的冲击到现在仍在她体内余波荡漾。“可是这不是我的身体,我只是暂时寄居于此的灵魂,不能坏了人家的清白。”
“那你就继续清白下去。”他上前拉起她滑至腰际的睡衣,掩去雪艳的同体。
“海棠。”
“回你的房间去。”他弯身捞起浴袍,得彻底冲个冷水澡“镇暴”才行。
“等我找到活过来的方法、有我自己的身体时,我愿意和你交配。”这话一出口,不只海棠错愕,她自己也吓到了。
她到底在讲什么呀?
海棠却一派漠然地看着她惊掩小口的模样。
“谢谢你的钦点,可惜我没兴趣与你交配。”砰地一声,他摔门而去。
“梅棠!”她赶紧撑起微微疲软的双脚追出去。“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手放开!”他如果关上浴室门的速度再快些,一排白细的手指就会当场夹断。
“那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
“不关你的事。”
“有关!那里就足以证明!”她愤然指向他仍士气高昂的勃起。
他不可置信地转身正面瞪视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将他的火气逼到如此彻底的地步。
“你气我害你变成这样,对不对?”
他一句话也没说,浑身赤裸地怒视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埃”她绝对会竭力改进。“从我来到这里以后,好象每件事都做得不对,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我都快搞胡涂了。”
“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是我不想让你生气。”每次他一生气,她心里就慌得不得了。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我想要你开心。”她像怕挨揍似的缩着肩头。“我喜欢你早上那样……突然对我笑,我也很
想……听你夸奖我。”
他恼羞成怒的眉头突然融化了,怔怔地,看她低头扳着自己的手指。
“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尽力去做。你叫我要按时打电话给神阪先生,我打了;你要我别再谈灵异的事,我也依你了。可是……你好象也没有比较开心,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他恍惚了一会。“你做得很好。”
“是吗?”她晶莹的大眼明亮地望着他,让他赫然想起她的单纯背后,有着动物一般敏锐的直觉。“你真觉得我做得很好吗?”
刚才的欲火失控已够教他气恼,现在这一质问令他更形狼狈。
为何面对铃儿时他老会让自己的脾气失去控制、心思迷离、满子毫无意义的舒坦与遐思?他将近三十年的精准生活模式竟在短短几天之内摧毁殆尽,让他沦为被情绪左右的蠢蛋。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海棠?”
“出去。”他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否则渐渐整合的清晰思路会再度崩解。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
“有话待会再说,我现在要洗澡。”
“你早就洗过了,为什么还要再洗一遍?”他的理由里面好象藏着什么不对劲。“海棠,你看着我说话。为什么……”
他狠然回瞪的视线令她心头一震,怯生生地放开拉住他臂膀的小手。
“你不是说只要是我讲的话,你都会尽力去做?”
他咬牙切齿之外的某种气势,慑得她无法作声,只能点头。
“那好,你听清楚,从今以后离我还一点,别有事没事地靠近我!老子已经受够了!”
强猛的手劲与骇人的摔门声将她整个人推震出去。刚才还火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瞬间,就被一
扇门隔绝为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
几天的冷战下来,铃儿沮丧得有如一株干枯的植物。现在就算面对海棠,也不太敢跟他说话。只有在神阪先生打电话来关心女儿时,他才开口替她翻译。
“你父亲问你,明天下午要不要和他聚聚、聊聊天?”他拿着话筒,视线专注在腿上的财经杂志。
神阪先生几乎每天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她的响应也是一贯地否定。语言不通,有什么好聊的。但明天傍晚海棠要去学生家上家教课,她不能跟去,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吧,我明天就跟他碰个面,不过请他带个中文翻译员来。”
他们的生活好象变成两条并行线,互不相干。她一定是哪里得罪了海棠才会这样,可是无论怎么想,她都找不出答案。
想得愈久,心就愈凉。
“神阪小姐,你父亲问你怎么了,为什么愁眉苦脸?”
奔驰前座的翻译先生唤回她的注意力,才看见坐在身旁的父亲正一脸慈祥地观望着她。
“我……呃,只是在发呆而已,叫他不用担心。”
“是。”翻译员据实以告,叽哩咕噜着奇怪的调调。
用这种方式和人交谈好麻烦,近得就坐在身旁的人,感觉却像远在天边,很有距离感。
“我们要去哪里聊天?”车子好象开了快一个小时,都还不到目的地。
“你父亲说,是去神阪家在山区的一幢别业。你的三哥还特地由日本赶来看你,大概晚点就到。”
“喔。”神阪先生又紧紧握着她的手讲了一大串。
“他说大家一直都很关心你的状况,希望你多与家人联系。言语不通没关系,只要你多听他说话,搞不好会渐渐恢复记忆。”
神阪先生温柔的笑容令她深感内疚,她现在才暗暗感谢海棠强制她一定要打电话问候家人。不管怎么说,神阪先生都是这个躯壳的父亲,她不该如此抗拒父女之情的牵绊。
最后车子来到一幢山区的日式大屋,铃儿下车的剎那,整个人像触电似的震了一下,全身寒毛耸立。
“神阪小姐?”翻译员催促着她快顺着神阪先生的牵引入内。
“这里……好象不大对劲。”
“是吗?这是日据时代的老房子了,不过仍是神阪家的产业。你那股不对劲,应该就是回家的感觉吧。”
也许是她太神经质了,可是她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神阪小姐,请。”
进入房子愈里层,不安的心跳就愈狂猛。一种想吐又吐不出的反胃感,紧紧压在喉头。
在进入最大一间内室的门前,她甚至想拔腿逃跑。
“神阪小姐,你父亲问你为什么不进去,大伙都在里头等你。”
大伙?不是只有父亲和三哥要和她聊天吗?
“我不舒服,我要回海棠的公寓。今天的会面就延到下次再说吧,告辞!”
她正转身要走,发觉抽不回一直被神阪先生牵在掌中的手,愕然回头,才看到神阪先生慈爱的微笑中有着阴冷的气流。
他的温柔牵引,变成了诡异的箝制,无法挣脱。
“放手!你们要干什么?”她不要进这间室内,她不要!
当身后纸门啪地一声合上,源于本能的惊恐顿时涌现。她被困住了!
和室内大得惊人,最令铃儿不舒服的是室内三位着奇怪黑色大袍的中年人,一人手上持经卷、一人
手上持金刚铃、一人手上持大串念珠。三人跪坐在她面前,眼神狠毒。
“这就是我的女儿玲奈。”神阪先生阴寒地以日文向法师交代。“我每天都与她保持密切联系,确定她的确不是玲奈的灵体,而是异地的孤魂。她霸占了我女儿的躯体,请法师为我女儿驱邪,消灭她!”
“这是一定的。”法师低沉响应。
杀气,这屋里令她大感不适的原因原来是杀气!这些人想对她不利!
“喂,翻译先生,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为什么对她不理不睬,只静静地淡然跪坐一例?“翻译先生!”
“大胆妖孽,竟敢附身在神阪小姐身上,滚回地狱去吧!”一名法师以日文大喝,随即朗声诵唱震耳欲聋的咒文。
几乎震碎灵魂的金刚铃声刺痛着她的脑门,剧烈的咒文缚得她浑身动弹不得,念珠像火炼一般烧刺着碰触到她的部分。
“好痛!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全身好痛、好重,头痛得彷佛要爆了。
“去死吧,妖孽,我一定得要回我的女儿!”神阪先生怨恨地怒视蜷在地上痛苦掩耳的铃儿。
“我要回家,快放我出去!”她哭喊着、嘶嚷着。“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三名法师以正三角的方位伫立着,将铃儿困在正中央,声势凌厉地作法镇压,不教她魂飞魄散绝不罢手。
“不要念了,不要响了!我好痛!”铃儿崩溃地缩成一团在地上挣扎。“海棠!我要回去找海棠,放我出去!”
“顽劣的家伙,还不降伏!”一名法师取出怀中巴掌大的水瓶,将清水泼洒出去。
“啊──”铃儿像被泼到火似的猛然挺起身子,叫声轰向屋顶,在室内猛烈共鸣。“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痛苦的狂啸达到极限,变为猛兽一般的愤吼,令全场的人震慑。
“骗子,你们这群欺骗本格格的卑鄙小人!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们,竟敢如此待我!”铃儿像浑身着
火似的愤恨而立,艳红的双眸闪露震怒的火光。
“无效?我们的法力居然对她无效?”法师们慌了。
“凡是不守信用者,皆不可饶恕!”一股源于古老血液内的愤怒炽烈狂烧。“照我蒙古规矩;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三名法师的嘶喊哀号震撼着屋梁,密闭的室内刮起了如漩涡般的巨大狂风,以铃儿为中心,形成中央平静无波的中空。
“神阪小姐,请住手,神阪小姐!”刚才还没事儿人似的翻译员,在狂风中东倒西歪地高声求救。
“哼,无胆小人,这群骗徒的走狗!”
“神阪小姐!”哀求声在厉风疾扫下渐渐微弱。
铃儿狠然转瞪蜷在地上躲避狂风的神阪先生。
“好一个笑里藏刀的骗子。我以为你是慈祥可怜的父亲,没想到竟是只心狠手辣的狐狸!”她愈想愈气。“我什么地方得罪你?我既没用这副躯体为非作歹,也没有拿它干伤天害理的恶事,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
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信赖的,什么人是无害的,什么事是公义的,什么感情是真心的?哪里没有骗局,哪里没有欺瞒,哪里有坦荡的胸怀,哪里有发自内心的友善对待?
“你说,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们错了?”
暴怒的旋风破坏着屋内的一切,纸门、榻榻米,仍至于每个人的衣服上全是被风撕裂的刮痕。她不知道这份怒气由何而来,可是她压抑不了,彷佛快吞噬她的整个意识。
破坏吧,把世上一切可恶的全破坏掉!没有公义的地方不需要祥和、不需要平静、不需要同情!污秽的人们就适合污秽的环境,这些混蛋统统下地狱去吧!
不可以!
在她灵性深处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发出坚定的警告。
不可以,铃儿!
可是她好气、好恨。她从没有做坏事,也没有害过人,她不说谎,也不欺善怕恶,她一直都乖乖
的,为什么要承受刚才那种莫名的痛苦和羞辱?
“我好痛,我刚才被他们折腾得到现在都还在痛。”为什么在人间飘荡三百年,最后会沦入这种下场?“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铃儿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崩溃地蜷在暴风中央放声大哭,任凭飓风摧残着整座房子,连梁柱都发出骇人的撼动声。
铃儿,你阳寿未尽,一定可以找到再活过来的办法的。
“我不想再活过来了,姊姊。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为什么要丢下我?”三百年来,她一直紧紧怀抱着姊姊对她说的这个梦,谁知,竟是一个恶梦。“姊姊,我好痛,我不想过完我的阳寿,我不要了。”
她趴在地上,泪水狂流。三百年的孤寂,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重?谁又来告诉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遥远的记忆中,彷佛有人曾用结实的臂膀搂紧她,曾用伟岸的胸怀温暖她,让她的哀伤与孤独像泉一样慢慢涌出、静静消逝,让她的百年飘泊可以停歇,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依靠。那个地方在哪里?
“海棠。”她眨着满是泪水的眼。“我要找海棠,他在哪里?”
她奋力地挣扎起身,像迷途的孩子般摸索地走向门外。
“海棠?”
她一步步走向屋外,朝整座老宅外的道路离去,一路轻唤着他的名字。
“我要找海棠,他在哪里?海棠?”
古老的日式宅邸,在旋风的渐渐平息之下化为一幢废墟,尤以法师作法的那间和室毁坏得最彻底。夕阳残照下,整座老毛呈现一片死寂。
当神阪先生的三儿子抵达此地时,僵在大门前许久,难以相信眼前的颓圯。
“爸爸?”他一步步小心迈入几乎崩塌的屋内。不是要请法师来收拾掉附在妹妹身上的妖孽吗,为何整个家会搞成这样?
当他走到风暴破坏的中心内室时,脸色顿时青白。
三名法师都像精神失常的白痴,瘫坐在地,两眼涣散,嘴角口水流满衣襟。假冒翻译员的表弟昏厥在角落,只知尚有气息,精神状况不明。而伏躺在墙角边的那具躯体……
“爸爸!”他疯了似的连忙扑上去。“爸爸,你还好吗?振作一点,爸!”
父亲满身满脸都是凌乱的刮痕,有的深得必须进行缝合手术,有的伤口虽浅,却错乱成一团,西装更是残破得像一条条碎布衫。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只是个简单的驱邪仪式吗?爸爸!”他难过得哑了嗓子。
蓦地,神阪先生微微眨动眼眸,缓缓回复意识。
“爸爸!”他激切地伏在父亲身边。“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遭到这种事……”
神阪先生虽然身负重伤,犀利的双眸依旧阴鹜凶狠,让他儿子微有退却。
“联络本家……”
父亲这句低语,令他心惊。
神阪一族分支众多,最核心的部分则是位居日本信州的大神官末裔。平日各家管理各家的领域,但若遇到极限状况,就必须联络本家核心,出面收拾。
这是家族相互扶持的基本信条,也是家丑绝不外扬的严酷防线。
“爸爸……”事情已经严重到要本家出面的地步了?
“联络本家,把‘他’叫来。”神阪先生咬牙吐出恨语,一脸狰狞。“我要‘他’……彻底收拾掉附在玲奈身上的龌龊东西!”
※※※
都已经半夜十一点多,铃儿却还没有回来,海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雷总,我已经联络很多次神阪家的人,却一直打不通,不知道那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罗秘书每半小时就来电报告消息。
“难不成他们带铃儿回日本了?”
“没有,我查过出境资料,她应该还在台湾。”
那人呢,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消息?
午夜一点,电话铃才响一声话筒就被海棠火速抓起。
“海棠,我大卓。我刚在朋友那里得到消息,神阪先生住院了,目前人正在台大医院加护病房。喂,海棠……喂?你有在听吗?喂?”
他已经丢下话筒冲往地下停车常
当他由神阪先生的三儿子口中得知所有人的受伤状况及缘由,一把怒火猛然爆发。
“你们竟然用这种方式骗她、虐待她?!”当初他认为铃儿是和家人相聚,才毫无顾虑地让她一个人去。“搞了半天,你们还在玩那套狗屁驱邪把戏!”
“雷先生,这是我们神阪家的事,轮不到你……”
“她现在是吃我的、住我的、安全也是由我负责,我理当有权过问!”
“你搞清楚,一个来路不明的低级灵体驻进我妹妹体内,还严重伤害许多无辜的人……”
“无辜?你也敢说你们无辜?!”海棠吃人似的暴怒眼眸逼得对手微微却步。
“她伤人伤得这么重……”
“你不犯人,人会犯你吗?你以为受重伤的人就有资格讨同情,就可以既往不咎?没那么容易的事!”他震怒的铁拳暴浮粗大青筋,理智已逼近边缘。“这笔帐,我会替铃儿讨回来!”
“在医院请保持安静!”远方一票护理站的值班人员急忙赶来,制止激烈的对吼。
“铃儿?”神阪先生的三儿子攒起阴狠面孔。“原来你和那妖孽是一伙的。”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妖孽?你们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干得出来,凭自己披着一张人皮就有资格骂她妖孽?!”
“雷海棠,目前这件事已决定由我本家插手,再也没你啰唆的余地,你和你的铃儿乖乖等死吧!”
“两位请到外面去,医院里禁止喧哗!”医护人士使劲推都推不动这两头狂狮。
“你听着,铃儿如果没事,一切争执就到此为止。如果有事,就算你们神阪家的人不打算干掉我,我也会拖着你们全族的人一起下地狱!”
第六章
铃儿会在哪里?
海棠驾车来往于神阪家别业与他的住处间,始终找不到她的踪影。她会去哪里?
她对这里的环境完全陌生,不会搭公车,也不会带钱坐出租车,甚至连他住的地址恐怕也讲不出来。她还能去哪里?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掌不断冒出冷汗,焦虑、担忧、不安,将他平静的思路又搞成一团。
“不行!”他在红灯前停下车,无力地撑头在方向盘前。“冷静,雷海棠。方寸大乱的人办不了事!”
他缓缓地吐气,调匀气息,将凌乱的思绪重新整合,回归基本架构。锁定目标、搜集资料、分析、归纳、采取可行步骤……铃儿对台北市区不熟、对现代指针不熟、对都会交通模式不熟、对所居住的确切地点不熟。一旦脱离了可以引导她路径的人,她会如何判断自己该走的方向?
交通号志由绿再度转红时,他赫然抬眼望上去。
天空!
顾不得仍鲜红闪烁的红绿灯,他油门一踩,就在无人的空旷道路上疯狂飞驰,飙往大安森林公园。
我不要那么快又回到屋子里!
我一直没机会看到整片天空,都快闷死了。
“铃儿!”他一到公园内,立刻放声大吼。
晕黄的灯光将公园笼上一层浪漫气息,让明亮的月色反而迷蒙不清,无法辨视远方的昏瞑。
她一定在这里,他有强烈的直觉可以肯定。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也不会愿意躲入屋子里。除非她人已被带入警察局,否则一定在这里。
“铃儿!我来接你了,铃儿!”为什么没有响应?他往偌大的寂静草原更深入一些。
“铃儿,我是海棠,你在哪里?”
突然间,他听见侧后方有极为隐约的铃铛声,猛一回头,心头悴地纠结。
“铃儿。”他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一时疏忽竟会害她沦落至这种地步。
“我……我等你好久了。”久得连期望都快幻灭,久得几乎猜测他是不是想干脆趁此甩掉她不管。
他的声音全梗在喉头。
她的秀发凌散不堪,绞成杂乱的一团,脸上细微而错乱的刮痕微有干涸的血丝,衣服则破烂得活像吉普赛女郎,一双赤裸的小脚沾满污泥和血迹。她就凭着这双脚由老远的山区走到市区,由市区走到这里。
“我想回你家,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只找到这里。”她好高兴,海棠真的来找她了。“神阪家那些人太坏了,我不想再回他们那里。”
他静静伫立,看着离他十步之遥的铃儿蹙眉抱怨。
“他们骗我说是要跟我聊天,结果却找了三个黑衣人联手欺负我。他们真的穿全黑的衣服,这种颜色在咱们蒙古是犯大忌的。他们的念珠、金刚铃和咒文弄得我好痛,痛得浑身都像被火烧烤着,我当年被炸死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
他可以清楚看见她眼神底下隐藏的恐惧。
“不过现在没事了,因为我在那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就莫名其妙地将他们全都摆平。我也有点迷糊,我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她垂头努力搅着脑汁,还是想不通。
“铃儿,回家吧。”
“好啊,我好想赶快回去泡进池子里!”她兴奋地咧开笑容。打从她住进海棠家,每天都爱泡在浴缸里头玩半天,不把手指泡到起皱绝不出来。
他才伸手向前走,打算搂着她一同离去,她就立即退开,硬是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铃儿?”
“啊?”她回以纯稚的眼眸。
“为什么要躲这么远?过来。”
“可以吗?”
他愕然,看她像被处罚的小学生获得特赦似的,有点期待、却又不太相信地乖乖杵着,眨巴圆亮的大眼。
“为什么不可以?”
“你说的埃”他自己怎么反而忘了?“你叫我离你还一点,别有事没事就靠近你。”
一句气话,她竟然认认真真地仔细记着,不敢违逆。是她的老实率直有错,还是整个大环境言语日渐轻贱的错?
他上前将她猛然一把拉进怀里。突然间,发觉她是如此娇小,脆弱得令人疼惜。她有无比旺盛的好奇与活力,凡事相信、凡事全力往前冲,却缺乏避免自己陷入危险的能力,从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这样靠近我。”
“真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突来的转变,小心翼翼地回抱着紧拥她的魁梧身躯。对了,就是这个怀抱,她之前一直苦苦寻找的就是这份炽热的心跳。
她由他的胸膛抬起脸,对他绽放艳丽的笑靥。
“海棠,成吉思可汗就是这样在战争中拥住他的爱妻孛儿帖吧?我从小就好喜欢听这段故事,可是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我知道了。”
“是吗?”他着迷地收紧双臂,彷佛真的听见远方兵荒马乱的回音。
“你就是我的成吉思汗,愿意让我当你的孛儿帖吗?”
海棠当场哑然。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啊,你真聪明。”一点就通。她看上的男人果然是一流的。
“我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当面求婚。”
“不好吗?我是真心这么说的。我反而不懂我在这儿观察到的人,在外头的时候扭扭捏捏,私底下却随随便便。有话不直说,老是嘴上一套、肚里一套。”
“现代人大都会这样。”
“喔?那样有比较好吗?”她不服气的倨强中微有犹疑。“还……还是你比较喜欢那种故做矜持的人?”
“你不懂别人的生活方式,就不要随便批评。”
“那是我的方式不对啰?”
“我没说不对。”他并不反对她自然流露的热情。况且当她以那双只容得下他存在的专注眼眸凝视他时,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总会油然而生。
“到底怎么样才是对的?要怎样你才愿意让我当你的孛儿帖?”她已经问到有点恼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何不直接挑个答案给我!”
这是什么逻辑思考?他忍不住轻笑。
一看他笑,铃儿马上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臂追问,“怎么样,这是代表喜欢?你愿意娶我啰?”
他愈来愈控制不住想笑的念头。
“不要只顾着笑却不回话!”最讨厌这种暧昧不清的应付方式。
“你以为你了解我多少?”
“该知道的我全知道了。”
“还有很多部分是你不知道的。”他笑着牵着她走向停车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任何事都毫无隐藏。”
“那你愿意跟我说吗?”
“不愿意。”
她坐入车内,眨着困惑的大眼瞪向他。他不是在笑吗?那他一定心情很好,可为什么讲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友善?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了解你。”不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她也了解不到哪去。
“想睡觉了?”看她张大嘴巴打呵欠的模样,真是……可爱得不象话。“把嘴巴遮起来,大牙都被我看见了。”
“被看见大牙有什么了不起,这儿的女人连肚子、小腿给人看见了都不羞,那才夸张。”啊,原来已经快四点了,难怪她呵欠打得眼泪都快飙出来。“海棠,你是不是找我找很久?”
“还好。”他调高暖气温度。
“那你有没有担心我,奇怪我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都快睡着的人了,别那么啰唆。”
又这样,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是啊,我是快睡着了,你怎么不赶快给我一个晚安之吻?”再扯嘛,既然要扯就大家一起扯,谁怕谁。
海棠眉间一皱。“你从哪学来的?”
“那重要吗?这里有太多好玩的东西可以学了,我不但学到要吃哪种大补丸才能让人呆狗笨的我变得头好壮壮,也学到了你那台功能很多但没一样能用的食物料理机只会让我饿死、绝吃不到什么东东,更学到了只要多看几本长相精美却连作者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的心灵丛书,我就可以变成超有气质、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痴才女。我还学到了……”
“你这算是回答我的问题吗?”
“当然,而且还是跟你学的。”
“你在发什么脾气?”
“噢,我哪有什么脾气好发的。当我冒险犯难地由山上逃难到这里、累得半死地向老天祈求你快点来带我回去时,你搞不好正跷着二郎腿沉在沙发里闲闲挑着打发漫漫长夜用的香艳火辣色情片。我在这里饿得要命,只能去垃圾桶拣些能吃的东西、喝喝厕所里的生水时,你搞不好正跟你那个大奶妈秘书耗在某某餐厅里吃香喝辣、醉生梦死地黏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好气的,我简直快乐毙了!”
他淡漠地挑眉看她,让她愈看愈火大。
“我怎能不高兴呢,不管问你什么话你都不正面回答,多么善体人意啊!我既不用担心你有没有找
我找得很辛苦,也不用烦恼我这么晚没回去你会不会焦急,更不用无聊地……”
他突然倾身重重吻住她的唇,毫不留情地在她唇中深吮着、翻搅着,以他的唇用力摩挲着她艳红小嘴的柔嫩。
听见她惊讶且无力响应的抽息时,他满意地更加探入她的甜蜜深处。
他发现自己似乎已完全被她的性情吸引。直到此刻,他才承认在彼此冷战的这段期间,他有多怀念她喋喋不休的聒噪、她与众不同的率直反应,他有多渴望她青涩而美妙的潜伏热情。
他似乎早已对她车祸后新生的人格着迷──这个叫做铃儿的迷人灵体。这张他以前毫无兴趣的小嘴渐渐变得充满吸引力,这副丰润娇小的同体也开始让他承受起疼痛的欲望压力。
他要她!海棠再一次确认自己的渴望。这不再是偶发的冲动,而是持续性的欲火。和她相处愈久,体内的烈焰就愈高张。
连他都被自己第一次对女人产生的强烈占有欲慑到,等他微微离开铃儿晶红娇艳的双唇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已覆在她右乳上,正隔着衣衫搓弄着挺立的蓓蕾。
“你……这是在……干嘛?”她虚喘得彷佛快要昏死过去。
“给你一个晚安之吻。”他再次深深尝入她的喘息声,贪婪地吻吮着,享受她压抑而虚弱的闷声,感受她不自觉轻置在他肩上的颤抖小手。
直到他强烈感觉到自己快失去控制,才不甘不愿地收回愈发狂野的攻势,贴在她唇上稍做休息。
“晚安,铃儿。”
结果这一吻,害她失眠到隔天半夜。
※※※
自神阪家拐骗铃儿的事件后,海棠不管到哪里都会主动带着铃儿,忙得分不开身时,才会托孤给罗秘书。
“为什么好好的圆圈和三角要弄得破破烂烂,再黏在一起算它有多大?”
“铃儿,”海棠冷冷地回头警告。“我说最后一遍,我在上课的时候不要插嘴。”
“可是雷大哥,她说得很对!”两名正在上家教课的学生赶紧乘机撒娇。“今天不要再做数学题了
啦,整整做了两个小时的题目,头都昏了。”满眼都是几何图形的幻觉。
海棠瞪着这两个高中小女生。“拿来吧。”
“啊,什么?薪水吗?”赶快装傻。
“段考成绩。”
任凭她们再怎么耍赖,也拗不过海棠那张铁血冷面。
“嗯,媛媛的成绩可以。至于睿雪……”他将那只寒冰似的眼慢慢移至缩在一旁当乌龟的家伙。
“你来向我说明吧。是我的教法有问题,还是你的学习能力有问题?”
小女生嘟着嘴不敢抬头。
“她最近在为爱烦恼,难免无暇顾及家国大业。”
“媛媛!”
两个家伙在海棠的沉默下赶紧收敛,不敢造反。他静静看着成绩一败涂地的睿雪,彷佛在思索着什么。
“睿雪,你已经没什么可以依靠了。”虽然这些话太重,但迟早也得说。“你父母亲一年到头在国内外飞来飞去忙事业,你没办法依靠他们。你唯一能靠的,只有你自己。可是你拥有什么东西可以依靠?”
铃儿怔怔望向海棠。
“你现在拥有青春,但你迟早会失去。你现在家里有钱,但汇率会波动、股票会跌、房地产会不景气,总有一天你手边的钱也会不值钱。你现在拥有恋情,但你能拥有他多久?谁能保证你们一辈子不变心?这世上没有一样是可靠的、永久的。唯一可以跟你一辈子、永远不贬值的,就是知识。”
“雷大哥,我……”
“我知道你不想听,所以我只会说这一次。”他垂着交握的十指。“你知道杜悠理因为父母离异,就离家出走到外蒙,结果意外炸死在异地的事吧?”
“嗯。”她们三个小女生还是一起补习的好同学。
“我不希望这种事也发生在你身上。”
两个小女生静静不说话,沉重的气氛再也没有调皮捣蛋的余地。铃儿在他平淡的面容下,看到交握的十指蜷得异常紧密。
“你的父母可以对不起你,但你不能对不起你自己。”他将段考成绩叠回教材上。“你如果想努力,我很乐意帮你。如果不是,就把家教费省下来吧,不必浪费在我身上。去多买几件喜欢的衣服、可爱的小饰品,和男朋友去唱唱歌、看看电影,都可以。你自己决定。”
他淡如轻风地交代完毕,便和铃儿开车离去,一路上不发一语,直到她实在憋不下去
“海棠,你等下还要去哪里?”
“公司。”
“今天是礼拜天耶!”而且才中午,有着难得的大好天气。
“所以要快点处理完公司急件,晚上赴大卓他爸爸的约之前就可以有段空档做别的事。”
海棠结束休假回公司上班的这几天,她光是跟着他就快累死。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忙不完的公事和私事,却从不需要喘口气。
重要的是,他很久没带她去看天空和草原了。
海棠一杀进办公室,罗秘书马上跳起来报告大事。
“雷总,你大姑已经决定把她儿子安排进公司做协理。”
“协理?”这种家族企业的格局,用得到协理?
“她把儿子丢来做协理,那我们算什么?你看她传真过来的文件,她简直是要架空我们的职位!”他娇骂着将传真一把推入他胸前,完全不把铃儿放在眼里。
铃儿愈看愈不是滋味。每次这个大奶妈都用骚劲十足的口吻谈公事,死缠海棠不放,让她老被撇在沙发上被迫观赏妖娆女秘书勾搭俊美总裁的烂戏码。
要不是大奶妈办公能力一等一,她早替海棠将这婆娘一脚踢到垃圾桶去!
“嗨,格格吉祥。”大卓踏着模特儿似的优美步伐进来请安。“你每回到这儿来,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是吗?”她赶紧一整神色。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今晚你会和海棠一起去我家吧。他和我老子在看玉石的时候,要不要跟我到后院的游泳池夜游?”
“那有什么好玩的?”
“很好玩,因为我家后头面海,你可以一边泡在池子里看海,还可以看星星、喝香槟、吃点心。”
“喔?海?”铃儿立刻双眼发光。她从小在草原长大,一直都没亲眼瞧过这听说全是水的地方。
“你还可以看海棠国中时代跟我合拍的照片。那家伙以前长得秀秀气气的,谁知道他高中开始打拳击后,整个人就身材走样。”
“我要看!”她好想知道海棠的一切。“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家?”
“要不要现在就走?反正你留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先去我家等他。”大卓多得是与美女打发时间的方法。“我保证,绝对比你待在这儿看他俩磨蹭来得有趣。”他笑着眨了下右眼。
“好!我们……”左臂突来的箝制痛得她轻声尖叫。
“你哪也不去。”海棠的低语宛如千年不化的极地冰雪。
“我只是先去他家等你。你忙你的,不必费心理我。”几经挣扎,她决定放弃抽回自己的手臂。
“雷总!”干嘛放下才讲到一半的公事跟这女的拉拉扯扯?
一听到大奶妈的娇嗔,之前累积的不爽立刻烧到铃儿眼中。
“雷总,人家罗秘书在点召你了,还不快去伺候。”要比嗲功,她就不信她嗲不过大奶妈。“我也不杵在这儿碍事了,咱们晚上见。”
“你不会跟我在那儿碰面,因为我们会一起去。”
“哼,是吗?”
“你说呢?”他轻柔地问着,加重的手劲却痛得铃儿皱起小脸。
“你去忙你的公事,反正我又帮不上忙,待在这里干什么!”她可没那么好的修养天天观赏他和罗秘书亲爱精诚、永结同心。
“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我的承诺?”
“你说不管我到哪里去,你都会一路跟到底。”所以别妄想他会放她跟别的男人落跑!
“可是……”铃儿气得一肚子火,没事干嘛乱下承诺0你一直把我凉凉放在沙发上,很不好受。”
“我倒很好受。”他很满意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她的感觉。
“不公平!”
“你认命吧。”他胜利地将她压回沙发里坐定,回头忙他的公事去。
“喂,雷大少,何苦把你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铃儿只是先跟我回家,又不是要恨我私奔。”大卓懒懒地手插裤袋倚墙站。
海棠才不跟他啰唆,直接拨电话给大客户,相约应酬时间,随即边交代罗秘书急件,边打开计算机叫出每个单位的成本分析资料。
“罗秘书,把竞争对手的最新花纹产品拿来。”他千辛万苦由日本买到的陶瓷花纹,为何会与敌对的大企业新产品如此雷同?他们由何处买到花纹纸,又是如何突破了技术上的障碍?
望着海棠和罗秘书合作无间的忙碌景象,大卓向铃儿耸肩苦笑。“看来没人愿意理我们了。”
铃儿挫败而不甘愿地瞪着海棠。她曾试着去帮他,却发觉自己完全插不上手。与罗秘书的熟练及机伶相较,她对海棠最大的贡献就只是替他贴过一次邮票──而且这还是她极力争取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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