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1部分阅读

作品:一个人的浅唱低吟|作者:xuqian3_5|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9:15:12|下载:一个人的浅唱低吟TXT下载
  第1节

  写作并非自我诊疗的手段,充其量不过是自我疗养的一种小小的尝试。

  ——村上春树

  1。

  这些年来,一路上跌跌撞撞,无论遭受多少重创,欺骗和误解。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说,要释然,只能释然。丧失了自我辩解,反驳,甚至埋怨的能力。如果你问我这一路上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又在追求什么。我也茫然,所以只能保持缄默,绝对缄默。这些年来我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态度。如此迎来我人生的第29个春秋。

  而现在,我将不再缄默。我准备畅所欲言,一吐为快。将那么多年积累在心底的话儿一次性全盘托出,丝毫不留。但最终问题能否得到解决,机器能否正常运转,却是未知数。但我认为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暂且不顾。村上春树说:写作并非自我诊疗的手段,充其量不过是自我疗养的一种小小的尝试。诚如所言。

  据说,非洲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疾行三日须停下休息一日,其目的是让灵魂能跟上脚步。

  辞去八年之久的工作后,我对自己说:终于可以停下来等等灵魂了。其实,与其说是为了让灵魂跟上脚步,不如说我渐渐厌倦了永无休止的繁杂工作。我对工作的实际意义感到困惑。如果说工作是让自己能够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商业社会生存下去,但生存下去以后呢?我需要时间静下心来重整旗鼓,然后才能继续上路。

  我就像一部生锈的机器,零件残旧,反应迟钝,严重影响日常运转。有在路上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就突然茫然失措,找不到方向而不得不停下来思索。有时感觉自己在瞬间老去,老得连思索的能力也一点点丧失。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时间的魔鬼就这么不断带走我们身边的一切,我们的亲人,我们的信念,我们的梦想,留下自己孑身一人于这个尘世,蓦然回首时倍感心酸与苍凉。直至最后夺走我们仅存的生命,或许这就是人生。每当想到此处,一股刺骨的伤感涌上心头,渗入骨髓,在血液里不断弥漫,扭曲,扩散。

  我们穷其一生究竟在追逐些什么?爱?被爱?幸福?还是其他?我们一直在赶路却无法抵达彼岸,如同宿命。

  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思考,归纳,判断过往的一切。至于机器能否恢复正常运转以及未来的方向发展,则留待日后另作讨论,而眼下最为迫切之事就是冷静思考,缜密归纳。

  机器非运转不可。华人站

  第2节

  2

  先来个自我介绍:我叫树,29岁,单身。完毕。

  读书时期也十分流行自我介绍。新学年开学或编到新的班级,老师总喜欢叫我们按次序走到讲台前当着大家的面自我表白一番。我对此及其厌恶,并不是自我辩解或自命清高。只是我觉得这种行为本身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根本找不到其意义之所在。我们本身其实并不了解冠以我们名字的这个生命体,在台上的自我表白也并不能让别人真正了解我们多少。那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自我介绍这种行为上呢?每次自我介绍,每次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谈论自己时,我总是三言两语带过,一是我不擅长于此类自我介绍,二是实在找不到可说的内容。

  言归正传。

  29岁的我住在这个南方城市闹市区边上的一座单身公寓里。房间在5楼,说是说分为4个部分:厨房,浴室,客厅,卧室。实际上就只有3个部分,浴室归属在厨房,它与厨房只有一门之隔。而这3个部分里每个部分的空间都非常有限。首先是厨房,它和宽一点的走廊无异,只能容纳一张细长的用来放餐具的橱柜和一张杂物台,勉强还能挤下一个小型冰箱。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杂物柜,一个写字台,可以用来放我的笔记本电脑。客厅应属空间最大的了,从门口进来首先看的是我从旧货市场买回来的长形旧沙发。挨着墙壁有一立柜,上面摆放着一个一个小型组合音响。左边是木书架和铁唱片架,右边是方形餐台。还有几张折叠式座椅,用餐时可以派上用场。

  在这座城市,我没有同事老板,没有亲朋戚友,没有旧爱新欢。忽略掉所有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的纠缠。我依靠工作八年的存款在过活,虽不算踌躇满志,但也心定神闲。优哉游哉,率性自我地生活着。

  白天,我几乎闭门不出。每个星期出去一趟超市采购日常所需生活用品,诸如水牛奶,鲜橙汁,灌装啤酒,苹果,蔬菜,鸡蛋等。其他诸如上订购。不吃午餐,晚餐通常叫附近快餐店的外卖,偶尔自己动手简单做些吃的东西。

  我终日蜷缩在这房间里,早上当人们开始一天的忙碌时,我就开始睡觉。睡到五六点醒来,简单的做点东西吃下,然后去附近的咖啡馆喝咖啡或看书。大约晚上11点左右折回住处。坐在地板上,或看书,或看电影,或听音乐,或回顾今天的所思所想,或就自身行为的正确与否而苦苦思索,如此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窗台前静静地看着对面高速公路的过往车辆或看灰色夜空的飘动的云。接近黎明时分,穿上球鞋,走出去在空旷的大街上漫无目的来回行走。此刻的城市,没有白天的交通堵塞,没有潮水般的人流,没有闷热的气流,没有夜晚的醉生梦死,显得安详而清冷,全身的细胞缓慢得苏醒,我听得到自己的血液流动的声音。不时遇到巡逻的警察,乞丐,*,偶尔有车。我如此这般在公路上行走着,直至太阳出来,人影开始在街上浮现,便返回公寓蒙头大睡。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持续了将近一年,直至2008年年初。这段时间里,偶尔也遇到人和事,但始终伴随在我身边的只有卡夫卡。

  卡夫卡的到来是我搬进公寓两个星期后。那天夜里,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读卡夫卡的《变形记》,听到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于是放下书本,打开门,发现一只黑色的短毛小猫正在用它的两只前爪蹭着门缝。它仰起头看着我,圆圆的眼珠发出蓝光,略带惊慌的眼神让人不胜怜爱。随即它喵喵地轻声低叫起来。我蹲下身子,用手抚摩它光滑的短毛。它顺势挨向我,我将其抱起。它缩起身子,依偎在我的怀里,用它那软绵绵的头蹭着我的胸前。我久久地凝视着它,心想:一定是一只被遗弃的猫。

  在帮它洗澡时,我才发现这只瘦瘦小小的猫的奇特之处:它全身黑乎乎惟独右后爪是纯白色的。洗刷完毕,我从厨房里拿出灌装鱼,奶酪放在一个蓝色塑料碗里让它吃。它边吃边偶尔仰起脸看我。我坐在地板上,一边看它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继续读《变形记》。我想总得有个名字吧,略一沉吟,我想到了卡夫卡,就叫卡夫卡吧。

  从此,卡夫卡陪伴着我度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我看书时,卡夫卡有时伏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有时挨在我脚边静静闭目养神。后来,在一个冬日的清晨,卡夫卡突然离去了。

  第3节

  3

  在这段时间里,我几乎终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对于社会上的人和发生的事,我一概不晓。这并非我顽固不化地拒绝接受这些信息,只是我对此压根儿不想知道。我感觉得到世界时刻都在转动,真真切切地感觉得到,但对此我丝毫提不起兴趣。我对除自己关注和重视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仅此而已。

  工作八年之后的今天,我又重新回到最初的原点。回到父亲突然离去的那一刻,回去庆生纵身一跃的那一刻。我突然变得哑语。不想跟任何人交流。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我需要内心的平静。我需要重新去衔接已经短路的思维。惟其如此。没有他法。

  对于人生,我们总是倾向得出自己的一种解释和结论。这种解释和结论往往是由自身的阅历所决定的,终究也只是为自己找一个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罢了。而对此不屑一顾的人,也即对生活和人生不思考的人或许会更快乐些。假如浑浑噩噩地活着也算是一种幸福。我想我是幸福的。找不到更好地活着的理由时,就先这样凑合着活吧。我们到底也只是笼子里的一只小猴子,活动的空间也就那么大。

  然而,在这个热闹而空洞的世界,人们带着强盛而盲目的欲望,总以为可以主宰一切。有人在拼命污染,有人在拼命治理;有人在拼命压迫,有人在拼命反抗;有人在拼命追赶,有人在拼命闪躲。乐此不疲,不知终止。然而当我们把镜头无限延伸,穿越城市,穿越大气层,从太空往下看,这里除了蓝色的星球还在默默转动外,我们听不到任何烦嚣,没有声音,一片空灵,如同失聪。

  我自从出生至今几乎都是过着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写字,一个人逛书店,一个人黎明时分在无人的街道回来游荡。一个人爬上白云山山顶,抽根烟,躺在草地上看天空飘动的云,等待日出。每次看着初升的太阳,我都会不断跟自己说,这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只是到了现在我还没让它过去。这种一个人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何时呢?我已经29岁了,难道长此以往不成?

  长此以往。人将不人。这将何时了结呢?

  这种与生俱来的,对未知事物,对未知本身的迷茫与惶恐一直伴随着我们成长。我们永远无法预知在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每一刻都是现场直播,没有经过彩排的我们一路上跌跌撞撞,磨圆了棱角,得到了伤痕,时间一长,竟也忘记了最初的期待是什么,最终的坚持是什么。最后我们终究只能在一个被动的角落里看着尘埃落定。

  为了消磨小时,我常让自己置身于饭馆,地铁,广场,书店,咖啡店等场所。常去的咖啡馆叫1984,它坐落在一栋古铜色现代建筑物的3楼。咖啡馆分成室内室外两部分,室内的装修以红黄蓝为主调,带着20世纪60年代波普的味道。室外是一个的大露台,大盆的植物把这里装扮得椰林生影,不少简约的现代派钢雕与石雕放置在此。撑开的红色太阳伞让客人在此度过一个慵懒的午后。这里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安静,没有酒吧的喧闹与杂乱,既可以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也可以坐在露天的阳台,看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和车辆。在这里可以意外地找到另类的音乐和书籍,也可以欣赏到每月不定期举办的各种媒介现代艺术展览。

  无数个无聊的夜晚,我就这样在这里打发掉了。我在这里或喝一杯水果汽水或喝高浓度的咖啡,有时坐在沙发上看书,有时伏在阳台看街上的七彩霓虹和陌生人群。

  生活如此继续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第4节

  4。

  半夜醒来了。感觉喉咙干渴。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是睡在沙发上的。伸手去摸桌面上嗒嗒走动的电子闹钟,凑近一看,时针指向3时10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索着爬起来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那个女子还在酣睡之中。她的上身是仰着的,下身是侧着的,左腿伸得直直的,右腿曲成45度角叠在左腿上。被子从她的小腹一直延伸到她的胸部。形状姣好的乳房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上下起伏。再看看脸,粉红色蕾丝内衣和白色纯棉连衣裙杂乱地散落在床沿。我在房间里站了大概十分钟,然后转身出来,轻轻地关上房门。

  我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冰水,走到窗台前,天空还没有开始泛白。我看着窗外灰蓝色的天。远处不时传来过境货车车轮轧在水泥公路上的声音。我把一杯冰水喝完,又重新爬上沙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我*着上身依着沙发背躺着,点燃一根烟。烟火在昏暗的月色光影下闪烁着点点光芒,犹如漆黑中的萤火虫。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睁眼时,见到卧室里的女子已经站在我跟前。我仰起头,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她浑身上下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形似蚕蛹。双手抱着我的枕头放在胸前。她也用的异样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我。

  此时天色已大亮,早晨暖和的阳光照射进房间,洒满一地。

  我定了定神,你起来了?

  她没搭理。仍旧死死地盯视我的脸。难道是我刚睡醒的脸很难看不成?

  过了一会,她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我的住处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然后叫我解释一下!

  我问,从哪里开始?

  从头到尾解释一遍!

  我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昨晚天气异常闷热不是?因无事可干,我在房间里来回地兜圈。接着我打开收音机听广播,各个频道播放的尽是些无聊透顶的节目。不外乎一些所谓医学专家在电台开设的关于乙肝,性病之类的节目,简直是城市污染,无聊透顶。我关掉收音机,就翻开一本书看来。

  说到此处,我停了一下,问:对了,《菲雅尔塔的春天》可读过?

  她不予回答,眼望天花板,两手紧紧抱着抱枕放在胸前。

  我接着往下说:不读过也不要紧的。总之我就是翻开这么一本书,坐在那里翻着,却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于是索性出去走走。我去了平日常去的咖啡馆。失眠的夜晚,去喝咖啡看杂志,再回来睡觉,这是常事。回来的路上,过斑马线时,听到刺耳的鸣喇叭,伴随着叫骂声。随即见到有一个穿白色纯棉连衣裙的女子躺在斑马线中央,看似醉得不省人事,完全不理会喇叭声和叫骂声。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说到这里,我又停一下了,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闭眼深吸一口,吐出。继续说,我就走到你躺着的地方,蹲下来不停摇动你的头,试图叫醒你。而你一身酒气,完全不理会我到底在说什么。无奈之下,我只能将你从斑马线中央拖到马路边。我在你耳边大声叫,小姐,你醒醒,快醒醒。你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你当时醉得完全可可以让人任意妄为的程度。

  说完,我把烟灰磕在桌面上放着的陶瓷烟灰缸里。

  她叹了口气说,所以你就趁我不省人事时把我带回你的住处?

  逼于无奈。我总不能把你扔在马路边不是?

  往下呢?往下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往下?往下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背回这里呢。你人可不轻,而且醉得一塌糊涂的,将全身的重量都转嫁到我身上。在这过程中几乎几次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里面的床去。出来后,累得不行就躺在沙发睡过去了。

  真没对我做什么。

  千真万确。

  那,我为什么身子光溜溜的?她侧着头盯视我。

  我想起粉红色蕾丝内衣和白色纯棉连衣裙杂乱地散落在床沿的情景。就说,我还想问你呢。喜欢裸睡的家伙。

  你。你。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举起枕头顺势向我砸过来。刚好砸到我拿着烟的手。烫得我直叫。

  她扑哧地笑出声,扔下一句活该。然后就转身进了卧室。

  一会儿,她又抱着昨晚脱下的衣物折回,问我可否用一下浴室。

  我点了点头。

  她就钻进厨房进入浴室。接着,从浴室的门里传出哇哇的流水声。

  我欠身起来,习惯性地看一眼桌面上的电子闹钟,7点40分。依着窗台再燃了一个烟。心里暗自忖思:没心没肺的家伙。

  一根烟抽完,她也刚好从浴室出来了。这下我才仔细地端详起她来。刚洗过的头发轻盈而柔软,凌乱贴着她的锁骨垂到胸前。穿一身白色纯棉碎花连衣裙,光脚穿着印有“nike”字样的球鞋。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弥散而又迷茫的眼睛,右眼角下的有黑色的泪痣,我想是那是上帝的杰作。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左右。

  她见我站在那里盯着她看,略微抿起嘴唇:干嘛这样盯着人家?没见过漂亮的女孩子不是?

  我连忙接过话茬:见是见过,如你这般漂亮算是头一遭见。

  她说了一句,讨厌。然后就径直走进我的卧室去了。

  我也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刮胡子。一切完毕,大概用了十分钟。倒了了一杯冰水,折回房间。站在她背后茫然地看着她对着镜子梳头,化妆。

  为何喝得那么凶?

  什么事?

  我说昨晚喝酒。

  这个,求你别问。

  我也就没再问。彼此沉默了一阵子。她梳妆完毕,将钱包,手机,化妆用品,头痛药等塞迸那个蓝色皮质手袋。

  她转过身对我说,该走了。

  上哪儿去?我问。

  当然是工作去。她极不耐烦地回答。

  我送送你吧。我说。

  不用。我会走。多谢关心。说完,她就径直向房间门口走去。

  我紧随其后。此刻我才留意到她走起路来,左腿有一点点跛。

  我说,你走路不方便。我送你下去吧。

  她瞪了我一眼,拉长语气说:不用。然后就狠狠的把门关上。

  我站在房间里独自懊恼:奇怪的家伙。喜欢裸睡的家伙。

  因为这个陌生的女子,我短路的线路又莫名其妙地连接上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5节

  5。

  一切如常。继续睡觉,看书,听音乐,看电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发呆。偶尔想想那晚在斑马线遇到的跛脚女子。如此这般地生活着。

  长时间的一个人生活导致的孤独感,有时候使人非常想与人群靠近。比起前3个月,我白天出门的次数有所增多,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就出去一趟。也没特别的事可做,只是去吵杂的饭馆吃顿饭,去1984咖啡馆喝杯东西或置身与街上拥挤的人群中,以期消磨时间或闻闻陌生人的气味。

  独自一人在沿着体育东路散步,观望百货公司亮丽的橱窗,车站等车的人们,摆地摊的阿姨,打架的中学生。我想这一切就是一座城市的艺术。我如此地走着,漫无目的。为了消磨时间,我走进购书中心,从负一层一直到四层不断地翻着感兴趣的书籍。然后又去天河城游乐中心玩几场游戏。如此一来二去,出来的时候,发觉街灯已经亮起来,一盏一盏,绚烂无比。举目尽是璀璨夜空,无法穿透,倒影七彩霓虹。我试图寻找流星划过苍穹的痕迹。一切徒劳。

  我走进天河城的拐弯处的一个小店铺,这里出售各类报刊杂志,音乐,电影,时尚,美食,健身,美容,小说,新闻,财经,体育,类别一应俱全。我经常到这里买过期杂志,10元三本。感觉物有所值。随手翻了一下最新的一期《视觉青年》,感觉没有可看之处,将其放回原处,索性走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接近晚上10时,我才慢腾腾地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在上海工作的八年里,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的是城市底下迷宫一样的地铁。上海地铁人多拥挤,从一个出口到另一个换乘点其路漫漫,甚是累人。相对来说,广州地铁则较为清洁,便捷,人少,服务设施也完备。

  在上海那段日子,每天早晚涌在上下班人潮的狭缝里,接触不同的陌生人,看地铁里每天发生不同的事。神情困顿恍惚。在等地铁的时间里,对着两边的广告牌不停凝视,偶尔也因此错过到站的地铁。坐在车厢里,看着列车呼啸而过时窗外飞驰的光影和黑暗,听着列车车轮和轨道摩擦而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我总是因为陷入沉思而忘记到站下车。地铁,它日夜不停地日夜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地下,重复轮回,不知所终。如同工作,生活,宿命。

  10点半左右,我坐上了2号线。在车厢里我双唇紧闭,久久地盯视着座位上方的线路指示图。长期过着独自一个人的生活,往往使人养成多种不自然的习惯,譬如长久地盯视一样东西,譬如自言自语,譬如常常需要重复确定来自外界的信息等等。

  10点45分左右,回到住处。抽了根烟,上网了解一下最近出版的图书。凌晨1点,关掉电脑,躺在床上,拿起床头没读完的《变形记》,翻到最后一章准备将其读完,不久就手捧书本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梦见自己独自一人在一个狭小细长的空间不停的赶路,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声响,连风声都没有,我不停地往前走着,走着。每当想停下憩息一会,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第6节

  6。

  一个天气闷热的夜晚。没有一丝风。

  我光着上身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看影片。是一部韩国片子。卡夫卡依偎在我腿边瞌睡。

  一段舒缓的钢琴曲。一张木书桌。一本摊开的本子。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响起:我叫她美人。接着门铃响了,一个女子探进头来,她说:惊喜吗?

  电影由此开始。

  他是一个作家,在家独自写作。内敛,敏感,忧伤。

  她是一个模特。像猫一样的女子,时常出没在他的家中。

  她爱的人不爱她,爱她的人她不爱。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书柜。白色的落地玻璃。白色的床单。他们重复地*,偶尔地交谈。白天。黑夜。

  她一次次满心欢喜的出去。又伤痕累累的回来。她向他发泄,痛哭。他不忍,内心剧烈地疼痛。

  人潮涌动。他把刀狠狠刺向那个男人。男人在斑马线上慢慢倒下。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把身体探出窗外。白色的裙子随风飞扬。她说冷。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把她带到海边。沙滩。阳光。蓝天。碧海。暖风。烟花。缠绵。

  最后一次*。像往常一样激烈。他仿佛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高潮时,他掐住她的脖子。她在*中痉挛,抽搐。没有挣扎。眼泪从她的眼角溢出。隐隐约约听到她说:我爱你。然后死去。那一刻,他泪流满面。

  然后。镜头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他抱着她。*着身体走向海滩。把她轻柔地放在沙粒上。伏下身。疼痛。仰或绝望。

  良久。开头的音乐又响起。重复着清澈的忧伤。门铃响起,一个声音响起。她回来了。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大概晚上9点左右。电影谢幕。我刚关掉影碟机,就听到敲门声。我不由想起刚才电影里面的情景。心想,难道有惊喜不成?稍微想想,想必是管理处的人。除此之外,不可能有人那么晚来敲我的门,住进这里以来从没试过。我迅速披了件背心上衣,心里一边寻思着是谁,一边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我的心稍微震了一下:果真是个惊喜。又惊又喜。站在面前是那晚斑马线上遇到的女子。她仍旧那身白色纯棉碎花连衣裙。同那天早上我醒来她站在我面前的情景如出一辙。我由于意外而忘了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也定定的看着我。

  惊讶吧?她先打破了沉默。

  一点不假,是很惊讶。我答道。

  不请我进来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闪在一旁说,进来,进来。

  她抬头环视一下四周,没等我开口就一屁股地坐在沙发上。我问她喝温水还是冰水,她回答说和我一样即可。我进厨房倒了两杯冰水,一杯自用,一杯给她。她没说话,连简单的谢谢都没有,眼睛盯视着对面的书架和唱片架。我则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片刻,我微笑着轻声问道,找我有事吗?

  她仍旧没有搭理。于是我认定她心情不好,只是刚好路过又刚好忆起那晚的事就上来坐坐而已。于是我也不再追问下去。

  我换了个问题:是了,我叫树。你怎么称呼?一直忘了问来着。

  蓝。良久,她才轻声回答道。

  终于从她嘴里挖出一个基本信息:那就是她的名字叫蓝。

  我又问,那晚过后没再喝那么凶了吧?

  蓝毫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拿出一根红双喜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然后递给她一根,问:要抽吗?

  不。她回答得简单果断。

  就这样,整整两个小时,蓝坐在沙发上几乎一动不动,活像一个伤心的人偶。问她问题,也是迟迟不见回应,好像思维处于短路状态,非要经过一定时间才能连接上一样。

  我相信这两个小时是全世界过的最慢的两个小时。最后她起身告辞说,原谅我的无礼。我笑着说,没事,有空再上来坐坐。她什么话也没在说,然后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笑出来,转而又心生奇怪。她怎么会突然上来,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坐两个小时就离开呢?

  第二天晚上,几乎同样时间,8点左右。蓝又来敲门了。她进来后仍旧坐在昨天坐过的位置上。她接过我递过去的冰水,一声不吭。

  工作还顺利吗?我问。

  挺好!

  她盯着的不知道是书架上的书还是趴在上面瞌睡的卡夫卡,我问:你喜欢看书吗?

  是!她仍旧是不痛不痒地回答我的问题。好像是对我提这样无聊问题的不屑。

  我决定不再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两个小时候她又离开了。不同的是,今晚偶尔会看一下窗外。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蓝都来敲门,无一例外地坐了两个小时候又离开了。持续一个星期,过后就没再来了。这个叫蓝的女子,在斑马线偶遇的女子,居然连续一个星期来敲我的门,然后默默地坐上两个小时候离去。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遭遇到。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这种事却偏偏让我给遇上了。我不禁瞄了一眼正卧在沙发边上闭目养神的卡夫卡,心想:先是卡夫卡来突然出现在房间,后来又来了个叫蓝的女子。莫非是上天见我一个人孑身一人寂寞不成?这年头尽是些稀奇之事。

  第7节

  7。

  大约两个星期后,我在一家叫缺书店的店铺再次见到了蓝。

  书店位于白领时常出没的天河北商业圈附近。据说店名和爵士乐有关。当时,店主老缺和朋友在酒吧喝酒,酒吧里正放着chet baker 的my fanny valentine,正在苦心琢磨书店名的他,灵感突发,于是chet’s bookshop诞生,中文音译缺书店。虽名叫缺书店,但店里并不缺书。

  书店的外观看起来不太像一个书店,从橱窗望进去,见到的都是马克杯,t恤,吊灯等各类饰物。进入店内,中间摆放着的暗橘色沙发,舒适而温暖,柠檬黄的墙壁两侧有深褐色的书柜,书柜上摆放着大量原版的英文图书和港台版中文图书,还有一些在其他很多书店都很难找到cd和dvd。

  我去书店的那天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店里正在播放着《i am falling nobsp;there is no ending to this life。

  that i’ve to live aximilian hecker用他那把忧伤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在不停地哼唱着。这个深情忧伤的德国男子曾一度让我如此沉醉。他淡淡地唱着《lady sleep》,在无数个孤寂的深夜里一次又一次的谋杀了我的睡眠。

  我推开店铺的门走进去,见到只有一个顾客在悠闲地翻着书。从前面摆着的饰物一路看着进去,各种文艺书籍,创意杂志,cd唱片,dvd影片,不一而足。目光到达店的尽头,只见有一个女子正在柜台前整理书籍,蓦地发现女子有点面熟,仔细一看原来是她,一个月前躺在斑马线上醉得一塌糊涂的跛脚女子。也就是前两个星期莫名其妙上来我住处默默坐两个小时又离开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飞快地寻找记忆,而记忆却故意跟我捉迷藏。想了大概15秒,终于忆起她的名字。我再看她右眼角下有黑色的泪痣。于是确定此女子确确实实是蓝无异。

  我“噢”了一声,她抬起头来不无惊愕地看着我。大概也是15秒。她惊讶的脸转为莞尔一笑,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我要找一本叫《灵山》的台版图书。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作者是一个法籍华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那个。

  你等一下。说完,她就放下手上的书,转向柜台前的电脑。她告诉我这本书暂时缺货。

  我哦一声。然后继续说,一直有件事想问你来着。

  什么事呢?

  那连续一个星期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不想说话而已。

  哦,这样的情况我也经常遇到。就是突兀地丧失了说话的欲望。我说。

  她没搭理我,继续整理柜台上的书籍。

  一个人值班吗?

  不是的。还有一个,出去吃饭了。她稍微抬起头回答我。

  我没有再问什么。站在唱片架前看上面整齐地摆放的cd和dvd,看到有一张叫《cafe karma》的cd,封面是一个释伽牟尼佛像。我拿下左右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她在身后搭话:喜欢吗?那张cd是14块9毛。

  我沿着书柜两旁的走道漫无目的地浏览上面摆放着的书籍。

  临走的时候,她叫住我:要不你先留下你的电话,等《灵山》有货我再通知你。

  我说好。在柜台的前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 想看书来华人书香吧

  第8节(1)

  8。

  正睡得混混沉沉,尖利的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接过电话,一边看看时间,时针指向2点15分。

  喂喂,你好。听出是一把女子的声音。声音犹如水珠滴到树叶上发出的响声。

  电话那边继续说,还记得我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特地打电话来通知我《灵山》有货了?

  脑子蛮管用嘛。于此同时,听筒隐隐约约传来《巴黎德州》的主题曲《paris,texas》,想必是在店里打的电话。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那本书呢?她继续说。

  明天,明天中午。

  她说好,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下班后可否和我谈谈。

  我说没问题。问了时间和地点。

  她说,晚上7点。1984咖啡馆。

  不谋而合。

  我说不见不散。挂了电话折回床上翻了个身重新入睡。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6点。我欠身起床,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刮须,口中不自觉得哼着bon jovi的《it‘s my life》的调调。一切完毕。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自己的脸。没重大发现,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好像多了些。

  6点20分,我离开房间,下楼,向地铁站走去。上了2号线,在烈士陵园站下了车。到达1984时才6点45分。推开门,里面正在播放小野丽莎的专辑,婉转优美的旋律在房间内回旋。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cappuccino。一边欣赏小野丽莎的浅唱低吟,一边看街上的行人和霓虹在等蓝。

  将近7点20分时蓝来到了。

  她一边把外套挂在椅背上一边说,不好意思啦,店里多事忙来着。

  我说,没所谓的,我也刚来不久。然后我问她要喝什么。她答果汁汽水即可。

  我帮她向侍应生要了杯柠檬汽水。一会儿柠檬汽水来了,她谢过后将其放在一边先不喝,想必是来时路上赶得急先调整一下呼吸。大约五分钟后,她拿起吸管咕噜咕噜地吸着。我心生好奇就问何以喝汽水?不至于把酒戒了吧?

  不至于。暂且不谈这个。是了,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干嘛谢我?

  当然要谢。总之就是要谢。

  那连续一个星期每晚你都来我住处默默坐两个小时又是怎么回事?

  她拿起杯子摇了摇,又吸了一口,停下,盯着杯子看了好一会才说,感觉凄凉,就想找个人陪陪来着。

  一个大美女自动送上门就不怕我对你怎么来着。你何以那么相信我?

  她稍微耸耸肩说,说不清楚,总之就是相信,何况如果你真要对我怎么来着,那天晚上你有的是机会。

  总算相信我那晚没对你有过分的行为了吧?

  姑且信了。因为我知道衣服确切是自个儿脱的。从小就有裸睡的习惯,身上穿着衣物睡不着。

  一件不留?

  是的。一件不留。说完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双手捧着的汽水,用吸管轻轻地搅拌杯底溶化殆尽的冰块。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问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凄凉?

  嗯,是凄凉。可有烟?给我一根。

  你不是不抽吗?我记得那晚我递烟给她,她拒绝的。

  就是突然想抽来着。她说。

  我递过去一根烟。她接过,用打火机点燃,很享受地吸了一口后将烟雾吐出。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问吃过饭没有,她答说还没有,但感觉肚子不饿,没胃口,最近总这样。

  工作太累的缘故?

  她摇摇头,没再做声。她将吸管紧紧吸在嘴里,好久不动。

  我拿起杯子发觉就要喝完了,就又要了杯cappuccino,并帮蓝要了第二杯柠檬汽水。

  我转移话题:父母可健在?

  只有母亲,父亲是谁不清楚。母亲对此守口如瓶,我也不多问。

  母亲今在何处?

  在异国某处活着。跟一个外国男子走的,走时留下个存折,定期打款到账户。但我从来没用过账户里面的钱。偶尔寄来衣物,化妆品。一年通一两次电话,尽说些无关痛痒的事。不光顾着说我。也说一下你啊。我对你了解不深。

  了解不深你却那么相信我。

  是的。我自己都感觉奇怪。

  你结婚了吗?

  没结。

  在恋爱?

  也没有。

  为什么?

  答案很明显嘛。没有找到合适的。

  以前恋爱过?

  嗯。尝试过几段恋情,无疾而终。

  那你也够凄凉的。

  相当凄凉!

  平日可出去找女人或带女人回来困觉?

  极少。

  极少就是说有啦。

  有过两三回。

  还算老实。那后来怎么没有了呢?

  因为厌倦。做那事就那么回事。

  那平日有需求怎么解决。

  自个儿解决。

  真那么做?

  一点不假。男人十有*都这么做过。

  难以想象。不准备找个女人结婚生儿育女?

  正有此意,只是有待时日。

  第8节(2)

  我略一沉吟,说道:这么着,我出生后都三岁了还迟迟不开金口。为此,父母到处寻师问药,却丝毫不见成效。某些被叫来诊断病情的医生甚至说,这孩子先天哑语,没救了。这下可把父母急坏了。就为这事,他们常常默默掉泪,偶尔争吵。吵得厉害时,母亲就往娘家跑。后来就一直没回来过。

  小伙们一见我就嘲笑我是哑巴。每次我都想破口大骂,然后痛打他们一顿。可我半天挤不出半句话,和在公牛身上挤奶一个样。受了委屈,我就跑回家默默的流眼泪。

  到了小学二年级那年,在一次课堂上我居然突然可以说话回答问题了。世间就有这等奇怪的事来着。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天气晴朗,天空可以见到大块大块的云朵。放学后我蹦蹦跳跳地跑着回家,迫不及待要把我会说话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告诉父亲。当我推开家门时,只见父亲只穿着一条短裤立在房间的正中央,比平日高出了一截,裤子歪向一边,露出半边屁股。再往上看,一条麻绳从父亲的脖子笔直的伸到顶梁,比用直尺唰地画一条直线还要直。父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