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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黑心|作者:绳绳兮仙游|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8:18:56|下载:黑心TXT下载
  睦锘啊!

  “你重情重义……”陈慧敏赞叹,她问:“你以为我要向你借什么?”

  “钱吧。”宋雅杰不假思索地答。

  陈慧敏摇头,自语地:“你有什么钱啊!”

  是啊,打工的保姆怎么能比主人有钱呢?主人向保姆借钱的事也不会发生,到了向佣人借款的地步,还雇用得起保姆吗?动脑筋稍微一想,宋雅杰肯定会想到不是借钱。

  “小宋,我们遇到了难题。”陈慧敏拉住她的手,说,“过去这道坎……小宋,非你莫属啊!”

  “婶,我?”

  陈慧敏说是,言得很重,说海家的幸福未来靠小宋了。

  “婶,你要借什么呀。”宋雅杰问。

  陈慧敏迅速扫眼宋雅杰的下身,这像似不经意的一瞥,宋雅杰却敏感到了,双腿下意识地并拢一下,意念隐藏什么东西。

  “卵子。”

  “卵子?”宋雅杰惊大眼睛,问,“借我的卵子?”

  “对。”

  “可你借它做什么?”

  “是这样小宋。”陈慧敏粗线条地讲解借卵的用途,怎样借法等等。当然,进入实施阶段还要讲,仅她讲不行,生育专家还要详详细细地讲。从法律的角度是知情权,如果宋雅杰同意,她应该知道借卵的细节。

  “我借。”宋雅杰再次爽快。

  陈慧敏眼里盈满感激的目光,她这么爽快的答应令她没想到。

  “什么时候借?”宋雅杰说。

  她懵懂借卵,同意借,催促着快借卵,更让陈慧敏没想到。

  借卵生子理论上好谈,做起来并不那样简单,需要做比较复杂的准备,例如海建设要进行检查,精子是否正常,对借卵者的身体要做遗传、家族的病史等方面的了解,以保证正常、健康的卵子。

  “她答应了?”海建设似乎不太相信。

  “答应啦。”

  “我和宋雅杰……”海建设内心接近更隐秘的东西:和小保姆上床?他不清楚借卵技术,不能怪他本能地想。

  “想什么呢?”陈慧敏见丈夫望小保姆的眼神不对,内容复杂,被她称为邪念的东西在眼前起舞,她说,“你可别想歪喽。”

  “反正是你一手操纵的。”他说。

  “呃,你说你是不是想和她……哪有那美事?”陈慧敏说,“一切都在医院里体外进行,不是自然的繁殖。”

  “那我不就成了一条鱼?”

  “比鱼还鱼。”

  他理解她话里的含意,公鱼和母鱼,专门指这种形式繁殖的鱼。

  “那你?”海建设指她在这场制造生命的工程里,充当什么角色。

  “我来生啊!”

  “啊,你生?”

  “女人生孩子就如天刮风天下雨那么平常自然。”陈慧敏说,做了一个下腹隆起的动作,说,“我生。”

  她声称她生,看上去不是笑谈。使他不解的是,自己一样,保姆一样,自己和小保姆的结合孕育一个生命,没陈慧敏的事,她要生?

  “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明白,医生在试管里给你和保姆结合,成形后放到我的肚子里。”她通俗地解释。

  海建设终于弄明白,妻子不是他原想的局外人、场外指导,而是具体的操练者,三人缺一不可。如此说来,三人都是主角没配角。

  保姆宋雅杰躲在房间里,插上门想借卵。从自己身上取一只卵,和一个男人的精子结合,她没见过卵子,精子也没见过。调动全部想象力想象卵子、精子,首先想到蝌蚪,在乡下听谁这样讲过。

  “妈呀!”宋雅杰吓坏了,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一群蝌蚪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第十章借卵生女(4)

  宋雅杰胡思乱想,不可回避地想到蝌蚪从海建设身体出来的情景,脸顿时红起来。偷偷摸摸想过此类事情,每次都脸红。

  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少女怀春吧?

  43

  不巧,许俏俏找的警察正在外地办案,追捕交通肇事逃逸者。也巧,那名警察是交警,又是事故科的科长。他叫她等他给科里打电话询问一下。

  关系、面子,间或举手之劳。十几分钟后,许俏俏得到准确消息,死者是鬼脸砬子煤矿刚雇用的司机,叫李作明。

  一切都证明,李作明死已成为事实。尽管如此,她仍旧不信,甘冒危险直接给他打电话。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能直接给我打电话。”李作明再三叮嘱。

  “不能打?”

  “除非你离开鬼脸砬子煤矿,否则绝对不能打。”李作明明确告诉她,打电话最危险,容易暴露身份。

  “暴露就暴露。”许俏俏倔强地拨打李作明的电话,幻想奇迹发生,接她电话的是李作明。

  “对不起,你所呼叫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稍后再拨。”服务台小姐甜润的声音,许俏俏听来是鸣响的丧钟。

  “作明,作明啊!”许俏俏头埋进枕头里,心灵深处呼唤着,泪水淹没了她。爱一个人是一种滋味,恨一个人是一种滋味,爱恨交织是一种滋味。她对李作明是后者。

  她和天籁飘来的声音对话——

  “俏俏,你要践诺!”

  “不。”她坚定地说。

  “你答应我的呀!”

  “作明,我必须查明你的真正死因,否则,我不会离开。”

  “俏俏,爱我就立刻走开。”

  “不!”

  “俏俏,恨我立刻走!”

  “也不!”

  “他们要杀掉你。”

  “我不怕!告诉我他们是谁?作明,告诉我……”

  天籁的声音飘走。

  许俏俏明明知道留下来相当危险,毅然决然留下来的原因还包括一种感觉:她像见到路边谁遗失的物品,等待失主来找。她觉着李作明未完成的事,就如遗失的物品,他不来找,他的朋友也要来找,她等待在这里,守望它,物归原主。

  别墅里此时剩下她一人,刘宝库出去一整天未归,她不知道他去干什么,无权问,也不能问。平常,他不回来或晚回来,他来电话告诉她,今天一个电话也没有。

  妈咪善解人意,轻手轻脚来到女主人身边,尽管她不喜欢自己,有时还得充当出气筒的角色,它无怨无悔,对主人的忠诚依然如故。

  许俏俏坐在黑暗之中,别墅里没开一盏灯。她在想:他们害死他与他干的那件神秘事情有关。

  “作明要查刘宝库什么?”她曾经想过,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说,策略是找到问题的钥匙。

  “我要弄清真相,在他身上下功夫。”许俏俏选定了刘宝库这个目标。

  就在许俏俏琢磨刘宝库时,刘宝库正在挨训。

  “你该亲自去交警队,派办公室主任去,砸锅怎么办?”张扬责备道。

  “徐主任办事……”刘宝库申辩,他没觉什么不妥。

  “你和我犟嘴。”张扬不可一世,不容他说话。

  刘宝库只好闭嘴。

  怎么说张扬也是理亏,他亲自指挥四黑子在车上做手脚,杀死了李作明,应该对刘宝库说明没说明,刘宝库当一件普通事故来处理。

  “好啦,你不知道也不能全怪你。”张扬把话往回拉一拉,说,“明天,你亲自去交警支队,促成早点把李作明尸体烧掉,烧化灰……夜长梦多。”

  “我去。”刘宝库说。

  “你交出那份假名单,警方有反应吗?”张扬问。

  “按你的安排,给他们的名单够他们查的啦,人天南地北的都有,查去吧。”刘宝库说。

  海小安要卐井下井矿工名单,张扬想出主意,请示老板批准后,交出一份经过斟酌的名单。警方按此名单找人,即便找到了,对警方来说也毫无价值。因为名单上的人,都是以前下卐井的矿工。

  “我担心警方生疑。”刘宝库说,“警方按名单去查人,找到一问,都说以前在卐井干过,而不是最近。”

  第十章借卵生女(5)

  “正是我们要的结果。”张扬自鸣得意,说,“以前,以前,还是以前。这说明卐井以前开的工,后来停产未开采。”

  经张扬点拨,刘宝库茅塞顿开,连连说:“高,实在是高。”

  这句著名的电影台词张扬喜欢听,不喜欢说。别人借此说他,听来心里十分舒坦。高,高瞻远瞩,高屋建瓴,高人一筹等等。实际说,张扬和刘宝库比,高明得多,或者说无法类比。

  “警方不会解除对卐井的怀疑……他们不能罢休。”张扬居安思危,他对警察了解比曾经当过警察的刘宝库深刻,狼对狼的了解远不如羊对狼的了解深刻一样。一直与警察打交道,有时针锋相对,有时你死我活。

  张扬在罂粟沟的故事与一个字紧密联系——黑。涉黑的故事耳熟能详,看多了,熟视无睹。天下乌鸦一般黑,讲了没有意思。

  “处理完李作明,你去葛大眼儿家乡一趟。卐井封死了,死人跑不出来,警察也能摆平。”张扬忧心忡忡地,说,“大江大海没事,小河沟翻了船,并不是小河沟如何厉害,是撑船人轻敌造成的。许多事情祸起甚微小事。那几个农民矿工要是鼓包,捞着须子找上来……”

  落选屯长葛大眼儿带老亲少故来鬼脸砬子煤矿,他们的家人不能一点都不知道吧?失去联系,会不会找上来?

  “老板叫我们未雨绸缪,先到他们的村子摸摸底,看看是否得到风声,如果家属知道了,就给他们钱私了。”张扬说,“事关重大,你亲自出马。”

  “我去。”刘宝库说。老板的命令必须不走样地去执行,不能和老板讲价钱。其实他不愿意去,老板点名叫他去,他就得去。

  “我俩今天的谈话内容和谁都不能说。”张扬指示的口吻说,“对许俏俏一个字都不能露,就是对你家的妈咪也牙口缝都不能欠。”

  连家里的狗都不准说,对谁都不能说。

  “你秘密去葛大眼儿家乡,编一个理由,别让许俏俏知道你行踪。”

  44

  蝌蚪从身体出来摇摆着尾巴,游得活跃……宋雅杰红着脸想象。

  在乡下有个词汇,甩墙喂蝇子。说的是男人的东西喷出溅到墙上,喂苍蝇。乡下的男孩离自然近,动物的公开繁衍过程,给了他们启蒙教育。耳朵离腮有多远?扯耳朵腮动,男孩是耳,女孩是腮。

  乡下女孩子间接地成熟,男孩一点点地渗透给女孩,宋雅杰不止一次地琢磨喂蝇子东西的形状,后来就知道那东西像蝌蚪。

  她深一步地想象自己的蝌蚪和海叔的蝌蚪结合,变成一个孩子,自己是孩子的什么人?姐、姑、姨,还是妈?叫妈更准确。管海建设叫爸,那自己不就成了他的二房,乡下人不习惯称情人、二奶什么的。

  “雅杰,”陈慧敏亲切地叫她,从称小宋到称雅杰,她们日益走近。制造生命她俩配合默契,无疑加快了实施计划的步伐。

  医生通俗易懂地向宋雅杰讲技术过程,她没完全听懂,主要的还是听明白了。例如:要注射一种药物,催多排卵。

  “人有多少卵?”宋雅杰天真地问。

  “一次一个。”医生说。

  “打了针呢?”

  “多,不止一个。”

  “像鱼?一肚子鱼子(卵)?”宋雅杰熟悉鱼,见过开河的鱼满肚子鱼子。

  注射后,宋雅杰平心静气地听蝌蚪在腹内游动,有时痴痴地想出些画面,蝌蚪在清澈水中游弋,茁壮成长。蓦地,蝌蚪长出尾巴。

  格格格!宋雅杰爽朗地笑。

  “吃喜鹊肉了咋地?”宋雅杰母亲责怪女儿。

  乡间有些说法都很有趣,吃喜鹊肉就格格笑;孕妇吃兔子肉生孩子三瓣嘴……林林总总,乡下人称这些既定俗成的东西为老头令。

  宋雅杰拒吃熏兔。

  “兔子肉营养高,又不增加脂肪。”陈慧敏说,劝她吃兔肉。

  “不能吃那东西。”她说。

  “为什么呀?记得你说过你顶爱吃兔子肉。”

  “爱吃,也不能吃。”宋雅杰吞吞吐吐。

  丰盛吃的摆在宋雅杰面前,按医生的安排,她进入加强营养阶段。身体棒棒的,排的卵也壮实。兔子肉有诱惑力,宋雅杰为卵子健康负责,要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卵子。

  第十章借卵生女(6)

  “雅杰,你还好像有心理负担。”

  “没有哇。”宋雅杰否认。

  “那你突然不吃兔子肉?”

  “我,我怕对蝌蚪不好。”宋雅杰说。

  陈慧敏一愣,蝌蚪是什么?

  “这。”宋雅杰指指肚子。

  耸人听闻嘛,宋雅杰肚子里怎么会有蝌蚪?

  陈慧敏很快弄清乡下人管卵子叫蝌蚪。也没什么奇怪的,看过计划生育宣传挂图的人,精子卵子蝌蚪形象。随心所欲想去好了,活泼的小蝌蚪怪可爱的。

  海家进入健康准备的还有陈慧敏和海建设。他们俩各有侧重点,海建设需要蓄积蝌蚪,控制上妻子床。为此,他牢骚:“我成了苦行僧。”

  “坚持一下,特殊时期过去,加倍给你补上。”她说。

  “唉,不用则废,到时候行不行难说哟。”

  “看你说的世界末日似的。”陈慧敏说,“照你的说法,就没养精蓄锐的成语。”

  为了有一个孩子,海建设做出牺牲的架势,憋,憋冒炮他也认了。

  陈慧敏要做的准备相对简单些,调整好心态,以饱满的精神迎接孕育婴儿。她可是大龄生育者,要做的准备遵照医生的嘱咐做了,医生安排之外,她弄来好多轻音乐的碟子,要胎教。据说婴儿在娘胎里听音乐,对大脑的发育有益。

  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待宋雅杰排卵。

  取蝌蚪进行得很顺利,宋雅杰躺在手术床上,医生用一个铁器,在麻药的伪装下,强盗进幽暗之处,她感到有那么点凉。

  “好啦。”医生宣布取卵结束。

  宋雅杰通过医生脸上洋溢的喜悦,断定取卵成功。她先回到海家,两天后陈慧敏也回到家,用同样的方法断定,陈慧敏的放入手术也成功了。

  新请来的保姆伺候她们两人,宋雅杰享受了被伺候的滋味。

  身体没一点异常的感觉,宋雅杰闲不住,找家务活干。

  “歇着,快歇着。”保姆夺下宋雅杰手中的拖把,说,“我来,我来。”

  “雅杰,下地太早。”肚子渐隆起的陈慧敏,气脉不很够用,说话有些喘,“躺到床上去!”

  “什么感觉都没有,干点活……”

  “怎么说也是做了手术,多小的手术也是手术,含糊不得。”陈慧敏说。

  宋雅杰不肯上床躺着,她说她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娇气。从小到大,没人娇惯她,身下挨肩一大帮姐妹也没条件娇惯。如此说服不了女主人。

  “你家是你家,现在在我家,有条件你就入乡随俗。”陈慧敏说。

  “这不是入乡,是进城。”宋雅杰挑字眼儿。

  “喔,那就进城随俗。”陈慧敏极力让她休息一段。

  医生说从宋雅杰身上取卵,和拔掉几根头发差不多,对健康没任何影响。当然,宋雅杰也不是绝对的囫囵,处女膜弄开个口子,说得粗暴就是撕裂。陈慧敏内疚,像对不起她似的,关爱也是一种变相补偿。

  “是不是告之她?”手术前,海建设问妻子。

  此事需认真考虑,关系到当事人的观念,特别在意处女膜存在的话,就不好办了。她是个姑娘,要嫁人,男友要以此来评价女友是否纯洁,问题更复杂。

  盘山旧俗新婚初夜要验红,过不去这一关遭休的女人大有人在。

  “有个叫徐大辉的家伙,在一篇小说里写了此俗……”海建设说给妻子听:幺弟结婚,几个嫂子奉婆婆之命,给新娘送去一尺见方的一块白布,嫂子说:铺上它!新郎比新娘小,问铺白布做甚?新娘红着脸说:验红。初夜新郎独自和衣睡,没动新娘,早晨嫂子们要验红,怎么办?新娘情急之下,拿起剪子穿向自己的大腿,鲜血染红那块白布……

  “姓徐的真能编。”陈慧敏对奇异的风俗将信将疑。

  “眼下摈弃的陋俗死灰复燃,有人热衷……”海建设想得周密,他说,“不对宋雅杰讲明白,将来她结婚纠缠这笔旧账,我们非得贪官司。”

  陈慧敏直到这时意识到,缜密的计划还是出了漏洞,多亏给丈夫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说:“我去和她谈。”

  “别掖掖藏藏的,说明白省得日后麻烦。”海建设叮嘱妻子。

  第十章借卵生女(7)

  陈慧敏几次把宋雅杰叫到身边,欲言又止。这种事情实难于启齿。

  “没事吧?”宋雅杰问。

  “噢,没事。”陈慧敏说。

  又一天,场景和上一次相同。

  “没事吧?”宋雅杰问。

  “没事!”陈慧敏说。

  最终,陈慧敏没说明,留下内疚。

  偶尔一回,盘山电视台播出一个道德节目,标题是:都是处女膜惹的祸。

  两个相爱的人结婚,初夜没红,婆家人怀疑儿媳道德出了问题,亲戚你说我说,最后连新郎也信了。新娘有口难解释清,要背一辈子黑锅。她不堪受辱,挥刀杀了婆家全家后自杀。刑警吃惊地发现,凶手不是刀割动脉,而是将刀插入惹祸的地方。

  第十一章生命守候(1)

  45

  在科尔沁草原东南角,找到那个高氟区,村名叫桂花。既没桂树也没花,为何起这样的名字,没人说得清楚。这里却不缺高粱花子,庄稼人身上挂满高粱花子。叫高粱花村较贴切,大概没人叫,高粱在此地与性连在一起。譬如一句恶毒的骂人话:高粱地落落(读拉音)的!

  密密匝匝的高粱地里,男女钻进去,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便衣的海小安和小王进桂花村,准确说随一牛倌进的村。牛倌挺特别的,年纪不大,是个女的,蓬松的头发间插着紫色的晚秋花朵。

  “找谁?”牛倌问。

  “郭……”小王把姓拖得很长,其实刑警不知道叫郭什么。

  “嘿,是郭德学。”牛倌说。

  刑警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找郭德学?”

  牛倌笑着说全村只一家姓郭的,他又是名人的家属。

  “名人?”小王问。

  “借媳妇光,成的名人。”牛倌说。

  “那他媳妇?”海小安问。

  牛倌撇出掏力棒(放牛的专用工具),弓形的木棒她使得得心应手。掏力棒在偏离赶牛道的黑花奶牛头顶旋转,既不伤牛又起到震慑作用,牛重新回到道上来。她说:“白菜肺子上长蘑菇。”

  “白菜?”

  牛倌说白菜是郭德学的媳妇,她叫白菜。

  “你说人的肺子上长蘑菇?”小王问。

  乡间发生了奇事,郭德学媳妇白菜的肺子上长满蘑菇。

  郭德学家养蘑菇,香菇、鸡腿蘑、金针蘑、玉皇蘑……蘑菇长在营养钵上,怎么长在白菜肺子上呢?

  给白菜透视的医师惊骇:患者的肺部全是花朵般的阴影。他无法下诊断,请来院里的专家会诊,对肺子上隐隐约约的花朵做不出解释。请省里的专家,请北京的专家。

  “蘑菇!”北京专家医术就是高,下了惊人的诊断。

  专家下了确诊,却说不清病因。治疗也没先例,对症保守治疗。长在人肺子上的蘑菇,无药可治,白菜的肺子上长满蘑菇。

  牛倌说白菜死了,郭德学现在的老婆叫灯花。

  走进村子,太阳躲进土坨口。

  “你们住在村政府吧。”尤村长对已经亮了身份的警官热忱,说,“晚饭就到我家去吃,让老半蒯(老伴)包饺子。”

  桂花村人称半大老婆子谓蒯,也作擓。农村妇女经常蒯(挎)着筐。也有像尤村长管自己老婆叫老半蒯的。假如管某女人叫老帮蒯含贬义,帮,用在男人身上指拉帮套,也称带饭,住在有夫的某女人家,大多是那女人的男人的玩意儿不太中用,或帮衬这一家生活,共睡一个女人;帮用在某女人身上,另有别意了,特指某女人一部件,用老来修饰,则是枯萎的意思。

  尤村长的老婆没那么老,喂猪打食的造害的厉害,给光秃前额的尤村长这种男人蹂躏能不衰老吗?传说,农村村长裤裆里揣杆枪,不停地射击,过去年代称搞破鞋。当然,有人故意埋汰(污辱)村长。

  尤村长典型的甲字型脸,这种脸型的男人一般不讨女人喜欢。

  “爱吃啥馅儿?”尤村长的老婆是个热肠子人,开朗,也爱说话。

  “随便,什么都吃。”海小安挽起袖子,准备帮包饺子,说,“我会擀皮儿。哦,那就包青椒馅儿。”

  “对不起,我只会吃。”小王不好意思地说。

  “会吃才是福啊!”尤村长的老婆瞟眼丈夫,说,“都不用你们,我自己包就行。”

  “咱们唠嗑儿,让她包吧。”尤村长说,他手里拿一把熏得黑黢的茶壶,说,“郭德学家的祖坟地有说道。”

  “说道?”刑警不解。

  和祖坟地扯在一起,尤村长说:“犯荷花。”

  小王不知犯荷花是何意,海小安同样不懂犯荷花。

  尤村长的老婆狠瞪丈夫一眼,瞥眼小王,说:“当着青年的面,胡嘞嘞啥。”

  尤村长也望小王一眼,捎带上海小安,寻思他们的年龄、婚否,是不是该说,或怎么说。他问:“小王警察还没结婚吧?”

  “他女儿都上幼儿园了。”海小安说。

  “看不出,真是看不出。”尤村长的老婆把饺馅和得满屋飘香,尤其是那蘑菇味儿特别突出。

  第十一章生命守候(2)

  “听说郭德学妻子的肺子上长了蘑菇。”海小安说。

  “嗯呐!”尤村长的甲字型脸上半部分忽然变宽,鼻子吸了吸,在闻什么。

  “一提白菜,你就像狗似的。”尤村长的老婆责备丈夫。

  “拣个屁吃个饱,拿这当话说了好几年啦。”尤村长说老婆一句,对刑警说,“农村老娘儿们掉醋缸里了,浑身焦酸。”

  “得,你像头泡卵子(公猪),到处跑臊!”尤村长的老婆有些激动地挥下和面的手,面渣如雪一样飘落。

  海小安笑,用此稀释了他们的渐浓的火药味。尤村长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几丝猥亵的光芒。不用想,就知道他和白菜的关系了。

  “白菜得回(幸亏)死得早,要不你肺子上也得长蘑菇。”尤村长的老婆说句自认为最解气的话。

  言中要害,还是此话勾起尤村长一段难忘的往事,他沉默片刻,悠长地叹一口气。

  小王喝水,喝出响声,平常他没这坏毛病。

  “农村人都知道犯荷花,老公公扒灰。”尤村长说。

  这是另一个道德话题,扒灰,即公爹上儿媳妇的床,俗称这样的公公是掏耙。白菜给公爹掏过,因此尤村长那么说。

  “人长的好看,惦记的人就多。”尤村长的老婆插上一句,此话刮拉上她的村长丈夫。

  白菜的形象在村长两口子斗嘴中勾勒出来,花儿一样在桂花村灿烂多年,采撷的大有人在,包括尤村长。

  “尤村长,尤村长在家吗?”一村民手里拎条鱼走进院子,问。

  尤村长出去,把来人拦在院子里,他说:“二扁头,我家有客人。”

  二扁头朝屋内望了望,说:“我给村长弄条好鱼下酒。”

  “好,我收下。”尤村长接过鱼。

  “那什么村长,承包果园的事……”

  “得,鱼我还没吃,你就说事啦。走,走,改明天再说。”尤村长轰赶他,拿鱼当鞭子使唤,鱼尾巴当鞭梢往二扁头身上抽,“走,快走!”

  “我走,走。”二扁头倒退着身子,一直到院门口,然后转身悻悻地走掉。

  尤村长拎两条鱼进屋,展示他的鱼:“鰲花。”

  “二扁头的姐夫在鱼场,天天往家捣腾鱼,大人小孩整日吃鱼都拉不下来屎,才给你送来,还当好玩意儿呢!”尤村长的老婆尖酸刻薄地讥道。

  “你嘴就损,鰲花和鲫花、边花称东北三花,在早你吃着了啊?鰲花给皇帝的贡品。”尤村长说。

  “三花,你心里还有一花吧。”尤村长的老婆抢白道。

  “我心里有一朵白菜花,你满意了吧。炖上,尝尝皇帝吃的东西。”尤村长说。

  46

  植入陈慧敏腹中的受精卵迅速成长,医生检查后宣布一切正常。

  “能活吧?”陈慧敏问。

  “不出意外,当然能成活。”医生说。

  不久将有一个健康的孩子诞生,又是陈慧敏亲自孕育生产下来,意义超乎寻常。

  “我们得好好感谢宋雅杰。”她提议道。

  “你安排吧。”海建设赞同。

  “她家在农村,身下一帮姐妹,经济很困难,给她一笔钱。”陈慧敏随即说出数目,“两万吧。”

  “行。”他同意。

  两个人在场,陈慧敏和宋雅杰做如下谈话。